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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羽飞飞
她紧紧地握着手机，躲在被窝里，都可以感觉得到从话筒里传来的温度。
“阿默，我和你说过我的爸爸吗？”
“没有。可以说给我听吗？”
那晚，她在电话里，和他说起了她心底最爱的那个男人。说他的曾经，说他给予自己的爱，也说他让自己的生命变得更加沉重。
后来，她问他，“如果我们两个人要有一个人先走，你会选择先走，还是留下？”
电话彼端沉默了许久，才传来他低沉的声音，“还是你先走吧。”
孟天晴不了解他为什么会如此回答，只能笑着调侃道：“你是不是就想着，我先走了，你就可以泡别的妞了。”
他没有发出笑声，像是很认真地回答，“我不愿让你一个人留下。”
她莫名觉得很感动，缩在被窝里的双腿觉得有点酸痛，但就是舍不得换个姿势，因为深怕漏掉他说的每一个字。
他说，如果真要有一个人留下，我希望是我，我不想让你孤孤单单地留在没有我的世界里。
孟天晴握着手机，在被窝里，忽然哭得像个小孩。
让那端的人惊慌失措，措手不及。
……
寒假在家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新年就来了。
除夕那天，朱倩一大早就大摇大摆地冲到孟天晴的房间里，跳入了她的被窝。
朱倩将冰冷的手搁在孟天晴的脸上。瞬间，整栋房子响彻着鬼哭狼嚎声。
她们躲在被窝里说话说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朱倩才被她爸妈拽回家里吃饭。
孟天晴家里的年夜饭，会有三个人，除了她和妈妈，还有林建中。
林建中至今未娶，所以每年都会来和她们做个伴。
快过十二点时，林海默来了电话。两个人抱着电话一起守岁。
十二点钟声响起后，林海默先说了句：“我的猪头，新年快乐。祝你新的一年不要再笨下去。”
孟天晴难得没有反驳。她说，“新年快乐！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要互相说‘新年快乐’，好吗？”
他轻轻地说，好。
孟天晴知道，前几日他的姐姐曾回国一趟，带着他去了英国一起过年。
现在的他和自己相隔了大约7500公里，时差8个小时。
可是，她却觉得他就在自己的身边，因为他的爱萦绕在心头，并不曾离去。
挂了电话后，手机屏幕上就跳出了两条短信提醒，分别是白彦晞和朱倩的祝福短信。
那时，她抱着电话安然地进入了梦乡。梦里，他们一起谈天说地一起傻笑拥抱。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就在时间轨迹的不远处，那些无奈的变故正在慢慢靠近。
那年的情人节就在过年后的那几天，白彦晞打来电话约她和朱倩回市区玩。
孟天晴记得那天天气特别冷，她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围着厚重的围巾，还带着帽子。
朱倩看到她的时候，笑称她简直把自己裹成一只猪。
孟天晴横了她一眼，并不打算理会，天气冷得她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两个人坐在公车最后的位置，晃荡了快一个小时才到市区。
刚下车后，孟天晴就没头脑地对朱倩说：“不对啊，今天是情人节，你和那白痴去约会，我来当大灯泡干嘛？”www.chuanyue1.comm.chuanyue1.com
朱倩给了她一个白眼，“阿晞说带我们去吃牛排，你爱去不去。”
孟天晴跑上去，紧紧抱着她的手臂，“有好吃的，我还是去吧。”
“你还能有点出息吗？”
“不能！”
说着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昕城的木棉树极其繁盛，走在路上随时可见。雪白花絮飘落时，就像一场场美丽的雪花。
孟天晴和朱倩走出车站的时候，在人来人往的热闹里，就看到了旁边的木棉树。
树下满是红色的落花，那种花朵有着厚厚的花瓣，腐化后变成暗黑色。半空中，飘着白色的棉絮。
她觉得昕城真美。
也是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到人群中那个高挺的男孩。
他依旧穿着黑色的长大衣，喜欢戴黑色的围巾。那张笑脸在风中变得更柔和。他站在原地，高举起双手，对她说：“我回来了。”
孟天晴尖叫着跑向他，双手穿入他的大衣里，将他紧紧抱住。
她可以闻到他身上那种淡淡的薄荷清香，专属于他的味道。
他拉着长大衣，将她裹在大衣里面。
就在今天早上，他还在电话那头和自己说，“我的情人，节日快乐。”
因为远在英国，所以没办法陪她过情人节。
可是，现在他就在她面前。
她完全不能相信，抬着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用温暖的双手捧着她的脸，将她身上的寒冷全部赶走。他温柔地说：“因为想你想得发疯，只能飞回来了。”
然后，她又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他宠溺地摸着她的头，“傻瓜。”
白彦晞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靠在林海默肩膀上，故意学着她和林海默的口气说：“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我想你想得发疯，只能飞回来了！”
孟天晴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想揍他。从林海默的怀里抬起头，怒瞪着他。
白彦晞看着一脸鼻涕和泪的孟天晴，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你们看，这猪头怎么这么丑！”
她挥拳就打在白彦晞的头上，“都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阿默回来了。你看我穿得这么臃肿，跟猪一样！”
“你不穿这么臃肿，也是猪！”
白彦晞说着就跳到朱倩身后，拉着她，“还是我们倩倩漂亮！”
孟天晴恨得咬牙切齿。
林海默将她拉回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就喜欢你这猪头。”
她的脸莫名就烧得厉害。
那天，林海默刚下飞机就到车站去接他们，还没来得及去见住在郊区的外公。
所以，他就带着他们三人去郊区的别墅，蹭了他外公一顿饭。
那是孟天晴第一次见到林海默的家人，显得有些约束。
但是，林海默的外公却极其喜欢她。因为她自小帮着林双干农活，所以外公做什么她都抢着帮忙。她又生性活泼开朗，所以把外公哄得乐呵呵的。
临近傍晚的时候，他们才回到市区。
孟天晴和朱倩原本打算直接回后林，可是白彦晞死活不让她们走，说是要带她们去一个好地方。
任凭孟天晴怎么问，他都不说是什么地儿，只让她跟着去就知道了。
无奈两人只能打电话回家报备，之后跟着白彦晞去了他所说的好地方。
他们在幸福街旁边的小巷子里东绕西绕了很久，才在市井巷的尽头，看到了那家酒吧。
醒目的牌子上，霓虹灯闪烁，“如火”两个字映入眼帘。
它是一家很小的酒吧，铁门上还画着两条海盗船。
他们爬进狭窄的楼梯口，就看到一片混乱的黑暗。酒吧里有很多人，那些喝着酒发疯的人，喜欢在音乐里胡乱地晃动着自己的身体。
孟天晴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慌张下，紧紧地拽住了林海默的手。
黑暗中，他侧过脸来，低头看着她，然后更加用力地将她揽入怀中。
白彦晞将他们带到了一个角落的座位上，就消失不见了。
孟天晴坐在林海默身旁，看着桌上不断出现的食物和饮料，目瞪口呆。
而对面的朱倩痴痴地看着不远处的小舞台，显得过分淡定。
孟天晴想问她，为什么你能做到那么从容。可是，她的声音被冲刺而来的音乐声盖过，没有人听得到。
她第一次看到林海默喝酒，和他以往的任何模样都不一样。
她看过他低头认真做习题的模样，看过他站在舞台上主持的镇定模样，看过他参加辩论赛时意气风发的模样，甚至看过他拒绝其他追求者时那么笃定的模样，却从来没有看过他熟练地仰头饮酒的模样。
很久之后，她再次想起时，才懂得。
那时的她总是认为他是个让人觉得很安定的男孩，甚至于他从来不该有坏的一面。对她来说，他就是这样好的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与他匹敌，一个也没有。
他那纤细的手指抓着青岛玻璃酒瓶，仰头猛喝一口，才注意到她正紧紧地盯着他。
他笑了笑，低下头，在她耳边大声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酒量很好。小时候，被我姐训练出来的。”
他曾经和她提起过，他姐姐叫林海萤，很久之前就去了英国。他说，是因为一个男人伤了她的心，所以她选择逃离这个地方。
她攀在他肩膀上问，“你姐姐喜欢喝酒？”
“她说，酒是好东西，能让人暂时忘记不愉快。所以每次难过了，就拉着我陪她喝酒。”
他抱着她，在她耳边叫喊着。呼出的气息落在她的耳朵里，微微发痒。
“可是，我不觉得酒是好东西。可能我还没真正觉得难过，想必一辈子不会觉得。”
她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因为你啊，所以我过得很快乐。因为可以和你一辈子在一起，所以我永远不会难过。
之后再次想起当时的感觉，总觉得十分讶异。
十六岁的单薄青春里，我们为何能够如此笃定地相信，会和一个人在一起一辈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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