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都，一座匍匐在远处地平线上的巨兽，其规模程度，比起天河市来也不遑多让。
整洁有序的街道，两侧繁忙密集的商铺，往来有说笑的行人，一瞬间让莫寻有种回到了地球的感觉。
只不过那些人看他时眼睛里散发出的仇恨和厌恶，将他拉回了现实。
“是个人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人类这种外来的卑劣物种，怎么有资格进入天之都！”
“就是，侵占了我们的家园不说，竟然还反过来杀害我们。”
旁边人群盯着莫寻窃窃私语，更有甚者，直接挥舞着扫把冲了过来。
瞬拦住了那人说：“这是天大人的客人。”
一听到天的名字，那人满腔的怒意顿时化为崇高的敬意，扔下扫把，向莫寻鞠了个躬，转身离去。
“是不是跟你的认知不一样？”瞬问躲在身后的莫寻。
莫寻苦笑一声回答：“的确不一样。学院里教的是厄灵因人性而起，是妄图毁灭人类的怪物。”
“怎么可能？我和瞬的本体是猫，可跟你们人类没有半毛钱关系。”灵在一旁不满插嘴。
瞬看她一眼，接着又道：“天之都在第二次大灾厄爆发之前，曾是一座繁华的人类都市。在太初的侵蚀下，大批的人承受不住，濒临死亡。恰巧天大人路过此地，不忍心看这里变成鬼城，于是用自己的力量，将他们由人变成了厄灵。
从那以后，本来漂泊无根的天大人，也开始在这里定居，保护着这里的居民，防止他们沦为其他厄灵的口食。”
“原来是这样。这就是他们虽然是厄灵，却没有相应能力的原因吗？”莫寻想到了清。
瞬点点头：“只有经受住太初侵蚀的物种，才能活下来变成厄灵。而只有不断吞噬其他同类和人类的厄灵，才能进化到诞生能力的地步。”
他指了指远处那座依稀可见，仿佛贯通天地的巨大山峰。
“那座山叫太初山，据传说太初的源头就在那里。”
“好的，我知道了。”莫寻点点头，将那座山列为了禁地中的禁地，绝对绝对不能去的魔窟，看一眼都不行！
三人又走了一会儿，在瞬的带领下，莫寻成功见到了天之都的管理人。
那是一个叫秀的中年大叔，穿着洁净的衣衫，留着整齐的胡须，给人一种十分干练的感觉。
“你就是莫寻？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久仰久仰。”秀站起来跟莫寻握手，握完之后立刻坐下，继续手头上工作。
这热情冷落的速度让莫寻无所适从，瞬在一旁解释道：“不要见怪，秀大人每天都要处理天之都的各项事务，闲暇时间极少。”
“不见怪不见怪，公事要紧。”莫寻只能尴尬地笑笑。
这时办公室外突然弹出来一个脑袋，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样貌清秀迷人的姑娘。
她第一眼看到莫寻，并没有如其他厄灵那样表露厌恶，反而冲他很和善地笑了笑。
“天大人在吗？”
秀抬起头看她一眼，嘴角扯起一丝无奈的笑容：“这已经是我这个月第三十三次跟你说了，天大人有事外出，还没有回来。”
“这样啊，那我明天再来。”小姑娘的脸上没有一丝气馁，又冲莫寻笑了下，转身离去。
“她是谁啊？”莫寻小声问瞬。
瞬思考了一会儿，做出一个自己认为中肯的评价：“一个有趣的小姑娘。”
靠，说了等于没说。
莫寻心里嘀咕一声，突然看见秀朝自己歉然地笑笑：“哎呀，最近天之都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我手头上工作太多忙不过来，要不莫先生替我去看看？”
“凶……凶杀案啊……”
莫寻眼睛看向别处，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脸颊，“我舟车劳顿，身心疲惫，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这样啊，那我找别人好了。”
“不要！”灵突然出声，吓了秀一跳，“凶杀案什么的最好玩了，我要去我要去！”
“哼，要去你就一个人去，别想我和瞬陪你。”
“嗯，作为天之都的一员，我不能对这件事置之不理。”
灵冲瞬竖了个大拇指，接着看向莫寻，嘴角勾起一丝极力抑制却抑制不住的邪恶笑容：“哈啊～，一个人类，在满是厄灵的都市，还没有人保护，不晓得活不活得过明天。”
“什么？什么人类？哪来的人类？我也是天之都的一员，我也要为天之都的和平秩序出一份力。凶杀案什么的，简直小菜一碟，我们现在就去，晚了尸体就凉了。”莫寻说着就要往外走。
“莫先生先等等，我还有消息要告诉你。”
秀从办公桌里掏出来一份档案，以及一个仪器：“凶杀案发生的地点是一处庄园，庄园的主人是天之都里有名的富商。事发当天，整座庄园只有一个仆人活了下来，不过精神受到极大的创伤，目前正在接受治疗，地点我已经封在了档案里，你们可以先去找她谈谈。
这次的事件就拜托三位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我一定竭力满足。”
“多谢秀大人。”瞬接过档案和仪器，跟着灵两人走了出去。
“先去庄园还是先见仆人。”瞬询问莫寻的意见。
“先见仆人吧，活人总比死人看着亲切。”
于是一行人赶到了仆人接受治疗的地点，对院方说明来意之后，由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医生领着前往。
途中好几次偷瞥莫寻，老医生虽然感到奇怪，但他的职业操守并不允许他多问工作以外的事情。
“到了，就是这里。”老医生在一个房间前停下。
房间四面是白色的墙壁，其中有一面是透明的，从外面看得到里面，从里面也看得到外面。
房间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身着白衣的瘦弱女子，皓质呈露，芳泽无加，只是那张脸，却白得令人生畏。
“唉，说起来也是可怜，好好的一个人变成了这么一副样子。”老医生望着女子叹气。
“医生，她没办法恢复了吗？”灵也有些不忍。
“精神类的疾病是最难治愈，目前没有任何药物或手段可以有效根治。”莫寻抢在老医生前面回答。
‘咦，这个人类竟然还是个同行？’
老医生忍不住多看了莫寻两眼，随即又讥笑一声：“你们人类的医疗水平太落后了，天之都里已经有了数种可以根治精神类疾病的药物和仪器，只是对她都没有效果而已。”
见他不说话，老医生傲然接道：“根据我们天之都医疗部的最新研究发现，无论人类还是厄灵，每呼吸六十秒，寿命就会减少一分钟。”
莫寻大无语，空无的事情果然不能用地球的常识来衡量啊。
长久的尴尬过后，莫寻问老医生：“我可以进去问她几句话吗？”
“当然可以，她没有攻击性，只不过状态很不稳定，你不要逗留太长时间。”
莫寻点点头，走到女子身边蹲下，先是安抚了她几下，接着便问：“三天前的晚上，庄园里发生了什么事？”
女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大叫起来：“红色！到处都是红色！墙上也是，地上也是，那些红色突然出现，那些人，悄无声息地就睡着了，是你杀了他们，是你杀了他们！就是你，就是你！”
女子又叫又跳，状若疯魔，藏在身上的东西也一股脑地掉了下来。
东西散落一地，大多都是些木梳、香囊、手串之类的女孩子家的玩物。
女子对那些东西不管不顾，一个劲地揪住莫寻的衣领，指责他为什么这么久了才来看她。
莫寻被她拽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幸好老医生及时给她打了针镇定剂。
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莫寻一边喊着好可怕，一边朝灵的怀里扑去。
灵一脚把他踹开，望着瞬说：“看来从她身上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我们直接去庄园吧。”
瞬点点头，拎起莫寻一只脚，在跟老医生道别之后，转身走了出去。
三人很快又来到庄园。
望了一眼，果然如那个女子说的一样，墙上地上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血迹。
取出秀给的仪器，瞬轻轻一点，周围的场景开始发生变化，地上已经干涸的血迹里也浮现出了一具具尸体。
“这就是第一现场。”瞬对莫寻说。
“这东西真是方便。”莫寻赞叹一声，开始蹲下，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地查看。
‘被人从前面刺穿咽喉，一击毙命，既快又准，看来凶手是个老手。唉，这个女仆长得其实挺好看的，真是可惜。’
‘嗯，这个死者的嘴张得很大，但面部表情却很放松，不是想要呼唤同伴，而是在打哈欠的时候，被人从前面刺穿了颅骨。’
‘这只狗的肌肉壮硕，身上的伤痕却很老旧，看来是一只训练有素的猎犬。尽管如此，但它在被扭断脖子的时候却没有丝毫挣扎的迹象，看来凶手不光杀人技巧高超，力量也是远超常人。’
尸体一具具地看下去，莫寻越来越心惊。这些尸体无论是人是狗，全都是一击毙命，干净利落。
除了最后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的面部表情非常痛苦恐惧，他身上的伤口也是数不胜数，但没有一道是致命伤。
“凶手扭断了他的四肢，划破了他的血管，让他在恐惧中流干了全身的血液。”
瞬翻了翻档案：“死者名为康，正是这座庄园的主人。”
“庄园的主人吗？”莫寻盯着尸体又仔细看了看。
‘死者的姿势很怪异，像是挣扎着要去什么地方，可是爬了一会儿，就因失血过多而死。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某个方向。嗯，是那幅画吗？’
莫寻走到墙边，托着下巴端详起那幅画来。【穿】
【书】
【吧】
画里是一座很繁华的庄园，但好像并不是这里。
轻轻扭动画框，墙壁里发出了一声令人心满意足的咔嚓声。
墙壁朝里打开，露出了一座密室。
走进去一看，好家伙，瞬间从侦探模式变为财迷模式。
密室的地上随意堆砌着各种金银制器，两旁也塞满了古董玉雕，名家字画。
“这些都是要充公的。”瞬一句话断绝了莫寻所有念想。
“我……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单纯地欣赏一下。”莫寻接着调查的名义，趁瞬不注意，偷偷将一枚嵌着蓝宝石的戒指塞进口袋。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密室里除了那些财物之外，还有一个上了锁小盒子。
掏出早就从死者身上搜到的钥匙，莫寻小心翼翼地打开。
并没有想象中鸽子蛋般大小的宝石，里面只有一本日记和一封信。
莫寻大感失落，将盒子丢在一旁闷闷不乐。
瞬捡起那本日记，翻开来阅读。
“那座庄园真大，里面的女主人和女仆都很漂亮，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些都变成我的！”
“今天下了很大的雨，但并不妨碍我们见面，我们已经谋划好了三天后的行动。”
“今天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这座庄园已经彻底落入我们手中。为了以绝后患，我们杀光了这座庄园里的所有人，连只狗也没有放过。
男人割断喉咙，女人就好好玩到天亮，听着她们痛苦的哀求和嘶吼，我的性奋根本停不下来。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我的腰已经累的直不起来。我们瓜分了从庄园里搜刮的所有财宝，化名之后，摇身一变，成了远方来的正经生意人。”
“嘿嘿，这笔财富可真大，借它的富，我也成了城里数一数二的富商。
仗着这笔财富，我很快掌握了城里所有的饮食产业，要是不经过我同意，那些贱民连一块面包也买不了。”穿书吧
“我发现最近我的密室里老是传来的奇怪的声响，但财宝却一样也没有少。或许是财宝太多我没看出来，也或许是老鼠偷偷溜了进来，但不管是什么，最好别让我抓到！”
“我在天之都经常跟王志和林锐见面，不过我们都心照不宣地装作不认识，这样才不会有麻烦。
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有谁能够想到，这座城里的三个顶尖富豪，在很久之前却是一事无成的混混和仆人？这样的转变真是有趣。”
“这混蛋在哪里，我要杀了他！”灵看日记看得怒火中烧。
“喏，躺在那里的就是了。没想到你对尸体还有这么大的兴趣。”
灵眼睛里流露出杀气，右手轻轻一挥，莫寻就已经躺在地上捂着脸哀嚎。
“看来不是一桩简简单单的凶杀案呢。”
瞬看完日记，接着又开始读那封信。
“刘柯，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喝醉了酒乱说话！
当年那件事，没有人过问已经是很幸运的了，你要是再敢提起这件事，我一定不会放你！
我知道你一直对王志心生不满，可那天晚上要不是他给我们开门，事情也不会进行的这么顺利，希望你们两个以后有机会可以握手言和。
对了还有一件事，听说那座庄园的主人生前有一对儿女，女儿已经被我们玩弄致死，但他那个出门在外的儿子却是心头大患。如果他没有死在第二次大灾厄中，那么一定会回来找我们报仇。
如果有机会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
“所以这桩凶杀案其实是复仇喽。”灵看着那封信说。
瞬点点头：“难怪庄园里的东西都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
“当务之急，还是先得找出来剩下的王志和林瑞这两个人是谁。”瞬收起日记和信件，“我去找秀大人，请他帮忙查一下天之都现在的那些富豪们的前身。”
“好，我跟你一起去。”灵抢在瞬前面走出密室。
莫寻躺在地上，艰难地举起了手：“我……我也……”
“没人管你！”
灵说完这句话就拉着瞬跑了出去，独留莫寻一个人待在凶杀现场。
玛德，真是不讲情面，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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