穿书吧 > 其他小说 > 八十年代 > 第五章 赶集
  天就是腊月二十七啦,是镇的大集,每每这天镇里的市场上都是人山人海,要过年了,都赶着去置办年货,而且都不少买,因为从今天起到正月初五就没有集市了,到那时再买点东西可就难了。那些小贩也在这时候忙着把货出手,免得过了年这些东西不值钱,万一砸在手里,可就要赔钱呐。

  于童家的年货还没备全呢,尤其于童关心的鞭炮和带鱼。所以今年,爸爸一大早就把大车套上,一家人都去赶集,把该买的东西都买回来,过年咋的也得像个样不是。听说爸爸妈妈要带他去赶集可把于童乐坏了,这回可有热闹看了,而且还要买鞭炮,一定要想办法让爸爸给我买啄木鸟,要是不给我买,我就不回来!于影也乐坏了,因为妈妈答应要给她买件新衣裳和一个漂亮的发卡,这是她早就想要的,女孩嘛,就是喜欢漂亮。可于童总是笑话姐姐臭美,于童不在乎穿戴,咋穿都行,只要不露肉,有多少补丁都行,而且他很佩服妈妈,总是能用最搭配的和最和色的布头把破了口的衣服补的严严实实,平平整整,于童总认为,那些买来的衣服总是特意往上印些花里胡哨的图案,其实最漂亮的衣服是妈妈用布头给他补过的衣服。于是于童心里暗暗夸赞妈妈手真巧。

  一切收拾停当,就上了车,爸爸扬起车,赶起大车。家里的枣红马,平常于童看着就好看,总是特别爱看,今儿个,于童坐在车上从后边看大红马,似乎更好看,走起路就像在跳舞,一蹦一跳的,蹄子踩在地上“啪啪”直响,就像随打着节拍在前进。而且马车也因此一振一振的,于童同样跟着振动起来,于童被这个情形迷住了,他想自己的身体的振动,一定是被大枣红马感染的,也许跳着,跳着自已就化作音乐书的音符,奏起愉快的儿歌。

  今天,天很冷,天上有云罩着,太阳只能隐约露出一个白点,呼呼的刮着北风,还零星的雪花随着北风哨在脸上都有点痛。于童坐在马车上,看着大红马发了一会儿愣,突然感觉自己的脸和鼻子被风哨的好疼,急忙把手从厚棉手套中拿出来,双手捂住脸蛋,本来热乎乎的手温暖刷的降了下来,于童想我脸上的温度还是零上吧,又去暖和鼻子,鼻子更凉,于童有些担心,自己的鼻子呆会儿不会被冻成冰块,真要是那样可惨了。妈妈看到于童的样子,急忙把自己的头巾解下来,给于童围上,于童说不要,妈妈不是也一样冷吗。妈妈说没事岁数大了不怕冻。于是于童就把围巾围上,真暖和。可过了一会儿,于童突然又觉得自己的脚像针刺的一样疼,于童心里骂道:“他妈的,这该死的寒风,我的棉鞋那么厚也能钻进去,往常我在雪块踏来踏去的,一玩就是一小天,都不凉脚,可今儿个就这么大工夫就冻成这样了,真是气人。”【穿】 【书】 【吧】

  “妈!我冻脚。”于童实在坚持不住。

  “啊……冻脚啦!”妈妈说。

  “妈,我也冻脚了!”于影也说。

  “那怎么办啊!”妈妈似乎也没了主意。

  “冻的可疼啦!”于童说。

  “你俩下车跺跺脚吧!”赶车的爸爸开口了。

  “那你可不能把车赶走啊!”于影对爸爸说。

  “你个死丫头,你们一个是爸的闺女,一个是爸的儿子,爸能把你们扔下吗?”爸爸笑着说。

  于是于童和姐姐下了车,跺了一阵脚,算是把脚暖和过来了,就又上了车,妈妈把带来的一条麻袋盖在了他们的脚上。

  爸爸扬起大鞭子重重在空中甩了两下子,耳轮中就听到两声脆响,大红马便加快了速度。在于童的脚再次被冻的忍不住之前,马车到了镇里,不过马车是不能赶进集市,那边也没马车的地方。镇里有爸爸的一个两伊姐姐,平常爸爸赶车到镇里,都是把车放在她家,今天也不例外,爸爸跟表姐姐打过招呼后,又给枣红马加了把草料,就带着一家到了集市上。

  今天是年底最后的一个集市,所以赶集的人特别多,在道上的时候,于童就看到有赶车的,骑车的,还有步行的人往镇里去,在于童心里认为那人就不少了。可到了镇里人就更多了,四面八方的人流都往镇里涌,平常里静悄悄的小镇突然间就热闹了起来。等到了集市,可又吓了于童一跳,这人,海了!你挤我,我挤你,没有多余的地方,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再加上人群熙熙攘攘的声音,热闹极了。于童心想这可开了眼界了,如果打个比方的话,自己来的那条路算是条支流,到了镇里与别的人流汇在一起算是成为了一条河,而这集市这人满为患劲,算不上海洋,也能顶得上个湖泊了。

  集市上卖什么的都有,卖糖果的,烟酒的,鱼猪牛肉,蔬菜,饼干面包等等等,太多了,数不作胜数。都是让于童眼馋的,本来于童在家里想了除了鞭炮、鱼,他不想要什么,可现在却不行了,眼瞅着花花绿绿的糖,焦黄酥脆的饼干,一个劲的往肚里咽口水,而且眼睛极不够用了,这个没看够,那个又钻入眼帘,那里黝黑的冻秋梨,别看样子挺难看,可用水一缓,又软又甜又凉快,那味——想着于童的口水差点滴在地上。于童急忙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角,又急忙向四周看了看,认为没有人注意他的馋相后才算放心。

  对于于影来说,这些吃的东西她不是很感兴趣,她只对那些鞋啦,衣服啦,帽子有兴趣,每每走到一个衣服摊前,她就不象于童那样只会眼馋,总是要拉妈妈的手,挑挑这个,又拣拣那个,而卖货也极推销自己的东西,一件又一件的往下拿,不行就把箱子里的衣服往出掏,还一个劲地对于影说:“小妹妹,看中哪个了,看好了让妈妈买,大哥哥给你便宜!”于童一听卖货的说这话就闹心,看看你那一把年纪了,管我姐叫小妹妹,丢不丢人啊!再说真要买的话,也得我妈掏钱,要跟搭话也应该和我妈搭话呀,跟我姐说啥呀,她知道啥,就算她相中了,妈妈说不买,她不也得干瞪眼没办法。于童心想女孩真麻烦挑件衣服也得这么费事,于影左挑右拣才相中一件,就要买那件。一问价钱,妈妈说太贵了,便宜点,妈妈一给价,一下子就砍下了一半,气的卖衣服一把从于影手里把衣服抢了回来,“走,走,你会不会讲价呀,你满市场转转,要是有你说的那价卖你的,我这衣服全给你!”小贩似乎很生气。

  于童一看卖衣服的一把把衣服从姐姐手里拽了出去,差点把姐姐拽个踉跄,心说不卖就不卖了,耍什么横啊,冲着卖衣服的就大喊:“操你妈的,你拽啥呀,那是我姐,不卖就不卖,我们还不买了呢!”说着去拽姐姐,“姐,走,那边还有卖衣服的,不买他的,咒他过不好年!”

  “哎,你这小孩,你给我回来!”卖衣服被于童一阵骂给骂生气,“你给我回来,你妈没教你怎么说话吗?”

  “你妈才没教你怎么说话呢!”于童冲那个卖衣服的一伸舌头,就被妈妈拉走了。

  这个小插曲可逗坏了来往的行人和周围的小贩,都说这小男孩可够厉害的,真不是善茬。

  本来于童以为,这回为姐姐出了一口气,姐姐一定会感激他,可姐姐却不住的埋怨妈妈:“妈,你砍那些价干什么啊,我就是相中那件了。”

  “别处还有!”妈妈说。

  “都怨我老弟,他要是不和人家吵,是不是还能讲讲!”姐姐又埋怨弟弟。

  “我帮你出气了,你还埋怨我。”本来心里舒坦不得了的于童,一听姐姐说这话,心里一下就不平衡了。

  “谁让你帮了,尽帮倒忙。”

  “妈,你看我姐,我帮她出气了,她还怨我!”于童急忙找妈妈帮忙。

  “于影,别说你弟啦,那样的衣服别处还有!”妈妈急忙给两位小人打了个圆场。

  转了一会儿,爸爸妈妈买了一些东西,而于童也学于影的大方劲,看什么东西不再那么含蓄,总是跟妈妈念叨想买,妈妈心想大过年的,多花点就多花点吧,跟爸爸说这两孩子这一大年也没吃过啥好东西,尽大饼子,高梁米饭顶着,过年就随他们的心思买点他们要的吧,爸爸也同意了。这下可乐坏了于童,领着妈妈买了一大包糖果,饼干,冻秋梨,又买了面包,于影也要了几样东西,而且她的衣服也没落下,还有头卡,而且他也趁着爸爸妈妈难得这么舍得花钱,就又要了一双新棉鞋,妈妈也给于童买了一件衣服,买衣服时于童说不要,自己是个男子汉,才不是丫头片似的那么臭美呢,他说今天看着我姐买衣服都麻烦,可把于影气坏了。妈妈说还是买一件吧,省了回家你又说爸爸妈妈偏向给闺女打扮的象仙女似的,自己却土里土气的。于童不服气说他根本没说过那话,姐姐马上开始较真说你没说过,于童说那就买一件吧,因为他嘴上耍硬,心里却明白的,他只要和姐姐生气就总和姐姐的漂亮衣服过不去,不过于童买衣服省事,由妈妈去挑,什么颜色什么样式他全然不管,就像不是自己买衣服似的,买回来能穿就行。

  于童跟着爸爸妈妈在集市的人群里挤,但心里却总也放不下,就像忘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似的,他心里就不断的琢磨,忘了件什么事呢,看着爸爸妈妈的手里,该买的基本都买了,还差啥呢?一时想不起来,只好跟着爸爸妈在人海里挤。突然,于童听见一声双响炮在空中爆炮的声音,对了,还有鞭炮没买呢,于童想自己一定被这市场五花八门的东西掠花眼了,要不怎么会把这么大的事忘了呢!

  “爸,咱们还没买鞭炮呢?”于童急忙追问爸爸。

  “知道,咱们这不就去买鞭炮嘛!”爸爸说。

  于童心里高兴,爸爸还是爸爸,不管平时有多凶,到节股眼还真够好的。

  说话间,越往前走人越少,而且放爆竹的声音越来越近,此起彼伏,就像是赛会,不过于童很纳闷鞭炮市场的人怎么会这么少呢,难道鞭炮不吸引人吗?鞭炮多好玩啊,“噼噼啪啪”的,听着心情就好。

  很快就到鞭炮市场,卖鞭炮的真多啊,一大排,足有好几十米,摊位的后边就是庄稼地,这就给了卖鞭炮的留了足够的表现空间,他们把自己的鞭炮啦,二踢脚啦,闪光雷啦,拿到地里去放,而且念念有辞,无外就是趁这阵声响来夸耀自己的商品,来推销自己的鞭炮罢了。走过了三家,爸爸就站住了,买了二挂五百头的电光炮,又买了五挂一百头的小炮,加上一捆闪光雷,于童心想一点进步都没有,还跟往年一样,心里很不高兴,眼睛一个劲的往啄木鸟炮上使劲,可爸爸根本不管他的举动。

  “爸,买一挂啄木鸟吧?”于童终于忍不住了。

  “这不够你放吗?”爸爸态度很坚决。

  “孩子想要,就给他买吧,现在有几个孩子愿意放电光炮啦!”卖鞭炮的小贩在一旁搭腔。

  “你当然想多卖点啦!”爸爸把小贩顶了回去。

  “爸,买吧!”于童还在央求。

  “不买,这还不够!”

  “爸……”

  “走!”说着爸爸抬脚就往前走,于童没办法,权力在爸爸那里,自己只有受压迫的命啦!

  走着走着突然前面有个卖冻柿子的,没多少了,口生生的喊着优惠了,给钱就卖。

  “于童啊,你想不想吃冻柿子?”妈妈问于童。

  可于童没吱声。

  “于童……”妈妈说着就回头,可吓坏了妈妈,于童呢,四周看看,没有于童的影子,爸爸和于影也都慌了,爸爸说刚才在鞭炮市场还跟着呢。

  “一定是人多,咱们没照顾到挤丢了!”妈妈焦急地说。

  “那赶快找吧,于童不得急哭了!”爸爸说。

  “找!”妈妈答应一声。

  “于影,跟住你妈,可别再把你给挤丢了!”爸爸提醒了一句。

  于影哼了一声,三口人就又往回挤,找于童。在人群中东张西望,不住的喊,也没于童的答应声,又逢人便问,看没看见一个八岁的小孩,都说没有,这可把三口人急坏了,把于影急的都要哭了,妈妈又来安慰于影,说没事,弟弟一定能找回来。

  三口人找了半天,没找到,都要急疯,妈妈就埋怨爸爸没领着于童,爸爸就报屈,说他两只手都拉着东西,咋领孩子啊,于是爸爸妈妈边找边吵。

  “二哥!”这时突然有人喊爸爸。

  爸爸急忙巡着声音一看,是屯子里的李老五往这边挤呢。

  “这人真多啊!都要挤死了!”李老五挤过来说。

  “老兄弟,你看着于童没有?”妈妈着急地问。

  “咋的,于童挤丢啦!”李老五问。

  “可不是嘛,都要急死啦!”爸爸大冷的天都急出一脑袋汗了。

  “是嘛,在鞭炮有个小孩好像是于童,离的挺老远,我没看大清楚。”李老五说。

  “那咱们去看看吧,”爸爸说。

  “我真没在意,我寻意于童能一个人跑那去吗!爸爸妈妈都来了,站那干啥,我真的以为不是于童呢。”李老五边走边说。

  很快又回到了鞭炮市场,离老远就看见于童站在一个鞭炮摊跟前正傻呵呵的瞅呢。

  在这里我还是交待一下吧,买鞭炮时,于童一心想要啄木鸟,爸爸没给买,于童心里不是滋味,就边走边一个劲的往回瞅,可走着走着,他看见有一个摊主放的鞭炮,发出的光亮居然是五颜六色的,这下于童的眼睛更直了,真好看呐,而且声音嘣嘣脆。于是于童就不由自主的走丢了爸爸、妈妈和姐姐,自己走到了摊位跟前,呆呵呵地看着五颜六色的鞭炮,可就迈不动步了。

  爸爸来到于童跟前,照于童的屁股就是一脚,“这死孩子,在这站着呢,都要把人急死了!”

  于童一下就趴到了地上,一抬头看是爸爸妈妈和姐姐,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妈妈心疼儿子,就骂当爸的:“你干啥,想踢死他呀!”说着把于童扶了起来,把于童身上的土弹尽,“于童你站这干啥呀?”

  “妈,你看那炮是带色的!”于童指着那摊主正放的鞭炮,那摊主真挺会做生意的,他早看见于童就在这站着了,心里就知道了,这小孩一定是相中自己的鞭炮,这回一看大人过来了,赶紧推销。

  听完于童的话,爸爸妈妈就把眼光投向了那噼啦作响的鞭炮,还真好看,活这么大估计也是第一次看见,那摊主就顺势说:“买一挂吧,这孩子在这站半天了,我看他是真喜欢。”

  “贵吧!”爸爸说。

  “贵是贵,可一分钱一分货,咱这玩艺儿你也看见了,不比他们哪个都好。”摊主说。

  “不行,贵咱们不能买!”妈妈对于童说。

  “妈,我想要!”于童说着两行眼泪又流下来了。

  “儿啊,别哭,大冷天的,把脸冻坏了!”妈妈急忙给于童擦眼泪。

  于影也急忙来安慰弟弟。

  可于童还是止不住的哭,嘴里一个叨咕:“我想要。”

  爸爸看了看于童,就对摊主说:“多少钱,给我拿一挂!”

  爸爸的话一出口,妈妈姐姐和于童一同把眼光投向爸爸,惊讶极了。

  “看我干啥,不就几个破鞭炮嘛,多了买不起,一挂还买不起嘛!”说着蹲下来对着于童说,“别哭了,爸爸给你买,你想要啥就给你买啥!”

  妈妈这时笑了,一拍爸爸的肩头:“对嘛,这才像做爸的样呢,于童别哭了!”

  这时于影也乐了,于童也笑了,可几滴眼泪还挂在脸蛋上,于影抬袄袖把它擦下去了。

  买鞭炮,于童很快就由悲转喜,他感觉今天的爸爸太伟大了,伟大的任何人都比不上了。

  到家之后,于童在一群小伙伴中把腰板挺的老直,威风凛凛的说:“我家买的鞭炮是带色的,你们谁家买了?”这句话真说的这群小伙伴没有吱声的,于童一看就知道他们谁家也没买,于是就从兜里掏出几个从挂上拆下的鞭炮,当场给伙伴们演示,随着鞭炮的炸响,这帮小伙伴都惊呆了,异口同声地说:“真好看啊!”

  “那当然了!”于童美极了,感觉今天自己就是这群小伙伴的中心。

  “有啥臭美的,听说是你哭天喊地,你爸才给你买的!”这时胡明不服气的说。

  “哭咋的啦!”今天于童跟胡明说也特有底气,“你没哭过,你哭比我还难听呢!”

  “可我没哭着跟我爸爸要过东西!”胡明说。

  “就你那哭声,跟猪叫唤似的,你还敢哭着跟你爸爸要东西,不一巴掌打你一边去!”于童轻蔑地说。

  “你骂谁!”胡明哪受得了这个。

  “骂你咋的啦!”于童今儿个也火往上撞。

  “你敢骂我,我不打死你!”说着胡明就挥起手奔于童来啦。

  “打架怎么的,你来呀!”说着于童也来劲了。

  大伙一看不好,急忙推这个拉那个,又硬拉硬扯算是拉开了,本来玩的好好的,就这么不欢而散了,胡明和于童嘴里还念念有辞,互相对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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