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骇人的一幕还在眼前闪现,心口的疼痛感亦很明显。
苏言秋想起什么似的到处翻找,她记得周四确实只剩下一支烟在烟盒里,但是现在翻遍了房间都没找到那个烟盒。
苏言秋闭目回想了很久,十分确定自己周四将烟盒带回来了。之所以不说是昨天带回来的,是因为她已经不知道昨天到底是周四还是周五。眼下这种情况,忽的令她觉得那番令人窒息的经历,可能不是梦。
上一世,她在失去夏江和的世界上活了十五年,终于将自己活成了她的模样。九月一号那天,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高二时,她有迷茫,有害怕,更多的是高兴和感动。
既然重生都能发生,那么时光回溯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苏言秋急忙解开屏幕锁,只要确认了夏江和的安危,一切就都明白了。
但刚点开通讯录,她才恍惚地想起,她没有夏江和的联系方式。
苏言秋将手机扔到床上,倒头用被子蒙住头,想着要如何安然度过今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渐渐西沉。
安中周五下午放学时间是四点半,四点整,苏言秋给徐非拨了个电话,对面很快接起来。
“言姐。”朗朗的读书声中,徐非的声音带着些夏末秋初午后特有的困倦和慵懒。
“你们今天约在哪里?”苏言秋问,语气平平,似乎在跟对面讨论晚饭吃什么。
徐非神情立马严肃起来:“言姐,你今天不是有事……”
“放学之后,你去六班,拖夏江和半个小时。”苏言秋没有为她解惑,吩咐道。
“啊?好。”徐非愣了一瞬,应道,“城西水泥厂,老七他们先过去。”
“知道了。”苏言秋挂了电话,然后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提起门后的棒球棍掂了掂,又放下,空着手出了门。
城西的一片废弃厂房,是安县乞丐流浪汉的聚集地,这里常会有人凑在一起解决各种矛盾,苏言秋也来过几次,纵横交错的通道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阻碍,很快她就找到了水泥厂的旧址所在。
水泥厂旧址的残垣断墙间,溪城职高的十来个学生在地上围坐了一圈,其间不乏烫头染发、皮衣皮裤、打扮得花里胡哨的,但看得出来他们年纪都不大。
似是等了很久,职高的学生们脸上满是不耐,地上的啤酒瓶歪歪倒倒的,空了一大片。
没过多久,几个穿着安中校服却脸色狠厉的学生循着路走了来。
从人数上来说,安中学生占了劣势,且他们没一个人手里拎着家伙,而对面截然相反,地上到处都是啤酒瓶,抄在手里就能用。
不过安中学生脸上看不到胆怯,反是嚣张得很。
双方积怨已久,溪城职高的学生一见安中的人来了,那领头的二话不说抄起啤酒瓶就动起手来,他的身后,那群孔雀一样的小弟们也不甘落后,紧跟而上。
安中领头的是一名个子不高、身板不壮的板寸头,见对方举着啤酒瓶砸下来,他丝毫没慌,轻易就躲开了,然后一脚踹在对手的肚子上。
如此,双方见面连一句话都没说就陷入混战。
苏言秋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对面领头的彩虹头青年正要将手中的啤酒瓶往一个背对他的安中学生肩上砸,然而那啤酒瓶还没触到对方的身体,就被一只纤瘦白净的手握住了。
彩虹头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瞬便感受到腿上猛地一阵巨痛,头晕目眩之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
彩虹头有一秒的怔愣,等回神看清楚出手之人后,他心中大怒,爬起来一边骂:“你他妈……”一边抄起手里的啤酒瓶奋力朝苏言秋砸去。
周围混战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都停了下来,安中学生们眼中多是惊喜,而溪城职高的人则是茫然之后面露讥笑。
清晰的玻璃碎裂声在空气中漾开。
苏言秋的额头上顿时淌出了触目惊心的血液,但她眨了下眼睛忽而笑了:“就这点力气?”
彩虹头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感到肚子一疼,醒神后发现自己又一次狼狈地倒躺在砖石瓦砾间。
两拨人仍在面面相觑。
苏言秋弯腰捡起地上的啤酒瓶口,起身的时候忽觉有点目眩,她晃了晃头稳住身体,一步一步朝躺在地上的彩虹头走去,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苏言秋走到彩虹头的面前,蹲下来,将打碎之后变得锐利的瓶身对准了他的脖子:“今天就到这吧,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玩了。”
苏言秋一面说,一面将玻璃尖移到他脸上,彩虹头顿时有些颤抖,想往后缩,却发现膝盖上落了一只脚。
他顺着那脚往上看,是一条素白瘦弱的小腿,看起来还没他小臂粗,仿佛他只需轻轻用力就能将其捏断。
然而下一秒他就从幻想中回神,因为那小腿正在向下用力,他实在不敢想为什么那看起来脆弱的腿能有如此巨大的力量,他觉得他的膝盖很轻易就能被对方踩碎。
苏言秋踩着彩虹头膝盖的腿稍稍加力,手持着酒瓶在彩虹头脸上划了一道又细又浅的血痕:“年纪轻轻,做点什么不好,非要学人打架?”
“饶、女侠饶命……”彩虹头脸本能地往后缩,躲过了尖锐物,身体暗中挣扎后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他膝盖被踩得疼痛难忍,一张脸顿时扭曲得像团麻花,下意识便求饶了。
苏言秋差点乐得没法维持形象,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说:“放心,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不过如果你下次再来找我兄弟的麻烦……你该明白,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你在安县待不下去。”
“明白明白,放过我吧!”彩虹头感受到膝盖上那只脚还在加力,根本没管苏言秋说了什么,忙不迭地应着声,只求那人能马上放开他。
苏言秋把酒瓶一扔,拍了拍手直起腰,腿却没收。
她朝周围看了一眼:“行了都回去好好学习吧,今天的架终止了。”
职高学生们畏畏缩缩地看了地上疼得死去活来的老大一眼,没敢退,但也没敢再上。
苏言秋收了腿,让老七带着人回去,她赶时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就踩着自行车往学校去。
现在是四点四十三分,从城西到安中骑行花十多分钟,若是徐非成功拖住夏江和,那么她应该能及时赶到。
下课铃响起,班上很快就空了大半,剩下的人还在继续学习,副班长跑到讲台上打开了投影仪,值日的小组在认认真真做着卫生。夏江和收拾好东西,单肩背着书包离开了教室。
从慎思楼到北门会路过十七班。
夏江和走到十七班门口的时候,脚下虽未停,眼睛却不由自主往里面看去了。
昨天和今天都没见到苏言秋,虽然知道现在已经放学,能见到她的可能性很小,可还是忍不住转头去看。
夏江和暗自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继续走,却突然被人叫住了。
“夏江和,等一下。”
夏江和转头望去,见是徐非,便有点疑惑:“叫我?”
“有件事想同你聊聊,你着急走吗?”徐非笑得明媚。
夏江和看着这个眉眼间皆是飒爽英气的女生,沉默了一下,然后点头:“没事,我不急。”
“那好,去喝一杯?”徐非面上似松了口气。
夏江和更是不解地看着她:“未成年,不喝酒。”
徐非噗的笑出声:“想什么呢,我可是好学生,不抽烟不喝酒,我请你喝奶茶,东门新开了一家盛夏时光,味道还不错。”
夏江和便笑了笑,也不揭穿她,应道:“好。”
两人便一路朝东门走去。穿书吧
从慎思楼走到东门,得花上几分钟。徐非特意慢慢走,中途还跟熟人聊了两句,揽着夏江和的肩让她等,没半点见外。
等两人刚到东门外新开的奶茶店点好奶茶,徐非的电话就响起来。
徐非看了眼来电显示,一边接通了电话一边往门外走:“解决了?盛夏时光。行我马上来。”
夏江和见徐非接着电话,便偏头看墙上老板挂的照片。
照片上是祖国各地的大好河山,每张照片上都只有老板窈窕的背影,下面空白处还附着一行游览心得。
夏江和不由得看出了神,直到肩膀被人一拍,她回头看,只见徐非面带歉意跟她说:“我突然有事,得马上走了,不好意思,下次再请你。”
夏江和摆摆手:“没事,你去吧。”
徐非走后,夏江和也站起身要走,奶茶店的老板突然笑着叫住她:“妹妹,别急,你朋友结了账了,你总得把奶茶带走吧?”www.chuanyue1.com
夏江和只好再等了几分钟,待两杯奶茶做好,她才提着袋子往北门公交站的方向走。
苏言秋就坐在东门到北门必经之路的花坛上,她额头上的伤口没处理,只用湿巾将面上大部分血迹擦拭干净了,但鲜血还是在往外淌。
她的T恤上也沾了血,看上去还挺骇人,至少夏江和第一眼看到她时,心跳就猛地停了一瞬,手里的奶茶也差点没掉到地上去。
苏言秋没注意到夏江和已经过来了,她头晕得厉害,眼前也一片昏暗,心里想着如果夏江和没有从这里经过,那她还要做什么才能挽回。
苏言秋无力地笑了笑,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跟命运赌了一把大的。
正想着,夏江和的声音忽然传进耳中:“苏、苏言秋,你这是怎么弄的?”
苏言秋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慌乱,勉强维持着语气的平稳:“我在等你,我送你回家。”
“要不还是我先送你去医院?”夏江和小心翼翼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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