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吧 > 言情小说 > 沉醉何欢凉 > 第十四章 距离
  充斥在整个房间里的音乐声骤然停息,仿佛本来满胀的心瞬间被抽空了一般的让人无所适从。

  楚醉揉着湿漉漉的头发回眸,看见linda一脸小心翼翼的提着行李箱走进来,显然,将墙上音乐主控开关关闭的人就是她。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楚醉拢了拢身上白色的浴袍轻问。

  “小醉……”linda拎着行李箱可怜兮兮的走进来,往沙发上一坐:“我好饿。”

  楚醉顿时斜了她一眼:“你都失踪一个多星期了,一点消息也不告诉我,现在提着行李箱的什么意思?不要告诉我,你要回英国?”

  linda顿时撅起嘴:“回英国还要被逼婚,我才不要,但你这里我现在暂时呆不下去了,我已经订好了机票,明天早上就走,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在公司住,所以特意赶过来,你收留我一晚,我明早就走。”

  楚醉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站起身打量着她捂着极严实的装扮:“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linda有些不好意思的挫了挫手:“其实、其实也没什么……”

  见楚醉瞪她,linda才眼一闭心一横几乎连气都不喘的说:“我就是寻思你也催着我嫁人嘛,我就把心一横想着找个基因不错的男的上.床借个种,现在的言情小说还有电视剧里不总是有这种狗血情节,我昨天还看了一本来着,就借鉴了一下,跑去酒店,叫酒店的人给我安排一个前几天我在某某店里看到的一帅哥陪我过夜,结果我之前喝了些酒壮胆子于是回酒店的时候有些醉了看错了房间就闯进去灯都没亮看都没看清楚就把一男的给强上了……”

  楚醉嘴角抽搐:“……然、然后呢?”

  “然后,然后天还没亮我就跑了……”linda避重就重的目光闪烁的转开头去,一脸自我鄙视状态。

  “那男的就这么放你跑了?”

  “他似乎也喝酒了,跟我折腾了几个小时就睡着了。”linda学歆歆抬起双手食指对着戳啊戳。

  楚醉先是一声不吭的咽了咽口水消化了一会儿,才继续抽搐着嘴角用着看怪物一般的表情瞅着那个一直在戳手指装无辜的女人:“那男的很丑?”

  “不是。”

  “各方面很一般,在你心里不及格?”

  “不是,比我之前选的那个更帅更好更优质,好到不能再好……”

  “那你不是赚了吗?”楚醉翻白眼,现在她也只能用这话安慰她了,她现在内心里波涛汹涌,对林幽小姐的膜拜简直是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不管赚没赚,我现在必须逃。”linda泪流满面,一脸惊竦的说:“我再不逃就死定了,他早晚都能找到我!”

  “你跑的时候人家还在睡着,都不知道你是谁,现在酒店房间里应该不会安装针孔摄像头吧?何况灯都没开,安啦,他找不到你的。”

  “不行!”linda一脸纠结。

  楚醉怔:“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他最开始不知道,但如果回酒店房间去查的话肯定能查到我的名字,而且我当时还将他两年前送我的手链落在房间里了,他肯定看见了肯定看见了!”linda挠墙。

  楚醉听着有点迷糊,却似乎又隐约想到了什么,顿时不敢置信的瞪着她:“林幽!你给我说清楚,你究竟把谁给上了?”

  linda重新在沙发上翻坐起身,咬手帕,泪盈盈的望着她。

  楚醉平时很少叫她的中国名字,除非是很认真很认真很认真的时候,才会这样叫她。

  “白以康!”linda扼腕的仰天长叹。

  楚醉当场膛目结舌。

  然后,轰然大笑。

  linda飞过沙发上的抱枕砸向她,楚醉躲闪开来笑趴到了沙发上,锤着沙发直笑着喊着:“孽缘啊!孽缘啊!真是缘分呐!”

  “缘你个头!”linda凶猛的砸来又一个抱枕:“老娘我当年也是喝酒之后被他连诱带哄的上过一次床,后来发现他丫的是个花心鬼,以为是我一直想要爬上他的床,才顺了我的意配合我,之后我就没让他靠近过我身边,我俩也断了交集,这都两年了,我以为终于摆脱这个混蛋的噩梦了,结果,结果……”

  楚醉继续在沙发上捶胸顿足的笑,笑出了眼泪:“孽缘啊!”

  linda顿时上前扑进她这边的沙发里跟她扭做一团:“你再说!你再说!快给我做点东西吃去,我这几天为了躲着他,风餐露宿的饥一顿饱一顿我容易吗?都快要饿死了,我要吃东西!”

  楚醉收敛了一些笑意,却捂着笑的发疼的肚子十分鄙视的抬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我这辈子也绝对想不到你linda能干出这么狗血淋头又巧的精妙绝伦的事儿。”

  “你以为我乐意啊。”linda继续含泪咬手帕。

  “天都注定的缘分,你怎么不考虑考虑跟他在一起算了,说不定能收服住他那花心思呢。”楚醉笑着点她。

  “怎么可能,我现在连见都不敢见他,就他那脾气,估计看见我就能把我撕碎了!老大,我可是强.奸了他呀!他是被我压着的呀,我当时见他反抗,就借着酒劲儿还……”

  “还怎么了?”

  “还把他腰带抽出来把他手捆上了。”linad飙泪:“他当时睡的正迷糊,浑身是酒味,估计喝的不少,毫无反抗能力,我就,我就……”

  楚醉这辈子是第一次用着无比佩服的目光看着这位闺中好友,眼睛瞪的晶亮晶亮的:“腰带都用上了,那你没滴蜡呀?”

  “你还开我的玩笑!”linda推着楚醉:“求你快给我做点吃的去,方便面也行,我要饿死了!”

  楚醉笑着跟她推桑了一会儿,才转身进了私人区域的小厨房,二十分钟后将煮好的牛肉面端了出来,看着linda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你慢点吃,别把孩子噎着。”

  “噗——”linda猛地抬起头来,一下子慌了:“我一直在逃,忘记吃避孕药了。”说着,连忙翻着包包,要找钱下楼去买药,一边翻一边说:“都过了一个多星期了,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一般都是72小时之内有效,而且也不一定100%有效果,还是有几率怀上的。”楚醉笑眯眯的看着眼前慌的跟个什么似的linda。

  “那怎么办?万一怀了……”

  “你本来不就是想怀一个么?”

  “可这是白以康的!”linda愤恨咬牙。

  “你管他是谁的,孩子是你肚子里的,谁敢跟你抢,既然想逃,就一直逃下去,就算有了孩子他找不到你又有什么办法?”

  linda顿时瘫坐在沙发上委屈道:“醉,我该怎么办嘛……”

  “真的打算明天逃?机票是去哪里的?”

  “非洲。”

  “你还真会选地方。”楚醉持续抽搐。

  “没办法嘛,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他肯定想不到,也绝对不会去。”linda红着眼睛:“小醉,你一定要帮我,千万不要告诉他啊,千万不要让他找到我。”

  楚醉沉默的看了她半晌:“linda,你喜欢他的,是不是?”

  linda怔了怔,只好叹气:“只是一点点。”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再努力一点点?连老天都让你和他再见面,你如果再争取一点点,说不定就有转机呢。”楚醉失笑,轻声说。

  linda弯了弯唇,声音轻淡:“我记得咱们在英国时喜欢的一句由英文翻译过来的汉语句子,是什么来着,你还记不记得?”

  “人生那么短,能牵手,就不要并肩。”楚醉轻说,声音极小,极小,眼里染了几分苦涩:“可是我们不一样。”

  “我们一样。”linda苦笑。

  楚醉无奈叹息。

  将linda送走后,楚醉刚刚平静了两日,结果一度收到由鲜花公司的小弟送来的鲜花。

  每日一捧,花语巧妙细心,且每捧都不多不少的99朵。

  连续收了四五天后,楚醉才终于无奈的致电给祁亚盛:“拜托,送花的事情又没有几个人能拍到,你用得着演的这么逼真么?这两天我们公司员工餐厅里到处都是议论你和我之间的事,一堆八卦的刚刚毕业的小女生一看见我就是明晃晃的嫉妒,你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呀?”

  那话那端静默数秒,似是迟疑了片刻,才带着几分不解的答道:“我没有叫人送花给你呀。”

  楚醉一怔,挂了电话之后看了一眼被秘书安放在沙发上的一排几束鲜花,想了想,走过去又挨着每一束都翻了翻,却依然没有看到什么卡片,更也找不到注明。

  翌日送花的小弟又来时,楚醉特意看了一眼他胸前的工作牌,记住了该鲜花店的名字,又趁机寻问他送花人究竟是谁,结果那送花小弟只说是老板让送的,其他一概不知道,让她签收了之后就直接走人了。

  每天一束,不是香水百合就是香槟玫瑰,要么就是郁金香,或是诡异神秘的蓝色妖姬,最开始的两日是送到公司接待处的,直到楚醉发现公司里已经传开了,才不得不亲自签收,但这么几天过去也不知道这花究竟是谁所送,送花之意本为讨女人欢心,脑中闪过数个影,却最终还是被她一一打破了各种想法。

  下班时助理小菲说有几束花被放在隔壁办公室已经快枯萎了,要不要扔掉。

  楚醉一边示意把所有的都扔掉,太堆花香味蹿在一起实在太刺鼻,一边启动车子向她之前查到的那家花店行去。

  晚上6点,楚醉自花店出来,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址。

  究竟是什么人?这么神秘?

  竟然猜到她会来这家花店查一查,刚才找到花店老板时,那老板说他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是每日打电话过来订鲜花而己,但前几天那人曾派人过来递给他一张纸,上边写的就是这个地址,说如果楚小姐来问时,将这纸交给她。

  札明路3号露天游泳馆,楚醉知道那游泳馆只在每天下午5点到0点间开放,是上流人士消遣健身的地方,楼下有建设馆排球场篮球场各种与健身有关的店面。

  想了许久,她虽心里隐约觉得事情不对,神神秘秘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事,但终究还是不由自主的开车去了札明路3号,抬眸望向十几层楼高的建筑物,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址,想到游泳馆是公众场所,如果对方有恶意的话,不会约在这么一个地方。

  最终她还是乘坐电梯上了楼,到达顶层时,有人拦住她,说里边被人包下了,让她改日再来,就在楚醉孤疑着正要离开时,那位工作人员又看了她几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打了一个电话后,唤住她,又让她进去。

  楚醉满脸见鬼似的看了那工作人员几眼,说:“不必了,只是有人约我来这里,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就不进去了。”

  “楚小姐,抱歉,陈董已经在里边等你了,我刚刚没认出来是楚小姐,实在抱歉。”那工作人员谦虚谨慎的朝她点了点头。

  “陈董?”楚醉不禁喃喃出声,脑中陡然响起何彦沉与祁亚盛都警告过她离这个陈董远一点,正犹豫着,那工作人员已经让她换了鞋,在前边带路引她走上到露天泳池的楼梯。

  骑虎难下,楚醉想了想,才跟着走进去,到了游泳池外,那工作人员给她指了指方向就转身离开。

  楚醉走向露天的游泳池,打量着四周的环境,露天游泳池四周由透明的玻璃帷幕包围,顶棚却真是露天的,喏大的顶层天台大部分被泳池覆盖,这里边很安静,不像是有什么人,她正站在池边谨慎的梭巡,忽然只听得一阵水声,似蓝似绿的泳池中间陡然跃出一道男人的身影。

  “楚小姐,好久不见。”陈嘉隆站在水里,半截身体露出来,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悠然的朝她打着招呼。

  楚醉刚被忽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正警戒着,就看见他在水里冒了出来。

  大概过了几秒,她才缓过神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向另一侧的泳池边游去,淡声问:“连续几天送花,就只是想引我来这里?”

  陈嘉隆在那边已经出了泳池,下身着了齐头泳裤,楚醉自认为不是什么小女生,何况他又没露什么,便目光一眨不闸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裹上浴袍。

  “要不要过来喝一杯。”他坐到白色的躺椅上,倒了两杯红酒,转头笑着朝她看来。

  “不必了,陈董若是孤独寂寞需要人来陪你喝酒,大可找些年轻有活力的美女来陪你玩,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楚醉将手中的纸扔进一旁的垃圾箱,转身便走。

  “楚小姐似乎很防着我?我是洪水猛兽还是对曾经你图谋不轨?”他没起身,淡笑着抿了口酒,看着她依然头也不回的要走出去的背影:“两年前楚镇的死因不明,药物记录被全部销毁,楚小姐不想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吗?”

  楚醉脚步赫然顿住,猛地回头看向那道坐在躺椅上一径笑着的男人,须臾,转身一步步朝他走去,直到走到他身边不远处,淡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酒杯,没有过去坐下,也没有要停留多久的意思,开口问:“你怎么知道?你还知道什么?想说的话就告诉我,不想说的话就别卖关子,我没时间和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呵呵,楚小姐坐啊。”陈嘉隆挑了挑眉,示意她坐到他旁边的躺椅上休息一会儿。

  “不必,我在公司坐了一整天,现在不想坐。”楚醉淡看着他眼中藏住的漫笑:“你知道我父亲猝死的原因?”

  “楚小姐这种态度,急于在我口中知道原因,是想知道这事情究竟与何彦沉有无关系?还是其他的什么?”他笑着放下酒杯。

  楚醉表情未变:“如果你诚心想要告诉我,就不会卖这么多关子,更何况,我父亲的死因你怎么会知道?你与这件事有什么牵连?我又为什么要相信你?”

  陈嘉隆顿时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楚小姐倒是谨慎,我若不知内情,何苦这么大费周章的私下与你见面,又引你来这地方,却不肯大方现身,你身边有多少只眼睛,你又怎么会不清楚。”

  “陈董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不明不白的是说我身边有安插的细作?这么说来,你在我身边也定是安插了不少,否则又怎么看得清谁是细作呢?”楚醉冷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另外,闲聊就不必了,我没那么多的时间,你若想说什么,请直入主题,大家都是生意人,拐弯抹角反倒不好。”

  “楚小姐说的没错,我们都是生意人。”

  陈嘉隆点了根烟,徐徐吹着烟雾,眯眸看着她眼中的冷漠,笑道:“既然是生意人,我又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将我所知道的事情告诉你?这么大费周章的躲着人的视线,若不在你这里得到点儿什么,这生意不就亏本了?”

  楚醉皮笑肉不笑的瞥着他,并不说话。

  “这样。”他忽然站起身,解开身上的浴袍,露出精壮的身子,楚醉不禁向后挪了一步,谨慎的看着他,他倒是笑着说:“楚小姐陪我游一圈,呆会儿呢,我们比赛,从这边一直游到那边,谁先到达,谁就赢,你若是赢了,我就告诉你,你若是输了,需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楚醉默然的望了一眼泳池:“我不认为这游戏有什么意义。”

  “当然没意义,若是太有深意,楚小姐怕是该误会了。”陈嘉隆意有所指的轻笑。

  “抱歉,我不会游泳。”楚醉忽然觉得有些无聊,转身欲走,顺便扔他一句话:“我没有什么条件可以答应你,楚氏跟盛华的生意往来也早早的便断了,不过是陌生人,陈董还是找其他人做陪吧,告辞。”

  “楚小姐!”陈嘉隆募地伸手抓住她手腕。

  楚醉心下一惊,猛地要甩开他,却见他握的有些紧,似乎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脸色不禁染了几分冷意:“陈董,麻烦你放尊重些,这里可不是能任你胡来的地方!虽然被你包了场,但只要我一喊,楼下的工作人员和保安还是会上来,我不认为你有必要因为什么事而置自己的名声于不故!”

  他看着她,虽不松手,但眼中仍带了几分考量:“我不过是要与楚小姐谈个生意,这生意还没谈,你急着走什么?”

  “实在不好意思,我楚氏最近没有想与贵公司合作的意愿,麻烦放开手!”楚醉有些厌恶的扭着手腕:“你放开!”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之际,楚醉包里的手机陡然铃声大作,陈嘉隆神色一顿,才在楚醉的瞪视下缓缓收回手,似乎并不打算如此堂而皇之的惹出事端来。

  但楚醉从来都知道,越理智的人一旦不怀好意,就越难对付。

  她匆匆掏出手机,见是副书记打来的,脸色才缓和了些许,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一边接着电话,一边下了楼直奔电梯。

  副书记打电话过来通知楚醉带人亲自去韩国日本马来等地实地考察几日,将要迁移的百货商场与商业中心不仅多少需引用外资,更要融合亚洲各国的风情,无论是建筑设计还是商业架构安排都需谨慎,且因为她年轻,第一次接手与政府联合的商业项目,需要多多学习,派几个人跟着她与何彦沉一同外出考察。

  重点不是出国考察,不是与何彦沉同行,而是明日就动身!

  怎么早不安排晚不安排,正巧在她刚与陈嘉隆刚一碰面就忽然被安排出国,虽然知道陈嘉隆这人来者不善,但他无论是会凭空捏造还是真的知道实情,她确实对两年前父亲的死因有着强烈的求知欲。

  就在这当口忽然要动身出口,还真不是一般的巧。

  楚醉想让代谦替她去,反正代谦是公司的总经理,这些事情除了她之外,一概由代谦负责,结果副书记却说给她新办的护照已经办好行政人员已经安排好一切再改变会耽误时间云云,总之第二天中午,她就浑浑噩噩的坐上了去往考察路线的第一站——韩国首尔的飞机。

  她有点稀里糊涂,直到上飞机时还有点转不过弯来,想不清楚副书记那边是抽的哪门子风。

  怎么说考察就考察,说走就走?看她楚氏现在还在缓和阶段,欺负她楚氏现在步履维艰处处得小心做事,所以把她一个堂堂楚氏总裁当孙子使是不是?

  身旁被递来一杯水,她刚要说谢谢,却募地想起坐在身边的人是何彦沉那厮,脸色不禁一僵,接过杯子,一声不发的板着脸将头转向窗口,看向窗外的白云朵朵。

  “先生小姐,这是你们的午餐。”韩国的美女空姐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普通话,将两份午餐放在他们面前。

  何彦沉称谢接过,又替坐在里边的楚醉接过,随即将她那一份轻轻放在她面前。

  “我自己有手有脚,用不着你帮我递过来。”楚醉径自拿起筷子,脸色平板的嘟囔了一句。

  还没走开的乘务员空姐顿时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的不明所以显而易见,又看了一眼没受什么影响的那位看似极为绅士的英俊男人,打心眼儿里鄙视那个小姐的不识抬举。

  人家帅哥是帮你递午餐,又不是抢你午餐,你们中国女人都这么不识抬举?

  某韩国空姐在心里鄙视了几翻,然后一脸傲然的瞥了那边低头扒饭的楚醉一眼,转身走到了另一排派送午餐。

  身边坐着她最想远离的人,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最熟悉的陌生人,楚醉心里憋着慌,又吃的太急,猛地噎着了,连忙拼命灌水,一边灌一边躲避隔着过道的那边座位上赵秘书投来的诧异目光。

  又喝了几口才勉强把噎到的饭咽了进去,她咳了咳,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别别扭扭的咕哝:“真难吃。”须臾放下筷子,推到一边不打算再吃,忽然很后悔刚刚登机前怎么不吃些午餐再登机。

  临座的一排是被楚醉传来一起去往韩国的赵秘书与另一位助理,小菲被留在公司和家里帮她接送歆歆,前边两排在坐的有副书记派来的随行人员和何彦沉的助理小周,还有,楚醉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那个叫洛鹰的喜欢穿黑衣服的男人。

  刚刚上飞机时楚醉见自己的座位是与何彦沉挨着的,本想和其他同行的人换一换座位,却见那几个一起跟来的人都十分自觉的坐到了一起,俨然没人愿意跟上司靠坐,省得连在飞机上睡一觉都得小心翼翼毕恭毕敬。

  楚醉见自己的票是挨着过道的,见何彦沉还没进来,便直接坐到了窗口位置,靠着窗子独自陷入了纠结,总觉得突然被安排出国有些不对劲,又找不到哪里不对劲,正独自想着,便感觉到身旁有人坐下,她一直没往旁边看,直到那一杯水递过来才看见他一眼。

  其实在飞机上坐在靠外边的人帮着递一杯水或者帮着递餐盒是很正常很友好的事,就算是陌生人之间这样也能少少的建立出友好的同机而行的感情,但她旁边坐的是何彦沉,她怎么的都浑身不舒服,坐也不是,靠也不是。

  飞到韩国首尔大概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楚醉吃过东西之后继续一直盯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彻底将身旁的人当空气,当他不存在,直到眼睛这样一直盯着外边有些乏了,不知不觉的睡着。

  不知睡了多久,楚醉隐隐约约感觉自己似乎靠在谁肩上,潜意识虽然处于停滞休息状态,但还是记得自己身在何处,身边是谁,猛地僵坐起身体,刚一抬起头来,只见她亲爱的赵秘书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

  “楚总,你很累吗?还有大概十几分钟就要到了呢。”赵秘书是个三十几岁的已婚女人,做事干练井井有条,以前一直跟在岳红珊身边,之后就一直在楚醉身边做事。

  楚醉悬起的心立时缓缓放了下去,松了口气,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摇着头说:“没事,昨晚没有睡好,有点乏而己。”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她正在生理期的那么几天,困乏与暴躁是习惯性的,肚子也有极为疼痛不舒服。

  “刚刚听何先生说,首尔那边已经订了酒店,下午时何先生去与几位韩商会晤,楚总,你要是太困就先休息。”赵秘书笑了笑。

  楚醉没说什么,仅仅是揉着太阳穴沉默的闭上眼睛,再睁眼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坐在之前赵秘书位置的何彦沉,见他在闭目养神,安静又泰然不动的犹如精美的雕塑,她澄澈的眼底不禁染了几分孤疑。

  “是你见我睡着了,要求换座位过来照顾我的?”她轻问。

  “不是,是何先生让我坐过来的。”赵秘书如实以答。

  “原来是这样。”楚醉有些机械的弯了弯嘴角,静心看向窗外,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到了首尔酒店后,他们几人的房间离的都不算太远,在同一楼层。

  因为在飞机上没吃几口饭,楚醉到酒店后就饿的难受,人说女人在生理期时最不好伺候,得罪什么女人都不要得罪正处在生理期的女人。

  她在房间里等了许久见点的菜还没被送上来,急的直接出了房间自己跑去催,催了一会儿才又乘电梯上楼回房间休息。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十八楼,她闭着眼睛正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听见叮响,便睁开眼睛,澄澈的略带疲乏的瞳光瞬间跌入一双无波的黑眸。

  两人相视了有三秒,站在何彦沉身后的助理小周忙笑道:“楚总,刚听赵姐说你身体不舒服,但那边的韩商已经在等咱们了,我们先随何先生过去,你在酒店好好休息吧,看你脸色都有些泛白,用不用吃点药?”

  “不用。”楚醉走出电梯,朝着眼底毫无波澜的何彦沉与他身后的两三个随行人员客气的点了点头:“我只是昨夜没睡好,休息两个小时就好了。”

  “那就好,楚总,我们先过去了。”小周总觉得这位楚氏总裁的声音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对她善意的笑笑,转身恭敬的对身前笔挺的身影轻声说:“何先生,我们走吧,朴先生已经等候多时了。”

  何彦沉未语,只对楚醉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单手插在裤袋里,面无表情的步入电梯。

  楚醉亦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电梯里,小周恭敬谨慎的站在何彦沉身后,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高大笔挺的男人,好奇的小声轻问:“何先生,您与楚总以前不认识吗?”

  因为站在他身后,小周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一直盯着他慨然不动的身影,心里有着小小的好奇,小声的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可我怎么感觉楚小姐似乎对您有什么意见啊?”

  很显然,小周在飞机上听见了楚醉在接到午餐里的那句话。

  电梯一直下到一楼,何彦沉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默然走出电梯。

  发现自己似乎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小周吐了吐舌头,忙小跑着跟上,但女人的心思向来敏感,记得前一次白以康还嘻笑着特意提过楚醉在会上的针锋相对,明显就是有猫腻,但终究也无法知道个所以然来,只好心有戚戚焉的闭了嘴。

  楚醉在房间里给赵秘书和助理打过电话让她们来吃饭后,便坐在房间里大快朵颐。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赵秘书才敲门步入,看见楚醉居然叫酒店做了辣的让人受不了的炒糕,顿时无奈的走上前将手中的一个袋子放到桌上:“楚总,生理期不能吃冷不能吃辣,有刺激的食物尽量不要碰,你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怎么还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身体。”

  楚醉咳了一下,辣的说不出话,却满头是汗,喝了一大口水才笑着说:“没关系,你要不要也吃一点,很好吃,味道比国内的韩国炒糕正宗多了!”

  赵秘书笑呵呵的摇头:“我可不吃,太辣的东西对皮肤不好,我都过三十五岁了,哪里像你,到现在皮肤都还像个中学生一样,我要保护皮肤的呀。”

  楚醉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生理期?我表现的应该不是很明显吧?”

  “我当然不知道。”赵秘书笑说,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消了音,迟疑的看了楚醉一会儿,想了想,才提醒她:“楚总,那个袋子里是我刚去特意买的几个暖贴,你要是肚子痛就贴着,还能暖和暖和。”

  “谢了,暖贴这东西我认牌子和大小的,有些暖贴再好,贴在肚子上也不是很舒服,这次出国出的匆忙,我忘记在包里放几贴了,我一会儿看看你买的这些能不能用,没事,就算不贴,再熬个三四天也就过去了。”

  “是吗?那你现在看看,要是不合适,我这就去给你重新买。”

  “不用了。”楚醉继续吃着炒糕,辣的直流汗。

  “先看看吧,看你这难熬的样子,吃辣椒只会刺激胃,怎么可能会暖到肚子。”赵秘书将桌上的袋子递给她。

  楚醉只好接过袋子,一边辣的张开嘴嘶哈嘶哈的喘着气,一边扯开袋子,却因为没拿稳,袋子里的数张暖熟悉牌子样式的暖贴赫然掉了满地都是。

  楚醉愣住,盯着那些暖些半天,直到赵秘书反映过来,忙弯下身一个一个捡起,她才孤疑的笑呵呵轻问:“你怎么知道我用这个牌子的?”

  赵秘书将暖贴捡起,复又放到旁边的桌上,才道:“本来我没看出来楚总你是生理期,以为你真的只是没睡好,但下飞机时何先生忽然叫住我,让我去帮你买这东西,我才知道你是生理期。”

  说时,赵秘书又拿带着疑问的眼神看了看好她,略有些含蓄的小心问:“楚总,你跟何先生认识?”

  楚醉猛地回过神:“不!我们不认识!”

  “那他怎么会看出……”【穿】 【书】 【吧】

  “可能是他老婆生理期的时候状态和我很像吧,很少有女人能在这时候肚子疼到我这种程度,又困到疲乏到这种程度的,也许是我跟他老婆的状态极像,所以他隐约猜出来了而己,呵呵,人家都已经结婚了,你别乱猜。”楚醉笑呵呵的站起身,推桑着赵秘书往外走:“好啦好啦,我没事了,我吃完东西就睡一觉,你快去休息吧,要是饿了就点东西吃,记在我帐上!”

  “那他连牌子都猜的这么巧……那你好好休息,楚总。”赵秘书不疑有他,想到自己的丈夫在婚后也对这些懂得许多,便不再多想,被楚醉推出门后,笑着看了她一眼。

  “好,我马上休息!”楚醉笑眯眯的,接手楚氏两年,谁人不知道她待属下虽客气但却从不亲近,性子有些寡淡,对人有些疏远,还是第一次对赵秘书笑成这样。

  直到门被关紧,楚醉赫然转身靠在门上,笑容转瞬即逝,双眼怔怔的看着桌上的东西,一动不动的看了许久。

  天色渐暗,首尔的街道灯火通明,楚醉得到朴先生的邀请,邀她在休息过后一同去吃晚餐,虽然她已经撑有些吃不下去了,但碍于礼貌问题,何况朴先生是这次的韩商中最有实力的一位,她应了邀约,重新收拾了衣着,又铺了一层淡妆,才携着赵秘书与助理一同坐车前去。

  到达朴先生安排的一家高档烤肉店后,见小周正独自坐在朴先生面前与之以韩语畅谈,何彦沉与洛鹰不知去向,她走过去打了招呼之后坐下,朴先生是一个比较喜欢中国文化的人,楚醉的韩语不怎么好,在楚氏偶尔也会有和韩国客户的往来,但她甚少出面,有些时候必要时也是临时抱佛脚,但所幸朴先生中文虽然憋脚但也算还好,至少比她的韩语好多了。

  正聊着,朴先生忽然站起身十分热情的对门口打招呼,楚醉转眸望去,见是何彦沉走进来,便平平的转开脸。

  “何先生,你们这位楚小姐真是个有趣的人,她刚刚和我说,你们中国的大熊猫这辈子都照不了彩色照片,哈哈哈!”朴先生在何彦沉坐到楚醉对面后,忽然笑哈哈的说,一看就是个会调节气氛的个中高手。

  楚醉刚才只是跟他聊了一会儿韩商对那处重新改建的商业街的一些看法和要求,中途偶尔添些小佐料让互相心情都好一些,她本来就不是多沉闷的人,只是这两年有些严重的压抑,好不容易遇见一个会说笑的人,自然也不怯场的说了几个超冷超冷的笑话,结果没想到人家朴先生直接前仰后合笑的差点背过气去。

  何彦沉面不改色的扫了楚醉一眼,眼角染了半分若有若无的浅笑:“聊的这么开心?”

  “哈哈,何先生是不是已经听过这个笑话了?你们中国的笑话真逗,哈哈哈……”

  赵秘书跟助理还有小周等几个机灵的女人见朴先生心情好,忙举杯敬酒自我介绍,继续活跃着气氛,楚醉已然安静了下来,见他们都喝酒,便也抬手要给自己倒一杯红酒。

  手指刚一捧到细高的酒瓶,那酒瓶就瞬间被何彦沉拿走,眼见着他往他自己杯子里倒酒,楚醉冷瞥了他一眼,又抬手要拿对面的另一瓶酒。

  刚一拿起来就又被他轻而易举的截走,放到离她稍远一些的地方。

  楚醉不禁横扫了他一眼,咽下一口气,倾身再次想要拿过来,却见他将之挪的更远。

  她不禁瞪着那瓶红酒,瞪了老半天,才陡然将目光转向他,见他悠然的举着高脚杯品尝着朴先生特意带来的珍藏20年的拉菲,却将酒瓶挪到离她最远的桌角。

  她以眼神冷冷的警告了他一眼,索性趁着朴先生跟小周他们聊的欢快时站起身要抢过酒瓶,手刚一握上去,就被何彦沉轻轻按住。

  “你干什么?”她扭过头,背对着朴先生,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对着何彦沉冷眼以对。

  何彦沉不急不缓的一手按着住她手,一手轻轻放下酒杯,渐渐抬起深邃的瞳光看了她一眼:“你现在不是不适合喝酒。”

  “红酒又没有关系!”楚醉瞪了他一眼,却察觉到自己在跟他解释,不禁脸色一冷,在他略有些温暖的手掌下收回手,须臾安静的坐回了原位,径自低语:“要你管。”

  何彦沉不以为然的看着她不悦的脸色,转而与朴先生交谈,几番觥筹交错下,楚醉的脸色越来越白,略有些难受的往柔软的座位里靠了靠。

  韩国春天的天气不比中国暖和,这大晚上的她只穿了一件裹身抹胸裙,肩上虽然披有小外衣,但腿上终究还是觉得有些凉,他们又是是靠窗的位置,吃着烤肉喝着酒不觉得冷,可她不一样,平时每个月来例假时都会在私人区域里休息,抱着热宝坐在沙发哼哼唧唧,那几天的事务大多压在代谦头上,也是她平时每个月唯一最长的几天暂时的小假期。

  她从小就体寒,虽然对身体没什么影响,但生理期的时候肚子总会痛的她躺在沙发上都打着滚求解脱,若是有暖的东西贴着肚子还能舒服一些,若是有时候忘记用暖贴,那就绝对是非一般的折磨。

  席间朴先生几番要给楚醉敬酒,赵秘书尽量能挡的就都挡下,但朴先生似乎很喜欢楚醉的性子,一看见她眼神就发亮,发现她似乎“不喜欢”喝酒,眼里虽有些失望,但也没勉强,还算是一位比较绅士的商人。

  也不得不承认,何彦沉看人的眼光确实不错,那么多韩商之中,他唯一较为看重的也向副书记还有许市长推荐过的就是这位朴先生,看起来他们似乎是故交,之间竟有着不少话题可聊。

  楚醉肚子疼的难受,硬撑着笑意坐在赵秘书身边,偶尔喝几口暖暖的热汤缓和缓和,最终有些撑不住了,以尿遁之法跑去了洗手间。

  刚一跑到洗手间,就疼的她单手捂着小腹,另一手扶住墙面靠在洗手间外边大口大口的呼吸,那种疼到及至近乎腿软的感觉真TNND的让她受够了。

  见洗手间外人来人往的人用着好奇或关心的眼神看她,楚醉呼了口气,靠着墙面想要先走进去去化妆间坐一会儿,却是刚一挪步,捂着肚子的那只手臂忽然被握住。

  她募地转过头,同时整个人被一把拽离了冰凉的墙面,也不知道是她一看见何彦沉就起了反作用还是怎么着,总之就是更难受了,顿时扭了一下胳膊:“你放开。”

  “怎么不用?”他不冷不热的看着她煞白的脸,握在她手臂处的手不松也不紧,却足以扶住她疼的有些站不稳的身体,目光朝着她的腹部扫了一眼,言下之意是指她怎么不用他叫赵秘书买的那些东西。

  楚醉蹙眉,转开脸避开他寡淡的眸子,另一手更是用力的捂着肚子,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痛苦:“我又不是离开那种东西就不能活,谢谢何先生的好意,我用不着。”

  隐约感觉到握在自己手臂上的手似乎微微紧了紧,楚醉苍白着脸抬手想要将他的手推下去,却反而被他擒住手腕,拉住她朝外走。

  “你干什么?”楚醉脚下有些踉跄,用力的想要挣脱:“何彦沉你放开我!”

  结果他竟是在人群中绕开,避开朴先生那边的视线将她拽出了门。

  “你做什么?”见他拦了一辆出租车,楚醉诧异的扭头看他,却同时被他毫不迟疑的按进车里,同时一把关上车门,站在车外对司机说了两句韩语。

  虽然楚醉对韩语是临时抱佛脚,但这简单的交际语言她还是听懂了,他让司机送她到最近的超市,然后便转身走了回去。

  楚醉顿时打开车门下了车,一听到她这边车门的声音,正欲走回烤肉店的那道身影顿住,骤然回头用着她略有些看不动懂的表情睨了她一眼。

  “朴先生还在里边等着,我就这样走了不太好,我楚氏曾经被折腾的差点倒闭,现在好不容易在回温的状态,我可不想把这么大的客户推开,就算他这次跟政府合作,不代表下一次他不会跟楚氏合作,我不必要放弃这样好的机会。”楚醉说着,便要走上前。

  何彦沉站的地方偏暗,灯光打在他的背后,刚刚是看不懂,现在是直接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神态,包括他的目光。

  就在楚醉往回走时,他竟转身走了过来在与她擦肩的一瞬握住她的手腕,再次拦住那辆出租车在她挣扎的同时按住她的脑袋就这样毫不温柔的将她推了进去。

  “你!”楚醉刚一坐进车里,就见他竟也坐了进来,关上车门,让司机开车。

  “我不用去超市,不用去买那种东西!我用不着你操这份心!”楚醉立时怒了,转头相要打开另一边的车门。

  “师傅,车门锁好,途中出了事故你自己担待不起。”何彦沉没有拉住她,仅是静坐在她身旁,声音轻淡的对那司机以着韩语说了一句。

  那司机一听,看见楚醉要开车门,忙按了车锁的主控按钮,继续朝超市的方向走。

  “司机!放我下车!”楚醉用着蹩脚的韩语吼了一句。

  那司机怔了一下,在后视镜里瞥见坐在那小姐身边的那位男士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寒颤,装做没听见,继续踩着油门。Μ.chuanyue1.℃ōM

  “Fuck!”楚醉急躁的咒骂出声,大姨妈期间的暴躁完全的爆发了出来,用流利的英文大吼:“停车!放我下去!我给你两倍车资!”

  那司机一听,车子瞬间缓了车速,眼见着是想要靠到路边。

  “三倍。”何彦沉陡然似笑非笑的开了口,声音平静无波,车子却又恢复了最初的速度。

  楚醉立时转头瞪他:“何彦沉,你丫至于这样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孩子还在你老婆的肚子里等着呱呱落地,你这样就在国外对一个和毫无瓜葛的女人施舍同情心还有你那泛滥的爱心!你好意吗你?”

  他却仿佛将她当空气,一派安然的坐在那里瞥着窗外的霓虹。

  楚醉恨的牙直痒痒,却也是肚子疼的没力气再吼,只好捂着肚子缩在尽量能离他有多远就有多远的角落里蜷缩了一会儿,没出五分钟,司机将车子停在一家小型超市门前。

  “既然不想用我叫人买的东西,下车,自己去买。”何彦沉打开车门,示意楚醉自己下去。

  楚醉横了他一眼,缩在车里不动,俨然是他让她往东,她偏偏往西的执拗状。

  那司机倒也不催,反正打着表,一边看着计价器渐渐跳动的数字,一边算着乘以3的倍数,不紧不忙的坐在那里等着。

  “楚醉。”僵持了大概有半分钟的时间,何彦沉转眸看向她,眸光微敛。

  “我不用你假好心。”楚醉蹙眉,避开他微凉的视线。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帮你买?”他冷笑的瞥了她一眼,话落便起身下车,甩下车门。

  “喂!”一见他真要走进去,楚醉脸一僵,觉得这脸可不能丢到韩国!忙奔下车,匆匆跑上前拽住他背后的衣料喊住他:“你不怕丢人我还怕丢人呢!”

  说时,她到底还是撑不下去了,难受的捂着肚子站在原地跟他继续僵持,一动不动。

  何彦沉亦不动,转眸淡看着她那这么多年来很少再露出的倔强,终于若有若无的叹了叹,将身上的外套脱下罩到她身上,在她抗拒的同时按住她的肩膀,无奈的低叹:“别任性,难受的是你自己,这样熬下去,晚上又会疼的翻来覆去没法睡觉。”

  楚醉却是厌恶的向后退了一步,满眼戒备的看着他眼里一闪而适的温暖:“我不认为自己拒绝一个已婚男人送的东西有什么不对,我也不认为你有必要这么关心我。”

  “何彦沉,我告诉你,在你成了苏言之丈夫的那一刻,你跟我之间就再没有可能!在你害得我爸在医院里抑郁而终的那一刻,你跟我之间就再没有明天!”

  “不要说你是仅仅把我当做朋友一样的关心,不要说我是自做多情了,你心里比我清楚,我们的十八岁和我们的二十八岁一点也不相同,现在的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我没有拿枪指着你的脑袋叫你一命偿一命,已经算是最大的宽恕了。”

  “所以,请你继续保持这种平行线毫无交错点的关系,离我远一点,再远一点。”她的声音忽然变的极轻极轻。

  他看着她,良久无言。

  楚醉站了一会儿,站的有些累了,才行动迟缓的走进超市,买了暖贴,借用了超市的洗手间,在肚子上贴了暖贴之后,又安静的在洗手间站了许久,平复了被激起些微波澜的心情,长呼了一口气,转身走出超市。

  刚一超出超市,就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坐在草坪前的长椅上,静默的抽烟。

  她缓步走过去,将身上的外套还给他,他没有接,直到抽完了一根烟,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熄时,才接过外套,站起身看了她一眼。

  “好。”他忽然淡淡的说。

  楚醉愣住,半天没明白他这句“好”是从何而来。

  直到再次坐上已经在这里等了十几分钟的出租车时,才回想起自己进超市之前对他说的话。

  她说:“请你继续保持这种平行线毫无交错点的关系,离我远一点,再远一点。”

  他说:“好。”

  回到之前那家烤肉店,何彦沉如言付了三倍的车资,便无言的下车走了进去,越走越远,远一点,再远一点。

  楚醉依然行动缓慢的下车,虽然贴了暖贴,但不可能那么快,但肚子上边温温暖暖的,好歹疼痛削减了不少,独自走进烤肉店。

  才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朴先生只说了他们怎么去洗手间这么久,就没再多问什么,一边跟何彦沉商量着明天去哪里考察,明天要与哪位会晤,又畅聊着其他。

  而这一切的一切,楚醉虽配合的一直在认真听着,却一句也没有记在心上。

  脑子里持久的呈僵化状态,一片空白。

  夜里,楚醉肚子还是疼的难受,更也是身心俱疲,睡不安稳,便干脆从床.上翻坐起身,拉开窗帘,正想打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吹吹风,却在手刚一碰上落地窗时便僵住。

  在她隔壁房间的阳台上,夜色凝重而恍惚,一道背影孤清,遗世独立的姿态,宽阔的背,笔挺颀长的身影,曾几何时她就这样依靠在他胸前或赖在他背后嘻笑耍闹却被他呵护在手心,曾几何时那个无比温暖的男人变的坚毅冷漠绝决狠辣,又是曾几何时,他变的这样沉默安静,仿佛一切都是那样的漠不关心,一切,都再也无所谓。

  “他结婚了,妻子叫苏言之,已经怀有六个月的身孕。”

  “楚先生已经去了,楚小姐请节哀。”

  两种声音在脑中徘徊盘旋,扰得她无力的贴靠在窗边,怔怔发呆。

  有人说,这世上谁少了谁都一样能活,有些人有些事并非真的是无可替代,亦忘记是在哪本书里曾看过的一段话,男主角说,这世上有无数的女人,比你好的,比你差的,与你差不多的,都数不盛数,离开了你,我再找一个与你差不多的结婚生子将就着过一辈子就算了,人生太执着真的很累。我不执着,可我,不愿意将就。

  手指在透明的窗上轻轻画着连自己也不清楚的图案,直到发现画着画着,就变成了那个人的名字,她愣了一下,慌忙抹去,直起身离开窗子,重新拉上窗帘。

  “何彦沉,如果这辈子能重来一次,我宁愿与你从未相识。”

  “如果有下辈子,我再也不要爱上你。”

  暗荡窗帘缓缓垂落,楚醉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曾经看起来朝气蓬勃的微微还有些肉的脸竟瘦出了一点点瓜子脸的形状,左看看,右看看,及肩的短发在脑袋四周飞扬起来。

  混沌中,她终究还是睡去。

  一连两天在马来西亚的几座城市的呼大商业街考察,最终到新加坡停留。

  按原定形成原本在离开韩国后要先去日本,再到新加坡,转回香港澳门等地,最后回到C市,但是那晚楚醉在收到朴先生发来的邮件后,他们的行程就莫名的有所改变,何彦沉打消了日本之行,直接到了马来。

  楚醉心头堆积着不少疑问,却找不到出口。

  在新加坡的两日,楚醉忙的不可开交,但她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许竹誉。

  某中式餐厅,楚醉嘴角抽搐的看着一直在给许竹誉面前的盘子里夹菜的小姑娘,刚刚二十岁出头,在她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眼里,应该可以算做是小姑娘吧?

  直到半个小时后,那小姑娘的手机响了,才不好意思的朝他们笑笑,转身跑出去接电话。

  楚醉挑挑眉,一脸好笑的看着眼前脸色有些别扭的许竹誉,却并不说话。

  好半天,许竹誉终于受不了了,“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放下手捂着撑到不行的肚子直翻白眼:“Shit!撑死我了。”

  “你未婚妻?”楚醉陡然笑弯了眼睛,看着许竹誉一脸极度不爽却明显是默然的表情,顿时咧开嘴打趣的笑道:“行呀你水煮鱼,老牛吃嫩草这种好事儿都让你赶上了,你还摆出这么一副表情来给谁看呢?要我看呐,这小姑娘才刚二十出头的年纪吧?”

  “二十一岁。”许竹誉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奈的叹息:“我爸妈到越老越不理智,两年前把我锁在马来西亚,一方面是让我在这里养伤,又不准我回国,另一方面就是让我陪这个疯丫头,结果谁知道我爸妈是怎么想的,非要我跟她订了婚。”

  “你说的倒是简单。”楚醉斥笑:“人家两年前还是一个活脱脱的19岁花季少女,就这样成了你的未婚妻明显是你赚了好不好?”

  “屁!他们那个年纪的人一个比一个滑头,这才刚过来马来西亚,就把这丫头推给我,说是让她陪我四处转转熟悉熟悉环境,其实是要我陪这疯丫头玩,陪她消磨时间,活祖宗一个,没折磨死我就不错了,我要是真娶了她,估计都得短寿十年。”说时,许竹誉一脸恶寒的撇了撇嘴。

  楚醉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在玻璃窗外站在阳光打笑哈哈的打电话的那个小姑娘,仿佛看见很多很多年前的自己,眉眼间不由得温柔了许多:“我看她挺可爱的,活泼简单,给你夹菜时理直气壮的说要让你好好吃饭,那么单纯的喜欢你,对你好,你要知道,一个女孩子在已经彻底懂得爱情,又最干净最纯真的时候就是这种年纪,错过了才会是你一生的遗憾。”

  许竹誉转眸朝外看了一眼,沉默的没有说话,目光淡淡的扫视着她扭头朝窗外看去的侧脸:“你怎么会来新加坡?”

  见他转移话题,楚醉便瞄了他一眼:“C市那块地的迁移改造项目你是知道的,楚氏现在也有参与,不过你爷爷手下的那批人不知道抽的什么风,非要我们出国考察几个著名的商业阶段,没让我们跑去美国就不错了,只是在亚洲这几个地方随便转转,刚离开韩国,就来了这边,下一站估计是去香港,但我不打算去了,歆歆这几天晚上总是打电话吵着想我,我想直接回去。”

  “何彦沉也一并来了?”

  “是。”

  许竹誉笑着摸了摸鼻子,挑起狭长的凤眼看着她眼里的豁达:“你啊,总是这样,表面上看起来多精明老练,实际骨子里比小鱼还简单。”

  知道他口中的小鱼是指他自己的那位活宝未婚妻,楚醉却是怔了一下,要笑不笑的瞥他一眼:“您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许竹誉只是摇头轻笑,不说什么。

  他爷爷手下的那批人怎么可能会胡乱抽风,这其中的原由,其中的厉害关系,更又在其中被后是被谁所操控,她竟依然还是身在局中而不自知。

  这个小女人,他已经不知要如何再去管,人生有太多无奈,他不是多听父母话的儿子,但心在她身上,纵使她不愿接纳,却也是一辈子的事实,可这现实的世界,他终究不能因为娶不到心上人而终身不娶,一辈子不成家,人这一生,除了感情之外,更又有太多的责任。

  如果楚醉肯松懈下来让他有机可趁,他早早的就将她娶进了门,可她不肯松懈,从来都不肯。

  他许竹誉自认不是多么执着的人,却从没想到自己在她身上竟执着了太久,但最终仍是无果。

  后来楚醉才知道,小鱼只是一个呢称,她本名为童谨俞,是新加坡著名富商的小女儿,天真活泼,不懂世事,以为世界上一切是美好的,在小鱼的世界里,最开心的事情是全家人在一起吃饭,最幸福的是有许竹誉陪她一起吃饭,最爱做的事是吃饭,最喜欢的人是会陪她吃饭的许竹誉……

  这一切只是后话,当天下午楚醉坐在许竹誉的车里,听小鱼叽叽喳喳的给她介绍新加坡的各个地方,吃遍了著名的小吃,又买了许多女人喜欢的小玩意儿塞到楚醉的包里。

  直到天色渐暗,楚醉被送回酒店。

  “要不要进去坐坐?”楚醉下车时转头朝车里的小鱼摆手,眨了眨眼,很喜欢小鱼。

  “好呀!这家酒店我还没有住过呢!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小鱼一听,兴奋的就要下车。

  “不了,我送她回去,你早点休息。”许竹誉没有将车熄火,摇下车窗对楚醉笑了笑,目光顺着她的身影看向她身后的方向:“小醉,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太过勉强自己。”

  楚醉被他这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弄的一愣,那边小鱼却满脸失望的嘟起嘴,在车里直接往前扑去,抱住许竹誉的脑袋掐他的鼻子,在他耳边嘀咕着想要跟小醉姐姐一起住酒店云云。

  但最终小丫头也没拗过忽然固执起来的许竹誉,直到眼前的车子绝尘而去,楚醉才收回目光,转身走上酒店正门前的石阶。

  刚一走上去,才看见何彦沉正站在门前抽烟,她脚步顿了一下,却仅仅是一秒,便抬步继续走上去,路过他身边时,想了想,募地转头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神机妙算,昨天见过的那几位合作伙伴里就有童小姐的父亲,你那时怎么不告诉我,他就是许竹誉未来的岳父大人?”

  “哦对了,我记得新加坡的童家跟擎禹的交情向来不错,似乎还不不少合作关系。”楚醉冷眼看着他,似笑非笑,却是满眼讥讽。

  何彦沉旦笑不语,须臾间嘴边吐出薄薄的烟雾,环绕在她面前,楚醉不禁向旁边挪动了一步,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香烟,低头沉吟了片刻才又道:“何彦沉,你的城府之深,果然不是我能随随便便就玩的过,看样子两年前你不仅仅是设局让楚家跟许家的关系变僵,你更一手促成了童家跟许家的交情和这媒婚事。”

  “你真是深谋远虑,我是该感激你,你因为我而一次次的不折手段。”

  “我是否又该庆幸,现在的我终于和你毫无关系。”她陡然轻轻一笑,看着眼前那个不动声色,只是笑看着她的男人,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头便要走进酒店。

  “你如何确定童家就真的任我一手操控?”身后不轻不淡的声音传来,很轻,几乎被风一吹就能消散。

  楚醉顿了一下,沉默的回眸望向他在抽烟时眯起的双眸,看着烟雾在他面前缭绕,使他的眉眼愈发的朦胧,她愈加的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难道不是么?”她冷笑,带着冷语嘲讽:“你何彦沉神通广大,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成的?只手遮天,这件事我只不过是在两年后才发现罢了,而多一件欺骗和少一件欺骗又能怎么样呢?你还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何彦沉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是你做的不到的?”

  他默然抽烟,直到以指将还燃着星星点点火花的烟头掐熄,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抛开,双后插进裤袋,安静的侧首淡看着她眼中的薄冷。

  “起死回生,我做不到。”

  知道他说的是她爸爸,楚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无波的双眼:“你是想说你很无辜么?你是想说其实你想挽回,不想我爸死,但是没有阻拦的住死神的脚步,所以,你很无辜?”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好笑,不打算再周旋下去,抬步走向旋转门。

  “留住我爱的女人,我也做不到。”

  楚醉听见了,脚步却没有迟缓,走进旋转门,步入酒店,头也不回。

  在那一瞬,楚醉仿佛想起了古代的帝王。

  在腥风血雨间得到了江山,坐稳了江山,却在坐拥天下的同时也失去了一切,所谓的孤家寡人。

  那些山呼万岁,那些顶礼朝拜,那些俯瞰,那些权利,那些尘世间蒙了人双眼的虚幻。

  翌日,楚醉依然忙的几乎要乱了分寸,正巧楚氏在新加坡这边有一处投资的商场,她一直没有时间过来,趁着前两日考察过后,小周与洛鹰忙的整日不见踪影,而她跟何彦沉亦也只有在回酒店时能碰巧见到一面,这边的合作伙伴较多,他们分头行动。

  楚醉趁机去看了看那处由楚氏投资的商场,运营还算稳定,但在如今商业竞争越来越大的时代,却似乎被一堆堆耸立的高楼大厦所埋没,虽运营不错,但业绩却一直平平。

  她叫助理叫陈秘书整理了资料,亲自抽空到商场去看一眼。

  下午,楚醉乘车到了百货商场楼下,这座商场不在繁华的商业地段,虽附近也是商业街,但是刚刚开发,这条街的开发商当初似乎胸有大抱负,但也许最后资金或者精力不足,建成后没多久就没再关注过这条地段,于是这处地方商场寥寥无几,一些商业大小店铺也大多数在向外出兑,惨淡的经营看起来真是让人忧心。

  “这是前边两年的营销额度数据排比,虽然业绩平平,但至少还不算亏本。”分部经理笑眯眯的向楚醉报告工作。

  楚醉本来是在翻看着手中的文件夹,听见分部经理的话时顿时抬眼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像是走后门趴上来的负责人。

  这人带着眼睛,看起来斯斯文文,虽不至于用贼眉鼠眼来形容,但看他这模样也不像是多老实的人,再加上他这样的话,楚醉不难猜得出这两年商场的赢利被他私下吞了多少,而报给总公司时的额度却总是那么巧合的平平淡淡,于是越来越不受重视。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天高皇帝远,一个分部经理就是这坐商场的土皇帝,人事部调动时分他过来管理新加坡的商场,却怎么用了这么一个人。

  楚醉暗下蹙着眉,看着他仿佛倒背如流一般的说着业继,还说着未来的发展走向等等,她沉默的听着。

  “总裁,你看我这想法如何?也许楚氏再加大一些投资,咱们商场……”分部经理夸夸其谈,皆是与金钱挂钩,不找其中利弊,只一味的劝说楚醉往这座商场多多投资来改善环境等等。

  而这一切的一切,投资下来的钱,又会大部分进了谁的腰包?

  楚醉眯了眯眼,等他说完,才微微一笑,仿佛极满意的眼冒精光的看着他:“你的想法不错,只让你做个分部经理管理这样一个业绩平平的商场真是委屈你了。”

  分部经理顿时脸带喜色,以为总裁是要给自己升职,另一边心里却有些愁云惨淡,这座商场虽然业绩一般,但他从中偷偷扣下的利润不是任何一个职位就能随随便便就能赚到的树木。

  “这样。”楚醉笑眯眯的忽然拿起电话:“我给人事部打个电话安排一下,安排你回去重新培训,在新人方面重新做起,学到更多的有利于公司的东西,这样你才有更大的升职空间,至于以后,以后再说。”

  说着,楚醉拨着号码。

  分部经理却是瞬间脸色煞白。

  他哪里得罪总裁了?怎么她不给他升职,反倒要他重新回去做个新人?这楚氏他怎么可能还呆的下去?明显是在赶他走人。

  “楚总裁……”分部经理忙想阻拦,不成想那边电话已经打了过去。

  楚醉气定神闲的坐在办公桌后边,给国内的公司打电话,另一边又叫人事部经理重新选一批海外的负责人名单交给她,她要亲自筛选,一个一个的亲自分配,楚氏的各个分公司她都要彻底洗礼一番。

  “总裁……”直到她挂了电话,人发部经理一脸吃鳖的表情站在那里,眼里冒着贪婪却有些胆怯的光芒,似乎不甘心就这样莫名奇妙的就离开这块金窝。

  “我看了一下你的资料。”楚醉点着鼠标,看着电脑里的资料:“这样,就去新人研发部锻炼一下如何?”

  见她是铁了心要给自己降职,分部经理有些不甘心,但因为做了亏心事,虽然自认为天衣无缝,但以保万一,还是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或者有什么反对,只好尴尬的点点头,却不知道接下来的自己已经面临的被关进警局的命运。

  直到下午4点,商场6楼以上的工作部分快要下班,楚醉又在各方面检查了一圈,对这座商场重了一份心思,决定回去好好整顿整顿,须臾便在13楼乘电梯疾驰而下。

  电梯在6楼时停住,走进来一个二十几岁的像是刚刚大学毕业的男人,看起来该是商场的职员,那个男人进了电梯时看了楚醉一眼,先是觉得有点眼熟,在电梯门关上时,仿佛忽然想起了曾经在电视上看见过的关于楚氏总裁的那些新闻,脸上顿时满是终于遇到伯乐的喜色。

  “您是……楚总?”那男人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楚醉平平的看了他一眼,又瞄了一眼他的工作牌,含笑客气的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不是她摆架子,她也曾经在刚毕业时忐忑过,在英国也给别人打工过,领导的脸色不是没见过,她自然不会给人脸色,但她也明白一点,身在其位,更又因她太过年轻,若不保持距离,只会让所有员工都以为她简单好欺负。

  于是两年来她习惯了,习惯了对人冷漠,习惯了在面对刚刚毕业的年轻职员时客气的点点头一扫而过。

  “楚总你好,我是X大金融系的实习生,今年6月份就会毕业,在楚氏正式工作,有幸能见到楚总真是……”

  这边话还没说完,电梯忽然猛地停住,灯光刹那暗了下来,楚醉先是在心里咒骂之前那个分部经理居然没有定期叫人维护商场的电梯,这就是她和公司的职员,如果是来逛商场的其他人在这部电梯里,早晚都得投诉!

  她抬手寻找着警报按钮,按了半天发现居然没有反映,正思讨着,才陡然发现刚刚一脸开心的想要自我介绍的那个实习生忽然没了声音,她眯了眯眼,看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只是隐约的察觉到,那个实习生在灯光暗下的刹那声音就僵在了喉咙里,现在他正靠在电梯那边的墙壁上一动不动,似乎很紧张。

  “你别怕,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了。”楚醉在黑暗中,朝着那个实习生瞄了一眼,不理解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比她一个女人还怕。

  没多久,感觉到他的喘息声有些剧烈,楚醉才又朝着他的方向看去:“你怎么了?”

  “没、没事……”那实习生的声音带着颤抖,随着时间的推移,呼吸越来越剧烈。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楚醉发现不仅没人来管这部电梯,她隐约中能听见外边传来惊叫声和散乱奔跑的声音。

  又过了几分钟,对面的实习生已经蜷缩的蹲在了墙角,她已经适应了黑暗,终于能看清他的轮廓,才小心的问:“你这是……幽闭空间恐惧症?”

  见他艰难的点了点头,整个身体缩在电梯的角落里难受的剧烈的用力的喘气,楚醉不由的拧了拧眉:“既然有这种病,你怎么还坐电梯?”

  “我想适应……而且坐电梯只是没一会儿就到一楼了,我想破除自己的心理障碍……但我从来没有在电梯里这么久……又这么黑……”他说话已经无语伦次。

  楚醉这才有些急躁的又连忙持续按着警报按钮,依然没有应答,外边的喧嚣声越来越清晰,鼻间传来呛人而浓重的烟味儿。

  “着火了!快跑啊!着火了——”

  着火了?

  楚醉的手僵硬的贴在警报按钮上,鼻间隐约闻到的浓烟味,惊的她赫然抬头朝黑暗的电梯顶看了看,又看了看下边,伸手试图将电梯门掰开,可两扇门却毫无动摇。

  商场着火,这可不是小事,这牵连的是人命!

  看来电梯不是遇到故障,应该是电源失火,使得商场整栋楼的电源都被自动掐断,包括电梯……

  楚醉有点不敢想像,连忙用力拍着门:“有人吗?有人吗?电梯里还有人,快叫人来帮忙把电梯打开!”

  “有人吗?”

  “喂!外边有人吗?!”

  楚醉疯狂的用力拍打着电梯门,外边奔跑尖叫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远,似乎都在朝楼下跑。

  如果她记的没错,这里现在至少是三四楼的高度,如果电梯就这样失控掉下去她不一定会死,会不会残废她暂时不敢保证,但如果商场失火,她就这样关在电梯里逃不出去的话,最终也是难逃一死,谁都知道火灾中能致死的最大原因是那些燃烧中出现的气体,呛死比烧死更直接。

  “我们会死吗……”那个实习生有些难受的缩在角落里捧着心口,呼吸越来越困难。

  “不会,不会的。”楚醉转头安慰他,却根本不知道她的声音比他还颤抖,他只是被关在电梯里难受的喘不过气,而她是真的在害怕。

  她还有女儿,她不能死,她不能就这样莫名奇妙死在这里!

  “来人!有没有人过来帮我把电梯门打开!”那阵浓重的呛鼻子的烟味越来越重,楚醉疯狂的拍打着门。

  喊了许久,外边一直没人回应,火大概真的是由电源引起,火势极大根本不能轻易扑灭,楚醉被关在电梯里近十五分钟,这十五分钟从最开始的淡然直到现在疯狂的用力敲打电梯门。

  “我、我不想死……”那个实习生靠在角落里哽咽出了声音。

  “我们不会死的,不会!一定会有人来救我的,一定!”楚醉见外边没人管这部电梯,这是逃命的时间,谁还有精力分心注意到电梯里会不会有人!

  她想了想,连忙掏出手机想要报警却见没有信号。

  她忙在实习生面前蹲下:“快把手机给我,我报警!”

  那实习生难受的捧着胸口,似乎越来越无法呼吸,特别是那些难闻的让人闻起来头疼的烟味呛的他更是神智不清,在楚醉蹲下来跟他说话时,连头都抬不起来,无力的缩在那里浑身发颤。

  “我叫你把手机给我!”楚醉赫然吼出声,见他这样,顿时低咒着差点忘记他是幽闭空间恐惧症,再关一会儿,他连猝死都有可能,她索性伸手在他身上四周摸索,直到在他裤袋里摸到手机,连忙一把掏了出来,将手机举起,在电梯里各个方向都举起来,大概过了一分钟,终于发现一格信号,连忙按了马来西亚的报警与急救电话999。

  可是电话刚一拨过去,那边就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听了好半天,陡然放下手机,才见信号又没有了。

  感觉四周越来越热,楚醉不知道这火是不是从1楼往上燃烧起来的,如果是那就真的糟了,这样的火势最快,已经过了二十分钟,现在感觉到的四周的热度和浓重的几乎让她呼吸不上来的气体已经在彻底告诉她,火已经烧到楼上,即将蔓延到电梯。

  “我……不……想死……”那个实习生已经无力的靠坐在地上,浑身提不起力气,虚弱的坐在那里,声音有如蚊讷。

  “不会死,我们不会死,不会的!”楚醉被呛的难受,从包里翻出之前喝剩下的小半瓶矿泉水,又匆忙将外套脱下,狠力撕下两边的衣袖,都倒上水,然后将被浸湿的衣袖捂在鼻间,又将另一只衣袖捂到他的鼻上:“捂住,别松开!”

  那实习生无意识的接过,楚醉捂着鼻子,却在刚刚时就已经被浓重的烟味呛的头晕目眩,有些头晕的靠在一旁,低头看着手中的两部手机,都没有信号,一点信号都没有。

  她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从来没有。

  她相信命运,相信一切发生的事不是前世的因就是后世的果,如果是因果报应的话她毫无怨言。

  可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她?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感觉到火源真的已经靠近,电梯里仿佛是个大蒸笼,没有一点新鲜的空气,勉强传进来的气体又全是烟,人在这种状态下根本没法存活下去。

  楚醉鼻间的那块衣袖的布料越来越干,越来越没有用处,除了呛人的气体和滚烫的空气,她不知道这商场里的其他人是否都跑了出去。

  只是这一刹那,她知道,就算报了警,估计等火被扑灭有人发现他们时时,她也已经死在这里了……

  因为久无空气,她胸口憋闷的难受,最终憋的实在受不了,干脆一了百了的将手中已干的衣袖弃了一旁,无力的瘫坐在电梯一角,对面的实习生已经没有生气,不知道是呛晕了,还是已经就这样走了。

  生命看似伟大,却其实真的是太过脆弱的东西。

  她从来都不认为死亡离自己这样的近,两年前父亲心脏停止跳动的刹那她还以为那只是医院的仪器出故障了,怎么会死,她爸爸怎么会死呢?不会的,绝对不会,她一直不相信。

  直到死亡证明到了手里,直到葬礼结束,直到她当时疯狂的撞墙差点撞死,在医院里醒来时,她才终于承认。

  人太脆弱……

  脆弱到即使火不一定能烧到身上,却又实实在在的死在了火灾之中。

  脑中一片迷茫,楚醉再无半点力气去拍门,她亦知道怎么拍也没人听得见,这诺大的商场里,逃出去的是万幸,逃不出去的,估计也已经早没力气的坐在哪里,像她一样这样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等着死亡的降临。

  迷蒙间,楚醉仿佛看见身旁站着什么人,在对她笑,温暖又疼惜,小心翼翼的抱起她,亲吻着她的额头轻声说:“小醉,有我在这里,不会有事……”

  世界仿佛一下子变的空白,楚醉颤颤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细微的缝,努力的想要看清些,那人却不见了,她仿佛能看见电梯里的滚滚烟雾,却又仿佛忘记了时间,手指碰到身旁地上的手机,那是那个实习生的手机,隐约的她好像又看见一格信号。

  马上就快活不成了,她还能给谁打电话呢?

  打给歆歆?小丫头会吓哭的吧……她还那么小,还不懂得什么是生命的脆弱……

  那她还能打给谁呢?

  无力的手捧着手机,无意识的拨着几个前几日在出国时副书记让她记下的那个人的号码,看着那一格信号,她仿佛抓到了一根浮木,轻轻按下绿色的通话键,却是陷入长久的迷茫,颤抖的手机械的将手机举到耳边,听着里边传来一声“嘟——”的时候,她从没发现,这原来才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响了几声,她不记得,仿佛整个人已经没有意识,只是好累,好想睡觉。

  直到那边陡然传来一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带着略有些疲惫的稍微哑然的男声:“喂?”

  楚醉忽然笑了,小心翼翼的捧着电话,像是捧着一个珍宝一样缩在角落里,痴痴的笑了,却是笑出了眼泪,一手捧着手机,一手捂着嘴不敢让他听见哭声。

  “喂?”那边又问了一声,声音里多了一丝不确定。

  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是谁打来的。

  楚醉捂着嘴,忽然好想听他再说一句话,一句也好。

  她不出声,那边亦是长久的沉默,安静的让她以为又没了信号,或是他见这边没有声音就直接挂断了。

  楚醉却仍然像是捧着珍宝一样满足的抱着手机在耳边,靠在角落里微微睁着眼,看着一片黑暗,就在她打算放下电话时,那边陡然传来一道略有些谨慎的疑问:“是不是楚醉?”

  楚醉模糊间听见自己的名字,怔了一怔,心头有一瞬间的悸动。

  “我不是叫你下午去李董的公司会晤,你没有去?”好听的声音略有些低沉,却是永远都为她添了许多耐心。

  这些楚醉都知道,她其实都知道。

  可是爸爸死了,他都结婚了,她还能怎么样呢?除了找着各种理由每天逼着自己更恨他一点,理讨厌他一点,她还能怎么样呢!

  楚醉试图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已经被呛的出不了声音。

  “楚醉,说话。”仿佛是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那端的何彦沉声音终于多了几丝不耐烦,又略带了些急切。

  楚醉痴痴一笑,想起十几岁时她嚷着叫他陪他玩捉迷藏,他不削玩这种小姑娘的游戏,但又拗不过她,草草的敷衍但终究也只是在她藏好之后站在那里不动,不找她,等她自己受不了的跑出来。

  那时楚醉有些生气,觉得他玩的不认真,不想找她那就不要找好了,一直都找不到好了,于是她偷偷藏在学校外边的草丛里睡了一晚上,没人发现她,等到何彦沉发现她认真了,终于四处寻找她时,却发现找不到,她失踪了整整一晚。

  那天晚上楚醉躺在草丛里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被蚊子咬的满脸满身都是包,终于在凌晨4点,被一夜未睡的何彦沉从草丛里翻了出来,在终于找到她的刹那,他满眼的焦急愤怒在看见她困的要死要活的扑进他怀里撒娇时,终究化成了一团温暖,他抱着困的直点头的她坐在草丛里等她睡够了再教训她,结果两人都被叮的一身是包。

  找不到她,他会急,会乱,会终于失了分寸再也板不住那张酷酷的臭脸。

  可是怎么办,何彦沉,如果你再也找不到我,那该怎么办……

  仿佛在混沌间忘记了一切一切,脑中只残留着这么十几年的记忆,她痴痴一笑,对着电话艰难的张着嘴,却只能以着吐气的方式沙哑而微弱的发出一点点声音:“彦沉……帮……我……照顾……歆……歆……”

  声音太过低弱,她不确定他究竟有没有听见,不确定他有没有还在听,只是一味的对着电话艰难的张着嘴:“还有……你要……好好的……我……”

  那边安静了片刻,须臾冷声打断她的话:“你在什么地方?”

  “如果……有下辈子……彦沉……我们……”

  “啪——”手机赫然坠向地面,楚醉彻底堕入黑暗,无声无息的靠在电梯里再也听不见电话里传来的声音。

  ……

  何彦沉赶到时,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四周浓烟滚滚,消防人员一直劝说他们不要进去,却被这个气势有些骇人的男人硬闯进已经被火吞噬了一半的商业建筑。

  电梯因为所有电源都自动跳断而停在三楼无法打开,消防人员说刚刚已经许多人进来搜过了,根本没有搜索到还有人在里边,何彦沉记得在路上又给楚醉打电话时那她这边一直没有信号,便叫人打开电梯。

  “先生,火已经烧上来了,再不出去的话我们都会被火包围在这里!商场的窗子四周是封闭的!外边的车根本连云梯都用不了,你刚刚冲上来的那个扶梯现在已经要被火覆盖了!再不走来不急了!人命关天!先生,快带你的人走吧!”

  消防人员在旁边劝说着,又将携带进来的隔热服披到何彦沉身上:“先生,快走吧!电梯里不会有人的!”

  “洛鹰。”何彦沉凝眸瞥了洛鹰一眼,洛鹰忙将消防人员拉到一旁,远远的看着在浓重发黑的烟雾中那两个带着面罩的电梯工人在极力抢修。

  不到两分钟,电梯工人勉强用自带的电压机连上电,站起身说:“好了。”

  何彦沉顿时上前一步,眼见着电梯门徐徐打开。

  乍一看见楚醉无声无息的瘫坐在电梯一角,面色灰白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何彦沉骤然上前将自己脸上的隔离罩放在她鼻间,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转头目光冰冷的扫了一眼疏忽大意的消防人员。

  眼见着那位先生抱着电梯里的那位小姐离开,消防人员懊恼的大叫,忙又将电梯里躺着的另一个人拖了出来。

  “快,快走!小心——”旁边的一根柱子带着火焰一起压了向楼梯,消防人员忽然大叫,洛鹰在看见时已经来不及,那根柱子已经朝步行梯那端的何彦沉二人砸去。

  “Vason先生!”洛鹰惊的大叫,猛地冲过去却为时已晚。

  何彦沉将楚醉揽在怀里,赫然转身面朝墙壁以自己的背挡住那根粗重的带着火焰的柱子,已被火吞噬的木柱带着碳火的温度灼了他的背,额上瞬间沁出汗来,却是同时将身上的隔热服裹在怀中人的身上,在洛鹰和消防人员惊诧的目光下抱着她火速冲下楼梯,争分夺秒的冲出火海。

  商场外消防车、警车、救护车的声音彻响半空,何彦沉丝毫犹豫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抱着她冲进一辆救护车。

  车中的医护人员见是火灾中的伤患,忙上前救治。

  “这小姐是在里边被困了多久?”医护人员检查了一遍后皱起眉说:“肺部吸入这么多毒烟,火灾时引起的烟雾可是有大量毒的!足以致命!”

  说时,医护人员匆忙对司机说:“这位小姐快不行了!快回医院,马上急救!要快!”

  那句“快不行了”震的何彦沉面色瞬间僵白,眼见着医护人员解开她的上衣胸衣等一切能妨碍到她自由呼吸的累赘,又掰开她的嘴,在她身上用上各种车中暂用的仪器,他人在一旁却无法动弹,目光牢牢锁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救活她,无论任何代价。”

  医护人员顿时转头看向他:“先生,人我们当然会救,但她现在都已经停止呼吸了,我们只能说是尽力。”

  何彦沉眸光一暗,刚刚在抱她出来时一直没勇气去探一探她的鼻息,消防人员说火灾已经发生了至少半个小时,如果真有人被困在里边,这大量的刺鼻的烟雾之下绝对不会有人还能活得下来。

  他不信!

  十几分钟之前这个女人还给他打电话说着那些不清不楚的让人炸毛的话,她怎么能说死就死!

  “无论,任何代价。”他又一次重复,目光盯着她毫无生息的脸。

  大夫永远都是病人家属唯一可以去央求的一线希望,那几个医护人员见惯了生死,见惯了每一个病人家属的不同表现,便互相对视了一眼,不再说什么,手下继续忙碌着在尽量救治。

  “你是这位小姐的丈夫?”新加坡人有绝大部分说中文或英文,那几个医护人员一边检测眼前的小姐,一边瞥了一眼那个英俊万分的男人。

  何彦沉不说话,目光中染了几丝疲惫,一直看着楚醉的脸,看着她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看着她消瘦的身体,看着她及肩的短发。

  楚醉,你还不能死。

  你要醒过来告诉我,给我打的那一通电话是什么意思?

  你告诉我,在生命有可能即将终止的刹那说出的那些话代表什么?

  你以着什么身份,什么角度,什么样的感情,在面临生死关头的同时在电话里告诉我,要我好好的?

  你面临两难的境地,好,我让你恨我,让你彻底的恨我,销毁一切记录,将所有尽可能的危险永远的带离你的身边,让这所谓的两难所谓的痛苦抉择彻底离开你的生命,我放你独自安静的生活,我离你远远的,就如你所说,远一点,再远一点。

  我去了阿根廷,你剪掉为我而留的头发;我还你彻底的宁静,你却如此艰难过活,甚至不惜卖弄风情置所有危险于不顾,为了几家投资,为了几张和约,为了你的楚氏你的楚家,你在我放开手的同时活的更委屈更像一只长满了倒刺见人就扎的刺猬;我不动祁亚盛不动许竹誉,你却可以将一切猜测冠到我的头上,我可以不否认,我可以任由你这样痛恨下去;我默认已婚,默认言之腹中那不属于我的孩子,却放你与我的女儿在楚家艰辛的自我成长,皆因我不愿再用这份爱去将你折磨的伤痕累累;linda说我自私,你说我是魔鬼,好,我远离你的生活,与你形同陌路毫无瓜葛,你却敏感的像一只兔子任何与我有关的事情都能加以防备;再过几个月我就彻底离开中国再不回来,永远不会在你的生命中,你却固执又白目的让我几度想揭开你的脑子看看里边究竟装了多少白痴的的东西;你让我远一点,再远一点,好,我站的远远的,安静的背离你的方向,可你告诉我,这通生死一线之间的电话,你究竟为什么要打来?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沉醉何欢凉更新,第十四章 距离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