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除夕年假前五日,星期三,正是商氏与盛华的签约日。
陈恒携同张蓝等人在顶楼大型会议室门前鱼贯而入,几位秘书与助理分后行动,将会议备案与相关文件一一摆放到会议桌上,朱紫悦眼急手快的端茶倒水。
直到何彦沉领着一群人走进会议室,身后附近跟着一同走进来的看起来衣着不凡三十几岁与之同样不乏英气的男人,陈恒笑着上前称呼其陈董,打着招呼。
直到众人坐下,陈恒将合同摆放到何彦沉面前:“何总,这是已经整理好的协议样稿,另一份是正式合同。”
盛华的陈董本名为陈嘉隆,是盛华集团的董事长,与商氏已经打过很多次交道,他一坐下,如鹰一般的双眼便在会议室中扫了一圈,笑道:“何总,怎么不见楚小姐?犹记得上回在渝海那边的会馆,她可是出尽了风头啊!”
何彦沉瞥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纸张,双手在会议桌上交握,黑出翟石的星目犀然凌厉的看着陈嘉隆那一派悠闲的坐姿,唇边弯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陈董今日究竟是来谈签约还是来赏美人?”
“双管齐下,岂不是更好?哈哈哈!”
“陈董真是说笑,不知擎禹那边给你开出的条件有多少,竟能让你放弃擎禹那么一块高枝,转而与我商氏合作这块地皮的项目,据我所知,你所看中的那块地皮曾是楚氏旗下一座工业基地的拆迁场地,已被擎禹拿下,你硬是夺标竞得该地,却将那块地的建筑材料方面交给楚氏负责。说实话,我忽然有些疑问,对于贵公司逆风而上与楚氏合作所冒的险,商氏对于投资这一块已经多多少少有些犹豫。”
“怎么,何总不看好我们盛华与楚氏的合作项目?”
陈嘉隆喝了一口朱紫悦刚沏好的大红袍,随即瞟了一眼这身材前凸后翘的女助理,不禁一笑:“何总,我还真是嫉妒你这艳福,怎么走到哪儿都是这么标志的美女?一个像商小姐这样非比寻常的未婚妻已经叫咱们这些兄弟嫉妒了,真没想到,原来商氏是个盛产美女的地方,这几位小姐也真是有模有样,美的让人移不开眼呐……”
“陈董过奖。”朱紫悦脸上一阵飞红,转身迈着小碎步回到了一旁。
见何彦沉仅是坐在会议桌那端扬眉浅笑不为所动的淡看着自己,陈嘉隆又品了一口杯中香茶:“商氏待人之道果然周到,连茶叶的品种都准备的如此精心,不难看得出何总对于这次合作的上心之处,既然已经如此看重,怎么何总仍有顾虑?”
何彦沉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目光缓缓抬了一抬:“你只要告诉我,在你们公司这次计划中,排除我们与其他公司的投资方案,仅与盛华的合作,最终商氏能得到的利益占多少百分比?其险率又占多少百分比?”
“呵呵,看起来,你虽给了口风,却并未确定真的要签这份署约?”
陈嘉隆陡然笑弯了一双有神的眼,目光迅速瞥了一眼身旁随同而来的秘书:“给何总再一次讲讲我们此次竞标的结果与那块地皮发展起来以后的市场前景,我想可能是何总忙于自己婚礼的进展而分不开身,没太记清楚。”
“是。”
等到陈嘉隆的秘书看着手提电脑中的内容复述一遍内容之后,陈嘉隆微眯着眼看向何彦沉寡淡的轻笑:“何总,素来听闻擎禹跟商氏之间没什么太大联系,怎么有些消息你倒是比我还灵通?真是让人诧异!”
“老实说,这次的合作案另外几家金融企业也曾一度欲参与进来,不过盛华毕竟与商氏有过这么多次合作,所以自然而然的继续与何总谈,咱们业界都知道何总向来好说话,在这次全国金融风暴过后商氏却几乎没受到多少影响。盛华看中的就是商氏投资的准确率与何总的眼光,想必你既已露了口风约了今天商议签约,应该不会中途反悔而戏耍我吧,嗯?”
“或者……”陈嘉隆黑眸半眯:“何总是对盛华有什么想法?”
“陈董既然这么看得起商氏,我先得说声谢谢。”何彦沉微微歪着头,眼角的余光瞥着合同上的数据与盛华的申报项目流程:“坦白说,我对盛华没有任何想法。”
“盛华近几年在地产界发展迅猛无人能及,商氏当然十分看好这次合作,也确信陈董不会赔本的买卖。不过……”何彦沉抬眸,眼神似炽似冷:“我对楚氏的建筑材料可没这么大信心,商氏何须冒这么大风险?你可要知道,如今既是金融风暴的不稳定期,定是一招棋错满盘皆输的时代。”
“连擎禹都未能有陈董你这样的气魄下狠手去竞那块废地,商氏再怎么样,也不能搭上这么大的风险,你说,是不是?”
“这么说来,商氏是想提要求?”陈嘉隆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秘书,目光一巡,弯了弯唇轻问。
何彦沉立时将手中协议在会议桌上横推过去:“分红利润多加百分之十五。”
陈嘉隆立时冷笑:“何总好大的胃口……”
“不敢,商场之上钱财本就是无影剑,未免互相中伤,还是谨慎些多一点安全保障要好的许多。”
何彦沉抬手,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目光犀然冷冽:“陈董可以重新考虑,不过,时间不多,你应该明白除夕前后各公司的动静,如今投资的款项一但与其他公司签定,等到陈董再来谈时,恐怕已经来不及。”
楚醉收到陈恒用本市快递寄来的召回通知书后,上午10点就乘车去了商氏报到。
“楚醉?”陈恒刚从顶楼下来,要用10分钟以内的时间重新整理一份至关重要的协议,刚一走出电梯就看见楚醉的身影站在走廊那一端。
“陈秘书。”楚醉转身,呼了一口气,快步走向他,将手中的召回通知书和续约协议拿给他:“我回来上班。”
“你终于还是肯回来了。”陈恒推了推金边无框眼镜,笑着说:“你这两份东西等何总开完会后再说,毕竟你是何总召回的人,除他之外,谁敢越权给你随意安排职位?”
“可……”
“你先等等,我去改一份协议,是盛华的案子,正开会呢。你先去何总办公室等一等。”说着,陈恒便快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楚醉无奈的低头看着手中的召回书跟续约协议,抬起略坚定的目光看向不远处那扇紧闭的紫檀木门。
十分钟后,陈恒回到会议室,将更改好的合同分别放到陈嘉隆与何总面前,随即在何彦沉身边俯耳低语了几句。
何彦沉正看着A4纸上改好的内容,听见耳边的话,募地转眸看了一眼陈恒。
“她现在在您办公室。”陈恒低声说。
何彦沉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抬眼看向陈嘉隆在合同上签字时眼中晃过的那一抹精明,笑了笑,没说什么。
楚醉在总经理办公室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观察着这间她曾经总是进来后就盼着能尽快离开的地方,目光落在那张在落地窗边三米之远的办公桌上,看着那一叠叠在工整的文件盒中散乱出的几份文案,抬步走过去,一份一份的将之整理好。
目光落在文案下边签字的地方,苍劲有力极为端正好看的笔迹落入眼里。
犹然忆起许多年前她总是喜欢偷偷拿着他签过名的东西去临摹他的字迹,想要学会他签名的方式,因为觉得很有气势又很好看,结果她的字迹里总是多了一些娟秀,就是学不出他的字迹。
看着熟悉的笔迹出神好久,久到几乎又要神游太虚,连办公室的门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什么时候有人走进都没听见。
直到感觉到似乎有人在身后靠近,熟悉的清新烟草味道萦入鼻间,楚醉先是一愣,正要转身去看,却是同时腰身一紧,被人在身后一把揽住,带着灼热而暧昧呼吸的唇在她耳际轻叹,仿佛带着笑:“怎么?在等我?”
楚醉脸色紧绷,尴尬的向旁边转了转头:“放开我……”
何彦沉倒是极听话,放开了她,在楚醉转过身来的同时双臂擦过她腰际将她禁锢在办公桌与自己身体中间,如冰川一般的寒眸染着一丝另人费解的炽热,牢牢锁着她的眼睛,缓缓俯下头:“我以为你会多坚持几天,至少在公司年假之前绝对不会来。”
楚醉向后仰着身子躲避着他的靠近,抬眼对上他逼人的目光:“既然早晚都会过来,何不如赶在年假之前,说不定还能拿到个春节红包,这么大的公司,年假之前要分发的礼品,恐怕足够我一个月的工资了!”
“你想的美。”何彦沉嗤笑的睨着她。
“那我女儿……”
“她很好。”
“我能不能把她接回去?”楚醉抬手挡在他胸前,不让他继续下倾,她感觉自己被这种压迫的力道逼的快要直接躺在桌上了。
“你认为可能吗?”他笑。
“我都来公司了你还想怎么样!这三年来歆歆从没离开过我身边,你这样没人性的把我们母女分开,有没有想过孩子的感受?”楚醉顿时瞪着他。
何彦沉的笑容逼近,楚醉已经往后仰的不能再仰,再仰下去就真的躺下了,她紧皱起秀眉转开头躲避他鼻间温热的呼吸,眼神却不离开他的眼睛,直盯着他,满眼愤慨。
“没人性?”何彦沉似笑辈笑的咀嚼着这三个字眼,然后一脸孤疑的瞥着她,再次压低她的身体,在她唇边低喃:“是你没人性还是我没人性?”
楚醉僵了一下脸,只觉得腰后一酸,“嘭”的一声倒在了办公桌上,脸上瞬间千万种变化,只觉得脖子上边一阵充血:“你快起来!”
何彦沉倒是将她压住,双臂于她身体两旁支撑住颀长的身体,垂眸打量着她白晰的脖颈与脸颊,见之渐渐染上一抹可疑的粉嫩,嘴边不禁多了一弯似愉悦的弧度。
“何总!陈董他——”骤然,办公室门被人一把推开,焦急的声音在目前触及门里的这一幕时嘎然而止。
张蓝一脸惊恐的睁大双眼,在陈恒走在她身后似乎要伸脑袋过来看看的刹那,她顿时转身按住陈恒的头推着他向外走:“走走走,快出去!”
说着,张蓝连忙关上门,一脸见鬼了似的站在门外惊喘。
“怎么了?一天到晚神经兮兮的?”陈恒扶正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蹙了蹙眉。
“里边……”张蓝小心翼翼的推着他朝远处走,尽量远离那扇紧闭的檀木门:“里边在内个内个……”
“什么?哪个?”
“不是啦,我是说,何总在办公室里跟一个女的……”张蓝做了个暧昧的手势。
“怎么办!陈恒,你帮帮我……何总一定生气了!”
陈恒却是在明白张蓝的意思后,远远看向总经理办公室的方向,不久前进了何总办公室的女人是谁,他当然清楚。
“你刚才什么都没看到。”他提醒张蓝。
“呃……对对,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有!”张蓝欲哭无泪的扑到他怀里举着手一顿乱锤:“何总那边怎么办啊!”
“看情况再说,去工作吧。”
“可是陈董那边……”
“我去跟何总说。”
“呜呜亲爱的小恒恒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你最好了!春节时你跟我回家看爸妈吧!”
陈恒顿时眼前一亮:“真的?”
“嗯!真的!”张蓝感激涕零的靠在他怀里,心里却是在拼命消化着刚才那一幕。
她就是因为吓着了,而没看清楚,而且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也确实看不到那个躺在办公桌上的女人脸。
实在是太劲爆了!
办公室里,楚醉脸色僵白的看着身上不为所动的男人,刚才那道声音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直到门又被关上了,他居然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你想要这件事被传遍公司让我颜面尽失吗?”她看向他逼人的目光。
“呵,你以为我亲手提拔的助理和秘书是有多愚蠢?”他眉宇微挑,眸中的锋芒胁迫着楚醉,使在与他目光交视时脸色更是幻化万千。
“何总还真是镇定自若!”楚醉咬牙瞪着他,动了动身体,因为身后的办公桌太过坚硬,抵在背上发疼,她蹙了蹙眉:“放开我……”
似乎并不想伤到她,见她因难受而抗拒,何彦沉到底还是直起身,顺手将她掉到桌上的召回通知书与协议拿起翻看了几眼,见她已经在上边签了字,不禁凝眸注视着她火速站起身整理凌乱衣着的模样。
“怎么想通了?”他问。
楚醉旁若无人的理了理厚厚的风衣,又抬手将凌乱的发丝拢至耳后,披在身后的及腰长发被她用一根发带重新随意的挽起,然后看着何彦沉探究的目光,很肯定的说:“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别说是区区一个商氏,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没必要怕。”
“你倒是说的痛快。”何彦沉似笑非笑的睨着她,说着,他旋身走至桌后坐下,在手提电脑中调出她曾经在商氏的资料,看着电脑屏幕问:“楚小姐想去哪个部门?”
楚醉看着他,左手悄悄移至身后紧握成拳。
见她不答,何彦沉转眸扫了她一眼,仿佛完全公事公办的态度:“我想,当你拿着续约协议站在这间办公室的那一刻,就应该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态度。”
“何总身边是不是缺一个私人秘书?”楚醉不答反问,俯下身趴在办公桌边仰起好看的秀眉,眼中略染了几分狡猾的小调皮。
何彦沉顿时以着发现自己不小心看走眼了的惊异眼神凝视着她,许久,他反而笑眯眯的问:“你确定?”
“当然。”楚醉点头,笑意灿烂的看着他:“从事私人秘书,要做的工作不仅仅是办公室的程序性工作,还要协助上司处理政务及日常事务并为决策及实施提供服务,私人秘书与上司的关系较紧密,需要帮助安排生活上的事务,比如上司的健康状态。另外,上司家眷的活动安排也需要兼顾。”
“楚醉。”何彦沉星眸半眯,仿佛一只顿倦而伺机待发的老虎假寐,如利剑出鞘的目光锁着她澄澈而明亮的眼底:“你这是在玩火。”
“卑职不敢。”她顿时谦虚到不能再谦虚,陡然伸手越过宽大的办公桌一把抓住他衬衫的边侧衣领,趴在桌上,歪着头直盯着他眼里那明显在观望看戏的目光:“你要知道,小狗急了都会跳墙,何况猫呢?”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何彦沉握住她伸过来的手腕,笑意阑珊的注视着她脸上那狡猾的小表情:“这招是欲擒故纵?”
楚醉笑了,瞟了一眼他无名指上的铂金婚戒,眼神的温度略低了几分,倏然将手从他掌中抽了出去,转身扫了一圈他这又大又宽敞的办公室。
“刚才张蓝那么风风火火的跑进来,肯定是有什么急事,我先出去了。”说着,她提起小包便要走。
“楚醉。”
楚醉转身,看向那双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眼瞳。
那双深邃黑亮冷若暗夜斗星的眼,心情好时,温暖的几乎能将人融化,而一旦被激怒,却仿佛是另一个他,俊冷决绝,一切一切的手段运用的毫无瑕疵。
“何总想要说什么?”她看着他,微微一笑。
何彦沉轻笑的合上手中的文件,沉静的目光在她脸上徘徊数秒:“没事,出去吧。”
楚醉头也不回的走了,刚一走出办公室,就撞见正在外边打算敲门陈恒。
“陈秘书。”她弯了弯唇角,虽然心里明白刚才张蓝那忽然的闯入也许不会传开,但陈恒肯定会知道。
陈恒的眼睛隔着一张玻璃镜片,略带探究的深深看了一眼楚醉,点了点头:“我找何总。你的新工作定下来了?”
楚醉点点头,他便没再说什么,直到里边传来何彦沉的声音让他进去,两人便互相点了一下头,交错的走过。
下到商氏办公楼一层,楚醉想着或许应该先回去准备准备,正要出去,陡然目光一闪似是看到一抹略熟悉的身影,脚步顿时僵住,转身便要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楚小姐?”
楚醉只觉得一阵倒霉,却不得不转过头看向朝自己走来的陈董,这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她记得,那次在渝海她就不应该出现在他面前,这么一只精明的狮子,仿佛想要将她彻底看透一般,一点余地都不留。
说真的,楚醉觉得这样的人挺可怕的。
“陈董。”她将发丝拢到耳后,勉强的扯开一丝笑意。
“好久不见了,楚小姐,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在商氏另谋高就了!”陈嘉隆像是终于逮住了猎物一般的表情,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淡薄而客气的笑意:“楚小姐似乎还是老样子,怎么?这是第三次见面,你还将我当陌生人?”
“你我本来就不熟悉,虽不算陌生,但也不至于太过熟络吧?”楚醉想躲开,却仍是被他抬臂一把搂住肩膀,脸上的笑难免有些挂不住,转脸看向他故意靠近的脸。
“想要熟悉还不简单?这不一直没有机会吗?正好,我刚开完会,打算约何总与你们公司的几位美女一起去happy,你也一并过去玩玩!”
“抱歉,我最近一直没上班,今天才回公司,还有些事没处理,陈董的盛情我心领了。”
“你不想知道楚氏与盛华合作的具体事项?还有,关于擎禹的动向……”他陡然低首在她耳边低语,在外人看来似暧昧至极。
楚醉脸色未变,径直朝外走去:“陈董的车在哪里,不知我有没有机会上去坐一坐。”
“只要楚小姐肯赏脸。”陈嘉隆顿时笑了出来。
直到楚醉站在一辆黑色宾士旁边,睨了一眼这台炫目的车子,暗地里哧笑他的高调,丫丫个呸的,他怕谁不知道他有钱怎么的?
前阵子怎么看何彦沉都不顺眼,包括他的车,但现在想一想,还是他那辆外型与牌子都很低调却不乏舒适的LexusLS看起来顺眼许多。
“楚小姐请。”陈嘉隆上前亲手替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楚醉犹豫了一下便坐进去。
之后陈嘉隆笑着转身坐进驾驶室,启动车子驶离商氏附近的商业区。
何彦沉站在透明的帷幕落地窗边,面无表情的看着楚醉笑着上了陈董的车,抿唇一言不发。
“何总,陈董说今晚在‘百代骄阳’亲自设宴款待,邀请何总与商小姐还有公司的几位参与合作的员工一同前往,何总是否需要推掉陈董的邀请?君宁那边的欧阳总裁已经约好了今晚8点来商氏会晤洽谈。”陈恒看了一眼手中的记事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百代骄阳?”何彦沉挑眉,目光旋既转至陈恒身上,轻笑:“他倒真会选地方。”
百代骄阳。
楚醉抬眸看向不远处精致的招牌,这里可是只有本市上流人士才能进出的地方,也是擎禹集团投资的一座新型娱乐大厦。看似正派气度非凡的高楼大厦,其实不过是个奢侈靡乱的夜总会,当然,这夜总会的节目仅仅是在晚上7点之后才开始,白天的时候,这里的第18层,确实是不错的维也纳餐厅,她不久前跟许竹誉有幸去过那家餐厅。1至5层是百货商场,6层以上为办公间,10层以上有餐厅有酒吧亦有各种电玩游乐等设施,只要是能想到的,可谓是应有尽有,而从60层一直到88层则是高档公寓式酒店。
于是,在陈嘉隆问她想吃什么的时候,她选择了18层的海鲜阁。
“来,Cheers!感谢楚小姐赏光。”
楚醉看着Watetr送上来的酒,是82年的拉非,至于吗?她不动声色的抬眸看了一眼陈嘉隆脸上的漫笑,请一个她这么不太重要的客,就能上来一瓶这么奢侈的酒,他是想让人知道他很有钱还是很有势?
既然钱力庞大到对什么都毫不在乎的地步,盛华怎么还需要商氏来投资?他这安的是什么心?
“楚小姐不喝吗?”
楚醉笑了笑,举杯与他轻轻一碰杯壁边缘,然后轻抿着杯底艳丽到刺目的红酒:“陈董的盛华集团近几年发展的真是十分迅猛,更又出手阔绰,恐怕有不少女人前仆后继的挤破了脑袋,也想要争一争盛华少夫人的位置吧?”
“怎么?你也想争一争?”
“呵呵……陈董真会说笑,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我应该不是那种让人看了第一眼就眼前一亮的女人,也绝对不会相信有那么大魅力,我争(蒸)?我看我还是将自己煮了才死的更痛快!”
“没看出来楚小姐这么幽默!”
楚醉勾了勾唇,放下手中的高脚杯,目光瞥了一眼桌上那尾早上刚从美洲运送过来的龙虾,目光沉了沉:“你无非是对我感到好奇,你性子里有着十足的探险与解密精神,想看透我,更想通过我,了解楚氏。”
“更或者,以陈董你的野心,区区一个楚氏已经满足不了你的胃口,你也想将楚氏剩余的那一点基业瓜分至自己手里。”
“你错了。”
陈嘉隆喝干净了杯中的红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见她那杯里只抿了一口,便没给她倒,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杯子,看着里边艳红如血的酒液在杯壁散开挂住透明的壁缘,然后放下杯抬眸笑看着她眼里的寡淡:“楚小姐只猜对了一半,我是有野心,但并非是要与擎禹一起吞并楚氏。既然我今天能请楚小姐出来,你就能看得出我并没有恶意。”
楚醉不解,淡望着他眼里的精光:“陈董的话说一半可不太好玩。”
“我反而要撑起楚氏,找到擎禹的漏洞,无论是楚氏还是商氏或者其他与我在竞争的企业,这都不是我眼里最美味的一道菜。”说时,陈嘉隆拿起刀叉将那尾龙虾轻轻分割开,在楚醉的目光中将虾肉中最好的部分放至她的盘子里:“我最终想要的,是擎禹这块最大的肥肉。”
“那我就更不懂了。”楚醉皱了皱眉,孤疑的看着他,随即哧笑:“那陈董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必要?我跟擎禹应该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错,你洽洽才是某种根系之所在,是我手中最大的王牌。”
陈嘉隆放下刀叉,笑看着楚醉眼中的沉思:“楚小姐你也不必多想,有些事情我也不过是刚刚才在一个老友的口中知道一些事情,至于是真是假也还无从考证。但只从楚小姐与楚氏的关系来看,你难道不应该跟我合作么?”
说时,他再一次举杯:“不管怎么样,楚氏毕竟是楚小姐最后的靠山呐。”
早在渝海时楚醉就知道这位陈董不好糊弄过去,针对她的身份,更是一点疑问都没有就直接认定了。
她真不知道他的这份信心是哪里来的,但也不得不承认,盛华如同擎禹那般以着神奇的速度发展崛起,跟这位起着决策作用的董事长有着相当大的关系。
与此看来,擎禹背后的那位真正的负责人,与陈董比起,应是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董的意思是,你想我跟你合作?”楚醉挑起秀眉,不由轻笑:“我真没看出来自己身上有多少价值,何况,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不得不信,楚氏一旦彻底跨掉,你的父母,你的亲人,恐怕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破产这么简单。你应该不会不知道楚镇还在住院!”
“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楚醉抿唇不语,许久,才站起身,转而乘电梯到20层。
从洗手间出来后,她随便找个化妆间的椅子坐下,抬眼看着镜中的自己,卡其色的厚风衣,紧身的牛仔裤,头发像个村姑一样随意的用发带在脑后缠成一个小髻。
脸色更也因为几晚没有睡好而略显苍白。
试问这样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自己,她应该走的路,应该选择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确实对楚氏的危机没有看起来像表面上这样毫不在乎,即便从小爸妈给她的爱与关怀太少,更又左右她的思想她的感情她的婚姻,想到要与许家联姻来巩固这份世交的情感。
她不是被宠溺着长大的女儿,而只是爸妈组合成家庭之后必备的一个工具,不过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的结晶,等她长大后,她又成了两大名门旺族巩固感情的工具。
若非母亲将她逼到一定地步,她便从未提过这些怨言,若非母亲当年执意要将歆歆带走,要用残忍的方式让她的女儿消失,或许一切都不会像今天这样僵持。
几个月前那与母亲的一次见面,足以让楚醉心痛到无以复加,父母不仁,不代表她楚醉不义,毕竟生长在楚家,她是楚家亲生的女儿,楚家的一切都在她的眼里看着,就这样倒下去,她怎么可能不担心,怎么可能不动摇。
陈董的意思她知道,无非就是想让她配合他,若是盛华想扶楚氏一把,她这身为女儿的自然也应该有所表示,若是惹急了他,跟擎禹一起将楚氏吞并了也不是不可能。或许他的意思是让她回去接管楚氏,掌控楚氏的所有权,这样盛华与楚氏的往来也会方便这些。
这种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这到底是威胁的成份多一点还是真的只在谋求合作?
在商场之中果然足够将人的精力消耗殆尽,尔虞我诈,成王败寇,什么样的手段都会有。
晚上7点,楚醉在陈嘉隆的陪同下进了他们之前订好的包厢,说是包厢,竟是个百十来平米的集小型酒吧、KTV、餐桌等于一体的的单间,所有设施一应具全。
楚醉趁着陈董跟几位他们自己公司的人聊的正high的时候,找理由出去走走。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手机铃声一声叫嚣,她看了一眼打电话过来的是朱紫悦,犹豫了一下才接起。
“喂,小醉,我听陈董说下午时见过你,你今天是不是回来公司上班了呀,我怎么没看见你?”电话那端的声音有些吵闹,音乐声放的极大,男男女女的笑闹声听起来极其震动耳膜:“你什么时候过来呀,我们在55层的8号包厢呐!张蓝还有林琳我们都在!陈董真是好阔绰,我决定把目标从何总身上转移啦,小醉,你快来嘛,我们都想你,陈董也说你会来的!你快过来,我们都已经开始玩起来了!”
“何总到了吗?”楚醉站在路边,看了一眼车如流水般穿梭的马路。
“啊?你说什么?哦,你说何总啊,他们还没到呐!也不知道来还是不来!张蓝说她问过陈恒,何总好像有事,不一定会不会来呢!”
“哎呀你还想什么呢?快点过来!张蓝跟其他几个死女人都欺负我,一直在给我灌酒,陈恒还没到,没人管得住她,还有那个死林琳啊,一直往陈董身边挤,你跟你说啊,你可得过来帮着我点,我好不容易一片芳心刚刚从何总身上转移开来,遇到这么个情敌,我怕我自己一个人hold不住啊!”
楚醉噗哧一笑,答应的说这就过去。
真没想到这些女人每次一凑到一起就这么热闹。
正决定回去,才发现自己这一个多小时漫无目的的行走竟已走出这么远,再想走回去那岂不是还得一个小时?楚醉连忙跑到路边要打车,奈何这附近从来都是最难打到车的地方,又何况是闹市区里最难打到车的时间,她转身正想给陈董打个电话,说她今晚不去百代骄阳了,毕竟这么晚,等她折腾到地方,估计肯定会被一堆爱闹事的人罚酒罚这罚那的,她可不想喝的烂醉。
刚找到陈董的电话号码,还没拨过去,目光就是那么不经意的一瞟,就看见何彦沉的车在不远处的路口等红灯,车上还坐着陈恒,应该是刚和什么客户会晤过,看他们要走的方向是朝着百代骄阳而去。
楚醉一瞥见他车上的陈恒,想到陈恒今天在公司看着自己的目光,心下顿时略有些忐忑,转身找到一处又宽又粗的电线杆后站定,抱着手机在心里一阵低咒。
该死的陈恒自己不是有车吗?怎么坐何彦沉的车?
要不是有陈恒在,她肯定过去把何延沉那辆车当成计程车用用,反正他们一路的。
但毕竟她与何彦沉之间的事,不想被公司里太多人知道,否则太多看不清事实的人说不准都会以为她是第三者插足,那到时候不仅仅是名誉问题,包括歆歆说不定也会受到一些言语的中伤,至少她决定反击了,并不代表要连累到自己的女儿跟着受到伤害。
何况,她本就不想被人曲解事实。
大概等了足有三五分钟,楚醉想着,这么长时间,被红灯憋住的车流怎么也已经开走了,便小心的伸头过去。
结果刚一探出头,就看见何彦沉的车停在她所站的路边,不偏不倚,正靠在离她最近的方向,在她抬起眼看过去的同时,车窗缓缓落下,何彦沉那张俊冷的毫无瑕疵的脸在夜色的霓虹灯光中平添了几分邪肆。
他斜倚在驾驶室里抽烟,目光望着前方,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薄薄的烟雾蔓延在他嘴边,缓缓顺着车窗飘散而出。
“何总。”楚醉硬着头皮走过去,顺着她这边的角度,能看到在副驾驶位上的陈恒正一脸兴味的看着她,越来越深的探究让她有些不太自在。
听见她的声音,何彦沉转过头淡看了他一眼,唇线之中再次吐出透明的烟雾,却并不说话。
靠!这明显是被他抓了个正着,结果她还以为能躲过去。楚醉撇了撇嘴,这才觉得独自一人在外边走了这么长时间,风吹透了外衣,渐渐觉得有些冷。
“快上车吧。”那边陈恒看透过这边的窗口看向她冻的直哆嗦,不由笑了笑。
“哦……”楚醉这才屁颠屁颠的上了主动送上门的“计程车”,打开陈恒的副驾驶座那边的后门一屁股坐了进去。
等到何彦沉抽完了一根烟,关上车窗,转头不轻不淡的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启动车子朝百代骄阳驶去。
车里的气氛一度沉闷,楚醉看了一会儿窗外,见何彦沉在专心开车,见陈恒在看手中的平板电脑,电脑里显示出的一个标识看起来略有些眼熟。
“陈秘书下班了还这么忙,怪不得何总这么重用你。”她挤了挤脑袋,终于找到个话题。
“一个小时前君宁的欧阳总裁找咱们何总喝酒,刚好谈了一个项目,明天就得用到,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先查查数据。”陈恒笑了笑,继续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
“喝酒?”楚醉低喃了一句,不由转眸看向正开车的何彦沉。
说话间,车已到了百代骄阳的楼下,楚醉下车时,陈恒接到张蓝催促的电话后就一脸“妻管严”的形象率先走了进去。
楚醉转头看向正关车门的何彦沉,想了想,没等他,直接往里走。
“站住。”
楚醉脚步一僵,叹了口气,转回头看向他:“我好像是明天才正式就任,何总。”
他睨了她一眼,随手按了一下电子车匙,缓步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眼里的色彩,然后竟一句话也没说,转头走了进去。
楚醉僵在原地,眨眨眼,再眨眨眼,发现自己是被耍了,顿时抬脚快步跟了进去,一路与他并肩而行,偏偏不让他走在前边。
但谁叫他身高腿长,慢悠悠的走的那么几步,她都得微微小跑着才能跟上,最后不爽了,伸出一条腿挡在他脚边迫使他停下,然后诡魅的横了他一眼,露齿挑衅的一笑:“何总不是刚喝过酒?怎么路走的这么稳呐?”
何彦沉没看她,跨过她伸来的腿转身就进了包厢。
楚醉见他像是懒得答理自己,不知道她这消失了一下午又是哪得罪他何大总经理了,不由的直盯着他的背影一阵出神神。
“哎哟小醉啊!你可算来了!”朱紫悦眼尖的发现她站在包厢门外,忽然冲了上来拽着她往里走:“快来快来,他们正表演即兴节目呢!”
“何总来了!”
“噫?怎么不见商小姐?”
“哎,是小醉!”
“何总,小醉,这边这边——”张蓝举着手中的酒瓶对着他们高举着:“这边……”
何彦沉当即转眸看向她,张蓝的笑在触及他那双在昏暗灯光中的冰色冷眸后荡然无存,酒意初醒,想起下午时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前看见的那一幕,不禁打了个寒颤,一脸求助的转头看向身边的陈恒,拽了拽他的衣服。
“何总,陈董在里边等你,他说有事要和您谈。”陈恒没说什么,站起身谨慎的告诉何彦沉。
何彦沉略微扼首,径自走进了包厢内间,楚醉在张蓝他们的招手间已经走了过去,被拽着坐到张蓝和朱紫悦身边,这两个女人明显是喝高了,满脸酒意的拽着她的胳膊一顿乱喊:“亲爱的醉,我可算又看见你了!”
“醉,你也真是的,上次说走就走,害得我们好一阵难过!”
楚醉笑了笑,抬眸看向何彦沉刚刚进去的内间的门。
盛华在业界的地位虽暂时不及不上商氏,但能看得出来陈董为了完成他自己的野心,打算中间拿商氏做垫脚石,虽然商氏对她来说没什么意义,是好是坏怎样都与她无关,但何彦沉应该不会看不出来陈嘉隆的算计吧?
大概半个小时后,酒过三巡,楚醉纵使再怎么不想喝酒,在这种场合下也难免被劝着喝了几杯啤酒,直到盛华的几个员工跟他们商氏的人开始不服的拼酒划拳时,楚醉终于还是以着百试百灵的尿遁方式借口去了洗手间,偷偷溜了出去。
只身坐在化装间许久,只想等到那些疯狂的男人女人们high够了再回去。
中途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linda发来的。
——醉,怎么样?发展到哪一步了?嘿嘿——
这个死女人!
楚醉当时就迅速拨了回去,哪知她居然发完信息后就直接又一次关机!
“关机关机!有本事你这疯子就给我一辈子别回来!我看这天大地大,除了那个逼着你嫁人的英国老家和我这里,还能有谁能收留你这疯子!你以为你这个逃婚的女人能自由到哪儿去!”楚醉顿时给linda发了一条语音留言,然后重重放下手机,转身走出洗手间。
刚一迈出去,脚步僵住,双眼即刻对上一双熠熠发亮的星目。
下一刻她便被他按在洗手间外走廊的黑色水晶包裹的墙壁与他身体之间,楚醉抬眸看向他醉意熏人的眼,没挣扎,仅是缓缓抬起手隔着衬衫轻轻抚上他胸膛,在他翘起一丝笑意的那一刻轻问:“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
何彦沉发亮的璀璨黑眸锁着她的眼,似薄情的唇暧昧的渐渐靠近,在她唇边似笑非笑,带着一丝危险的暗哑:“像什么?你说。”
楚醉微转过脸,略微躲开他嘴边略微醉人的酒香,有瞬间的无奈:“像是一个逢场做戏见着女人就往上扑的饿狼。”
说着,她陡然扬眸注视着他近在咫尺含笑的眼:“我表现的有那么直接?虽然是主动要求做私人秘书,但应该也没夸张到让你这么欲火焚身的地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而且,谁说私人秘书就一定要被你这样……”她以眼神瞟了瞟两人在洗手间的走廊里亲密的姿势,示意他不要太引人视线。
他只是笑,目光在她的脸上梭巡,仿佛对她言语间的奚落一点也没听出来一般,在她耳边笑着低语:“我喝酒了。”
楚醉脸色一滞,不解他眼中这抹像狐狸一样的笑意从何而来,直到他忽然将头轻轻靠在她肩上,温热的呼吸在她颈间吹拂,楚醉不禁全身打了一个激灵,忙伸手要推开他:“喂!你真喝醉了?”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她一脸孤疑,拍了拍他:“喂!何彦沉……”
“嗯。”他脸贴在她脖子上,懒懒的应了一声,鼻间的呼吸撩在她颈间,像是一只狐狸在用自己的尾巴撩拨她敏感的神经。
“你没事吧?”她小心的问了一句,却不敢再推他,他有胃病她是记得的,有点担心他忽然这样是因为喝多了酒而胃病发作。
“有事。”
“嘎?”
“我喝醉了。”
“好吧,我知道……”
“我允许你趁人之危。”
“……抱、抱歉,我没有趁人之危的习惯!”楚醉含泪握拳,在他肩膀上轻轻推了推。
明显感觉到他在她脖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楚醉脖子上边痒痒的有些受不了,小心的低下头,看着他一米八几的高大身体如此小鸟依人的靠在她一米六几削瘦的肩膀上。
这么鲜明的身高对比,简直是人神共愤!
“何彦沉,你……”见有人朝洗手间这边的方向走来,楚醉忙又小心的推了推他的肩膀,却不敢使出太大的力气,怕他真的是胃病发作。
“我是不是在渝海时就警告过你,离陈嘉隆远一点。”
耳边陡然传来低沉的声音,仿佛呢喃,却让楚醉备感惊愕。
“不要再让我对你说第三次。”他缓缓直起身,略微寒凉的目光对上她错愕的眼神,旋即转身开。
紧靠在身前的熟悉温度一经抽离,楚醉便回过神来,见他走向电梯,想了想,便忙跟着走了过去,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单手插在裤袋,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的背影。
直到高层段的电梯上来,她随他走了进去,依然站在他身后,目光平视着他穿着浅色衬衫的肩膀,电梯一路畅通无阻,从她故意去到的20层一直向55层疾升而上,中间没有停留。
“既然你知道盛华找商氏合作是不怀好意,又为什么要同意签约?”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眼前的身影转向她,何彦沉的眸色微暗,淡看着她眼里明显的疑问,轻笑:“你只要管好自己,其他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楚醉唇瓣紧抿,目光偏横的看进他幽暗的眼底:“何总应该很了解我的性子,你以为这种警告对我有什么影响?女人从来都不是男人的附属品,如果你想我在你身边扮演一个乖顺沉默的女人,那很抱歉,我无法配合你。”
何彦沉眉峰微挑,似笑非笑的睥睨着她,缓缓与之靠近,低垂着头看着身高仅及自己肩膀的小女人,寒眸深邃的仿佛摸不到底:“你越是这样,我越好奇你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忽然想通而站在我身边。”
楚醉眸光迅速转开,沉默不语的绕过他的长身,伸手就要按下离他们最近的楼层。
手臂刚一抬起,还没按到数字,便赫然被他轻轻按住,下一刻,耳边仿佛传来他独有的叹息,何彦沉颀长的身体将她轻轻推至电梯透明的镜墙之间,俯首咬住她的耳廓,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划过:“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你比歆歆还要不听话,你都不知道,我们的女儿将我家里折腾成了什么样子。”
他似轻叹,又似在笑,话音刚落便倾首覆上她正欲说话的唇瓣,长身将她按在镜墙上,轻易的便压下了她的抗拒,辗转吮.吻间,似叹似笑的温柔轻吻渐渐加深,从安抚到略微狂热,直至越来越专注,置于她腰间的手掌缓缓上移,在她肩背之间留连的摩挲,唇边仿佛带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近乎诱哄的深吻将楚醉的神智牢牢擒住。
他的手掌在她腰腹间游走,缠绵在舌尖的甜蜜仿佛带着深刻的旋涡将她整个人渐渐吸进去,楚醉渐渐忘记了挣扎,忘记了身在何方,仅仅感觉得到他狂热的深吻间渐渐多了几分急切,越来越激烈,仿佛要索取的更多。
电梯不知何时已经停在55层,一声“叮”响的刹那,楚醉才惊醒,电梯门开了,何彦沉居然不为所动,搂在她腰间的手更紧了几分,她大惊之下连忙用力咬住他的嘴。
何彦沉一顿,知道电梯外有人,垂眸看着她眼里的羞赧,直到两人转头看向电梯门前所站的女人时,楚醉目光一滞,他却仅是微微一笑,轻轻放开了她。
“你怎么在这里?”何彦沉不急不缓的轻问。
商安然脸色僵白,左手伸到背后,紧紧握成了拳,随即缓和了面色,一脸虚无的笑了笑,仿佛对刚刚亲眼所见的那一幕没什么感觉。
“陈董相邀,我怎么可能不来。”商安然平静的面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直到何彦沉走出电梯,她便自然而然的抬手挎住他的手臂,仿佛他们身后的楚醉只是一个透明人:“我才刚刚过来,上来时见你不在,我正想下楼出去看看。”
“对了彦沉,我爸要在明晚设宴,你明天跟我回家一起吃顿晚饭吧,我那个澳洲留学回来的表弟可是我爸的心头肉,对他比对我这个亲生女儿还亲,特意给他办的接风宴呢,你这个表姐夫,是不是也应该亲自见一见?”
“当然。”
眼睁睁的看着那对翩翩身影相携着离去,时不时的话着家常,楚醉自觉的没有跟过去,缓步走出电梯,看着商安然无比平静的身影和她那只紧紧挽住何彦沉的手臂。
楚醉整理好情绪回到8号包厢时,里边已经热闹成一团,若不是其中依偎在一起的几对男女是她认识的,她差点以为这包厢里已经升级为风月场所。
目光迅速的转了一圈,眼角的余光落在坐在昂贵的沙发一角,衬衫领口微敞了些许,慵懒的喝着杯中酒的何彦沉时,她没直视过去,收回眼角的余光,随便找了一处椅子坐下,在小型吧台前点了一杯轻淡些的鸡尾酒。
“小醉,最近怎么没看见许少?你们之间没什么事吧?”张蓝扔下陈恒,走到楚醉身边的椅子旁坐下,随手点了一杯龙舌兰,不改八卦的本性,笑眯眯的看着她。
楚醉转头看向张蓝眼里十足十的好奇:“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
张蓝嘻嘻一笑,亲昵的将头靠在她肩上:“哎呀,那么大的新闻都已经在全市轰动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嘛!怎么擎禹的新品发布会之后出了这么大的事?”
“你当时被一堆记者围住时的表情他们都拍下来了,我看到照片后担心死了,你那会儿肯定很害怕吧?”
楚醉笑了笑:“都过去了。”
“那许少之前在一家幼儿园门口中枪的事,还有他要救的那个小女孩儿是怎么回事?照片不是很清楚,但是媒体报道中,都说那孩子是你跟许少的私生女,没经他父母同意在外边生下的……”
楚醉顿时哧笑的瞥了一眼张蓝:“你觉得可能吗?”
张蓝耸了耸肩:“虽然我不相信你已经当妈了,但认识这么久以来你确实有点神秘,又经过这么多事,甚至你是第一个能被何总亲自召回来公司的员工,关于你,在咱们公司里已经传出好多种故事了。”
“是吗?”楚醉笑了笑:“那你更相信哪一种?”
“哎呀你就告诉我嘛!你明知道我这样来问你,就是根本不相信你那些谣言。”张蓝推了推他的肩膀:“好醉醉,我真的特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许少跟你之间一定有特别浪漫凄美的故事是不是?怪不得你那时忽然辞职呢,一定是去医院照顾他了对不对?想一想啊,中枪这种只有电视剧里出现的事,居然发生在你面前,你那时肯定特害怕……”
“我心疼死你了,醉!”张蓝满眼心疼的看着楚醉似带着笑的脸庞:“你跟我说说呗……”
“只要你知道那一切只是谣言就对了,像你这种年纪,应该不再是对着一条娱乐新闻编造的故事去深度追究的年纪了吧?”楚醉懒得再提这些事,随便搪塞了过去。
“楚小姐!怎么跑来这里坐了!”陈嘉隆不知何时看到她们,径直走了过来,一脸热络的搂住楚醉的肩膀:“怎么不和大家一起热闹啊?”
张蓝一见陈董过来跟楚醉这暧昧的姿势,脸色一僵,识趣的走了。
“怎么?还没考虑清楚?”见楚醉没有挣脱也没有其他反映,只是低头喝了一口杯中的鸡尾酒,陈嘉隆笑着坐到她身边,手臂依然搂着她的肩,没有一点要放手的打算。
“考虑什么?”楚醉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陈董以为我有多天真?这么不遗余力的要帮楚氏,还要帮我,甚至一点好处都不要,我凭什么要相信天下掉馅饼这种童话里才有的故事?”
“我说过,我的目标是擎禹。”
“对付擎禹有千万种手段,陈董有必要拉着楚氏一起吗?这种大恩大德,恐怕楚氏受用不起。”楚醉放下酒杯,巧妙的挣脱了他搂在自己肩上的手,转过身时目光碰撞到那边像是一只慵懒的狮子一般的何彦沉,对上他冷如寒霜的目光,她平移着转开视线。
“如果我说,我想要的好处就是楚小姐你呢?”陈嘉隆笑意万千。
楚醉又点了一杯酒,没说什么。
“怎么?楚小姐不相信?你要知道,四年前在C市的慈善晚会上,你的拒绝可是让我心痒的很呢!上次在渝海,若不是何总中途阻拦,我还真想尝尝楚小姐的味道……”他倾过身,嘴唇暧昧的几乎要扫过她的脸颊。
楚醉敏感的往旁边退了一步,蹙了蹙眉:“我不认为这是很好的理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时代,男人想利用一个女人的时候,都会先从感情下手试图得到对方的心?会不会太自负了些?陈董?”
“你……是不是拒绝的太过彻底?”陈嘉隆向waiter要来一瓶龙舌兰,亲手倒了一杯递给她。
楚醉看了一眼,没有接,转过身时再次看到何彦沉,他侧靠在贵重的真皮沙发一角,身旁的商安然跟他有说有笑,心口中微微一疼,她终于还是抬手接过了酒。
在那一刻,何彦沉的目光在远处若有若无的扫向她。
楚醉假装没有接到他那丝彻冷的明显警告的眼神,接过酒杯。
“既然你不想勉强,我也不强迫你,或许不久之后你会主动上门来找我,来,陪我喝一杯。”
楚醉低垂着眼看着杯里的酒,今天喝的有些多,这么一大杯的龙舌兰她还真怕自己有点受不了,万一醉了怎么办?
陈嘉隆再次凑到她耳边,环住她的肩膀在她挣脱之前笑着低语:“我以为你果真是许家未来的儿媳,本来只是好奇,但今天才知道,楚小姐跟何总似乎一样牵扯不清……”
她面色一僵,握着杯子的手不由的收紧。
“把这杯喝了,我今天就放过你。”似暧昧,似纠缠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语,陈嘉隆明显是想要看热闹。
也许在这些事业逐渐成功的男人眼里,金钱不再是什么,他们喜欢看每一场好戏。
楚醉盯着酒杯,低下头便要喝下去。
却是不知何彦沉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伸手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杯子,在楚醉惊愕的抬起脸的同时将之一饮而尽,随即伸手拽住楚醉的手腕将她扯了过来脱离陈嘉隆的手臂。
握在她手腕上的力度有些疼,楚醉蹙了蹙眉,抬起眼看向他,见他眸色很暗,深不见底的让她终于感到一丝怯然。
“何总?”陈嘉隆一脸兴致的挑眉看向他。
“这么一杯烈性龙舌兰,恐怕她喝完就醉了。陈董既然这么欣赏我商氏的员工,改日我叫其他人再好好奉陪,至于楚小姐今天刚回商氏就任,是我的私人秘书,明天还有许多交接工作要做,我可不想她明天上班时仍一脸醉意。”
何彦沉强硬的将一声不响的楚醉拉至身后,不许她再靠前一步:“这酒我代喝。”
说着,何彦沉将已空的酒杯放至一旁的吧台之上,冰川般的寒眸冷扫了一眼陈嘉隆脸上的笑,毫不迟疑的拉着楚醉转身走向陈恒。
“楚醉今晚喝了不少,送她回去。”何彦沉随手将车匙扔进陈恒手里,将有些愣神的楚醉往他那边一推,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包厢。
商安然看了看愣住的楚醉和陈恒还有其他人,想了想,便也跟着走了出去。
“小醉,你喝多了吗?”张蓝她们将注意力转到楚醉身上,见她矗立在那里一声不吭的,便推了推有点顾虑她的陈恒:“我没事,我呆会儿和紫悦一起打车回去,你开何总的车送小醉回家吧,她自己一个人不安全。”
见张蓝没多想,陈恒这才伸手拍了拍楚醉的肩,示意她该走了。
“把盛华的人按住,他们若敢不老实,一个不留。”
接到何彦沉打来的电话,白以慷惊愕的跟洛鹰对望了一眼,结果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直到洛鹰即刻下楼准备开始行动,白以康坐在原位不动,笑着摸了摸下巴。
楚醉坐在车上,目光看着车窗外的夜色,一直没开口说话。
陈恒开着车,转眸看了她一眼:“何总很少像今天这样。”
楚醉顿了顿,看向陈恒带着薄笑的侧脸:“你话里有话?”
“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你也能明白。”陈恒专注的开着何彦沉的车:“楚醉,也许商小姐并不是很招人喜欢,但站在同事或者朋友的角度,你不该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其他人无所谓,但你楚醉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虽然……”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紧,似在犹豫要不要说,但最终还是说了:“我同为男人,所以看得出何总对你很在意,我不是很喜欢商小姐,可是楚醉,他们毕竟还有三个月就要结婚。”
楚醉莫名的伤感,她知道陈恒这话的意思。
也许只有他清楚今天中午在总经理办公室发生的那一幕,也只有他知道那个女人是她。
她承认自己有那么片刻的委屈,十分委屈,也许,她真的醉了。
“陈恒,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她轻声道。
“你说。”
“十年前……”
从百代骄阳到晨光小区的这一路,整整用了半个小时,直到陈恒将车停到她的楼下,却没有要让她下车的意思,等到他将她的故事听完,楚醉的声音渐渐减小,直到她说着说着,靠在车窗边竟睡着了。
陈恒转头看着她,眼里多了几分了然与暗暗的钦佩,没叫醒她,仅是想一会儿,便给何总打去一个通电话。
第二天清早,楚醉醒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了家,什么时候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该死的!她昨晚好像是在车上睡着了,明明是她给陈恒讲故事,怎么倒是把自己给讲睡着了?
她连忙翻坐起身,打开窗子向楼下看,见没有那辆属于何彦沉的银色跑车,心里更是犯起了嘀咕,陈恒那小身板能抱得动她吗?这可是七楼,这种老旧的小区更不会有电梯!
想不了太多,她看了一眼时间,连忙收拾了一下,来不急吃早饭,急冲冲的奔向了公车站。
等她到了商氏办公楼附近的商业圈时,在一家早餐店买了一个包子一杯无糖豆浆,看了一眼时间,就连忙嘴里叼着包子奔进了商氏,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冲入电梯。
结果等她到了10楼时,陈恒正和几个男同事忙着搬东西,转头看了从电梯里奔出的楚醉一眼,抬手放在嘴边咳了一声,提醒道:“你迟到了五分钟。”
楚醉顿时靠在墙边,将一半的包子吃完,然后锤了锤胸口将噎着自己的东西往下顺了顺:“我昨晚睡着之前没来得及订闹钟……”
陈恒轻轻一笑,没再看她,吩咐那几个男同事将一些办公用品,还有楚醉曾经用的最顺手的那台手提电脑一起搬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她不解的跟着走了进去,这才看见那间大的特别离谱的办公室里竟在一晚的时间内已经被一道透明的玻璃窗间隔开,靠近门口的这四分之一的地方已经放置好了办公桌和一切工作用品,见他们将手提电脑放在桌上,又搬来两个盆景一左一右的放好,楚醉扫一眼玻璃窗里边的办公室,见何彦沉不在,不禁轻问:“陈秘书,我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
陈恒指了指这处一夜之内被间隔出来的办公室:“这里。”
“这里?”楚醉不敢置信的抬眼:“你说这里?!”
陈恒点点头,等到那几个男同事收拾好,一切电源网线等东西连接上之后,又有商氏的清洁工过来特意清扫了一下杂物。
看着眼前干净透亮的办公室,这特别透亮的原因是因为里边何彦沉的办公室与她的办公室之间只隔了一张玻璃窗,总经理办公室的方位与采光可是级好的,既不缺少阳光,又不会特别晃眼,更也不会有多余的阳光罩在电脑屏幕上使之看不清楚。
曾经她以为助理办公室离他够近了,哪知道居然还有这么一招……
“今天是星期四,何总在14楼给财务部开会,过一会儿就下来,你先坐下吃你的早餐。”说着,陈恒瞥了一眼她手中的豆浆,忽然笑了:“吃的还真少,怪不得这么瘦。”
这位不苟言笑特别中庸严肃的陈大秘书是在关心她?
楚醉怔怔的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边,喝了一口豆浆,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她的这间办公室简直就是不允许她有任何小动作啊,任何人想进总经理办公室都必须在她这里路过才能进去,包括何彦沉。
眼见陈恒交代完了正要出去,楚醉忙放下手中的豆浆:“陈秘书!”
陈恒转头看向她:“怎么?这间办公室是连夜隔出来的,看起来还不错,至少没什么不顺眼的地方。你要是觉得哪里不适应就说。”
“不是。”见陈恒忽然对自己说话这么温柔,楚醉有些不习惯的搓了搓手,尴尬一笑:“我是说,昨晚我在车里睡着了……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你看起来确实像很久没好好睡过了。”
难道她在睡着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丑态?楚醉顿时红了红脸:“你怎么不叫醒我让我自己上楼,还麻烦你抱我上去,这多不好……”
陈恒先是一愣,顷刻像是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笑笑:“我昨晚见你睡着,就给何总打过电话,他到了之后,我便离开了。”
说时,他用着近乎近谑的目光看着呆住的楚醉:“之后的事情,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咳咳——”楚醉喝着豆浆,不由的狂咳了两声,不知道是不是咳的太严重了,竟咳的脸颊可疑的飘上两朵绯红。
“加油。”见她顿时满脸窘迫的似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陈恒笑了笑,又说了两个字后,关上门走了出去。
只留楚醉风中凌乱的坐在办公桌后一时间回不过神。
楚醉歪过头看向里边宽大透亮的总经理办公室,募地莞然轻笑。
大概不到一个小时后,何彦沉回了办公室,他身后还跟着几个财务部的人,包括张蓝他们,还有曾经针对过她的那个财务主任。
楚醉抬眼看了一眼,何彦沉进来后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想了想:“你们先出去,重新统计好后再拿来给我看。”
等到其他人都走了出去,他单手插着裤袋侧过头站在那里看着她。
“何总早上好。”楚醉对着他公式化的一笑,她知道昨晚在百代骄阳离开之前他就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想想他昨晚握在她手腕上的那力道,楚醉暗自感叹,还是先别得罪他的好。
他歪头看了看他,说了句:“不认真工作我照样我扣你工资。”就径自走进了他自己的办公室。
楚醉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桌上已经凉透的豆浆塑料杯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她才刚收到陈恒发来的邮件,正准备要工作,还没开始就被他奚落。
一大清早就将昨晚的火气发到她身上,她是不是应该感谢他昨晚抱她回去睡觉的时候没有趁着她睡着而一刀剁了她?
几分钟后,楚醉满不情愿的将自己桌上的垃圾收拾好,然后拿着刚在邮件上抄下来的工作笔记走进他办公室。
“何总,您今天上午10点还有一个董事会议要开,下午2点要前往君宁的欧阳总裁安排的茶餐厅会晤,下午4点C&E的张先生已经约好了前来见您有事要谈,晚上7点您要与商小姐一同前往商家参加晚宴……”
说罢,楚醉又看了一眼今天的最后一条内容,目光顿了顿。
何彦沉坐在办公桌后的大班椅上,目光静望着她,一声不发。
楚醉抬眼看看他,见他俊冷的脸庞略有些冷硬,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她的眼睛。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好半天,楚醉在他的眼神间败下阵来,决定不再跟他瞪下去。
他不语,仅是歪着头沉默无言的看着她,仿佛在透过她看出些什么。
“你怎么会有我家里的钥匙?”
“是你强迫linda给你的?还是她主动……”话刚说到一半,看到他隐隐挑起的眉宇,楚醉就明白了,不用问,肯定是linda那个疯女人主动把钥匙交给他了。
“算了我没什么问题了。”楚醉耸拉着脑袋,抱着记事本郁闷的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转眸看向他投入工作时的表情。
难不成昨晚她不顾他的警告,跟陈董之间的互动真的有必要这么让他生气……
楚醉无言的查了查邮件,窗口忽然跳出一条网络新闻,她随意的点开来看了一眼,手指在鼠标上倏地一颤。
昨晚他们离开后,百代骄阳外廊竟出事了——
上午繁忙而紧张的工作使人总感觉时间一眨眼便已度过。
下午,楚醉在整理新到手的几份资料时,目光忽地看着一份曾经是楚氏的在海外的经营地段如今竟已纳入商氏名下,她辞职短短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她所不知道的事?
“何总,君宁的欧阳总裁致电,邀您到临街的茶餐厅一叙。”楚醉推开总经理办公室门,面无表情的报告。
何彦沉在一份文件上写下一串数字,然后又看了一眼末尾的数据后,合上文件,抬眸看了一眼楚醉略有些冷硬的表情:“收拾东西,你跟我一起过去。”
“好的。”楚醉没说什么,转身去准备文案。
直到她关了门离开,何彦沉募地抬起眼看向楚醉在那扇透明玻璃窗之外的身影。
片刻后,楚醉抱着一份牛皮纸包裹的文案跟在何彦沉身后,一同乘电梯到了地下停下场,车子驶出商氏时,忽然转头看向他线条完美的俊冷侧脸:“连你也不放过楚氏?”
何彦沉很专注认真的开车,对她忽然说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反映。
“何彦沉,你为什么要到这么一定要做到这么绝决的地步?楚氏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怎么也参与了进去,你……”
“商场上的规则,你难道不懂?”他转眸冷冷睨了她一眼,转回头去继续专心看着方的路段。
“我当然懂!雪上加霜这种事情在商场上从来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太多企业想在楚氏最脆弱的时候上前分一杯羹,哪怕是一个分公司,一个部门,或者一块土地,一处制造厂,更或者哪块在国内外投资的商业经营地段,任何人都会无情的踏进来一脚。”
“纵使在这弱肉强食的时代,这一切早晚都会发生,可你不能……”www.chuanyue1.com
“你几岁?”他不冷不热的哧笑。
“你感觉我幼稚?”楚醉深呼吸一口气,募地抬手放在他握在方向盘的手上:“彦沉,你放手吧,好不好?谁都可以伤害楚氏,只有你千万不能……”
忽然一阵紧急刹车,楚醉一惊,整个身没坐稳的赫然往前差点撞到头,何彦沉一把按住她肩膀将她拽了回来。
在楚醉惊愕的转头看向他的刹那,他冷到了极点的寒眸如一根根刺一般扎进她眼里:“你确实幼稚!而且天真到可笑至极!”
“你话所表明的含义是一旦我对楚氏下手,你这个孝顺的女儿就没法和我继续走下去是不是?”
“我只是不想两个人都走到绝路,毕竟楚氏是我爸妈一辈子的心血,其他人要怎么做我没法控制,可是你不行!”楚醉拧眉,话语间很是坚决。
“我不行?”何彦沉笑了,笑的异常凉薄无度,转头看向车前方车来车往的马路,启动车子以着近100码的速度在川流不息的路上奔驰,却再也不说话。
“彦沉!”
“你慢点,这样开车很危险!这里不是高速公路!”
“彦沉!”楚醉想要让他开的慢一些,却见他脸部轮廓隐隐紧绷,不敢伸手去碰他,生怕他一个不稳真的撞上什么。
直到车子驶进欧阳总裁相邀的那家茶餐厅外的停车场停下,两人都没有下车。
车窗缓缓打开,何彦沉安静无声的抽烟,楚醉知道今天不适合向他求情,但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若是不跟他说清楚,她怕自己总有一天会后悔。
稀薄的烟雾在她鼻间萦绕,楚醉蹙了蹙眉,试图打破这股异常难过的沉闷:“如果你一定要把楚氏逼上绝路,请先把女儿还给我。”
她的态度,或许已经足够表明了她的坚决。
然后,车里再次恢复持久的安静沉默。
许久,车中内置的烟灰缸中传来“咝——”的一声,何彦沉将烟头按熄,推开车门下了车。
楚醉转眸,见他头也不回的进了茶餐厅,犹豫了一会儿才下车跟了进去。
在服务员的领路下,他们上了二楼的雅间,二楼很安静,四周的装潢皆是中国风的布置,每个雅间之中都有处中国各地著名山水的模拟景致相隔,等到服务员离开,楚醉跟上何彦沉的脚步,在走进兰字雅间之前,小心的伸出手碰了碰他的手。
何彦沉没躲开,也没理会她这暗暗讨好的小动作,径直走了进去。
楚醉只好垂头丧气的跟着进去,在服务员进来送茶的时候,她忙殷勤的伸手接过,亲手替欧阳总裁与何彦沉倒茶,然后极为配合的坐到何彦沉身侧,老老实实的做着他私人秘书的本分工作。
主要原因不别其他,就因为君宁的欧阳总裁想要跟何彦沉谈的合约内容有关于在楚氏那边接手过来的商业街。
席间楚醉没多说话,仅是趁着欧阳总裁没注意她这边的时候,小心的抬眼看着何彦沉,眼里带着几分央求,他却竟执拗的视而不见。
大概快过了一个小时,眼见着他们将之前签好的合约再次重新敲定,要将那片商业街重新规划拆迁,楚醉急的坐在那里只拿眼神瞟着何彦沉,中途在给他们倒茶的时候又不“小心”将茶壶打翻弄湿了重新更改的合约文件,然后在何彦沉鸷冷的目光下连连道着歉,说马上出去重新打印一份回来,之后拿起湿透的合约快步跑了出去。
她没去打印,仅是抱着那几张被浸湿的A4纸跑到楼梯拐角处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正在想要怎么才能阻止他们拆迁那座商业街时,何彦沉已经走了出来。
“你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有任性的资本?”他踱步走至她面前,凌厉的目光凝视她:“出去,重新打印一份。”
楚醉为难的抬眼看看他,眼里溢出浓浓的央求:“彦沉……”
他冷眼睨着她,不说话。
“你看我都退了一步了,你就也退一步不要把那座商业街卖给君宁好不好?”楚醉抬起手,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好男不跟女斗,你不要做的这么绝决嘛……”
“你这是在向我求情?”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楚醉低下头,不再看他的眼睛,却仍然抬着手指在他胸口轻轻戳来戳去:“你看我表现的多明显啊,你就卖我一个面子好不好?”
何彦沉顿时嗤笑,抬手将她在他身上乱戳的手指拨开:“你楚醉的面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贵!”
楚醉将那份合约悄悄移至身后,站在那里不说话。
“合约给我。”
楚醉向后退了一步。
“给我。”
“不给!”
楚醉又向后退了一大步,将合约放在身后,抬眼看向他的寒眸:“在商界之中你想怎样叱咤风云心狠手辣都可以,唯独不能对楚氏下手!”
何彦沉没过来抢,仅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须臾,竟笑了,笑的楚醉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我知道这份合同价值3亿,你们已经签好了,今天只是要重新敲定和确定改建计划,如果商氏撤消协议的话,加上违约金,那确实是个天价的数目。”楚醉拧起秀眉,纂在纸上的手渐渐收紧,抬起眼看向他笑的有些诡异的脸:“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今天我求你。彦沉,看在我们十年的感情上,求你放过楚氏。”
“虽然这只是一条商界街,对楚氏所有渐渐被分割走的产业来说,仅仅是九牛一毛,但你不能这么做!”楚醉红了眼睛,定定的望着他:“只有你不可以!……你,懂吗?”
她已经说的够明白了,她放下了所有自尊,在请求他的原谅,请求他的宽恕,请求他不要将两个人已经满是裂痕的感情推向绝路。
谁都可以对楚氏下手,唯独何彦沉不可以。
至少她还想回头,她正在朝这条回头的路走着,她正朝他的方向走回去。
她怕他的绝决就这样斩断了她最后的退路。
“我,不懂。”何彦沉看着她,轻笑,笑的她完全看不明白,在楚醉错愕的眼神里,转身走回兰字雅间。
大概二十几分钟后,他与欧阳总裁一并出来,两人说说笑笑谈的不再是那条商业街的案子,楚醉静默的走在他们身后,直到欧阳总裁坐上车离开了,楚醉还愣在何彦沉身后。
他们没再签改建合同?欧阳总裁就这么走了?
送走了欧阳总裁,何彦沉转过身就看见她一脸茫然的矗立在他身后,看着她的脸说:“3亿,真贵。”
“什么?”楚醉愣愣的回过神,抬眼看他。
何彦沉像是懒得再和她说下去,拿着车钥匙走向停车场的另一边,坐进车里,直到楚醉回过神上了车之后,他没发动车子,仅是静静坐在驾驶室,目光沉静的看着前方,可前边明明没什么值得看的东西。
楚醉顺着他的视线朝那边看了看,然后转回头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的表情,不由的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欧阳总裁就这样走了,意思是不是那条商业街不会被改建了?”
眼前晃过一只白晰的手和露出的一小截凝雪皓腕,何彦沉眉心微拢,骤然抬手握住,转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里的急切。
楚醉心里是有些开心的,任凭他抓住自己的手腕没有放开,仅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真因为她而放弃了那份合同,双眼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却结果见他波澜不兴的淡看着自己,她顿了顿,这才想要收回手。
何彦沉手掌轻轻一张开,放任她将手臂抽回去,转回脸不再看她,启动车子驶向路面。
“三年前,是你母亲让我彻底明白。人一但没权没势,很难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专注的开车,目光直视前方,说话时的语速不急不缓,却莫名的吸引着楚醉的注意力。
当年她只知道母亲拿何彦沉的学业,未来,甚至是性命,去威胁她必须和他分手。只知道能让母亲那么讨厌何彦沉的原因除了他的没有背景之外,还有商安然在中间做的一场戏。
可她确实不知道那时候母亲单独见过何彦沉时对他说过什么,所以她不理解他那眼中的恨。
爱情是什么?其实不过是简简单单的想要在一起,不管有任何矛盾,只要互相说开了,互相让一步,就可以简单的走回到最初,只要中间不存在感情的背叛与亲朋的阻碍,只要他们都回头,只要他肯,只要她愿意。那些狗屁的所谓的有了裂痕就不能再相爱的话都是一群孩子围在一起自我安慰的谏言,那都仅仅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只因爱的不够。
有时候她想不明白,两人之间因何而走了这么多的冤枉路,为什么那么多不应该出现的困惑与爱恨情仇,甚至金钱权势地位,这等等的一切都搀杂进他们的爱情里。
以致于她终于发现一切的路都变的那么艰难。
不管是曾经的那几年还是现在,或许她真的从来没有懂过何彦沉这个男人,但她相信他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
有一句话说的真的很对,世上最无法掩饰的,是你爱一个人的时候的那种眼神。
一个人做的事说的话,无论怎样,想要欺骗一个人都太容易,可人的眼神总是骗不了人。
楚醉望着何彦沉开车时专注的侧脸:“三年前,我妈究竟对你说了什么?”
何彦沉目光注视着前方,笑了笑:“她不过是让我彻底明白什么叫现实。”
楚醉不解,缓缓伸出手抚向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在他无名指上的铂金婚戒处轻抚,辗转徘徊:“这就是现实吗?”
他转而用左手控制方向盘,缓缓放下被她碰触的右手,在楚醉想收回手的那一刻将她牢牢握在手心,十指交拢的瞬间,他转过眼笑的深不可测,凝视着她澄澈而明亮的双眼。
“你很介意安然?”
“我的自尊已经在你发现那张照片上的两行字开始,就已经被你摧残的支离破碎。”楚醉苦笑:“没错,我承认我介意,甚至我不明白,既然你也知道当年她所做的事,为什么还要和她结婚?”
“以你何彦沉的性子,应该做不出这种放一个女人在身边,让我看一看让我大吃飞醋的幼稚举动。”
听完她这话,何彦沉就笑了,甚至笑出了声音,清清朗朗,如琉璃打在玉盘上干净好听又吸引人的笑声,他没有松开她的手,笑了半天才止住。
“你笑什么?”楚醉圆睁着眼睛怪异的看着他。
“我笑你天真。”何彦沉笑意渐收,目光凉凉的扫了她一眼,随后依然专注的开车,看着前方轻声说:“无论安然她做过多少不可被原谅的事,但有一点你永远无法否认。”ωWW.chuanyue1.coΜ
他减缓了车速,紧握着她的手,深深的看向楚醉的眼里:“在我最孤单难过饱受煎熬的这三年里,是她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
“而你楚醉。”他骤然放开她手,不再碰她,黑暗沉鸷的眸光看着车前方的红灯路口,猛地踩住刹车,同时无比清晰的字字道来:“永远,都是那么轻易的放开我。”
“你说,我为什么要因为你而抛弃安然?嗯?”
楚醉哑口无言,明明心里几乎要酸倒了一片长城,明明心口犹如万箭穿心一般的撕心裂肺的在疼,她真的是无言以对。
“对不起。”好半天,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艰难的张了张嘴,却只吐出这么软弱无力的三个字。
何彦沉不以为然的冷笑,驶过路口,将车子在圈方的转盘处拐了一个大弯,用着简单叙述的口吻给了她几乎致命的一击:“现在我告诉你,三年前,是你母亲让我彻底明白钱财与权势的重量。”
“当我想得到一切的时候,我必须先有能力掌控这一切。”
“我用了三年的时间走向一条不归路,我想……”他忽然轻轻一笑,笑的缥缈无垠,看向楚醉僵白的脸:“我如今拥有的一切,足够编织成一张大网,将你未来要走的每一步,乃至你这一生,都牢牢的网住,让你……逃无可逃了吧。”
在他再次握上她手的那一刻,楚醉募地浑身紧绷的看着他。
她没有听懂他话中的含义,什么是掌控一切?什么是权势的重量?什么是不归路?什么大网?什么让她逃无可逃?
她不懂,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害怕。
“你在发抖?”他不轻不淡的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一丝薄笑,仿佛在问着她一件无关痛痒的问题。
楚醉不语,低头看着自己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手,试图抽出来,却发现他不轻不重的力度足以让她无法挣脱。她忽然觉得好乱,仿佛脑中闪过了一条什么,却没有抓住,楚氏……楚氏现在发生的一切会不会和他有关?
不,应该不会!将楚氏折腾到现在这种地步的是擎禹,商氏仅仅是和其他公司一样,雪上加霜了一把,竞夺了楚氏的一块商业街而己,况且何彦沉不是已经答应了她,没让君宁的人签下改建合同,这代表他对自己还是手下留情的。
也许只是她多想了。
从茶餐厅回商氏的这一路不知怎么会这么远,楚醉有些坐不住,想要下车逃离,可他的手却依然握在她的手上,越来越紧。
她心绪不安的一阵胡思乱想,说不出话,直到他放开她的手,继续专心的开向可以直穿过街道的一条小区的胡同时,车里的气氛再次归于沉闷。
僵滞的气氛将楚醉紧绷的神经席卷,也许只是维持最后的自尊,她坐的笔直,目不斜视的看着车前方的路段,连呼吸都变的小心翼翼。
忽然,在空旷无人的小区胡同口,几辆黑色轿车向他们驶来,楚醉没有注意到那几辆车行驶的方向。
“Shit!”何彦沉忽然紧急刹车,一手重重拍打方向盘,低咒了一声便转头似乎想要向将车倒退出去。
结果车子刚往后退了几米就发现后边也被几辆车拦截住。
等楚醉发现情况不对时,何彦沉已经下了车,她回过神来正要打开车门也跟着出去看看,却猛然想起刚刚他在下车时对她低声说的那句:“不要下车。”
双手按在车门上停住,楚醉抬眼看向前边的那几辆车,又回头看了一眼后边几个将他们围堵在这里的车子。
怎么回事?
她想要出去看一看,但何彦沉的话还在耳畔,犹豫了一下,没有推开车门,抬眼看向前方,何彦沉不知走去了哪里,那几辆车里的人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前边另一条胡同的方向,眼里满是杀意……
楚醉心头一颤,想起昨晚在百代骄阳发生了那场惊人的枪击事件,最近T市似乎很不安全,报道上说盛华的陈董在昨晚受伤,后被忽然出现的一批人救走,但盛华的人伤亡惨重,在场的人没几个完好离开的,新闻上说陈董中了枪,但不知道具体有没有伤到要害,记者赶到医院想延续报道时却被禁止打扰。陈董被救走后警方迅速清理了现场,而那伙与盛华对峙的人早已着惊人的速度撤退,警方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这些人会不会和昨晚那些人有什么关系?
看他们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寻仇的。
楚醉掏出手机,在犹豫要不要报警,同时仿佛听到了什么,仿佛棍棒击中肉.体的声音,杂乱中甚至带着几声咒喝。
来不急多想,楚醉连忙在车里悄悄弯下身,给110点打过电话之后便打开车门下了车,冲向声音的来源,刚一跑过去就僵站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何彦沉正被几个举着铁棍的男人围攻。
“彦沉?”她惊呼的要跑过去。
何彦沉一脚踢翻身旁的人,听见楚醉的声音不得不分心的转头看向她,见她竟然从车里跑了出来,脸上顿时闪过一丝阴霾:“笨蛋!”
下一瞬,金属与肉体撞击的声音在他背上绽开,何彦沉因为分了心而被铁棍重重打在背上,在楚醉惊恐的呼声中立时转身将那人踹开,因为受了伤,脸色刹时狠戾无情,一手抓过身旁攻过来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掰,骨折的声音在他手间传了出来,顺手将那人手上的铁棍夺过,旋身重重打在扑过来的另两个人肩颈后。
“彦沉——”楚醉没注意到身后那几个从车上下来的人正朝她靠近,仅是盯着眼前那惊人的一幕忍不住惊呼。
“楚醉!快走!”何彦沉猛地转身,看见那几个朝她靠近的人,手下顿时毫不留情的在身后扑向他的一人头上狠狠一棍子打下去,另一边手臂弯曲以臂肘在旁边人的小腹上狠狠一撞。
顷刻间只听那几个惨痛哀嚎一声,见楚醉身后的人马上就要靠近她,何彦沉单手将一人擒住,反揪起对方的衣领将之按倒在地,抬脚将挡在眼前的人踢倒,迅速向楚醉的方向奔过去:“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走!”
楚醉终于注意到身后扑过来要抓住自己的人,忙向一旁迅速闪开,抬眼看见何彦沉身后,顿时圆睁着眼尖叫:“彦沉小心!”
何彦沉头也不回,侧身将手中的铁棍甩到在身后扑过来的那人身上,手指在另一边人颈上扣住,将他反转了过来,曲膝在那人腹部重重一撞,同时弯下身闪过飞过来的刀棍。
楚醉看了一眼身后,先是站在原地一脸无助,直到其他那几个人见她一个弱女人很好对付而只留一个人走向她时,她转身以跆拳道的脚法踢中那个黑衣人的小腹下方,在他低嚎出声来不及伸手抓住她的刹那冲向正向她走来的何彦沉:“彦沉!”
“不要过来!快走!”他一边利落的躲开对方的攻击,一边扫了楚醉一眼:“走!”
对方人太多,眼见他又被打中数下,额头上明显多了几道伤,楚醉不但没走,反而在手机上按下警报的铃声希望小区外边的人能听见能尽早有人发现他们,前边没看见她这动作的几个人一听,以为警车快到了,手下更是狠辣的招招向何彦沉的要害击去。
“快走!”见她还没走,何彦沉急急挥开眼前的人快步走向她。
“我不走!”
“混蛋!”何彦沉咬牙大骂,背后骤然又被铁棍重重击中,他侧过身以一腿压住身边最近的人的腿,踢向他脸,旋既将那人举起往身后那几人身上重重一抛,趁机迅速上前握住她肩膀将她向小区外推:“马上离开!快!”
“我不走!”
“你发什么神经!”何彦沉剑眉深拧,嘴角额上都已经有了血迹,握在楚醉肩的的手重重推着她:“走——”
说话间,他转身将扑向他们的人踢开,一手挡住他们的攻击,一手将她推至身后,频频小心的后退将她往外边送,楚醉紧抓着他黑色的看不出血迹衬衫:“你伤的怎么样?”
“别废话,快走!”他背对着她,用背部将她向外顶出去。
“彦沉!你让我看看你的伤——”
楚醉固执的要拉住他,那十几个人忽然一起扑了过来,何彦沉低咒一声,将她推至墙角,转身以手臂挡住一人差点打到楚醉身上的铁棍,另几个人手中的刀棍和各种离奇齐齐往他身上打来。
“彦沉——”
楚醉想要帮他,可这些人像是要杀人的架势完全不是她那点跆拳道能对抗的了的,完全是一群男人雄性的搏击,特别是看到那些人的棍子打在他身上,他转身反攻的时候,她想要冲过去却已经被人一把按住:“放开我!”
何彦沉募地转头看向她的方向,眼中刹时满是连楚醉看着都惊恐的杀意,赫然抬手将身前人的手臂拧至背后,以腿将其按压在地,踩着那几个像死狗一样的人的背走过来。
楚醉见他朝自己走过来,忙在那人擒住自己之后微微低下身,正好何彦沉过来时没有受到相应的威胁,直接越过她弯下的身子抬脚将那人踹开,顷刻他拉起楚醉:“小醉,上车!这里危险,快开车冲出去!他们不会追你!快!”
匆忙间楚醉没注意到他在叫自己什么,仅是拽着他手腕:“我不要!彦沉我不走!”
“你这样反而会拖累我!”他将她推向车门:“他们目标是我,你快走!”
那几个人骂骂咧咧的举着东西冲了过来,楚醉被他推到车门边,打开车门就要将她塞进去,她哭着转头紧抱住他的腰:“彦沉!不行!”
“走!”他将她按进车里就要关上车门,背上同时被一棍击中,登时颀长的身体僵了一下,赫然转身在那人腹部挥了一拳,侧过身躲开,转而在另一人脸上又挥了一拳,顷刻间几人口中皆吐出血沫。
眼见何彦沉嘴角也溢出血来,楚醉惊恐的赫然钻进车中的驾驶室,启动车子朝他们快速撞去,何彦沉见她开车冲过来,顷刻侧过身,直到那几个因为楚醉开车过来的速度太快怕被撞上而躲开的刹那,楚醉在车里将另一边的车门打开,朝开大喊:“彦沉!上车——”
何彦沉看了她一眼,抬手拉住一人的脖颈往下一按,在那几人见他们要逃走而连忙冲过来的同时迅速跳起车里,关上车门看向小区的路口:“开出去!”
楚醉刚才只是想开车撞他们,没想要从哪里出去,这是一座新建成的小区,还没多少人办理入住手续,四周没什么人,这些人没有开枪的原因似乎就是不想被人发现:“哪边?”
“左边路口冲出去!别怕,开过去!”何彦沉坐在副驾驶位上,从车门边的内置盒里掏出一部微型手提电脑,手指在上边迅速输入着什么,然后合上电脑,见楚醉双眼认真的直视前方,在那几人迅速跳上车要追过来的同时已经开出了他所说的路口。
“然后去哪?”
他回头看了一眼后边紧追不舍的几辆车,又看了一眼楚醉将车速已经开到了近200码,在撞翻小区外一处菜市场的几座摊子时她脸色白了几分,她急急的问:“要开到什么地方才能甩下他们,你倒是说啊!”
见他只是看着自己却不说话,楚醉一边急急忙忙的开着车满大街四处乱撞,一边转头扫了他一眼,却见他竟然在笑。
“你笑什么?”她一脸不可思议的大叫。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去笑!
“先找人少的地方走,马上就会有人过来把他们截住处理干净。”他笑了笑,仿佛刚才发生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只是一场小小的闹剧一样轻松。
“你确定?”
他不答,看着她双手紧握着方向盘认真的踩着油门快速的朝前开,伸出手在她满是紧张的脸颊上轻抚,微凉的手指将她发丝拢到耳后:“刚才明明有机会,怎么不走?”
楚醉没注意到他手指异样的冰凉,双眼依然紧盯着眼方的路,小心的尽量不撞到人:“现在两个人一起走不是更好?”
何彦沉轻笑,沉静的目光凝视着她眼里的坚决:“多危险。”
十几分钟后,仿佛是发现追过来的那些人似乎真的被一批从四周开来的车子给拦住,她来不及去看,依然拼命的踩着油门在马路上横冲乱撞,直到从后视镜里再也看不到那些人了,她才轻吐了一口气。
“我们现在去什么地方?要不要直接去警局?”她转眼看向他,却见他一直在看着自己。
“你那里。”
“我那里……我家?!”
“如果可以,你最好找一个认识的私人医生一并过去。”他似是无奈的低笑,声音越来越低。
楚醉赫然猛踩刹车,转头上上下下的扫了他一眼:“你怎么样?”
这才想起刚才那些人手中的铁棍还有尖锐的东西都在重重打在他身上,结果他现在倒像是没事似的安静的坐在车里,脑中仿佛想起了刚才的某一幕,她忙伸出手扯开他衬衫领口:“你伤在什么地方了?让我看看!”
“我没事。”何彦沉勾了勾唇,抬手拉下她的手。
感觉到他手上的冰凉,楚醉更是焦急拉着他:“你别乱动,让我看看你背后的伤!”
“不是很严重,真的。”他淡笑。
“你少废话,快给我看看!”如果她的嗅觉没有错的话,她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很浓重的血的味道:“何彦沉!你快给我看一眼!”
她快急哭了,刚才那些人手里还有刀子,怎么可能一点事情都没有!
“你让我看看,你给我看看背后的伤!”
“听话,不要看。”见她固执,何彦沉叹息着握着她的手:“快点开车。”
“你给我看看伤……”
“再磨蹭下去我就真出事了。”他无奈,脸色越来越苍白:“别怕,乖乖开车。”
楚醉眼见着他所坐的副驾驶位的皮椅上渐渐渗出血来,还没看到他的背,但手已经伸到了他身后,摸到一片湿粘,猛地收回手看见上边触目惊心的一片血迹。楚醉顿时心脏跳停了一拍,红着眼睛不敢再磨蹭,忙转回身去开车。
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何彦沉又是一笑,坐靠在那里一动不动,声音渐渐虚弱:“刚刚为什么不走?”
他还是那个问题。
楚醉不敢再看他,生怕看到他座位上越来越多的血,双眼正视着前方,大滴大滴的眼泪滑落,模糊了视线,她忙抬起一手擦去,却是大滴大滴的眼泪依然不停的落下,她挤出一丝笑来,眼泪依然不断的往下流:“何彦沉,这一次我没有放开你!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真的放开你!我没有!是你诬陷我!”
话落,眼泪持续大滴大滴的下落。
何彦沉看着他,嘴边笑意未减,却虚弱的说不出话来。
楚醉转头看他,见他脸色白的吓人,目光扫了一眼他所坐的地方,一大滩血迹渐渐顺着真皮座椅的一侧向下流淌,仿佛止不住一样的流的越来越多。
“你别睡过去,坚持住!马上就到家了!”她硬生生别开脸,猛踩油门,疯了一样的往前开。
“小醉,别怕。”他声音轻的几不可闻。
“不要怕……”
身旁的人渐渐再也支撑不住,缓缓的向她这边倒了过来,直到何彦沉的头无力的靠在她肩上,楚醉红着眼不敢耽搁,迅速的将车向晨光小区驶去,在进了小区之前,她特意给苏医生打了一个电话。
在这T市里,她唯一认识的私人医生就只有苏医生,如果许竹誉在的话一定能帮她找到其他人,但现在她无法联系到许竹誉,想了很久,她才想到要找苏医生。
她本来不敢确定他会不会来,毕竟苏伦是Vason先生的专用医生,她这贸然打去电话求救,不知道会不会被拒绝。
可当她刚对电话那边说完后,对方竟然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直接问了她地址迅速朝这边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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