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最近很烦。不仅仅是因为大小姐的倩影如魔障般在他心中挥之不去,更重要的是,他莫名其妙的惹上了点绯闻。
侯府惯例,除了侯爷,不管是谁闹出绯闻,总会和二公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次也不例外。
本来,阿呆得到侯爷赏识智”升级为“先生”,正是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府里上上下下都巴不得和苏先生攀交情、拉关系。今儿是两位嬷嬷凑巧多炖了一碗燕窝粥,请苏先生笑纳;明儿是两位马夫偶然得了几壶好酒,请苏先生赏脸;就连平rì里眼高于顶的小姐贴身丫头,见了苏先生也会神秘兮兮的说:“先生早!小姐正在后花园扑蝴蝶呢!”对于这一切,阿呆虽不喜欢,却极为享受。穿书吧
那一在阿呆邀了几位马夫在偏房里聚赌的时候,二公子气冲冲的踹门进来,二话不说,揪起阿呆:“决斗!”杀气溢于言表,惊得几位马夫慌乱抓起筹码,连问安都忘了,便匆匆作鸟兽散了。
只留下一脸无辜的阿呆。毕竟是在侯府吃白食,他也不敢反抗,在心里火速盘算了无数个可能之后,才弱弱道:“你妹妹洗澡那次,是她邀请我去的,不算偷看。”
二公子冷冷道:“她贱!我更贱!救了你这个白眼狼!”
阿呆盘算半晌,确定自己没有做过对不起二公子的事儿,胆气也壮了起来,反问道:“杀父之仇?”
“家父尚在。”
“夺妻之恨?”
二公子不再言语,脸上羞愤之sè更浓。
原来是因为女人啊。阿呆明了,不由得开心。敢情这位自我标榜的情场浪子鬼见愁是在女人身上吃了瘪,跑到自己这儿发泄来了。于是轻轻一挣,将二公子震退数步,戏谑道:“上次不还说女人如衣服吗?何况你又没有配婚,连衣服都没有呢!”
二公子打不过阿呆,气先泄了三分。一张俊脸憋的通红曰无衣?与子同袍!”
阿呆一愣。他在侯府这多r读了不少书。想不到《诗典》中的名句被他用在了这里。天呐,这位不学无术的二公子竟然会用引申义!那意思说的分明:谁说我没有女人?和你共用一个!
这下彻底吊起了阿呆的胃口。可惜后事如何,决斗之后再分解。
提到决斗,阿呆不由得翻了翻白眼。这是一项二公子极其痴迷的运动,他心情不好时就找侍卫决斗;被老子训斥了,就找小五公子决斗;被大小姐欺负了,就找阿呆决斗。半月来,他少说也和阿呆决斗了二十多次了。
本来,阿呆是不介意多一个沙包的,毕竟和大小姐生活在一座府邸里,他也需要发泄。可偏偏二公子是一个规矩很大的人,一旦决斗,阿呆只许使用一招,并且还得控制力道,反复使用。等到几个疗程过后,二公子彻底学会了,这决斗才算完。
不就是想偷师学艺嘛,搞的没有一点尊严,连绿帽子都往自己脑门上揽,无耻!
一炷香之后,二公子累的气喘吁吁,似乎也比较满意了。他勾着阿呆肩膀,严肃的说:“也就咱们这交情,换作他人,我早阉了他了!林小跞那姑娘不错,你可要负责啊。”
“林小跞是谁?”阿呆越发疑惑。
二公子诡异的瞪着阿呆,唇角冷笑:“偷了腥你居然连名字都不问?可见天凉!就是你钻人家裙子底下那个!”想到自己刚偷学的那招“离火剑气”,态度转温,亲切的拍拍阿呆肩膀心!说是衣服,就是衣服,哪及得上咱们兄弟情深?那姑娘我也就过过手瘾。自从知道你们有一腿之后,我就只当她是妹妹了......”
阿呆表情古怪,彻底被二公子的宽厚大度所征服,嘟囔道:“刚才不还‘与我同袍’的吗?”
二公子:“岂敢岂敢。林小跞就是你的贴身小裤衩,我哪里敢同?”说完不由分说,手上比划着刚学到的剑招,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林小跞原本是一个极为痴情的姑娘。虽然她已经十七岁了,早过了那一段“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天真岁月。她清楚的记得二公子亲手折下红杏,插在自己鬓间时说的那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清楚的记得二公子揽着自己招摇过市,偶尔用胳膊肘触碰自己酥胸时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酥麻。这一切都让她心动。
只是她看的明白,他是侯府二公子。就算袭不了武安侯的爵位,也必然是帝国中最上层的人物。而自己不过是一介商贾之女,有开头,却没有结尾;能临休,却无法永驻。至于“情不知所起”一句,不过是月书局所刊印的某部宝鉴中的一句戏词而已。固不消说感人肺腑,可于二公子口中,也只是引来信口敷衍,作为约炮利器而已。
这世上往而深了r只有时间了。时间越久,她越无法忘记二公子脸上招牌式的邪笑。不是有句诗说的好,人生若只如初恋吗?她不过是二公子的点心,而二公子却是她的初恋。
无法忘记,徘徊良久,她终于来到了武安侯府的偏门前。不敢冒昧叩门,只能远远眺望来,人愈远,情愈戚,青石板愈加冰凉。偏偏,侯府的歌姬也来搅合,晚风习习,将歌声送入她心田。
“去年紫陌青门,今宵雨魄云魂。断送一生憔悴,只消几个黄昏?”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是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是有奇缘,怎么又挨了耳巴?”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又有了别人。”
歌声缓缓,虽然词儿被篡改的面目全非,偏偏这调子依旧悲惋。林小跞凝耳细听,当听到那句“你又有了别人于抑制不住,满腔委屈化作阵阵抽泣。
豪门前有怨妇泣。这情景在为寻常。武安侯府的风气算好的了,据说镇国公宅门外的拴马台前女子痛哭,还是排着队的。搞得最后国公府的管家无奈,只得亲自出面立下规矩:每人只能哭半柱香光景。哭前还得在门房处先挂号,要不然时间实在不够。
此情此景,于武安侯府虽不多见,倒也不算生疏。门房们个个机灵,谁也不敢私自驱赶——敢来府前哭,就决不是主子们逛完窑子没给钱。瞧这小娘们的标致模样,八成又是二公子钓来的。二公子是出名的多情种子,又怎会始乱终弃?万一成了二少能吃罪得起?
早听国公府的人说,这些来哭的娘们极耐心,一般都是经年累月。不能驱赶,又不敢上报,门房们十分苦恼。幸好,林小跞只哭到了第三天,便遇到了一个照过面的——侍卫甲当值,嘴馋出来沽酒,走正门不方便,便从偏门溜了出来。
侍卫甲的名字就叫做甲,但是他这个人却一点都不假,反而非常真诚。他看到正在抽泣的林小跞时,非常吃惊。二公子出门消遣时往往化名万千,这姑么摸到老巢里来了!虽然料到有一场麻烦,但身为二公子的心腹侍卫,他还是勇敢的迎了上去:“姑娘,二公子不在府里。”
“知道。”林小跞忍住心头绞痛,抹干了眼泪:“我当然知道他不在家,又不是来找他。”少女虽羞怯,也有自尊心。“二公子不在家”这等弱智的托词她岂能听不出来?但若直说,便是自找没趣。人家不想见,都派侍卫出来撵人了,又何必纠缠?可就此离去,却实在不甘心,想了又想,终于将怨念发泄到了阿呆身上—不是他坏事,自己早已是二公子的人了。毕竟那临休客栈就在眼前,不信二公子能忍住。
“我是来找被二公子带回府里的那个白衣青年的。劳烦贵官通传一声:公子既有窃玉之勇,可有藏娇之屋?”说罢,林小跞自袖中取出一方香帕,覆在了侍卫甲脸上。转身而去。m.chuanyue1.com
香帕上赫然绣着一枝极艳的红杏花。
这下事情大条了。林小跞这一招移花接木、指桑问槐之计明显挑战到了侍卫甲的智商。何况侍卫甲早就怀疑阿呆借故装晕,只为偷窥美女裙下风光。知道了这个猛料,打酒回来,侍卫甲不觉多饮了几杯。舌头一大,向同僚们爆料时便难免口无遮拦。
等传到二公子耳朵里时,已经变成了“我瞧这事儿也不能全赖二公子无能,毕竟苏先生的手段是人人知道的。都说他是五百年一次的谪仙人临凡哦。只因为在裙底下看了她一眼,就让她从此开始孤单思念,这等挖墙脚的手段,二公子怎能匹敌?”“少乱嚼舌头根子了,不怕被撵出府么?苏先生的品格你我还不清楚?既是谪仙人,又岂会看上凡花俗草?除了巫山神女、瑶台仙子,普天下也只有大小姐能配得上苏先生了。至于那小娘们,根本不是苏先生的菜!你这番胡言,莫不是从祥林嫂哪里听来的吧?”
类似的版本,二公子听到了七八个。虽然因为侍卫界、马夫界界、丫鬟界等几个圈子的演绎水准参差不齐,细节上有部分出入,但具体归纳看来,还是体现了大家对这件绯闻达成的三个共识先生的品味远胜二公子先生的手段远胜二公子公子养尊处优,也忒没血戴了绿帽子,居然就这么怂了。
对此,侯府马夫界的领袖包皮皮曾私下里发表论述,高屋建瓴,一锤定音:“其实钓马子和骑马是一回事儿。最讲究亲疏相间、紧驰有道这八个字。二公子一味亲近,却不知若即若离、若隐若现、若有若无的妙处。那一枝红杏就好比一捆草料。一匹烈马,你天天喂草料,它也最多让你骑骑。但是如果能彻底征服它的灵魂,它就只让你一个人骑了苏先生何许人也?那可是咱侯爷的座上宾!二公子要和他争女人,太嫩!”
二公子可以接受失败,却决不能容忍侮辱。品味不如人家,手段不如人家,这些都不是问题,知耻而后勇嘛。唯独马夫包皮皮“太嫩”这二字评语,彻底惹怒了他—这些家丁侍卫,谁不将他奉若神明?每次出门,几个马夫打破头也要抢着替自己驾车。尤其是这个包皮皮,每次猎艳归来都恨不得扑倒自己身上,只为嗅上几口残留的脂粉香。
可是自从阿呆来了之后,全他妈乱套了!还天外谪仙人呢成就是南岭的蛊心师!
阿呆听闻这些之后怪。伸手拍拍二公子肩膀,安慰道:“莫急。谣言止于智者。”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虚伪,忍不住在心中暗骂:“可惜侯府全是一群弱智。”
连这么有噱头的故事都传的风生水起,不是弱智是什么?但愿别传到大小姐的耳朵里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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