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抱抱。”他提了提气,羞红着鼻尖,一抽一抽的道。

  瑞雪双手环胸,嘴角一扯:“你确定?真是个孩子,只要抱抱,好幼稚。”

  艾德希突然埋起头,低垂血眸,湿漉漉的血瞳望着地面,差点把地都盯出个洞来。

  啪嗒,啪嗒。

  一串串珍珠泪水滴落,湿润了小草,压弯了草儿。

  “你说的对,我不该奢望,谢谢您保护我。”他揉红眼眶,强撑着笑颜。

  意料之外,香喷喷的拥抱,紧紧的裹住艾德希。

  他惊讶的张大眼,瞳孔由内向外缩,持续扩大,手架在半空中十分无措。

  香甜的味道,迷得男孩晕乎乎的,他的虎牙再也藏不住,露出洁白的一角。

  公主殿下,好...好突然。

  瑞雪抱着他的脖子,闻着男孩身上樱花味,蹭了蹭艾德希:“你太乖了,我喜欢会反抗的小孩。”

  “嗯,你说的,我会好好的学习哦。”男孩感激的吸鼻子,幽幽的凑近她。

  “嘴巴蹭着我的脖子,想吸就吸咯,我不缺这点血。”

  女孩拍拍他的脑袋道,艾德希怀疑她身后长了双眼睛,猜准他的企图。

  “石榴汁是我最爱的,我不能伤害公主。”

  “废话多,难道你不是想着这件事很久啊。”她推开男孩,戳戳他的额头。

  艾德希像是奶呼呼的小猫咪,小尖牙咬着粉唇,红宝石的眼一眨:

  “您喜欢的反抗,我学的好吗?”

  “少来,我在和你交易,你得成为我的玩具。”她拽住他衣角,不许漂亮家伙走。

  “唔,公主殿下,我们之间没有利益关系。”

  “因为你,我只能是你的呀。”男孩乖巧可人的歪头,反倒疑惑她的说法。

  “......”瑞雪沉默,臭小孩说话一套一套的。

  艾德希的獠牙伸出,小手抓住她的雪肩:“那我开动了哦。”

  公主的小身板明显僵了僵,男孩立即松手,指腹沾了沾她发顶上的樱花瓣。

  石榴汁沾着樱花瓣,艾德希含着花瓣,他肉嘟的嘴玩着花,阳光照耀金发,白玉的脸蛋美的不真实,公主的蓝眸眨也不眨,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很少看到如此摄魂心魄的美,他才八岁啊。

  男孩舔舔花骨朵上的果汁,咧开嘴笑:“我不喜欢喝血哦,血味很腥,非要说的话,我喜欢的鲜血只是你的,毕竟没有比救世主更好的礼物。”

  有种奇妙的情感破壳而出,公主承认,她很少听到那么坦诚的告白,那是对友情、亲情的诠释。

  瑞雪挽起袖子,指腹划上斧头刀尖,血珠冒出。

  “好咸,不甜。”她尝了尝,呸了一声。

  “您,您待着别动!”艾德希紧张兮兮的张望。

  他慌乱的奔跑着,金丝飞扬,活像只求救的小狮子,由于太急,磕到石头,膝盖流着血立马起身,抓着一位小姐姐,苦苦哀求要来绑带。

  “很疼、很疼的,你一定要小心,回到皇宫里记得不要碰水,不吃冰窖里的水果,早睡早起...”他边给瑞雪包扎,边嘟囔了一堆。

  “好啦,我不疼的,你放心。”

  “你痛,我看到公主,都要窒息了,宝宝是乖孩子,要好好听话。”

  阿姨哄小婴儿的时候,他偷偷的看过,看完孤独的回房,如今仍记忆犹新,对喜欢的人要叫宝宝去哄。

  “听话嘛,公主殿下。”艾德希朝她的小手吹气,极力隐藏可爱的虎牙。

  小家伙长相美,刚刚哭过的肿眼,是个人都心疼的想把他往怀里死死抱住。

  瑞雪咽下反驳的话,脑子里想起他的叮嘱,心里甜甜的,果然她眼光不错,找来了一个不错的漂亮宝贝。

  “嗯,我仆人来了,我得回去了。”远远望去,穿宫廷裙的妇女正找着她。

  女仆和哥哥们是通气的,要是让他们知道她抱了艾德希,回城堡里,她不会有好果子吃。

  艾德希遥望她亭亭玉立的倩影,小心翼翼的拾起擦伤口的布条,凝视着布条上的鲜血,他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放在鼻尖深深的嗅着。

  “谢谢殿下的馈赠,我会好好珍惜的。”他如品尝珍馐,唇舌勾着上方的血丝,慢慢的品味。

  调制一瓶和公主相同味道的果汁,应该不难。

  如果他可以有翅膀,他会是一只蝙蝠,遇到殿下,必须忍着饥渴,用石子磨平尖牙。

  艾德希背着破旧的包,回到乌压压的伯爵家,一个滚烫的雪茄砸来,男孩以手挡眼,手背被烟头烫出个大水泡。

  他痛的眼睛泛红,依旧憋着不说话,挺直脊背鞠躬。

  “父亲。”

  伯爵笑嘻嘻的望着他的伤,阴恻恻道:“这么晚回来,走在外面居然没走丢,你母亲还在医院里躺着,你干嘛不陪她死啊,这贱浪骚的女人一条狗命,丢下你给我,害得我没办法再明媒正娶其他女性。”

  艾德希抖了抖眉头,强制镇定,以笑脸相迎:“父亲,学院的课程好多,抱歉....我下次会晚点回来的,不烦您。”

  妈妈还需要父亲一大笔钱财,他是乖小孩,不能生气...妈妈是最不容易的。

  伯爵冷笑一声,对他的反应不满意,唯唯诺诺的男孩才不是他的骨肉。

  “要不是你母亲长得美,我娶她做什么,没想到这世界上最没用的就是皮囊,艾德希,别忘了,你也是,内心里丑陋不堪。”他恶意揣测,依旧觉得他说出来的是真理。

  伯爵家族中的男性,他们一生中仅能娶一名夫人,艾德希的母亲有绝世的美貌,可是她婚后生了难以治愈的怪病,需要人血供应,伯爵对此烦透顶,却没办法丢弃母子两。

  他最痛恨夫人的病,最可恨的是艾德希也有同样的症状!

  “你妈生你的时候,我早该掐死你!”伯爵越想越气,狠狠的掐着男孩的脖子。

  “父亲.....”艾德希拼命反抗,挣扎着双腿,指甲抓挠他。

  残破的身被男人拎起,“居然敢这样对我,你母亲今晚就会死在修道院里。”

  艾德希瞳孔的颜色逐渐暗淡,直至漆黑一片,他抖着的小手脆弱的跌下。

  厨房里的阿姨,战战赫赫的跑来,满眼纵横,拽着伯爵的手臂。

  “老爷,您冷静点,公主来拜访了。”她沙哑的嗓音带着哭腔。

  阿姨是母亲唯一的亲人,她跟着母亲半辈子,一辈子忠心,伯爵望着她哭就焦躁。

  饶是如此,公主二字,仍旧给伯爵带来不小的惊恐,他扯来一个围巾,粗鲁的缠上艾德希的脖子。

  老男人捂着男孩的嘴恐吓:“这里发生的事,不许和公主透露,否则我就将你杀兔子的事告诉她。”

  “公主最喜欢的动物是兔子,你也不想她讨厌你吧。”他阴险的笑。

  儿童最在乎的是得宠。

  艾德希喘着粗气点头,他走进卧室,揉着紧皱的眉头,翻看画本,对着镜子做表情。

  一个绅士的微笑,一件得体的衣裳,男孩走出来,贵族的气质流露,连伯爵都惊艳了一把。

  马上伯爵不屑的想,他的儿子是个痴傻的,艾德希完全没脾气,偶尔会点礼仪,仅此而已。

  “公主殿下,你要找的是他吧,这我亲爱的儿子,我才与他共进完晚餐。”

  伯爵紧抓男孩的手,不顾他刚被烫伤,故意做出亲密的氛围。

  瑞雪举着洋伞,落落大方的走来,“你抓他那么紧,是有多恨他?”冰锥子的言语,砸进老男人的心里。

  “殿下,他是我的骨肉,我怎么会讨厌他呢?”伯爵坐着,大掌烦躁的搓大腿。

  女孩捕捉到他搓腿的动作,“你是有多动症吧,看起来很紧张。”

  “啊?”

  “你在说谎,装什么装?”

  瑞雪举起伞尖,敲打伯爵的手,男人痛的抽手。

  她将艾德希护在身后,男孩垂眸,偷偷地牵着她的手,好软、好温暖...他憋着哽咽,将泪珠硬生生眨走。

  “殿下,你咋说话的,帝国的教育水平有待提高。”伯爵失去掌控的人物,火气蹭蹭冒气。

  “我会如实将你的话传递给父皇,伯爵三日内提不出政策,朝廷也不需要光会说不做实事的官员。”

  “你一个女孩子,不能管朝廷的事。”

  瑞雪挑眉,“我不行,大王子能,他宠我,你管得着。”

  “你是撒谎了,我手里握着证据。”她头也不回的带走艾德希,冰冷的气场庞大。

  伯爵打了个冷颤,后知后觉的悚然,公主八岁,大王子大瑞雪十岁,他已然成年,完全能干涉朝政。

  晴天霹雳打垮老男人,他指间的雪茄燃尽,也没缓和他的害怕。

  “绝对不能让公主知晓艾德希的病症。”

  他念起艾德希的美貌,瑞雪护他的态度,邪恶的动机窜上头颅,就让儿子勾引公主...然后...

  “说吧,受了什么委屈。”女孩扯掉牵男孩的手。

  “没有,我...挺好的。”

  “作为我的玩具,你仍旧没有清楚的定位,本公主要宠你,你别不知好歹。”她戳着他的肩头,腮帮子气鼓鼓的,双颊恼的变粉。

  彼时的公主年纪尚小,是个护食的松鼠,娇蛮的样子很可爱。

  “唔,我饿了。”粉雕玉琢的男孩,咬咬手指,神情不露破绽。

  瑞雪根据老师的教导,一寸寸的审视艾德希,他笑盈盈的回看。

  “呐,好吧,来尝口,你是正常的人类,比你奇怪的人多的是。”她泄气的解开绑带。

  “嗯...”艾德希激动的无法言说。

  他哭不出,满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血淋淋的标签被她撕下,他是正常的人...这句话是封存已久的木匣子,一打开,悲悯声掀起海浪,而他的回潮,随着公主的靠近一步一响,念念不忘。

  她粉白的指尖,是不沾阳春水的艺术品,刺眼的伤口淌出血丝,勾着香甜的味道引诱着艾德希。

  男孩的喉咙滚动,绽放挑不出错的笑,“不行哦。”

  “这是命令。”瑞雪缓缓吐出气,一字一顿道。

  “你没经历过,懵懂无知,不过你也不用知道,我的玩具待象牙塔里,我管。”

  艾德希虔诚的捧起她的小手,亲切的贴上脸颊。

  “嗯嗯,遵命呀,我亲爱的公主殿下。”他花一样的唇,贴上指腹。

  他像是雨中残破的小伞,不撑着不合时宜,撑着显得柔弱。

  咕咚、咕咚的吞咽声很慢、很慢,女孩满意的他的忠实,心尖泛起奇妙的臣服感。

  捕食的小兽,看中了猎物,但将她放在嘴里都怕化了。

  “诶,老师...”公主忽而甩开艾德希。

  “???”他在微风里凌乱,锐利的视线锁定他,艾德希有点不安。

  男人戴着老式军警徽章,英俊的风韵犹存,他弹了弹瑞雪的脑门。

  “小朋友,我要给你加任务。”

  “啊,大叔老师你好讨厌呀。”公主跳起来打他。

  “哼,今天表现不行。”

  “又没案子,我表现个鬼。”

  “......”

  该说不说那男娃娃骗了她,如果不是他亲眼见到伯爵揍艾德希,也差点被小屁孩骗了。

  “我说,我有证据,艾德希的手受伤了,他掩饰的很好。”瑞雪一眼看透他的想法,老侦探捂脸。

  “但师傅他的眼睛里没有对血的渴望哦。”

  “哦?是嘛....那事情变得有趣了。”老侦探摸摸下巴,闷声发笑。

  他见过艾德希后,很怀疑伯爵家族的秘密,这世上还有人能知晓嘛。

  因为,深受童年摧残的怪物极会隐藏心思,连天才读心家瑞雪都被他骗了。

  直觉告诉他,艾德希...他潜在的犯罪属性很快便激发。

  渴望、疯狂、偏执等情绪,在幼时不断压制,成年后压缩成一块小饼干,吞咽到胃里会更加轻易。

  老侦探回眸一望,艾德希无声的血瞳撞来,他们眼峰相对,伯爵之子仅是礼貌的点头,等男人扭过头,被公主打过的部分火辣辣的,有一柱嫉妒的视线正盯着这。

  老侦探很清楚,笑而不语。

  -

  艾德希熬煮着糖浆,正在分解着蛋糕的制作过程。

  高温的浆水,不慎滴在手背,他用冷水洗了洗手,面不改色的继续熬糖。

  “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死了没。”少年揉揉眉心。

  无关紧要的人,没必要守着公主,最烦的是那老男人身份不明,翻空帝国内部也找不着。

  回忆结束,烘焙了一整天的甜品也终于做好,他往奶油上撒好金灿的糖浆。

  艾德希取出祛疤膏敷上手背,端着托盘,朝公主安寝的卧室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