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揉了揉灰吕脑袋的是炼狱,留下对弟子的信任与鼓励,他独自前去新的任务地点。齐木巴不得灰吕能一直跟老师待在一起,但不得不承认无论猛禽有多疼爱后辈,该推下悬崖让后辈学会翱翔时,告别的背影中不会有一丝犹豫。
虽然这人的任务往往很凶险,但有他在灰吕绝对出不了事,比我一个人盯着灰吕要轻松多了。齐木稍感遗憾地想道,而没心没肺的灰吕还在大呼老师再见,自己也会努力的云云。
满眼血丝揪着灰吕衣领的是钢铁冢,那种极度伤肝的锻刀模式终于使他濒临昏睡的边缘。第二日如约将刀鞘递给灰吕时,他逼着灰吕发誓好好保护自己的刀,有事就带回来让他看看,得到再三许诺后,终于放心地往后一倒。
老父亲嫁宝贝女儿吗,可怕的男人。放心吧,同时放弃吧,我会修好这家伙的刀,所以不可能让他带令爱回娘家见你。为了让班长免于遭受可能发狂的刀痴的迫害,齐木暗自下定决心。
用特殊纤维制成的鬼杀队队服于同日送到了灰吕手中,抗寒透气且有一定防御性,既然已经拿到了斩鬼的武器和防具,那么任务也无从推卸。
“东京奥多摩郡……嗯!万事开头难,必须圆满完成!”说这话时,灰吕已经把队服的袖管卷至肩膀处,一手握拳跃跃欲试。
基本信息由情报人员收集并整理,而后由分配到相关任务的队员的鎹鸦转述,但超能力者又不是真的鎹鸦,他亲自探查了一番,确认有鬼且实力一般后才替灰吕接下了任务。较之其他鎹鸦“某某方位不断有人消失”的简易表达,齐木还能给出更加详细的信息。
一座小镇与一座村庄以大岳山为界分居南北,镇内近来传出有数名自杀者,一时间引起了小范围的讨论。在火车上,灰吕一边读着报纸小角落就这点劝人们返璞归真回到田野的文章,一边听齐木进行补充。
所谓自杀者基本都是独居人士,关系来往简单,部分人有写日记的习惯,而正是他们的日记透露出了怪谲的地方。无一例外,几人多次提到了信,丧偶的男人收到妻子的信,痛失爱子的母亲收到儿子的信,诸如此类。
从内容来看,他们与亡故的亲人通信近十日,第十封信后便只余空白,一如其提前结束的人生。
是太孤独了吧,沉溺于假想之中,最终选择投入逝者的怀抱。左邻右舍都这么认为,毕竟根本找不到日记中所说的信件。这点仅引起了情报人员的初步关注,真正的谜团在于他们大多没有能确定是自杀的遗体。
“实际上多数人的状态在警方那登记的是失踪,只有三名年轻女性被发现毫无生息地倒在林中。小报社为了赚噱头便全写成了自杀,考虑到作案的是鬼,他们也想不到自己某种程度上言中了事实吧。”
“齐木君是说其他人没有生还的可能性吗?”
“已登记为失踪的恐怕都被吃了,我建议你到镇上后先调查三、五日内没人见过的独居人士,至少能找到潜在的受害者。”
“有道理,那就这么做吧!”
车上乘客不多,俱挑了远离灰吕的位置坐,一个小女孩用稚嫩的声音问自己的母亲,那个窗边的大哥哥在跟谁说话,她身旁的妇人做了个小声的手势,拉着她快步走向另一节车厢。对此,灰吕毫无知觉,甚至欢快地举起手向推着餐车的乘务员示意。装作玩偶混上车的齐木不想暴露自己有传心术,暗自以“少让他赔几顿咖啡布丁”和“姑且替他老师照看他一阵子”为补偿保持沉默。
在灰吕感叹着大正不愧是和洋交融的时代大嚼特嚼之际,报站员来到了他所在的车厢,孩童的哭闹使他只能隐约听清几个字眼。
“啊!我们是不是到站了!”他赶忙将混着蛋液的米饭和牛肉悉数扒拉进嘴里,又拿餐巾一把裹住三明治,拎着就冲向门边。
车门在身后阖上,汽笛声响起。夶风小说
望着眼前萧条的露天站台,灰吕带着呆愣的笑容站在原地。寥寥三级台阶连接着一条未铺路的小道,顺其走下去的话,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我正准备拦住你的。问题不大,前方几里之内有个村子,绕路翻过大岳山后就是我们原本的目的地小镇了。”
“齐木君了解得好清楚,我也得加油才行!”
进林子走了片刻之后,灰吕听见不远处传来奇怪的声音,窝在他头顶的齐木朝他所指的方向瞄了一眼,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劝他莫要理会换一条路走,但遭到了灰吕义正言辞的拒绝。
“万一是有困难的人呢!”灰吕提了提肩上的包裹,阔步向前。
这家伙总是莫名其妙就燃烧起斗志,反正等他看到就明白了。齐木腹诽道,由着他去了。距离那声音越来越近,这下灰吕听真切了,是一名男性在艰难地让另一人放开自己。灰吕心中一惊,从疾走变为奔跑,跃过灌木丛落在了纠缠在一起的二人面前,那句“快住手”不待说出就咽了回去。
啊,凑近了更是没眼看。齐木闭上了眼睛,即使五秒左右后活物在他眼里就是一堆骨架。早在灰吕赶到前,他就看到了现在这幅场面,用前者的话总结一下便是——
“猪头妖怪强抢民男?!”
与以前多少有些失礼地将胡蝶忍当成蝴蝶精不同,任谁见到一个戴山猪头套的人都会与灰吕产生类似的想法。此人上身□□,腰间和脚边都覆有野兽的皮毛,被他抱着小腿栽倒在地的则是一位寸头青年,其外裤都要被扯下来了。
青年不知是因屁股露了出来而感到害羞,还是挣扎到面红耳赤,他一手紧紧抓住裤腰,一手攥着纸一样的东西,恼怒地扭头冲“猪头妖怪”吼道:“伊之助你这个笨蛋,快点松手啦!”
被吼的人也不甘示弱,猪鼻孔里喷出气来:“章鱼助才是笨蛋!我都告诉你那是骗子!你还要上当!”
“我没有不相信你!就是因为知道是骗子,才想去跟人家对质啊!居然拿爷爷来开玩笑,我怎么能坐视不管!”
“臭章鱼小弟就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不然会死的!本大爷答应过仙贝老头儿要保护你!”
“哈?!爷爷明明是让我照顾好你这只猪吧!而且我只是去一趟镇子罢了,能出什么事啊!”
“两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灰吕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他俩分开,“请冷静一下,人与妖之间应当和睦相处!光天化日之下露出屁股影响也不好!”
你在说什么啊,还有后半句,你这家伙没资格说吧。齐木忍不住用其中一边的翅膀遮住了脸颊,更令他头疼的是,被青年唤作“伊之助”的猪头妖怪发现自己挣不开灰吕的钳制后,忽然兴奋地要与其决斗。
这场误会在伊之助扭来扭去导致头套滑落后终于得到解除,猪脑袋下竟是一张漂亮精致的脸蛋,看模样比灰吕略小几岁。寸头青年甩开灰吕,强行将伊之助拉到自己身后,谨慎地道了谢,听灰吕说明来意后,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们在调查怪异的信?话说另一个人在哪?”
见灰吕笑哈哈地指着自己头顶的乌鸦,他一时无言,叹了口气请对方到家中相谈。他介绍说自己叫孝治,身边那个咋咋呼呼的少年叫嘴平伊之助,幼年被自家爷爷捡回来的,勉强算是自己仅剩的家人。Μ.chuanyue1.℃ōM
无视伊之助忿忿不平的山大王言论,孝治将茶水与他一直攥在手里的纸一同推向灰吕,朴实的脸上透着些许不安,但更多的是愤怒和思念。
“我祖父已去世多年,昨晚却收到了这封信。”
摊开捏皱了的纸张,上头用飘逸的字迹写了满满一页对孙子的关爱。
“太像了……不仅是字迹,您看这。”指尖挪到某一行上,孝治有些哽咽地念道,“‘伊之助那孩子如何,我不在的时间里,你们有好好相处吗,两个人一起就不会孤单了’,爷爷他……走之前说了几乎一样的话。”
听到自己名字的少年停止了对灰吕的打闹,发现青年在哭后,蹿到他身旁像真的猪一样拱了拱他。对方也不恼,伸出没用来抹泪的那只手搭在他的头套上,似乎已经很熟练了。
“镇子上的传言我也听过了,我不知道做这事的是谁,以及为什么要这样做。也可能是爷爷提前留了信托人按约好的时间寄过来,他老人家总是做些意想不到的事……说不定真是这样对不对?如果我遇到的跟那些消失的人一样,不过是个恶劣的玩笑,那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那家伙!”
对面的青年身子微颤,深呼一口气后,有些羞惭地道歉:“让您见笑了。原以为已经习惯了祖父不在了这一事实……总之!调查方面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请尽管说!”
好一会儿未发一语的灰吕松开了紧锁的眉头,笑容如火炎般明亮炙热。
“那么,请将此事全权交予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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