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枚樱饼可能不够。
望着正在吃第五碗番薯饭的老师，灰吕如是判断。饭桌上仅有三人，料想大家长仍因胃痛而在休息，灰吕只道了句替他向伯父问好，不作多问。
席间，千寿郎不时偷偷觑几眼灰吕。数分钟前，灰吕问“能再添一碗吗”，而他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家大哥在说话，虽然有些困惑，但还是乖巧地拿走大哥吃了一半的番薯饭，扎扎实实地盖了座小山递回去。
“没关系，毕竟我和老师的声音真的一样！”灰吕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唔呣！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很惊讶！灰吕君也喜欢番薯饭吗！我弟弟做饭很厉害吧！”
“是的，很好吃！千寿郎喜欢什么，下次一定会带比摔在地上的樱饼棒千百倍的东西给你！”
千寿郎只觉得有两个大哥在耳边精神抖擞地吹自己，脸色微红地说要拿樱饼来吃跑去了厨房。弟弟与自己截然相反的性格在炼狱杏寿郎看来也很可爱，尽管千寿郎本人常常为不能成为哥哥那样强大的剑士而苦恼。他看得出弟弟的迷茫，但除了守护与鼓励，自己不能替弟弟做更多决定。ωＷＷ.chuanyue1.coΜ
长兄如父。母亲去得早，几乎没给千寿郎留下印象，只隐约觉得是个清冷又温柔的女子。自记事起，他见到的父亲就是日日酩酊大醉，言辞冷峻的模样，是大哥撑起了他对父亲这一角色的憧憬。
时至今日，望着饭后在院内耐心地替灰吕纠正姿势的大哥，热情的笑容与让人忍不住去依靠的身形与千寿郎回忆一隅里的某个人重合。
仰头露出期待目光的是小时候的大哥吗，笑着抚摩他头顶的是父亲吗？
“灰吕君？灰吕君！”
兄长有些焦急的声音将千寿郎从模糊的回忆中唤醒，原来是灰吕忽然以素振的起手式站着睡着了。
“哎，这样也能睡过去吗？”千寿郎很惊讶。
“昨晚也是忽然就睡着了！”炼狱杏寿郎双手抱胸，一脸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弟子，“这点得慢慢调整啊，灰吕君！”
得亏是炼狱做他老师，换个脾气差的来，怕是灰吕会被就地裁决。
作为师父的炼狱很负责，同时也很不拘一格。翌日清晨，接到任务的他带着书卷誊本与灰吕一同上路了。试问会有人带着入门不足一日的弟子执行任务吗，或许与这对师徒神奇的相性有关吧。
他出门前遇到了一大早就在锻炼的灰吕，打过招呼准备与其告别时，对方请求同行以便观摩学习。并非没有考虑过途中的危险，但面对弟子亮晶晶的双眼，炼狱很快就同意了。
第一天就放养不太合适，父亲又指望不上，总之我会保护好灰吕少年的！以上就是顺从直觉、莫名充满信心的炼狱老师的心理活动。话虽如此，他倒也没打算让灰吕参与战斗，而是以情报工作和呼吸法基础为主。
赶路途中，炼狱递了一个饭团给灰吕，讲起了这次他负责调查的事件。
东京都，台东区，花街吉原所在的辖区。
根据已有情报，近期失踪或受害的基本是吉原周边的常住人口，最早是举债累累的贫民，大家只当是躲债逃跑之类的，直到第一起命案出现。
古董店的老板被人开膛破肚，心脏与肾不见了，榻榻米上有一行血字“是我害死了小林”。警方断定是恶性杀人案，但店内伙计——也就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说老板像被野兽啃过。
之后又接连有富商遭难，并伴有下层人士的失踪，有流言说是穷人对富人的报复。养狗的人家，特别是平民，都被问过话，但没得到实质性结果。最近的一位受害人是个保镖，其雇主是放高利贷的，听说差点死了，精神也有点失常。
“那位保镖其实是先于我接手此事的甲级队员，他的死和老板的疯言疯语指向一种可能，”炼狱压低声音，“凶手是鬼。”
如此，被啃食过的尸体便成了佐证。
侥幸逃得生天的高利贷老板姓井上，佣人送餐时，发现他跌坐在保镖的尸体附近，神色惶惶。他说，那天夜里，自己被乐声惊醒，睁眼便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剧场之内，本应候于门外的保镖也在。
人影，好多人影！是妖怪，不，是恶灵在作祟！这是歇斯底里的井上的供词。
“从房间被转移到了剧场……这就是老师提过的‘血鬼术’吗？只有保镖先生死了，是因为天亮了吗？”
“唔呣！恐怕是的。那位甲级队员奋战至天明，无愧于自己的刀！但具体是不是瞬移方面的得另说，特地把人传回房间未免多此一举。灰吕君，后面的话你要铭记在心！”炼狱一向明朗的笑容有所收敛，“直到恶鬼灭杀殆尽之前，我们时刻都要抱有死亡与离别的觉悟，担起复仇与拯救的职责！”
第一次见到老师严肃的模样，灰吕惊讶之余也格外清晰地感到心脏在胸腔内鼓动，他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地回答：“明白了，老师！”
“害怕也没关系哦！在你成长起来之前，就由身为柱的我扛起这份责任！”
“我会努力的！”
“很好！不过先从基础开始吧！”
谈话间，二人行至一家旅舍，炼狱要了一间房，铺开书卷与灰吕讲起呼吸法。誊本上记着炎之呼吸的一至九型，炼狱认为灰吕的身体素质极佳，平常的自主锻炼强度跟自己原先为继子布置的差不多，应当很快就能掌握并适应这种压榨全身血液的呼吸方式，那样的话，没准今天就能学习招式。
望着弟子瞪大眼睛吸气吸到脸红的样子，炼狱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来不能心急，集中注意！彻底感受空气与身体的沟通！”
“嘶——”
“接近了，但还不够！”
“呼——咳咳——”
灰吕呛了一下，炼狱若有所思地拍拍他的背替他顺气。会不会是因为未处于极限环境下，无法逼迫自身进行更高效的吸收呢，听闻前任水柱就是在空气稀薄的山中训练弟子的，增大训练量有用吗？唔呣，制定新的练习吧！
“老师，刀真的会起火吗？”灰吕打断了逐渐兴奋的炼狱。
“哈哈！当然不会，这是招式给人的感觉！”炼狱取出日轮刀放在一旁，握住刀鞘眼神一凛，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弧，“炎之呼吸，二之型，炎天升腾！”
他的刀鞘是白色的，却仿佛裹着烈焰闪过。灰吕目不转睛地盯着，一脸钦佩。收到弟子星星般目光的炼狱笑着说，等学会全集中呼吸就教给他，收刀后没再坐下，而是留了句话就蹿出窗外。穿书吧
“刚刚好像有奇怪的气息，灰吕君继续练习吧！我去看看！”
“是！路上小心！”
待炼狱离开后，灰吕又试了几次呼吸，均不得要领，终归差了什么似的。他翻看了一遍誊本，想着就这么枯坐也无济于事，不如继续早上未完成的锻炼。于是，他跟旅舍老板娘打了声招呼，也跑了出去。
今天的灰吕杵志依然是个热心小伙。
他在大街小巷内穿梭，时不时腾出手帮别人的忙，就在他估摸长跑该结束了，最后一次经过药房的拐角时，一个面容呆滞的男人拖着肥胖的身子踱步而来，此人魂不守舍，全然没有注意到附近老旧的电线杆摇摇欲坠。
“危险！”灰吕迅速扑了过去，杆子微妙地偏移了一下，擦着二人的脑袋轰然倒地，药房的屋顶被压塌了，瓦砾与砂石撒了他们一身。灰吕顾不得抹干净脸上的灰，担忧地问那名男子是否要紧。
男子盯着灰吕，原本晦暗的眼神中聚起诡谲的光。
你没事吧？
那个人也这么问过自己，明明浑身是伤。啊，真像，太像了，这副将自身置之度外的姿态……那么……
“你一定也可以的吧！为了我，可以去死！可以豁出性命！”他突然攥住灰吕的手臂，像落水的虫子死死咬住偶然垂下的嫩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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