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叶沛终于休整好,准备出发去中京大定府面圣。
她嘱咐姜云姬与萧依依、萧景荣看好南平王府,自己带上周寻与林碧涵、机阿月等人,又在护军里选拔五百名高手随行。
队伍浩浩荡荡离开南京析津府向北进发。
一月萧索的天气,路上正遇到一场大风雪,队伍行进得十分缓慢。
这天早起,叶沛从毡帐里一出来,便看见浩瀚的天地间尽是白茫茫一片,鹅毛一样的雪片还在飘落,近处颓败的草原全被白雪覆盖,远处七座元宝一样的淡墨色苍山巍峨耸立,仿佛一幅风雪图画,让人感叹自然的神力。
叶沛正在外面赏雪,林碧涵拿着一件黑色貂皮大氅追出来为叶沛披上,嗔怪地说:“这么大的雪,您又中毒刚好,也不披上大氅就出来,到时候病倒了我可不照顾你。”
叶沛微笑着看向林碧涵,觉得她如此贴心可爱,拉着她的手温情地说:“好的,我都听你的,你是我的好姐姐!”
林碧涵撇嘴微笑道:“你别拿好话哄我。”她也陪着叶沛在那里赏景,说道:“辽国哪里都好,就是太冷了。”
叶沛指着远处的苍山问道:“你可知那山叫什么山?看起来像七座金元宝。”
“嗯,公主一说我也觉得,它看起来真像元宝。”
不知什么时候,周寻也出现在两个人的身旁,指着那七座山峰说道:“那叫七金山,因长得像七座巨大的金元宝而得名。过了那座山咱们就到达中京大定府了。”
“七金山,嗯,好名字!”叶沛点头。
几个人又欣赏了一会儿,便收帐出发,叶沛坐在毡车里,护军与侍从紧紧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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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卫国长公主的车驾进入了中京城。
辽国的都城本来是上京临潢府,比中京要再往北去。承天皇太后为了部署往南推进疆土,统和时期才开始建设中京大定府,到后来更是废弃上京,迁都中京。
经过几十年的建设,如今的大定府比临潢府还要大、还要坚固,比析津府更显得庄严肃穆,有王城的威严,有汴梁的繁华。
车驾刚一进外城,叶沛远远地便看到一座八角十三层的砖塔耸立云间。
“那是什么塔?”叶沛问扶车而行的周寻。
“那是大辽塔,建中京时便同时建了这座佛塔。”
“好一座巍峨的佛塔。”叶沛说着又想,有时间到应该去拜一拜。
不提叶沛心中所想,转眼间车驾队伍已经到达大定府的驿馆。
在驿馆休整一天,第二日,叶沛进宫面圣。
她先在寿康宫见到了法天太后萧耨斤。
萧耨斤四十岁出头的年纪,头戴镂空高翅的金冠,一身契丹华服,腰悬玉佩,处处显出无比尊贵的身份。
叶沛跪拜叩首说道:“臣妇南平王妃赵灵叩拜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福寿永-康!”
萧耨斤道:“下跪的可是大宋卫国长公主赵灵?”
“臣已嫁与南平王便是南平王妃,不敢再以公主自居。”
“在我大辽,若是夫君死了,妇女有权再嫁。如今南平王病逝,吾可以许你自由!”
叶沛低头道:“多谢太后恩典。只是在我大宋讲究从一而终,臣妇既然已经嫁给南平大王,便没有再嫁的道理。臣妇此生生是南平王的人,死是南平王的鬼。”
萧耨斤轻蔑一笑,淡然地说:“想不到你到是一名贞洁烈女。”
叶沛颔首道:“臣不敢如此自居。”叶沛又说,“臣妇此次进京,给太后和主上带来一些我们大宋特有的礼物,请您过目。”叶沛将礼单亲自呈递上来。
法天太后身边的宫人将礼单接了,递到她的桌上。萧耨斤低头看了看,“杭丝百匹,蜀锦百匹,金银玉器百件、官窑瓷器百件……”
“南平王妃不愧为大宋国的长公主,出手如此阔绰。”萧耨斤见了如此丰厚的礼物,也是喜不自禁。转头又问:“王妃呀,你在南京城可住得习惯?齐国大长公主身体可都硬朗?”
叶沛抬头看着萧耨斤道:“大辽南京仿照大宋汴梁城修建,在太后的庇佑下如今也是繁荣得很,我觉得非常好。
大长公主是福寿之人,如今身体也还康健。只是南平王突然病逝,对她的打击也是不小。我临行前大长公主反复叮嘱我,一定要将南平王的尸身扶灵回去,入土为安。”
萧耨斤却敛起笑容,“南平王平时饮酒过度,骤然病逝在我大定府,吾也十分悲痛。吾已经命萨满法师在宫内为他进行了升天仪式,为他举行了天葬。”
所谓天葬就是将尸身放到山顶,由萨满法师做法,然后任由乌鸦、秃鹫将尸身吃光,意为“升天”。叶沛明白,如此说来,萧世南竟是尸骨无存了。
“既然太后如此说,我也心安了。如今南平王已逝,其爵位世袭三代,这次我回去是否可以带回分封其子萧景荣的圣旨?”
萧耨斤笑了笑,说道:“隔层肚皮如隔山,长公主还真以为萧景荣会跟你一条心吗?我还是那句话,长公主不如趁现在还年轻,再嫁一个夫君,将来也有自己的儿女。总好过守着别人的儿子过一辈子。”【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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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沛并没有笑意,“我虽是继母,没改嫁之前总要当的称职。”
萧耨斤撇撇嘴,“嗯,景荣还小,将来等他成人了我会安排此事。”
见萧耨斤再一次将自己的请求驳回了,叶沛将心底的气压了又压。“臣妇听说齐天皇太后身体欠安,既然拜见了您,我也该去向齐天皇太后问安。”
萧耨斤再一次驳了叶沛的面子:“大可不必了,你也说,齐天太后身体欠安,她在病中不便接见外人,长公主还是早回南京城去吧!”
叶沛想不到萧耨斤竟然一点颜面也不给她留。话已经说尽,叶沛只得起身施礼道:“那臣妇还要去拜见主上,便先行告辞了。”
萧耨斤眼里满是不屑,挥挥手道:“好,去吧。”
叶沛碰了一鼻子灰,想试试在辽兴宗那里能不能套出一点信息来,便跟着宫人往昭明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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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兴宗耶律宗真只有十七岁,他头戴皇帝硬帽,身上穿红缂丝龟纹袍,一副柔弱的样子。
这让叶沛想到几年前的赵祯,他与赵祯一样,看似柔弱,眼里都透出一种坚韧。
叶沛跪下施礼道:“臣妇南平王妃赵灵参见主上,愿主上洪福齐天!”
耶律宗真不见喜怒地说:“平身吧。王妃远道而来,辛苦了。赐座吧。”
与大宋的风俗不同,宫人引领着叶沛跪坐在皇帝下首的毡垫上,叶沛只好入乡随俗。
耶律宗真问道:“王妃才嫁入辽国,一切可还适应?我姑母齐国大长公主可好?”
“我一切都好,大长公主身体也还康健。”说着,叶沛拿出耶律庆寿女给耶律宗真写的信,交给宫人说道:“主上,这是大长公主让臣妇交与主上的书信,请主上亲自过目。”
耶律宗真接过信打开浏览,他一边看信一边打量叶沛,然后顺手将信在御案旁的火盆里点燃了。
“姑母说她一切都好,只是对我思念。待会我也有礼物送给姑母,请王妃替我转达。”
“是!”叶沛偷眼看看耶律宗真的表情,揣测着信里的内容,却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她赞叹一个十七岁孩子的定力,也害怕他会是强大的敌人。
“王妃此行还有什么愿望?我可以帮你实现。”耶律宗真淡定地说。
“我想知道我丈夫的死因!”叶沛咬了咬牙说道。
“不是已经通知南平王府了吗?南平王因常年酗酒,在皇宫宴饮时突然口吐鲜血而亡。”
“他死时有何人在场?”
“我与法天太后均都在场。”
“皇宫宴饮只有主上、太后与南平王三人而已吗?”
“南平王进京汇报辽宋战前事务与和谈结果。这都是国家机密,怎会有多人参与?”
“既然是谈政事又怎会饮酒?”
“南平王述职之后才开始宴饮。”
“南平王身边随行之人为何今日也未回南平王府?”
“想必他照顾南平王有失,怕太妃责罚不敢回去。”
“南平王死时可留下什么遗言?”
“南平王吐血身亡,太过危急,不曾留下什么遗言。”
叶沛步步紧逼,耶律宗真纹丝不乱。
最后,叶沛又说:“南平王随身遗物、衣冠我要带回南京城安葬。”夶风小说
“可以,待会让宫人带王妃去取。”
“多谢主上为我保留!”叶沛再次叩首。
“嗯。”耶律宗真抬了抬手。
宫人带叶沛去了一个小厅,拿出萧世南生前的衣物,和耶律宗真为庆寿女准备的礼物,对叶沛说:“王妃,这是主上让我拿给您的。”
叶沛客气地说:“多谢这位贵人。”
那人刚想走,叶沛赶上去用契丹话追问道:“贵人入宫几年了?”
那人知道叶沛身份尊贵,不敢怠慢,说道:“回王妃的话,小人蒲速,入宫三年有余了。想不到王妃虽是汉人,却说得这样好的契丹话。”
叶沛笑了笑,“蒲速贵人,我想问,我先夫南平王出事时,是在哪做宫殿?”
蒲速显出明显的慌张,“不,嗯,回王妃的话,小人当时正值轮休,不清楚具体情况。”说着,他像逃跑般想出去小厅。
想不到叶沛身形之快,先他一步挡住出口。“蒲速贵人,我初来中京,这点心意不成敬意。”叶沛拿着一锭小银塞在蒲速手里,又低声说:“我不给贵人找麻烦,我只问是在昭明宫吗?”
蒲速显然知道些什么,更显慌张局促,他摇了摇头。
叶沛又问:“是寿康宫吗?”
蒲速又摇了摇头。
叶沛疑惑起来,难道自己猜错了?可是一个名字骤然出现在叶沛的脑海中,“萧菩萨哥!”
“敢问贵人,齐天皇太后如今安好?”
“齐天皇太后身体欠安,已经移居到上京去养病了。”
“上京?”叶沛有点不可思议。
蒲速眼睛里闪现出一种惊惧的神色,他迅速地咽了一下口水,“小人什么也没说!”然后闪过叶沛,飞快地逃开了,独留叶沛一个人呆立在原地。
“上京?上京!”叶沛心里不停地思索着,周寻跟她说的信息,自己之前调查到的信息,叶沛将所有的信息整合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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