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一州别驾徇私舞弊，手下官吏亦与之狼狈为奸，这解州官场还真是乌烟瘴气啊！”
衙役正欲利诱，医舍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包拯沉着脸瞪了二人一眼，不耐烦的挥手说道：“审案问案乃是官员之责，何时轮到尔等小吏越俎代庖！
行了，都出去吧，本官日后再与你二人清算！”
“啊……
是，大人！”
看着包拯威严板正的面孔，两名衙役不敢与之争辩，只得垂头丧气的退出屋外。
包拯见状再度不满的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床榻之上的赵昉，皱着眉头正色问道：“你便是赵昉？
小院里那六人皆是你杀的？”
“你是何人？
某家小妹在哪儿？”
赵昉闻言答非所问。
包拯见之却难得的未曾发火，耐心的点头应道：“老夫乃是河东路转运使包拯。
你家小妹老夫已派人妥善安置，你之母亲老夫也已命人安排在驿馆附近。
如今你可否告诉老夫，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你既然寻获小妹踪迹又为何不去衙门报官，偏偏选择独自一人强闯要人？
以你往日聪慧自当明白，朗朗乾坤之下连杀六人，无论你有何等理由皆难逃朝廷重责。
否则日后百姓争先效仿，朝廷法度岂不是形同虚设！”
“既然是包公当面，自当知晓学生的难处。”
赵昉闻言仿若松了口气，勉强抬手施礼道：“包公既已见过学生小妹，想必也已知晓王衙内乃是何等小人。
既然如此，包公以为学生若是前往府衙告状，解州官员可会为学生做主？”
“不会！
解州上下狼狈为奸，早已视朝廷法度为无物。
你若前往府衙告状不但毫无用处，反而会打草惊蛇令贼人逃脱。”
包拯一脸愤慨，复又叹息着说道：“但无论如何，你也不该在光天化日之下连杀六人。
你可知如今城里已然议论纷纷，稍有处置不当便会引来百姓非议。
老夫虽有心惩治王衙内等人，亦有心放你一马。
但王建仁乃是解州别驾，亦在此地与朝廷经营多年，便是老夫奉旨巡查河东路，也委实不便仓促动手将他拿下。”
“学生明白。
无论包公如何处置，学生皆无半点怨言。
只要小妹与娘亲无恙，学生便死得其所了。”
赵昉微微一笑，面色坦然的点头应道。
包拯看着面前镇定自若的赵昉，心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烦闷。
他见过太多穷凶极恶的悍匪，也见过太多装疯卖傻博取同情的罪人，但似赵昉这般为保小妹独闯狼穴，只因官府不作为而暴起杀人者，他尚且头一次见。
若是当真依照大宋律例处置赵昉，他恐怕会内疚一生。
“此案老夫会亲自盯着，绝不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
但你连杀六人震惊朝野，老夫也无法担保定可护你一命。”
包拯思索着摇了摇头，转而接着问道：“老夫适才在勘察现场之时，在名为王辰之人身下发现一把弓弩，你可知此弩从何而来？”
“学生不知。
学生当时一心只想搭救小妹，实在无心留意旁人之事。”
赵昉果断摇头，一脸的憨厚纯真。
包拯见状双眼微眯，想了想沉声说道：“老夫信你未曾私藏弓弩，若非如此，你早已被整日盯着你的王衙内拿下。
不过要说你全然不知，老夫却是不信的。”
“学生不明白……”
赵昉不为所动，依旧摇头装傻。
包拯见之冷笑一声，直言说道：“老夫亲自查验王衙内伤势，他全身上下唯有背心处有一箭伤，足以见得他乃是在逃命之时，被人从身后以弩箭穿心而死。
而今日在场之人除你之外，皆是王衙内手下亲信青皮。m.chuanyue1.com
若非你以弩箭背后偷袭，王衙内又怎会丧命？”
赵昉闻言一怔，苦笑着暗自叹了口气。
寻包拯相助可保住小玉儿与娘亲的性命，但他却难以在包拯眼皮子底下嫁祸他人。
只是小玉儿乃是他的逆鳞，便是以命换命他也要保小玉儿安稳。
“包公，弓弩之事学生当真不知。
学生当时已然杀红眼，委实无心关注弓弩从何而来。”
赵昉心念一转，看向包拯突兀言道：“学生今日一早去集市卖柴，未过多久便听闻小妹被人掳走，李大叔也因搭救小妹被人刺穿腹部，血流不止。
在场之人皆束手无策，学生只得亲自动手先行替李大叔缝合伤口。
正因如此，学生……”
“你说什么？
你便是施展奇术搭救小贩之人？”
赵昉尚未说完，包拯便一脸震惊的朗声问道。
旁人或许不知伤口缝合术何等重要，但似包拯这等朝廷大臣却一清二楚。
每逢大战宋军伤兵之中，近六成皆是因伤口无法止血而亡。
若是随军郎中学会赵昉搭救李大叔之术，大宋兵将便足以减少半数伤亡。
“赵昉，你所言当真？
你真会缝合伤口止血，并非侥幸撞上？”
念及此处，包拯一字一顿的郑重问道。
赵昉暗自松了口气，点头应道：“学生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包公。
只可惜今日委实太过仓促，身边并无趁手之物。
否则李大叔三日之内便可下床走动，旬月之间便可恢复如初！”
包拯闻言越发惊讶，看着赵昉一本正经的说道：“老夫得知此事便派人四处寻找施救之人，却因你暴起杀人一事而耽搁，至今未曾收到回信。
没曾想施展这等奇术者，竟然是你这尚未及冠的解州少年。
赵昉，你倒当真令老夫刮目相看！
不过如此说来，小院里的弓弩也必定是你所有，而非那王衙内私藏。
你且与老夫说说，你又是从何处学会这制弩的手艺？”
“啊？”
赵昉骤然一惊，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懊恼之色。
仅凭些许蛛丝马迹便可推断出事实真相，看来包拯也不似史书记载中那般极少断案。
不过既然已被包拯看穿，他也不必在包拯面前装疯卖傻。
“学生自小便有过目不忘之能，又极好查阅古籍典故。
学生当日偶然寻获一本古籍，其上便详细记载了伤口缝合术与弓弩制作之法……”
“古籍见在何处？”
包拯急声询问。
赵昉摊摊手，笑着应道：“包公忘了，学生有过目不忘之能。
前些日子家母烧饭缺引火之物，学生便将其当做干柴给烧了！”
“烧了？！
你……
呵呵～”
包拯闻言便知此乃赵昉要挟，可赵昉咬死不说他也无可奈何，总不能撬开赵昉的脑袋一窥究竟吧。
“你当众截杀王衙内，王建仁必然不会放过你。
老夫虽为河东路转运使，却也无权干涉解州府衙审案。
老夫待会儿便把今日之事尽数上奏朝廷，是生是死便全凭官家定夺了。”
“多谢包大人！”
赵昉再度勉力施礼。
包拯见状冷哼一声，看了眼自信的赵昉，转身拂袖而去。
以伤口缝合术的功效，朝廷定然会免去赵昉死罪。
但此乃解州，王建仁又岂会轻易放过杀子仇人。
一旦他断定自己在劫难逃，必然会在临死之前先行除掉赵昉。Μ.chuanyue1.℃ōＭ
而在朝廷旨意下达之前，他也无权阻止王建仁行凶。
看来赵昉能否躲过此番劫难，尚未犹未可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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