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岳红珊询问的视线,楚醉将机票藏到背后,只好又笑了笑,却是笑的满脸僵白。
那一瞬,她看见母亲头上的白发又添了许多,几个月的时间,竟比上次见面时还苍老,甚至消瘦,黑眼圈漫布在眼睛四周,盖了多少层护肤的霜粉,也掩盖不下去那份疲惫。
周围有些公司的员工在来来回回的走,时不时用好奇的眼神朝他们这边看来,岳红珊看了楚醉一会儿,才转身走向电梯:“跟我过来。”
楚醉转头看了一眼代谦,眼里有着几分急切。
“放心,我再帮你订下一班飞机,这撞都撞见了,总不好一声不响的走开,你说呢?”
楚醉点点头,忙将飞机票交回到他手里,转身快步跟着岳红珊走进电梯。
在电梯门关上的刹那,看着眼前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楚醉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去。
“原来你还记得楚氏的存在,还记得这个家的存在。”岳红珊募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刚才你慌慌张张的拿着机票要去什么地方?回来后,见都不见我一面就又要走?”
原来她刚刚就看到她手里的机票,楚醉咬了咬唇:“我有些急事……”
“任何事情再怎么急,也急得过你的家人吗?你爸爸性命垂危,好不容易抵过难关,你现在才回来?是不是要我们两个都死了,你才肯回来这个家?回来这个地方?!”
在电梯停在公司顶楼的刹那,岳红珊一边冷声掷地,一边大步走了出去,出了电梯便是光洁明亮的走廊,顶楼是楚氏大厦的禁区,只有董事长和岳总才能随便进出,这层有专署办公室也有一处供董事长与岳总休息的套间,奢华的装饰摆设一如当初,若不是岳红珊几乎白了一半的头发,和这么多日以来楚醉的观察,知道楚氏现在真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景象,否则她真的不相信楚氏就这样倒了。
走进套间岳红珊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沉默无言跟着走进来的楚醉:“坐下。”
楚醉依言听从,乖乖坐在沙发上。
见她难得的不任性不叛逆,岳红珊看了她一会儿,才柔和了目光,走过去,坐到楚醉身边,在楚醉红了眼睛的那一刻,轻轻握上她的手。
“小醉……”
楚醉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被握住,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妈妈从来都没有这样与她亲近过,从来都没有,二十几年来在她的记忆中,与妈妈最亲近的一幕,不过就是她拿回过几次奖学金和那些金字奖状时,偶尔会摸一摸她的头表示很满意。
“回来吧。”岳红珊叹息着握着她的手,在手中轻轻拍抚:“这个家没有你,已经不再像个家,我知道自己太顽固,你爸爸说过我几回,可我就是听不进去。”
“直到你爸爸倒下去,整个家,整个公司都靠我来支撑,我才知道自己究竟固执到了什么地步。”
“许氏撤回资金的事,我不怪你,毕竟许竹誉受伤的整个过程都不是你能所预料,老许跟素秋会对咱们楚家变的冷漠,也是迟早的事,不过是提前了一点罢了。可是小醉,你在外边奔波了这么久,不累吗?”
“你几个月前在咖啡厅里说的没错,是我太狠心,我活该遭报应。”
“不是……”楚醉忙要解释,却被岳红珊的声音按下去。
“如果,我接受那个孩子。”岳红珊顿了顿,转过头看向楚醉通红的双眼:“小醉,你还要不要我这个母亲?”
楚醉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她所认识的母亲,在她记忆中的老妈,是那个仿佛高高在上,任何人都无法亲近的女强人,要面子,要地位,要公司,要一切一切的成就,惟独不曾要过她这个女儿的爱。
她从来没敢这样奢望过,从来没有妄想母亲会坐到她身边这样语重心长的跟她说这些话,这些仿佛带着歉意,带着企求,又带着一个普通母亲的渴切与盼子归家的辛酸。
这一瞬间楚醉无法出声,仅是有些怔愣的看着身旁半白了头发的女人,楚氏的总经理,她的妈妈。
也许是因为自己也已经为人母,所以早已不会再像当初那样任性蛮横和得理不饶人,这毕竟是她的妈妈,楚氏毕竟是她的家,如今家里落魄成了这样,父亲病危于榻,母亲放低了姿态温声软语的叫她回家,纵使她楚醉再是一个心肠冷硬的人,也终究会像母亲一样,有软下来的一天。
断绝关系,不过就是为了保护孩子,和那久无发泄的一口怨气,可再多的恩怨再过的过去,家这个字从来都是她最向往的东西,她要怎么舍,怎么拒绝。
见楚醉从电梯里走出来,代谦便快步朝他走去:“怎么了,失魂落魄的?又和岳总吵起来了?”
“没有。”
“那你这表情……”
“我从来没有看过她这样,这样脆弱。”楚醉失笑,抬眸看向代谦关切的脸:“这段时间里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人,总有累的一天。”代谦了然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了笑,将新订的机票塞到她手里:“这是晚上的一班飞机,下午的飞机都没有票了。”
楚醉点点头,接过机票,却是同时靠在墙边满眼黯淡的看着光洁明亮的走廊地面:“果然,人真的是会累的……”
下午,楚醉将自己关在代谦的办公室,在网上查找关于日本机场的枪击事件,却什么也查不到,之后想到那张照片,犹豫了一会儿,便登陆邮箱,却忽然看见跳出一封新的邮件。
发邮件的人不是发给她照片的人,邮件内容正是陈恒在电话里说的没有公开的报纸内容。
一个星期前,她乘坐飞机离开的一个小时后,日本东京机场外果真发生了一场特大持枪袭击案件,照片拍的有些模糊,拥挤的人群外有几辆凌乱摆放的黑色轿车,地上蔓延的血处三两个倒地的人,慌乱四散的人群……
看了许久,她又看了一眼包里的机票,想了想,便重新回去翻看之间在日本收到的那份带有清晰照片的邮件,邮件的末端标着一个“chen”字,随后,她拿出陈嘉隆曾经给过她的名片,看着上边的电话号码,犹豫了片刻便打去电话。
“Hello楚小姐,突然致电,是不是想我了?嗯?”陈嘉隆的声音在电话那端邪魅的响起。
楚醉一怔,赫然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许久才冷冷道:“我中途换了电话号码,陈董怎么一接起电话就知道是我?”
“当然是我十分关注楚小姐你,在你换号的同时就已经得到消息。”
“……陈董还真不是一般的神通广大。”楚醉冷嗤,同时不等那边开口便直接开口:“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你发给我看是什么意思?”
“还有,一个星期之前日本东京机场的持枪袭击案与你有没有关系?”
“你的目的到底是我,还是擎禹……还是……”一个人的名字到了嘴边,她却说不下去,仅是蹙了蹙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楚小姐貌似心情不是很好啊?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不必,谢谢。”
“我正好也在C市,楚小姐何必这么见外?不如出来一叙,也好方便你提问呐。”
楚醉握在手机上的手募地收紧。
陈嘉隆知道她在C市?
难道有什么人一路跟踪着她?知道她的任何行踪?
一种奇怪的阴云漫步在她四周,楚醉拧眉:“拐弯抹角应该不是陈董你惯用的伎俩,你究竟要做什么,烦请你直接说出来,我还有急事,没有时间陪你周.旋。”
“楚小姐说话倒是真的不客气。好,既然你没有耐心,我也不需纠缠,那份照片不过就是一个提醒,想必,想楚小姐你这样聪明的女人,应该不会猜不出来这照片所包含的另一层含义。”
“若有一天楚小姐你想通了,这通电话依然为你而留,我欣然等着楚小姐的再次来电。”话落,那边声音渐冷,直至电话被挂断。
楚醉盯着电话发愣,终于明白什么叫此一时彼一时,曾经那般纠缠于她要她合作,如今因为一张照片搞得她心神不宁急求答案,他那边反倒不急不缓仿佛在等着她这一条大鱼上钩。
原来从始至终她楚醉都是被耍的团团转,被陈嘉隆,被苏伦,被白以康,被……何彦沉……
手中的名片被她纂紧,赫然站起身快步走出公司。
何彦沉,你最好保证你自己没有事,不能受伤不能出事,你还欠我一个解释,欠我一个能让我安下心来,让我相信你的解释!
她没有带行李箱,在天色快暗下来的同时打车去往机场,四十分钟后到达机场,途中她没注意到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一直有两辆车一前一后的跟着她那辆计程车,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在那个方向只有这么一条,通常从头到尾都会看到相同的几辆车在前前后后一起行驶实在太过正常,楚醉没有注意,司机也没有注意。
直到她下了车,冲向机场时,那两辆轿车同时停下。
天色渐黑,这是晚上8点多的飞机,楚醉在机场等了半个小时,她没有带行李,没有带衣服,期间打了几个电话,晚上7点多时,她便起身往机场大厅的洗手间走。
C市有两座机场,这座机场大厅的洗手间灯光较暗,现在的时间洗手间附近的人并不太多,楚醉走进去没几分钟就走出来,在化妆间站了一会儿,平稳着从早上接到陈恒的电话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安稳下来的那颗心,转而拿起小包走出化妆间。
刚一走出来,在灯光昏暗的侧角走廊里迈了两步,便只听见身后黑暗的一角传来悉悉索索的奇怪声音,刚要转过头看一眼,赫然有人在身后一把按住她,在她要惊叫的同时将一块白手绢用力捂在她口鼻间,一左一右的两个男人在身后禁锢住她用力挣扎的身体。
“唔唔……”楚醉惊恐的奋力挣扎,没几下,便被那捂在口鼻间手绢上的不明气体熏的头重脚轻浑身发麻,直到双眼一黑,无力的倒了下去。
那两个男人顿时装做像是认识她的亲友一般,满脸关切的抱起她向外走,大厅里被人投来询问的视线时,便小心翼翼的拍着楚醉毫无知觉的脸仿佛一脸担心。
出了机场,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便是其中一人将楚醉背起,快步奔至地下停车场,一人挡住角落里最近的监控录像,一人将她放进车里,旋即开向通往公路的岔路,停在一辆黑色轿车面前,又将她抱了出来,交给那辆车里的人,几分钟的时间,几辆轿车迅速离开现场。
好冷。
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不知在哪里的地方,楚醉只感觉浑身被绑坐在一只椅子上,四周冷冷的寒风吹得她发抖,双眼同时看着地上频频闪着亮光的手机,虽然手机离她很远,但她还是能看得清,那上边的来电显示是代谦的号码。
楚醉咬唇,深呼吸一口气,转眸看着黑暗的什么都看不清楚的四周,只感觉这是一个很空旷的屋子,自己被牢牢的绑在一只冰冷的椅子上,一点也动弹不得,嘴上被一块粘度极高的胶布粘上,她试图张了张嘴,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绑架?
她脑中赫然想到歆歆,却同时庆幸自己没有带歆歆一起到机场,陷入危险的只有她一人而己。
究竟是什么人?
她赫然抬头向四周仔细看,手机的铃声还在大做,她顺着手机上边微弱的光,打量着这间像是废弃仓库的屋子,整个身体和四肢都被绑的极为严实,她赫然转头看向一面高墙上方唯一的一只仅有两只手大小的窗子,看向外边的天色。
还是黑天,她应该没睡几个小时。
忽然,空气中传来“嘎吱——”的一阵响声,沉重而锈住的铁门被人自外向里推开,门前的人拿着手电筒往里一晃,楚醉顿时眯了眯眼转开头躲着那刺目的光芒。
“距离之前的注射到现在,有几个小时了?”有些耳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五六个小时,现在天快亮了。”
“再来一针。”
“是。”
在楚醉正惊愕的同时,只见那两道人影举着手电筒走了进来,刺目的光打在她脸上,她愕然的看着其中一道身影。
墨森?
居然是他!
“哟,醒了?”墨森笑着瞥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地上一直在响的手机:“啧啧,手机响的都快没电了,想要找你的这些人倒还真是执着。”
“唔唔!”楚醉瞪着他,同时看到旁边那个男人举着一支针管走过来,在她被绳子绑的牢牢的手腕上忽然就扎了进去,将冰凉的吓人的液体注射进她的静脉里,惊的她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唔唔!不……”
墨森走上前,笑眯眯的看着她瞠大的双眼:“怎么样?刚才是不是感觉有点冷?又有点热?忽冷忽热的感觉很不舒服吧?”
“你看我对你多好。”墨森忽然笑着俯下头,在耳边低语:“楚小姐,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楚醉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红红的针眼,隐约中如果仔细看,还能看见旁边有一处几个小时前被扎过的细小的针眼,一种恐惧感瞬间向她侵袭而来。
“你怕了?”看出她的反映,墨森笑着在她耳边低语:“猜猜这是什么?”
楚醉盯着自己的手臂,双拳在椅子的扶手上紧握,用力挣扎了一下,却根本动不了。
“是海洛因。”他忽然轻声说。
声音灌入她的耳里,却仿佛寒风灌入她四肢,冷的她募地打了个激灵,顷刻转头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向他:“你想做什么?如果要杀我就痛快一点,给我注射这东西是什么意思?你想折磨我?!”
“我到底跟你有多大的仇,你居然给我注射毒品?!”楚醉不敢置信:“墨森你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呵呵……”墨森轻笑着看着她气的通红的双眼:“啧啧,到底还是怕了,怎么这回不见你像上一次那么嚣张,嗯?”
“你!”
“哎,先别激动。”他抬起手,轻轻盖住她的嘴,楚醉顿时嫌弃的转开头甩开他手上让人恶心的温度。
墨森倒仅仅是笑着睨着她:“不配合是吧?早晚都有你难受的一天,我等着你求我,等着你跪到地上爬到我的脚下,哭着求我……”
在楚醉气的浑身发颤的同时,他忽然高声大笑,转过身一边朝外走一边笑道:“何羽生一辈子跟我做对,活该早死,如今他的儿子想弄死我,真是异想天开,把我逼到非洲那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那么久,他以为我辗转多日脱离那帮废物的视线之后会去什么地方?别以为金三角只有他的人,我墨森年轻的时候才是赫赫有名的大毒枭,想跟老子玩手段,我看你们所有人都该回娘胎里再改造几十年才够资格给我提鞋!”
说时,他忽然转头看向楚醉的双眼:“楚小姐,这一次我的金主不想弄死你,要换一种方式玩玩,如果你不喜欢海洛因,我这里还有许多药品供你选择。哈哈哈哈哈哈——”m.chuanyue1.comωWW.chuanyue1.coΜ
“怎么样了?”见人走出来,白以康赫然抬步走上前焦急的问。
走出房间的女人是苏伦的亲妹妹苏言之,与苏伦同样毕业与洛杉矶的加州大学医学院,正在攻读硕士,因为苏伦被Vason先生派往C市,暂时无法来日本,白以康只好叫苏言之赶回来帮忙。
一个星期前何彦沉在持枪袭击案中差点丧命,让白以康气愤的是,他丫的居然不反抗,枪也不带,车也不开,人家那枪都对上他了,他也不躲开,简直他.妈.的就是不想活了!
那一枪正打在他肩膀,失血过多,在白以康赶去医院后,撑着一口气非要离开医院,他白以康从来没见Vason这么犟过,更也从没见过他这样吓人的眼神,最后逼迫无奈之下真怕他就这么死在这里,只好办了出院手续,避开日本的警方与一切向他们询问追查的社会各界人士,暂时在日本横滨附近的一处僻静的岛上陪他养伤。
“好些了,前几天是失血过多外加精神不振完全没有醒的迹象,刚刚醒过来一次,已经吃过药,睡下了。”苏言之一边说,一边解开身上消过毒的白大褂,扔在一旁,抬手拢了拢精致的女士短发,瞥了一眼白以康满是火气的眼神:“查到凶手了没有?”
“不是陈嘉隆就是墨森的人,现在看起来,墨森的嫌疑最大。”白以康皱了皱眉:“关键是他.妈Vason不躲开,是他自己找死!”
“确实伤的很重,要不是医院包扎的及时,光是流的血也够他一命呜呼了。我看他背上还有几道刀伤,疤痕还未脱落,这阵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Vason先生怎么憔悴成了这样?”苏言之给自己倒杯水,一边小声问着,一边转头看了看安静闭合的房门:“刚刚在他醒来之前,忽然很用力的握住我的手,嘴里很模糊的说了一声什么‘别走’,吓了我一大跳,然后他就醒了,看了我半天,才放开手,眼里全是失望……”
“说真的。”苏言之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手,小小声的说:“这三年多,快四年了吧,我从来没有见Vason先生这样过,他怎么看起来像个被抛弃在路边的小孩子……”
“看得我好心疼。”苏言之努努嘴,无奈的又摸了摸自己刚刚被握过的手。
“赶快收回你那份心疼,早就告诉过你别陷进去,我看你这样挺好,总比那些陷在爱恨情仇里无法自拨的这些人要幸福的太多。”白以康冷笑着抹了抹嘴。
苏言之顿时朝他翻去一个小白眼,转而坐在沙发上,继续喝水,一边喝一边时不时的趁空嘀咕:“人家以前就喜欢Vason,是我哥不同意,非要我乖乖在洛杉矶上学,现在毕业了,还让人家攻读硕士,不给我回来在他身边的机会,真是的。”
“而且啊,我看他跟商安然的婚事也不一定靠谱,这眼看着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婚期了,他这边又伤成这样,捡回一条小命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结婚,何况区区一个商氏他能扶起来,同样也能打垮,何必那么上心呢,他要是需要一个配合他,又合适的伴侣,难道我就不适合么?”
“天真!”白以康冷嗤,憋了一口恨气横声道:“记住你只是和你哥一样的医生,其他时间离Vason远一点。”
“哦……”苏言之吐吐舌。
想了想,她忽然抬头小心的轻声问:“小白,Vason那句‘别走’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白以康拧眉:“以后千万别在他面前提这件事,什么话都不要问。”
“可是……”
忽然,何彦沉的房间里传来几声手机铃响,白以康声音一顿,转头看向闭合的房门。
他那天一气之下趁着何彦沉昏迷不醒的时候把那个女人的手机号和商氏公司与商氏那些工作人员的手机号通通删入了黑名单,最近几天的电话并不多,偶尔几次来电,也是洛鹰他们或者擎禹的人,期间有苏伦打来的一通电话,都是他接的,那时何彦沉还没有醒。
但现在……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接电话的同时,他站在门边,听见里边手机铃声突兀的安静了下来,何彦沉亲自接通电话的声音。
“看样子,是真醒了。”白以康忽然苦笑着轻叹,转头看向满眼不解的苏言之:“我这几天都快精神衰弱了,苏神医你快来给我看看,实在不行帮我按摩几下,我头疼。”
“去死!谁要给你按摩!”苏言之猛然拿起沙发上的一块抱枕往他身上砸去。
“实在太让人寒心,你这几天昼夜不分的照顾Vason,就不能等他醒来之后照顾照顾我啊?你可知道我这几天是有多么的心力憔悴……”
“小白你越来越不要不脸了!”苏言之又将第二块抱枕往他头上一摔,站起身便走过来推开何彦沉的房门要进去看看。
却是刚一推开门,赫然只见何彦沉单手握着手机,另一手吃力的捂着肩上的伤口,翻身下了床,将外套挂在臂弯处,转身便要走出来。
“你在干什么?!”苏言之顿时惊叫,上前扶住他。
“怎么回事?”白以康同时绕进房里,见何彦沉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却竟然下了床,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回国,去C市。”何彦沉开口。
“你疯了?伤成这得性,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把你给救回来,你现在要坐飞机?”白以康顿时气愤的咒骂出声:“你他.妈真以为自己是铁做的,这三四年来也没见你伤过这样,你是不是这段时间要把你一辈子的伤全都受了,未满而立就直接英年早逝?你以为自己的骨头是钢架,还是以为自己的皮肉随时都能愈合?你才刚醒过来!人家世界大战上的士兵在受伤之后也得修养个一两天才去战场,你何彦沉不把自己当人看?!”
“是啊,Vason,你现在不能出门……”苏言之扶着他略有些清瘦了的身体:“不管什么事,等伤好了再说,我扶你回床休息。”
何彦沉不发一言的看着白以康满眼的愤慨,苍白的眉宇渐渐拢起,声音带着几分嘶哑:“马上,回国。”
“怎么样?楚小姐,现在还有精力跟我叫嚣了吗?”沉重的黑门赫然被打开,门外白天的光亮照进黑暗而空旷的仓库里,先是映出地面上一只早已被踩碎的手机,随即,再又看清角落里那个已经被解开绳子,缩在角落正浑身颤抖的女人。
楚醉浑身一时冷一时热,四肢麻痹,膝盖关节疼的厉害,浑身难受的轻轻抽搐,在光芒打进屋子里的瞬间,赫然抬起通红的眼盯着墨森走进来的脚步,在他向她走来的同时,猛地站起身冲过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双眼狠狠的瞪着他:“放了我!”
“啧啧,真是难得,第一次看见有静脉注射过大量海络因超过24小时后还能喊一句‘放了我’,而不是要让我给你再注射一针,确实是只厉害的小野猫。”墨森不顾颈上的疼痛,仅是笑意盎然的看着眼前双眼通红,在掐着他时一双胳膊都在控制不住颤抖的女人。
“只不过啊,你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就算是圣人在面对毒品的时候也一样会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求我,你现在已经神智不清,否则怎么会这么天真的想让我放了你?哈哈哈……”
“你这个变.态!”楚醉忍受着浑身的难受,忍受着疯了一样的想要吸食海洛因或者打一针的冲动,双手死死的掐着他的脖颈:“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自不量力!”
墨森冷笑着一脚踹在她肚子上,楚醉顿时整个人被踹的整个身体向后抛去,重重撞到墙上,又狠狠摔向地面。
一股腥气在五脏六腑蔓延,她倒抽一口气,双手用力扣向水泥地面,通红着双眼转头瞪向墨森手里的针管,浑身一颤,赫然向他爬去:“给我!”
“给你什么?”他笑
“给我针!你这个变.态!给我针!”
“好,别急,来,我帮你扎针……”墨森笑眯眯的弯下身,在她爬到他脚下时,一脸满意的伸手就要抓过她的手臂。
却是同时,楚醉,抬起手抢过针筒,墨森倒是没阻拦:“你想自己来?也好,省得我动手。”
五指握着针管,楚醉心口澎湃汹涌的感觉都是想要将这针扎入自己的血管,却是顷刻,忽然狠狠咬住嘴唇,双手用力将针管掰断。
“你!”脸上的笑倏地僵住,墨森冷眯着看着她趴在地上难受的剧烈喘息,顿时冷哼:“真是有毅力,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24小时不够,我就再过12个小时来看你,但愿你还能坚持得下去。”
“为什么不杀了我?”楚醉难耐的趴在地上,手指在地面抠出了血。
“杀你?杀你还不容易?如果你受不了了,想要自己杀了自己,更容易。”墨森冷笑:“是撞墙还是咬舌自尽?实在不行我给你一把刀?”
楚醉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一个求生欲望这么强的女人,随便一刀杀死多无聊,何不如看着你自己做斗争?如果你自杀,岂不是更好玩?嗯?哈哈哈哈哈哈……”
楚醉心口一抽,她不能死,她还有歆歆,她还有女儿,就算任何人她都可以不要,可她不能不要歆歆,为了女儿,她也要好好活下去。
她顿时咬紧牙关,一点一点撑着站起身。
看着她努力的在试图站起来,墨森冷冷的瞥着她略有些摇晃的身形:“我倒要看看,他何彦沉能救你一次,还能不能救得了你第二次?”
楚醉募地僵住,抬眼惊愕的看向他邪妄的脸:“你说什么?”
“怎么,你到现在也没有醒悟?”见她眼里的惊竦,墨森顿时笑了,一派悠然的一步步朝她走回去:“女人果然是喜欢自欺欺人的动物。”
楚醉踉跄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满眼防备。
“呵呵,想不想听一个关于何彦沉的……真实的故事,还有他真正的身份?”
“我不想!”她骤然大叫,抬手捂住耳朵转开头去。
“可惜,现在看你这样,我实在是很想说啊……”墨森笑着,赫然上前一步拽下她的手,在她挣扎的同时一把将她推进墙角。
楚醉整个人募地倒在墙角,颤抖的双眼满是迟疑的看向墨森满是冷笑的脸。
“你的何彦沉,商小姐的未婚夫,Vason先生,何羽生的遗子,擎禹集团的当家BOSS正式负责人……”他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缓缓俯下身看向她越发惊恐的表情,伸出手,勾起她的下巴,笑的极轻极轻,声音却仿佛地狱里宣告某种判刑的叛官,一瞬间便将楚醉的人生打入绝境。
“都是,同一个人。”他说。
“你胡说,我不信!”楚醉骤然惊叫着抬手捂上耳朵。
墨森只是笑,单看她眼里流露出的悲哀就知道,她早已经联想到这一切,却因为只是猜测,只是毫无根据而不愿去相信。
他俯首在她耳边如鬼魅一般的轻轻说道:“何彦沉,是二十几年前我的死对头何羽生的儿子,七岁时落到我手里,但这小子狡猾的可以,小小年纪就从我手里逃脱,之后在黑道销声匿迹,三年多前他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忽然回到黑道,拾起他父亲遗留的基业,一边在商氏享受着美人在怀同时冷眼旁观,一边暗中操纵着手下众人,建立擎禹集团,当一切告成之后,第一个打击报复的目标,是楚氏!”
“不……不是……”楚醉疯狂的摇着头,用力的往墙角缩去。
“两年来对楚氏的打击与暗中的报复力,你肯定想像不到这过程有多无情,多残忍,啧啧啧,我也是不久前才发现,原来这一切都与你这个叫楚醉的女人息息相关。那个你心爱的何彦沉,那个叱咤风云的Vason先生,就是这样隐瞒着身份,一边仿佛爱着你,另一边,却暗中搞垮楚氏,将你父亲送进医院,将你,一步一步设计到如今无路可走的境地,啧啧,真是残忍无情呐……”
一瞬间楚醉整个人仿佛被逼进了死角,无法呼吸,猛地抬起双手按住喉咙用力揉着,用力呼吸,用力喘气,用力转开头去将耳边的声音躲开。
“不是……你骗我……不是他……”
“你骗我!你们都骗我——”赫然,她转过头,双眼凶狠的看向墨森满是佞笑的脸,抬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墨森冷眼看着她满眼的惊慌失措,笑意更大:“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不过如此,一边霸占着楚小姐你的人你的心,一边侵略着你们楚家的一点一滴,直到将你父亲逼进医院,将楚家彻底覆灭……”
他忽然一把将她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挥下,站起身冷眼看着她蜷缩在墙角里因为药性与精神的双重刺激而浑身抽搐,双眼泛红的低下头去,眼里尽是绝望的哀伤。
“像他这样设计你欺骗你,你还这么死心踏地?都不如跟了我,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
“你妄想。”楚醉忽然安静的有些诡异,静静的靠在墙角,缓缓转过头冷笑着看着墨森眼里那满满的让她感觉恶心的深意:“我告诉你,挑拨离间在我这里没用,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
墨森脸色一变,寒着脸看她。
“滚出去,我嫌你太恶心。”
“臭娘们!”墨森骤然抬手揪起她的头发便将她的头往墙上用力一撞,在楚醉闭上眼安静的靠在墙边,任由额角红肿一片,隐隐溢出血丝,才甩开她,站起身转头就走。
“把她给我看住了,看她能熬到什么时候!”
说完后,又转身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见她太过安静,安静的完全没有如他想像中那样疯狂的大叫疯狂的痛苦,他以为这个女人被折磨疯了,等到何彦沉找到她的时候才会失控,但她的反映实在是不理想,看来,药量还是太少!
“是老大!”
一分钟后,沉重的铁门再次重重的关闭,废弃而冰冷的仓库里,唯有墙上一块两只巴掌大小的窗子透出一丝白昼的微光,照映着墙角安静蜷缩的一抹消瘦的身影。
外边的脚步声由近到远,直到彻底的远去,楚醉身在冰凉荒僻的一角闭着双眼一动不动,思想仿佛走了几十万个光年,又仿佛跨过了几个时代,从地球的诞生直到毁灭,所有回忆伴随着起起伏伏的呼吸,身体偶尔的轻轻一颤,意识在脑中逐渐涣散,又逐渐聚拢。
紧紧闭合的双眼渐渐睁开一条微小的缝隙,慢慢扩大,直到双眼清晰的看着放在怀里的一双紧纂的拳头,眼睛落在手背上,苍白的手指上尘土漫漫。
久到几乎成了一尊雕像,没有心,没有灵魂,没有感觉的雕像。
多少年的痴心执牵,多少岁月凝练出的丹心一片,那一瞬间楚醉仿佛有一种错觉,仿佛十载的时光不过是一场开头美丽却结局让人大跌眼镜的虚幻梦境。
紫霞仙子曾说,我猜对了开头,却猜不透这结局。
原来,这才是她一直不肯面对的现实。
他已,不再是她当年的何彦沉。
记得当时年纪小,我爱谈天你爱笑……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整颗心疼到麻木,直至连痛感都不再有,寂寂深夜,她闭眼靠在墙角,全身心充满着对海络因的渴望,那股难耐的痛苦使她几近发疯,可心头的痛却硬生生的将这一切的渴.望与想要尖.叫的欲.望硬生生的按熄。
直到,天色渐渐透出黎明的光亮,她体内喧嚣的药性才终于再一次将她整个人侵袭。
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在前边带着吱吱刺耳的声响,楚醉颤抖着抬起眼,急促的剧烈喘.息,看着门前模糊的一道人影,赫然朝向他爬去。
“给我!”
门前的人顿了一下,随即铁门大大的敞开,楚醉抬眼看向那人,见他就是那天给她打针的男人,忙朝他爬过去,慌忙的把住他的腿:“快,我好难受,给我打针,快给我打针……”
那人顷刻转头跟身后的人投去一个眼色,就在楚醉痛苦的所有精神与理智都要崩溃的刹那,墨森一脸笑意森森的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起来像是刚刚在其他地方,特意被叫过来看一场热闹的戏。
“怎么?楚大小姐?这就受不了啦?”
楚醉浑身轻颤,残存的理智在看到他手中的针时刹那间全部灭亡,抬手满眼央求的看着他,想要说话,却只能艰难的呼吸,声音嘶哑,她不知道他们究竟给她下了多重的药量,只知道这种感觉太恐怖:“快……”
“你求我?”
“求你,求求你……”她双手抓着地面,痛苦的皱起眉,抬手想要抓住墨森的手腕:“快点,求你……”
……
楚醉缓缓睁开眼,蹙了蹙眉,终于清醒了许多的看着眼前恶心的男人,咬了咬牙,骤然抬手一把推开他,却因为两天没有吃东西而浑身发软,转而便摇晃了一下差点跌倒,但还是险险的稳住了身体。
“真是要强。”墨森冷笑:“楚小姐,你就是这样过了河就拆桥?小心等你下次毒瘾发作时我不给你哟!”
楚醉募地颤了颤,毒品二字对她来说已然成了恐怖的字眼,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莫名奇妙的注射了大量海络因甚至染上了毒瘾。
“怎么?你又不怕了?刚刚你那被折磨的几乎要崩溃的样子我可是眼睁睁的全看见了,恐怕刚刚就算我让你脱衣服,你也会乖乖就范。”
楚醉以前从不明白那些瘾君子在断了毒品时会有多痛苦,到现在她身体力行才知道有多痛苦,有多崩溃,根本没有理智,那种痛苦完全是她无法控制,道德,底线,思想,一切的一切刚刚全都不在她脑子里,唯一的救赎就只有那么一支细小的针管。
“为什么……”她稳了稳身体,脑中有片刻的恍惚:“为什么要给我注射这种东西?将我关在这里,又给我注射这东西你就只是想要这样折磨我,看着我慢慢受不了,然后自己选择了结吗?”
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单纯,看墨森这回不像是要至她于死地,这仿佛像是一个不怀好意的圈套。
是啊,原来她也是能看懂圈套的,原来她还没愚蠢到那么可悲的地步。
她忽然自嘲一般的笑着转开头去,任由身体无力的跌坐在地,然后低头看着手腕上细小而微红的针眼,眼里透出一股深切的绝望。
万一有一天她逃了出去,能不能戒掉?她会不会抓进戒毒所?那歆歆怎么办,谁来照顾她的女儿……
脑中乱成一团,她已然被影响的无法理智的去分析任何一件事。
墨森只是笑着看着那个女人颓然的坐在地上,满眼空洞。
“告诉你也没什么不可以,你不过就是一条鱼饵,现如今楚氏人去楼空什么都没有,挤不出半点钱来,我除了引何彦沉上勾,还能做什么?”
“你可是他最大的弱点,哈哈哈……”
“呵呵。”她忽然低笑。
墨森笑声一滞,冷眯起眼看着她:“你笑什么?”
“我笑你白痴。”楚醉笑着转过脸,扯开嘴,笑意越来越大:“你以为他是傻子,明知道是陷阱还往里撞?就你这点明显的伎俩,别说是他,连我都知道你目的不纯,他怎么可能会中你的圈套,你还真是白痴,果然只有你这种低智商的人才会设计出这样折磨人的方式。”
“你这张嘴倒是越来越犀利啊。”墨森冷笑着一步一步朝她走去,在她面前站定,看着她笑意越来越大的苍白的脸,骤然煽下一巴掌,在她被打的歪过脸去的同时又朝另一边脸煽下重重一耳光。
楚醉无力的偏开头去,几十秒后才缓了过来,慢慢的,慢慢的转过头,看向眼前双目冰冷的中年男人,嗤笑:“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自己创造财富,而非用这些肮脏变.态的手段掠夺,我想,那一天你才算活的像个人,否则……”她看着他满脸的刀疤:“像你这样带着几个不入眼的兄弟东躲四藏,跟过街老鼠有什么区别?”
“啪——”又是一耳光。
楚醉脑袋上开始嗡嗡做响,仅隐约听见墨森冷声吩咐:“把这溅人给我绑上,看她还能逞强到什么时候,想跟老子对着干,真他.妈自不量力!”
下一瞬,楚醉便只觉两个人将她围上,粗.硬的麻绳在她身上缠绕了数圈,可她已再无力气说些什么,只是勉强咧开嘴笑笑,却感觉身上越绑越紧,眼前已经开始天旋地转再也看不清什么。
不知多久,她忽然被外边一阵奇怪的喧闹声惊醒,缓缓睁开眼,却因为身在黑暗中而什么都看不清楚。
直到铁门外被什么重重撞击,震耳欲聋的声音漫步在四周,脑中再次嗡嗡做响,直到铁门被撞门,数个人影迅速闯进,灰尘漫天,楚醉只感觉门外的狂风朝自己袭来,偏过头去。
“啊……”一阵痛吟惊的楚醉赫然转回脸,只见不久前还满眼嚣张满眼算计的墨森一脸青紫的被摔在门边,她怔了一下,有些不解,下一瞬便见白以康走进门,在看见她被绑在椅子上满脸憔悴嘴角亦带血迹的刹那,抬脚便在墨森腹上重重踢去。
“虽然老子也不太待见这女人,但你这手段也太他妈龌.龊了!”白以康咒骂着又踢了一脚。
“啊,妈的!你他妈……”
“别忘了你一家十四口!”白以康冰冷的目光打在墨森脸上,踩着他的胳膊,示意身旁的几个兄弟走向楚醉。
那几个人在楚醉以为这只是一场浑然大梦的一刻走到她面前,手腕和四肢以及全身的绳索被解开,陡然获得自由的楚醉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回不过神。
“你以为自己藏的够深,形单影只的从非洲逃了,我们就抓不住你?告诉你,现在只要我们打一通电话,你那被藏在南京的一家十四口马上血溅当场!老子要的是你的老巢,你他.妈居然一而再二而三的找一个女人麻烦!”白以康冷嗤着俯下身,抬手在墨森脸上又挥了一拳:“你.妈.的,害得老子连夜坐飞机赶回来,找死啊你!”
楚醉有些不解的望着白以康的方向,好像有些明白情况,又有些不明白,混乱的脑中一片空白。
直到何彦沉在门口缓缓步入,身后依次走近几个她并不熟悉的人,苏言之跟随在其后,在进门的刹那先是看了一眼墨森,顿时觉得可怜的摇了摇头,随即目光落在那个坐在屋子中间的满脸苍白,仿佛魂不守舍的女人身上。
耳边所有喧闹都无法再灌入耳中,楚嘴空洞的双眼看向门前颀长的身影。
那个男人是满脸的沉静,仿佛见惯风云变幻,白昼午时的阳光在门外透进,映的他身上精致的金属纽扣明亮,居中而站的他外套整齐,样式别致线条简洁的浅色衬衫,映的那张俊逸的出神入化的脸仿佛带着几分她熟悉的光的颜色,慑人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落进她空洞无神的眼里,那一瞬间,他仿佛在她眼里看懂了什么。
“这一次,逃的不算远,至少我还能找你。”他看着楚醉空洞的眼神,竟弯了弯唇角。
那一瞬间,他仿佛在她眼里看懂了什么。
楚醉被扶着站起身,却本能的忙挥开身旁搀扶住自己的人,抬眸淡淡的看着眼前男人脸上的笑,没有看到他比自己还要苍白的面色,仅是双目笔直且僵硬的望着他,目光却仿佛穿过了他的身体,在看着一个遥远而未知的方向。
“何彦沉!你个小杂种!卑鄙无耻早早的就给老子设陷阱,你他.妈放了我!”墨森被白以康踩的受不了,忽然嘶声大叫,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从来都表面形单影只,什么时候被人发现了南京的女人和孩子还有几个从没跟外人说过的亲戚:“放了我!啊——”
楚醉的目光陡然顿了顿,空洞的双眼内的焦距渐渐聚拢,从何彦沉的脸上转开,落在躺在地上的墨森那张满是刀疤的脸上,莫名的,她轻轻一笑:“你放心,他不会杀了你。”
“你这么确定?”何彦沉淡冷鸷沉的嗓音募地在空荡的废弃仓库中响起,带着淡淡的回音,却又似带着几分冰冷的讥笑,眸光陡然落在楚醉寡薄带着一丝轻笑的眼里。
楚醉仿佛听不见他说话,仅是一边揉着被绳子捆绑的又疼又酸的手腕和腰肢,一边揉一边一步步走到墨森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骤然抬脚狠狠在他身上一踹:“你个王.八.蛋!谁敢现在就杀了你,我第一个跟他玩命!”
“臭娘.们!”墨森顿时恶狠狠的啐了一口。
满屋子的几个人瞬间同时面带诧异之色,却顷刻听见她又踹了墨森一脚厉声说:“你不是要折磨我吗?不是想看我求你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现在就杀了你!”
“我也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楚醉咬着牙,骤然转头,目光在何彦沉身上急速而过没有停留,又看了一眼因为她的举动而一时惊诧住的白以康,同时将目光落在洛鹰身上,感觉他才像是有点靠谱的样子:“有没有海络因?可卡因也行!实在不行冰毒也可以!”
“什么?”洛鹰不解的看着那个满嘴毒品的女人,一时不明白的转过头看向何彦沉的背影。
“有没有?”楚醉大声问,转头看向四周众人:“谁有海络因,谁有针?”
见她这种咬牙切齿的表情,何彦沉的脸色募地一沉,赫然上前牵制住她手腕:“小醉。”
“别碰我!”她忽然用力要甩开她,未察觉因为她的大力挣扎而扯动他的手臂。
他忽然脸色一白,眉心蹙了蹙,却没做其他表情,仅是倏地双臂圈住她的身子将她牢牢按进怀里:“好了,已经安全了,有我在,别怕。”
“你滚开!不要碰我!”楚醉却忽然拼命的挣扎,对他仿佛避如蛇蝎一般的用力推拒:“混蛋!放开我!你放开我!”
“小醉!”
“哎,你别这样乱动,他身上还有……”苏言之有些看不下去,忙要过去阻拦,却被忽然走过去的白以康拦住。
“小白,他身上还有伤……”苏言之猛地抬起头瞪着他,同时在看向楚醉里,眼神里的疑问终于变成一种隐约的敌意,这女人是哪里冒出来的?怎么难道看不到Vason先生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她再这样乱挣扎下去,他肩膀上的枪上可就……
“你放开我!”楚醉募地低下头在他手上狠狠一咬,转身要推开他,一边推拒一边冷眼看着四周:“谁有海络因!快拿给我!”
“你要海络因做什么?”白以康不禁看向那个被何彦沉禁锢在怀里的女人。
同时,有人在附近翻出了不少装有海络因的袋子和几支针管,从外边拿进来:“白哥,Vas……何先生,我们在附近搜到了这些东西,查了一下,是一批4号海络因。”
何彦沉脸色微微一滞,赫然按住楚醉的肩膀不让她乱动,转手握住她的手腕拉起她的衣袖在她雪白的手臂上仔细观察。
“你放开我!”在看到那边箱子里东西的刹那,楚醉双眼一红,在他盯着她手腕上的针孔而脸色大变时狠狠推了他一把,正好推在他肩膀处刚刚止住血没多久的肩上,耳边传来他一记闷哼,她没多想,转身便冲过去从箱子里拿出一小袋子海络因,又拿过针管转身扑到墨森身边。
“你怎么样?”苏言之看不下去的甩开白以康的手,走过去要扶住何彦沉,却见他脸色寒的吓人,上前了几步,仅是试探的抬起手抚向他的手臂,便没再有其他动作。
“你很喜欢这东西是不是?”楚醉红着眼将手里大量的装有白色粉末的袋子打开,伸手便在墨森头上狠狠打了一拳,在他骂骂咧咧的同时掰住他的嘴就要倒进他嘴里:“我让你吃!吃死你!吃死你!”
“老天……这女人疯了?”白以康不敢置信的盯着那个女人这残忍的方式。
这简直就是惊竦啊!
何彦沉笔直的站在旁边看着她这近乎凌虐的举动,旁边几个人机敏的上前帮楚醉将墨森按住,帮她将他的嘴掰开。
“妈的,你们放……啊唔……”
“拿开……咳咳……我不吃……拿开……”
楚醉红着双眼将几袋子白色的粉末全灌进他嘴里,不管他喷吐出了多少,反正有不少进了嘴,她一边继续倒一边喘声说:“你不是大毒枭吗?你不是骄傲吗?不是要折磨我吗?好,这滋味你很好受是吧?我还给你!”
募地,她将几支什么都没有装的针管上边插上针头,几支针握在手里同时往他身上狠狠扎去。
墨森顿时狼嚎出声拼命挣扎:“啊——”
“你这个变.态!就是你要把我女儿卖到国外去!就是你要弄死我!就是你要折磨我是不是?我全都还给你!”楚醉仿佛报复的红了眼,几支针还不够,转身又要将箱子里的针拿出来。
“不要!啊——”墨森惨烈的吼叫。
“小醉。”何彦沉仿佛看懂了什么,倏地俯下身紧紧抱住她近乎疯狂的蹲在墨森身边的身体:“好了,够了!”
“你放开我!”她转过头拼命的推他。
“小醉,别这样。”
“何彦沉,你放开我!”楚醉陡然尖叫出声,尖锐的声音震的周围的人耳根子都已经发麻。
“他是不是给你注射了这东西?让我看一眼,让我再看一眼。”何彦沉眉心深拢,紧紧按住她的身体,拉过她的手腕。
“放开我——”
“你这个魔鬼!魔鬼——”身体被他纳入怀里,楚醉瞬间眼泪汹涌而出,双手紧紧抓在他肩膀上越来越用力:“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何彦沉!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老天……”苏言之在一旁看见那个女人的手正按在Vason的伤口上,居然她还在掐着他那伤口。
何彦沉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仅是在她挣扎的时候按着她,再次拉起她的手腕低头看着上边需要仔细看才能隐约看得见的细小针眼,眼中无数的狂风暴雨乍现,同时被她哭到天崩地裂的声音拉的回过神,只凭本能的紧紧抱住她的身体,再无其他动作。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楚氏!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啊——”
他不说话,仅是将她越抱越紧,紧绷的下巴紧紧贴着她红肿的额头,不让她挣脱开,任由她一下一下重重拍在他早已痛到麻木的肩膀。
白以康有些看不下去,转开头去看着满地的海络因和白色的粉末。
怪不得Vason连掩饰都不再做,是他太了解这个女人,知道她已经将事情看的清楚,竟直接亲自冲过来救她。
眼见着他肩膀上衬衫的布料上已经透出大片血迹,苏言之站在旁边想要拉开楚醉,却见Vason紧紧抱住她用力挣扎的身体,她不知道要该怎么办,要不要将这女人拉开。
“何彦沉!我恨你!”楚醉的手紧抓着他的衣服狠狠敲打着她所能触及到的一切,红肿的双眼紧贴在他怀里,意识渐渐模糊,却也压不住心口汹涌的恨意:“为什么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恨你——”
“那是我的家,是我的家啊!”
“你知道了?”近乎无力的叹息带着苍茫的温度在她耳边低哑着轻轻拂过,何彦沉俯首将她圈紧,将外套脱下来罩在她冰凉的身上,依然紧抱着她,满是担心的眼早已化做一片毫无着落的深潭。
她终于还是知道了,终于。
“我恨你!我恨你……”
他就这样俯身紧紧抱着跪坐在地上的她,任由她在他怀里拼命的哭喊挣扎也不放开,任由她的拳头狠狠砸在他身上每一处,任由她腥咸的眼泪染透他的衬衫,任由她的谩骂。
“不能再这样下去!”苏言这实在受不了,忽然上前拉住何彦沉的手臂:“你快放开她,这血都已经快要将衣服染透了!你还要不要命了!”
白以康也看不下去了,用眼神示意兄弟们收拾现场,将被折磨的躺在地上瞪着眼睛哼唧的墨森一把捞起来拽了出去。
苏言之一直拉着何彦沉的肩膀,可他却不为所动的一直抱着那个在他怀里哭喊到近乎崩溃的女人。
她不懂,她不明白,她苏言之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失控的Vason!
“你别再打了!”忽然苏言之瞪着他怀里的楚醉大喊。
楚醉被这突兀的声音惊醒,猛地转过头看向在何彦沉身后的女人,通红的双眼有些看不太清楚,迷离的神智在跌入黑暗的边缘徘徊。
“他受伤了,你没有看见吗?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现在,你给我马上停下来!Vason他差点死在日本你知道不知道,留着这口气撑着身体过来救你,你干吗这么打他?你看他肩上全是血!”苏言之怒吼着上前用力推开楚醉。
不知是何彦沉的力气用光了,还是楚醉主动从他怀里退了出去,他又朝她伸了伸手,她却却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看着他肩头湿粘的大片血迹,颤抖的向后退缩。
“小醉。”何彦沉蹙了蹙眉,要上前拉住她,却力不从心的忽然跌跪了下去,在苏言之慌忙扶住他的同时,抬手按住肩膀上的伤:“我没事。”他看着楚醉竟带着一丝笑,轻声安慰。
“不……”楚醉一点一点向后缩去,募地抬眼看向他肩上的大片血迹,又转头看向门口,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鼓做气的站起身朝外冲去。
“拦住她!”募地,他拧眉冷声低喝,按在肩上的手又加重了几分,毫无血色的脸朝向她的背影,深的仿佛无边无际的黑瞳几乎带着火光。
门前的几个人便连忙想上前挡在楚醉面前,在她要推开他们的同时架住她的身体:“楚小姐,外边危险,墨森的人虽然已经被全数按住,但还不能保证没有其他遗漏下的,你最好还是在Vason先生身边一定范围之内才安全。”
楚醉在听到Vason的那一刻浑身一僵,竟放弃了挣扎,仅是缓缓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向何彦沉,声音忽然很轻很轻:“Vason先生?”
何彦沉脸色僵了几分,眸光微敛:“既然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你应该清楚我不可能再允许你这么轻易的逃走。”
“是吗?”楚醉落落失笑,不再反抗,不再挣扎,不再转身逃开,仅是双眼笔直的望着他的方向,轻轻一笑:“你的这张网终于正式向我张开了?”
“你收购了楚氏,霸占了商氏,肆虐了我整颗心之后,还想做什么?难道,这还不够?”她笑着笑的,就再也笑不出,目光静静垂落在他肩膀上绽开的大片血色花朵之上,眼里的愤恨与恐惧终于还是隐藏不住。
“你,终究不再是我的何彦沉。”
话落,麻木的心连着麻木的身体一并跌入黑暗的深渊,在何彦沉的面前,她已经可悲可怜到如此地步,已经被逼迫到了这种境地。
她想,她也不必再去可笑的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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