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秋等了好一会儿,见那两人支支吾吾地什么也不说,便有些不耐烦,问:“夏江和在哪间房?”
A如释重负般伸出右手朝左边指了指:“最左边那间。”
苏言秋起身又跳到窗台上坐着,忽然又停住了动作,她转了脖子,仰着下巴回望两人:“你们刚才说的‘她’,是谁?”
两人面面相觑着又犹豫了一会儿,见苏言秋面色越发冷冽,心头一慌,忙道:“一、一班的楚思仪!”
苏言秋“哦”了一声,心中记下这个名字,然后跃出窗户,回想了一下A刚才指的方向,走到最后一间房的窗下,抬手敲了敲玻璃。
没有人来开窗,苏言秋猜里面的人应该是以为听错了,便抬手加了些力度又扣了三下。
过了几秒钟,窗户被人从里面推开。苏言秋佝了佝背,让木窗从头顶划过,然后站起身,看到满面惊讶的夏江和后,她嘴角绽开一抹笑来。m.chuanyue1.com
夏江和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探出头四下看了看,脸上也浮出一丝笑意:“苏言秋?你怎么进来的?”
苏言秋右手撑着窗台纵身一跃,灵活又熟练地坐到窗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夏江和笑道:“怎么样,惊不惊喜?”
夏江和拽了拽她的袖子,轻声道:“快进来。”
苏言秋顺着她的力道跳进房间,发现里面就她一个人,打量一圈后问:“你室友呢?”
“坐。”夏江和回到自己的书桌前,把椅子往外推了推,“她提前回去了。”
苏言秋于是顺从地走过去坐下,见夏江和把另一张书桌前的椅子推过来坐下,便朝她那边靠了靠,凑过去看她书桌上的试卷。
夏江和在认真地运算试题,苏言秋退回去,在书桌上趴了一小块地方,侧头问她:“你们是明天结束吗?”
夏江和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苏言秋闭了嘴,正想着是不是不要说话打扰她学习了,突然又听夏江和犹犹豫豫地问:“你是……有什么事吗?”
苏言秋调整一下姿势,回她:“没事呀,我正好在附近,想过来瞧瞧你们集训是什么样子。”
夏江和眼睛放在面前的试题上,余光却止不住地往苏言秋那边飘,听见她嘀咕了一句:“这一瞧也没什么特别的嘛,换个地方写作业吗?”ωWW.chuanyue1.coΜ
夏江和失笑,转头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呀?”
苏言秋拖长“嗯”了一声,挥手道:“你写你的,别管我,我再坐会儿。”
夏江和盯着她的手,问:“你的手怎么了?”
苏言秋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手好像出血了。她双手一摊,便见那掌心已经被磨破了皮,还有玻璃碴子扎出来的伤痕,所幸血流得不算多,看起来不是很骇人。
夏江和皱了皱眉,放下笔起身去柜子里翻了翻,取出一个小木盒放到书桌上,对苏言秋道:“过来,手给我。”
苏言秋老老实实地挪了挪椅子,把一双手伸出去。
夏江和便捉了她的手,从小木盒里取出酒精,用棉签蘸了给她消毒。
苏言秋手缩了缩,被夏江和一把逮住,她哼了一声,说:“疼了?”
苏言秋点点头,眼泪汪汪地说:“疼疼疼……”
夏江和拿棉签在她伤口上略用力地一按:“你□□进来的吧?”
苏言秋小声哔哔:“不□□我也进不来啊……”
夏江和拧紧了装酒精的瓶盖:“你可以不进来。”
苏言秋看着她眸子里的认真,忽然心头一酸,撇开脸说:“我就是想进来看看……”
夏江和看她摊着双手可怜巴巴的样子觉得好笑:“这下好了,出不去了,怎么办呢?我的床分你一半吧?”
苏言秋控制不住地咧开嘴:“这这这,这不好吧?”
“这有什么,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夏江和无所谓地说:“手再晾晾。”
“噢。”苏言秋心头一时大落,胸腔中涌起一丝别样的难过。
曾经多活的那十多年时间,已经让她认清了自己对夏江和是什么感觉。她想跟她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可现在她突然又觉得,自己这样靠近夏江和,也不见得就是对她好。
万一将来自己忍不住想靠更近、想要更多,夏江和,她会觉得困扰吧?
而且,别看现在的夏江和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貌似对谁都很温柔。但苏言秋能察觉到,她周围的人,没有一个能真正走进她的心里。
对夏江和来说,她们都只是同学,连朋友都算不上,甚至包括夏知意和她的其他两个室友。
苏言秋安安静静地看着继续做题的夏江和,内心深处觉得一阵挫败。
而夏江和在灯光掩映下柔和的面庞,却如此地具有欺骗性,能让任何人都以为可以轻易地靠近她,她的保护色是透明的,却又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坚固的、难以打开的。
“夏江和。”苏言秋喊她。
“嗯?”夏江和没有抬头,没有转眼,只分了一小半的心给她。
“我刚才听隔壁闲聊,你们集训完了是不是还有什么活动啊?”苏言秋旁敲侧击地打听。
夏江和转了下笔,抬眼盯着面前粉白墙上贴的便利条,想了想说:“大概十一月上旬会有一次比赛。”
苏言秋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又问:“跟这次集训有关?”
夏江和拧开保温杯递给她:“据说是挑这次集训成绩优异的去。”
苏言秋接过保温杯喝了一口,调笑似的说:“那你是不是相当有信心呀?”
夏江和接回保温杯自己也喝了一口水,点头说:“把握是有的,去不去倒是无所谓了。”她眼瞳中神色黯了一度,“我其实不在乎这些。”
“……”苏言秋看着她将保温杯拧上盖子放回桌角,生硬地转移话题,“咱们、咱们什么时候睡觉?”
夏江和短促地“啊”了一声,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是不是困了呀?要不你先睡吧,开着灯有影响吗?”
苏言秋摇头:“我不困。”
夏江和便起身挑了一套自己的睡衣给她:“你先去洗漱,等你回来我也差不多了。”
浴室是公用的,苏言秋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十点半,估摸着这个时候浴室应该没人了。
她看着夏江和秀气的面庞,忽而促狭地笑道:“要不要我等你呀,等会儿浴室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黑黢黢,嗷呜呜……”
夏江和抬头面无表情地看过来,苏言秋摸了摸鼻子,讪讪地推门出去了。
浴室确实一个人都没有,因为长久没用,有一盏灯还坏了,忽闪忽闪的,气氛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苏言秋哼着歌,随意打开一个柜子把衣服放进去,然后开始脱衣服。
十月的夜晚有些不容忽视的凉意,苏言秋甫一脱衣服就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然后她加快了速度,匆匆地洗了澡出来。
回到夏江和的宿舍,只见对方也收拾了衣服正要去洗澡了,苏言秋招呼了一声:“外面有点冷哦。”
夏江和鼻音“嗯”了一声,抱着衣服和小篮子往外走。
苏言秋听着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坐在她收拾干净的书桌旁打开手机玩游戏,刚进入对局,脚步声又回来了。
苏言秋抬头看着夏江和去而复返,问她:“怎么了?”
夏江和一边关门一边挤进来,也不再走,就站在原地忸怩地说:“有盏灯坏了。”
苏言秋选好英雄,一边发了个战绩安队友的心,一边回她:“哦对,忘了跟你说了,有一盏灯坏了。”
夏江和想说的话忽然说不出口,转身开门又出去了。
苏言秋等着加载进游戏的时候,忽然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连忙捧着手机追上去:“哎哎,夏江和,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一个人待在宿舍万一有老师来检查怎么办。”想了想又加一句,“你不介意吧?”
夏江和小声地说:“不会有老师来检查……”
苏言秋操纵着人物抢了敌方的蓝还顺便拿了一血,此刻满心都在游戏上,只知道夏江和说了话,便抬头懵懵懂懂地问她:“嗯?你说什么?”
夏江和恼道:“我说,你好好看着路走,小心等会儿踩空。”
“哦哦。”苏言秋应着,跳了一下,从她的左侧走到右侧,绕到靠墙的一面。
浴室的灯光比较昏暗。
夏江和放好东西开始脱衣服,苏言秋靠在另一边玩游戏,两人中间隔着一排储物柜。
但声音不比视线,不能轻易受阻。
苏言秋喉咙动了动,默默地打开了手机声音,游戏音效轻而易举地盖住了某些在夜晚很容易就被放大的声音。
夏江和提着篮子去靠门最近的隔间,打开了淋浴器,热水哗哗地流下来,空气顿时也跟着流通起来。
夏江和心里一下放松了些,听着不远处苏言秋手机发出来的声音,忽然有些想聊天的念头。
“苏言秋?”她试探着喊她。
“在。”苏言秋呼吸滞了滞,手中的人物也因这一秒的停顿而不甘倒地,手机界面变得暗淡,苏言秋左手握着手机,右手大拇指在虎口逝去一点湿意,问,“怎么了?”
夏江和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才传过来:“我总觉得,以前好像就认识你。”
苏言秋心脏急剧跃动了一下,有些难受,她咳了一声,小心地问:“怎么这么说?”
夏江和回道:“你知道人很多时候都会出现一种‘这个场景我好像见过’或者‘这件事情我好像经历过’的错觉吧,很奇怪,很多次看到你,我都有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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