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师执意牵着伊蕾特的手跑到下一个地点进行破译,前者像是根本没觉得这是一场大逃杀,而后者紧张地出了不少冷汗,用力把手抽回来往自己衣服上擦了擦。
“唉?”
邀请被拒绝的特蕾茜睁大了纯净的眸子,她天才的脑瓜里此时大概在想面前的女生到底是在表达厌恶还是害羞。
“不不不,抱歉,我四肢末梢神经太密集了,稍微活动一下就会变得湿漉漉的。”
“哦!有什么办法治疗吗?”
“嗯,可以通过手术切割掉皮下神经,也可以吃谷维素。”
“唔,我对生物不太了解呢,之后可以去问问艾米莉医生。”
特蕾茜靠着废墟的墙体说,她时而调试着手里的遥控器看看傀儡有没有遇上校准难题。伊蕾特这才意识到她们正在闲聊,若是场景直接变成冰淇淋车的排队队伍也不违和,自己想获取胜利的急迫感完全被队友悠哉游哉的行动打乱了。她右手抓着左手手臂,站在没在移动的特蕾茜面前:
“你们的胜负欲很淡呢,”伊蕾特放弃似了地轻语。
“因为监管者要是真的想要我们出不去,我们努力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像是谈到了严肃话题,特蕾茜抬起头来看着新人:
“不过今天的杀手大概心情不错,按往常的节奏此时我应该倒在染血的草丛里了,它们有时就会这样,生死不过是它们一念之间的想法罢了,应该说伊蕾特小姐很幸运呢……今天就慢悠悠地等待大门通电,然后去喝下午茶吧。”
无所谓的态度让庄园主心烦意乱,她原本对自己定下的规则自信满满,但如今看来表演者们已经对单方面屠杀麻木了,角斗场观众席上的贵族们希望看到的是血淋淋的战斗,对于野兽单纯的进食过程应该相当没有兴趣吧……
庄园主脑子里思索着解决方案,她被特蕾茜扯着衣角小步迈向下一个密码机,在途中她们遇到了正鬼鬼祟祟藏在草丛里挖掘的冒险家,机械师稍有些生气地呵斥他:
“库特先生,麻烦你做点正事吧。”
后者一脸不快地直起腰来,他拨拨被汗水和灰尘弄脏的额前的头发:
“库特现在就是在做正事。”
冒险家扬扬挖掘出来的沾着土壤的密码纸,仿佛在炫耀自己拥有的小小法术。
“一局获得两张就够了吧。”伊蕾特补充道。
他们三人分工合作地开始了电机的修理,伊蕾特无聊至极地走着神。“小花”跟在冒险家旁边留着口水,时不时咬着冒险家的裤腿,又用旁支的叶子指指那个眼神游离的女孩子,似乎在提醒新主人当心那位邪神的手下。伊蕾特倾向一脚把它踹开,但看在特蕾茜渐渐对这个丑萌的家伙有了好感又于心不忍。
构思完回去后对杀手们的说教,伊蕾特继续说:
“留下一点纸页用来补充最后一台密码机……你们应该是知道最后一台机器点亮的时间是至关重要的吧。”
“事实上,库特觉得今天完全不用那么紧张,”冒险家的看法与特蕾茜相同:“库特有看见那个瘦长鬼影,他今天似乎心情很好,没有敌意。”
“瘦长鬼影?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吗?”
“对,那个在雾里行走,有着尖锐钢爪的家伙。”
伊蕾特双手离开了打印机的键盘,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位队友:
“刚好碰上监管者没有杀意,我四处去逛逛吧。”
“可以哦,”机械师抬头看看信号站的充电量:“马上就能离开了。”
“为监管者办事的列兹尼克小姐这次不去和它们寒暄吗?”弗兰克头也没抬地问着。
“假惺惺的善意更让我恶心,即使瓦尔莱塔对那个穿西装的老爷的评价非常中肯,我来和你说说,库特先生……”
队友谈天的内容被抛在脑后。
于是伊蕾特小跑地围着中央的医院大楼绕了一周,踩到的湿泥和被沾着露水的杂草贴在她的小腿上,庄园主极度不适地寻找着那个偷懒的杀手的踪迹。直到她快步走到医院大门侧面那有着窗口的小阳台,她站在一尊断了手臂的雕塑后面看着一切——
——她看见佣兵先生正摘着兜帽,梳在脑后的短马尾顺从地搭在左肩上。萨贝达坐在窗子上低头调整着自己的护腕,双腿靠着外墙,他时不时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眼前人的问题。他面前正站着那个穿黑西装的“瘦长鬼影”,高大的杀手站在草地里,戴着白色的面具看不见眉眼,它举着夸张的指尖化作的刀刃,似乎在时刻警惕求生者溜开,
伊蕾特本意想听听二者的对话,但他们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她。佣兵先生似乎是更震惊的那个:
“伊蕾特!别过来!”
他看向伊蕾特的位置,后者还自欺欺人地往障碍物后缩了缩。奈布萨贝达黑着脸从窗台上跳下,像一只豹,他随后面向监管者,拦在伊蕾特的面前。
而杀手明显被这样的举措取悦了。它本来在哼着老掉儿的小曲,现在却发出几声嗤笑。开膛手纯色面具下的眼睛弯了弯,似乎真的在笑:
“哎呀哎呀~”
它一边伸缩着钢爪一边愉快地走向二人,佣兵护住伊蕾特的动作又紧了紧:
“您说过本次游戏不会伤害求生者的,阁下。”奈布的语气坚定,他暗示伊蕾特快离开,后者纹丝不动。
“当然,我也无法要求杀人鬼遵守诺言,因此我也可以否决掉与你的约定。”
奈布仍警惕地盯着监管者的步子。
最后开膛手妥协般地在三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它用右手扶了扶自己的面具,浮夸地向两位求生者鞠了一躬:
“在下自然会遵守承诺,毕竟是绅士准则,”它直起身来,视线放在佣兵背后并不表露出恐惧的伊蕾特身上:
“既然突然驾到了一位美丽的陌生小姐,那么之前的话题就告一段落吧。”戴着白色面具的杀手像是对佣兵眨了眨眼睛以示许可,后者不置可否。忽地从三者前后的方向传来了鸣笛的警示声,四周潜伏的乌鸦一下子窜到空中,风吹散那些黑色的鸟羽,一片落在开膛手的礼帽上,它把帽子摘下扣在胸前:
“时间过得真快,短暂的相遇就要迎来分别,我送二位去大门如何,不知是否可以打听一下这位小姐贵姓呢?”
伊蕾特配合地回答:
“我叫……”
“别和它对话,伊蕾特。”
佣兵打断庄园主的表演,他把手虚虚地搭在伊蕾特的后腰上,像是督促她往前走,另一边又注意着跟在身后的开膛手的动作。
“?”伊蕾特投去疑惑的目光,现在令她受困惑的可不止一点。
“它对女性有着格外的恶意。”
佣兵轻轻地回复,像是在解释伊蕾特的疑惑。
“小心它伪善的蛊惑。”
佣兵补充道。
看来曾经有人栽在监管者所谓的示好里,伊蕾特这样想。
“哦,在谈论在下吗?”
不紧不慢地送客的监管者估计听到了他们的小声对话,闷闷的声音从面具底下传来。
“在下很好奇围墙另一头的生活呢,”见没人搭理它,高瘦的雾鬼继续说着:
“伊蕾特小姐可以站到我身边来吗?回答在下的一些问题——这是请求而不是要挟哦。”
伊蕾特不知所措地看看戴着兜帽的队友又回头看看不知表情的开膛手,她自然想好好盘问摸鱼的监管者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但碍于身份还是需要征求队友的意见。
奈布萨贝达并没有正面回复伊蕾特的申请,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敞开的后门门口,机械师报废的傀儡被丢弃在密码开关之下,破败的门后是一条长着枯萎杂草的看不到边的路,但求生者都知道一直向前走就能回到现实。
“有什么疑问就请留到下次游戏再说吧,杀手阁下。”【穿】
【书】
【吧】
佣兵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内。伊蕾特无声地回头对开膛手摆了摆手,后者对她抬了抬下巴,于是庄园主加快脚步,跟着队友走进门后的投影里了。
……
“呃——”
“嗯——”
二者同时发出不成调的单音节词,他们对视后都不禁笑了,雇佣兵挠挠自己的脸侧,他像是又恢复了少年的神色:
“你先说吧,伊瑞。”
“你和那位监管者看上去很熟知了呢……是在聊些什么呢?在到庄园前你们就认识吗?”
“不,怎么会呢,我当然没有亲眼见过一个世纪以前的开膛手‘杰克’,”佣兵有些疑惑地顿了顿步子,今天这条小道未免过长了:
“它不过是在拿我们取乐,或者说太无聊了,它总是在极力打听求生者之间的关系,比方说今天它问了许多关于1814年至1819年的事……也包括我和弗兰克之间的事……我只能从我之所见讲述发生的事件……”
“它或许只是对死后的事件感兴趣,”伊蕾特摸摸下巴做思考状:“那五年之内的事向你或者库特先生询问再好不过了,但为什么不通过书籍查阅呢……这点令我想不通,明明大不列颠是战胜方,才不会吝啬对战争的记述,”伊蕾特踢着路面的石子:“它是否找过其他人问这些私人问题呢?还是说只有奈布你?”
“看它的样子,它应该很渴望交流,我大概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佣兵察觉到伊蕾特的考究有些逾矩:“它也希望交流对象可以正常地对话而不是只知道牙齿打颤——就像弗兰克——他或许会把从军的经历添油加醋得天花乱坠,但在那半米长的刀光下可指不定会不会口齿不清——伊瑞第一次见到那样的杀人魔也没有明显的恐惧呢……我想它会找来向你聊聊你游学的经历——”
“——话说伊蕾特知道我和弗兰克都经历过尼泊尔战争呢,我很少和女士聊起这种话题。你对那段战役也很熟悉,是吗,伊瑞?”
佣兵看着身边的女孩。
“啊哈哈,我的演技很差,靠装傻保持涉世未深女孩的形象太难了,还不如不装呢,”伊蕾特自然地笑着:“我对军事有一点了解,奈布你当我和那位开膛手同样喜欢调查他人的身世好了,当然我的本意是希望能尽快融入大家,”女孩停下来第一次直视那抹目前带着猜测的纯粹的蓝色:“很多信息不需要来自人的口述,物品本身就能透露许多秘密,比如奈布你的军牌,你别在腰带间的廓#尔#喀#弯#刀,库特先生的军旅包和他所编故事里时常提起的‘三条河流汇聚的终点,橘瓣般的三角洲’——我想这是在说孟加拉。”
佣兵狐疑的神色这才淡了些,谨慎的战士决定暂且把队友带来的违和感和诡异感先放一放,因为他着实觉得今天回到安全地带的路段太过长了。
“我从未考虑过路的另一头会有什么,或许把我们困在这里的力量也并没有设计这样的东西。”
确实没有,伊蕾特想。
“伊瑞丝毫不慌张呢。我也讲过遇事过于镇静的某些人,但他们是受精神疾病困扰,感受不到或者表现不出恐慌。”
“在这方面我很正常,”伊蕾特苦笑着:“事实上在这短短24小时内已经发生许多脱离我掌控的事了。”
蜿蜒的毫无生机的小道连绵不断确实在庄园主的意料之外,她抬头看看天色——那里也并没有设计什么景色——她思索着暂时脱身的方法:
“往回走怎样?回到医院去说不定有其他方法离开呢。”
“我们现在也无法确定究竟是不是在原地踏步,还是说有什么扭曲的力量让这条门后的传送之路真的单纯地只是变长了。”
佣兵抽出腰间的刀,向周遭掉着水泥的白墙画了一个箭头:
“我们可以试试看这条路到底是在循环还是在无限地延伸。”
“一开始是在循环,不过现在这种往复应该消失了。”
“嗯?”
“奈布你画上的图案把回旋的空间规则打破了,我想我们再走几步就可以摆脱这种重复。”
“我不擅长动脑筋的事,听你的,伊瑞。”
这可真是过谦了,伊蕾特想。
庄园主和队友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他们果然脱离了循环的束缚,但在他们眼前的却是医院地图的木屋,在完整的景象展现在他们面前之先二者就已经注意到了机械师的机器人正倒在地上,金属质感散发着反光,几根漏着紫色电火花的电线冒在被暴力破开的铁皮躯体外面。
“我们像是走了一个大圆。”
佣兵说,他抚着墙体,像是在进一步确认。
“欢迎回来,人类们。”
轻佻的语气再度出现,高大的开膛手自另外一张门那儿走过来。
“是你……”
佣兵无法确认猜想,在他的意识里这些传说里的杀手不过只是为人办事。
“当然与在下无关,在求生者离开后在下才能从这个梦境里被提取出。”它这样形容游戏场地。
“是道罗斯或者延达罗斯的‘猎犬’。”
一直沉默的伊蕾特从思虑中回过神来:
“我们目前被包裹在道罗斯的体内——因此会遇到无法理解的空间现象;或者是被‘猎犬’捉弄了,祂们对于时空的操控也不过是小把戏。”
“那些是……”
佣兵发问。
“呼……”开膛手像是极不耐烦地长叹一口气,不知是在对谁说话:“您在漫宿居民面前提到这些真的好吗?在解释和表演里明显是后者更轻松吧。”
伊蕾特没有搭理监管者,她面向佣兵提高语速,因为她已经看见被叫到名字的怪物在歪七裂八长着杂草的墙角弥漫出浓密的烟——
“那是某个神话体系里的异种族,这个庄园由于违背三维世界时空原则常会被‘猎犬’盯上——”
三者这下都看见浓烟里呈现出有着四足动物骨骼但如同海马一样浑身尖刺的生物,祂的每一个舌苔和味蕾都像感染了恶瘤,舌尖上长着食蜜昆虫的绒软的口器——
但通常那小东西对我造成不了威胁——伊蕾特想——
“——你们谁有能快速制造大量锐角的东西——”
伊蕾特话音未落,黑发的开膛手自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块怀表向远处的地面砸去,华丽的指针与齿轮的碎片散落在一大片碎玻璃里。“猎犬”迅速被那些锋利的空间角度吸引了,祂一头栽上碎裂一地的怀表撕咬,真的仿佛一头在泥地里打滚的小狗,如果忽略祂并不类似哺乳类的事实——
玻璃罩的碎片就如同泥沼,它并非划伤猎物而是将延达罗斯的“猎犬”扯入空间的裂缝,耽于玩乐的不可名状的怪物想起正事挣扎着想要爬出来,求生者们感到四周的空气温度骤降了,伊蕾特明白这是霜在融解吸热——他们的杀手正在凝聚雾气,白雾像一团等离子态的火焰般绕着开膛手的左爪,雾刃突破游戏规则限制的力量,像钉子般打入“猎犬”只剩下骨骼的躯体,将那珊瑚般粗糙的躯干碾碎成未经过长久善待的残破标本,不可名状的神话生物骨折处流淌出青色的髓质。穿书吧
……
两位求生者得以正常地回到现实,杀手也嘟囔着加班令人不快的话语。一路上佣兵一直皱着眉,伊蕾特明白他在想问题。
“我认字其实不多,我想我需要拜托小幸帮我查些东西。”
佣兵说,他意指庄园背后的势力。
“为什么不是特蕾茜?当然我也可以帮上忙。”
“小特更容易被感情驱使,她或许顾于友谊不愿去调查自己的监管者朋友,”佣兵顿了顿:“不过伊瑞懂得真的很多呢。”
“哦,因为我有接触神秘学,我曾经和菲欧娜跟随同一位导师,他偶尔会讲述无形之术,因此菲欧娜选择了辍学去深究,而我继续学那些普通的课程罢了。”
“我其实很怀疑一点……”
“什么呢?”
伊蕾特希望队友的质疑是明面上的,至少她有机会去解释。
“开膛手或许认识你,伊瑞。”
“我可没有机会认识一个世纪以前的杀人魔。”伊蕾特重复着佣兵的话,像是把对方的猜疑当作玩笑。
“但它或许不是最著名的那个呢?也许是某个模仿犯?”佣兵推测着:“‘猎犬’——是这么叫没错吧——祂出现的时候我的注意全在那团无中生有的烟上了,但我有隐约听到它称呼你时用的敬语,不排除那是它对待女性的恶趣味……”
“我会好好想想身边是否遇到过身型类似的家伙……”伊蕾特附和着:“但着实不容易,光听声音太困难了,而它们都戴着各式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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