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与外界所有的消息尽量隔绝,只允许小周将一些看起来比较正面不会影响她情绪的消息和报纸带进医院,不让她看电视新闻,不让她看见社会的舆论指责,不让她承受这些压力,将所有所有沉重的东西都替她顶住,为她遮挡下去,如此的为她挡风避雨,如此熟悉的安全感,她怎么可能会一点也没有感觉。
可是……
她闭了闭眼,有些疲惫的抬手将被揉乱的头发往耳后拢了两下:“最近我没法接触外界,手机在火灾时已经落在商场了,过段时间等我出院后会补办号码,最近有什么事你联系赵秘书也一样,她常会在医院照顾我,找到赵秘书,就也能找到我了。”
一行人穿过两楼交接的走廊,到了电梯前时,楚醉咳嗽了两声,祁亚盛轻轻拍着她的背,失了刚刚在楼下相见时的吊儿郎当,低眸看着她轻为剧烈咳嗽而微微胀红的脸:“嗓子都哑成了这样,你最近最好不要出去,少见风,不然咳的更严重。”
“没事,过段时间就好了,只是肺部吸入毒烟,动了个小手术,呼吸管道受损而己,大不了以后说话都用绵羊音。”说着,楚醉自己都乐了,眼睛弯了弯。
祁亚盛瞥了一眼她这苦中作乐的表情,无奈又鄙视的抬手又捏了捏她的脸,仿佛捏上了瘾:“喂,女朋友,是背着王经济偷偷过来看你一眼,送你回病房就走。”
楚醉瞥着他:“你回去该不会被王经济唠叨至死吧?”
“很有可能。”祁亚盛撇撇嘴,立时满眼哀怨的贴着她:“亲爱的,我为了你把新专辑通告都拖延了,王经纪一定会像个苍蝇一样在我耳边烦死我,在我死之前你能不能有个表示?好歹安慰安慰我这颗受伤的心~”
楚醉做呕吐状,另一边小周站在角落里捂嘴偷笑。
电梯马上就要到16楼,楚醉笑问:“你希望我怎么表示?实在不行等我回国后多送你几条爆炸性的花边新闻可好?”
“你这女人究竟谈没谈过恋爱?”
祁亚盛鄙夷的忽然双手扳过她的肩膀:“给点面子,人家小助理还在旁边看着呢。”他朝她挤眉弄眼:“至少要来个goodbyekiss!”
“嘎?”在电梯停在16楼的刹那,楚醉见鬼似的抬头瞪他一眼,却迎面而来的是一记在额前蜻蜓点水一般的吻。
电梯门随着“叮”声骤然大开,楚醉有些僵硬的被祁亚盛搂进怀里,额间轻柔的一吻让她一时间回不过神,直到小周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才机械的转过头,看向正站在电梯门前的何彦沉。
他似乎正要乘电梯下去办事,一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正在打电话,另一手中持着早上小周跟赵秘书整理好的资料,却是赫然,冷然阴翳眸光在电梯门前顿住,淡淡的看着这浓情蜜意的一幕。
楚醉僵僵的连忙往后退一步,祁亚盛以为她只是不好意思,便调笑的看了她一眼,转头对电梯门外的何彦沉打招呼:“何总,好久不见,小醉最近在医院多亏你有心照顾,等有时间咱兄弟俩去喝一杯如何?”
淡然的目光只在楚醉脸上停留了两秒,便平平的转开,对祁亚盛客气的勾了勾唇:“好。”
“那好,我下午在吉隆坡那边还有个通告,这是趁空才过来看看,麻烦何总再费心照顾。”说着,祁亚盛抬手又揉了揉楚醉的头发:“回病房休息吧,我直接乘这躺电梯下去,过几天再来看你。”
楚醉点点头,跟着小周走出电梯,转身看向正按着关门按钮的祁亚盛,直到电梯门关上,她还站在这里,有人却已风驰电掣的下入底层。
她叹了口气,转身越过何彦沉的身后就要回病房。
他不知何时已经放下电话,站在那里单手插着裤袋,不动声色的淡看着电梯前跳跃的数字。
小周想要扶着楚醉回病房,却感觉目前她不太适合站在这里,想了想,转身朝着另一边的热水间走去,她觉得她还是去打些热水比较好。
楚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步一步朝病房的方向走,她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不知他是否正在看她,她不敢回头去看一眼,也不能回头。
“我不动祁亚盛,不代表永远不会动他,你最好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楚醉脚步顿了一顿,矗立在当场,缓缓转伸看向那端漠然薄冷的视线,凝眸看着他眼里淡淡的黑雾,拧眉说道:“你凭什么威胁我?你凭什么管我身边站着什么人?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如何如何?”
他倏然转过身,缓步朝她走来。
楚醉莫名的只觉得有压迫感,转身就想快步走回病房,却因为有些急,脚下踉跄了一步差点跌倒,转身正要抬手扶住墙壁以来支撑自己的身体,却赫然手腕上微微一紧,被他牢牢稳住身体,鼻间全是属于他的味道,楚醉转开头避开他的目光,试图抽回手,却反被握的更紧。
“我凭什么?”她听见他在她耳边低笑。
“就你现在这么狼狈的样子,还问我凭什么?你以为一个女人的手段能有多少?借助一个祁亚盛就想帮着你的楚氏度过难关,你果然还是天真的让我想要高看你一眼都难如登天!”
楚醉立时抬眼瞪着他:“你想说什么就全部说出来,想奚落我就全部说出来,我不需要任何人高看我一眼,我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我依靠谁还是不依靠谁都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他拧眉,目光冰寒的看着她固执又倔强的表情,心头蹿起的无名火终究还是渐渐被强制熄灭,淡看着她眼中死活都不肯低头的孤傲,不禁放开她手,看着她一得到自由便转伸逃也似的背过身去跑回病房。
“这两年我就不该纵容你。”他淡看着她马上就要跨进病房的背影,面无表情的缓缓说道。
楚醉僵了一下,抬手在墙边用力抠住,下一瞬,愤然的甩上门扑向病床,烦躁的将雪白的枕头压住自己的脑袋,仿佛想要隔绝一切的声音。
当赵秘书进病房时,就看见楚醉躺在床里,睁着眼看着病房雪白的天花板,像一具没了灵魂的娃娃,就连有人进来也没有反映。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赵秘书连忙上前探她的额头,摸摸她的体温,又想出去叫医生过来为她检查。
“我没事。”楚醉怔怔的望着天花板开口:“我想出院了,我不喜欢医院,我不喜欢这些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我不喜欢……”她仿佛无意识的低喃,却莫名的固执。
赵秘书算了算时间,见她似乎真的很难过,叹道:“好,我去问问医生,你最快要多久才能出院。”
楚醉的目光闪了闪,没有再说话。
再过近一个星期天后,楚醉出院,因为身体没有被烧伤,虽然肺部动了一次小手术,常常会咳嗽,外加一个被烟熏坏的公鸭嗓子,比起那些被火直接烧伤的遇难者,她终究已经算是幸运,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总算是能出来了。
连续半个月在新加坡治疗,考察的行程被耽搁,失火的商场是楚氏旗下投资,即便警方那边查明情况,可最终的结果也是楚氏的内部矛盾,王经理贪污卷款放火烧毁商场,可终究也还算是楚氏的责任,那么多死伤已经不是小火灾的定义,已经是特大火灾,警方没有将她这个楚氏的负责人抓进牢里已经不错了。
赔偿金方面,楚醉已经交代赵秘书打电话交给代谦打理,至于其他,她现在全无力气,唯一的目标就是赶快回国。
死里逃生的感觉很不一样,一刹那间有太多重要的东西仿佛省世一般全数灌入脑子里,她在电梯里等死的那十几分钟,脑子里大部分都是歆歆以后将要成为一个没有妈妈的可怜孩子,一想到这些,她整个颗心都跟着酸,现在急切的想要回去用力抱抱她的女儿。
感谢上苍,感谢她没有死。
而真正应该感谢的人却被他凉在一边,因为她现在时常剧烈咳嗽而几日未再抽烟,甚至随行的人身上的烟和打火机等东西也已经被处理的干干净净。
“我明天想先回国看看女儿,香港那边的事麻烦你了。”楚醉尽量客气的对刚刚走进门的何彦沉点头。
何彦沉看了她一眼,停下脚步。
自从她醒来后一直都是这样,不再满目犀利也不再话中参染着讥讽,即便昨日出院搬来酒店休养,也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仿佛在努力将一切打回原形,回到相见之初,客气到不能再客气,仿佛他与她之间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什么,她只是一个与他一同出国考察的合伙人。
似乎,这就是她在医院里住了这么多天以来,想到的唯一方式。
楚醉的话说完,便抬起眼,无波的眼静静对上他的眼眸:“如果没什么事,我想先休息,我已经让赵秘书订好明天回国的机票,让你独自带人去香港考察,实在抱歉,但我现在这样恐怕也只能拖你们后腿,耽误时间,不如早些回去先处理这次火灾的债务。”
声音依然低哑难听,她不知道自己的嗓子要多久才能好,自己听着也难受,沙沙哑哑的,仿佛无数颗沙子灌在她的喉咙里做乱。
楚醉对站在门前的何彦沉点点头,目光却不再看他的眼睛,仅是低下头做要关门的姿势,意思是请他离开她的房间。
门刚要被关上,却被人自外向里推开,楚醉不禁抬眼,何彦沉擦过她肩膀走进去,在她想要躲开时他赫然俯身转头贴近她肩膀上的脖颈,温热的呼吸拂在她耳窝之上,楚醉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连忙要闪到一边。
“这一回是你先踏足禁区,由你开场,又怎么能中途懦弱的一次次逃开?嗯?”他似是轻笑,熟悉的温度握着她的手腕,在楚醉想要挥开她的同时反擒住她另一只手,转而用脚将门轻轻带上,按下她的挣扎俯首便毫无顾及的吻下来。
楚醉惊慌失措的踉跄的想要倒退,躲避不及结果整个人贴在门板上,挣扎着扭开头:“何先生!请你看清自己的立场!”
她吼的有些急,更又因为肺部之前刚动过手术,呼吸管道仍未转好而粗重的喘息:“我承认自己那天在电梯里以为自己快死了,所以才会打那么一通电话想听听你的声音!我承认!我承认还不行吗?”
何彦沉一顿,收敛了些许攻势,垂眸看向她因为呼吸急促而涨红的脸。
楚醉咬了咬压,狠了狠心,募地抬眼看向他温柔的让人眷恋到一发不可收拾的目光,努力告诉自己清醒一点,再清醒一点:“我承认我在试图让自己一天比一天更恨你,我也承认在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掉的那一刻有多么想抛开一切的理智一切心头的束缚再和你说几句话,再听一听你的声音,这一切对我来说就已经很满足了!”
“对,我真是可笑,表面上装的毫不在乎处处针对你,可心里从十几岁就开始根植的种子却一辈子都拔不出去!我多可笑!多可悲!我多虚伪啊!我像个戏场上的猴子一样每天努力的蹦着跳着就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像表面那样!我就是不想把心里的东西说穿!我就是咬着牙这么可笑的硬撑下去也绝对不会跟你何彦沉再有一丝一毫的往来!”
“放在三年前,我也不会想到和你会走到现在这种地步!可我爸已经死了!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你和我都逃脱不了干系!你要我怎么安生的靠在你怀里跟你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楚氏差点倒闭的事情我曾经试图原谅过,在我戒毒最痛苦的阶段你那样放下所有的一切去陪着我甚至因为我的恨而几乎让你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我不是看不见!我不是没有动容,在一切还能挽回的时候我还能满腹怨言的对你哭喊,然后让你把这不该发生的一切全数挽回!我试图去心疼你曾经的感受,我试图自私的用心底对你的眷恋而去体谅那些所有的事情!”
“可是我爸死了!我爸他就那么躺在医院里再也不会回来了!”
楚醉忽然笑看着他:“呵……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做?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不被天打雷劈?!”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暴风雨,天边骤然一道惊雷,刺目的闪电透过诺大的落地窗映在楚醉煞白的脸上,她双眼死死的瞪着眼前足以为她遮挡住一切的男人,募地继续轻轻笑了出来,笑的满目疮痍:“我要怎么做……我又该怎么做……”
何彦沉看着她,看着她扯着沙哑的嗓音几乎用尽了力气嘶吼。
这本该是两年前她就该说出的一切,她终究还是在被逼无奈的时刻毫不犹豫的喊了出来。
他抬手捧住她毫无血色的脸,指腹贴在她的脸上,拭去那些湿淋淋的眼泪,转而穿梭入她发间,轻抚着她的后脑,垂眸看着她像个孩子一样哭嚎着想要扑进他怀里,却又不敢,整个人紧紧的贴在门板上,双拳在身体两侧交握,握的死紧。
“没错。”他抚着她的头,像是在哄着吃不到糖的孩子,怜爱的看着她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抬起另一手再次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无论中间发生过什么,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都一样是凶手。”
“我罪不可恕。”他仿佛轻笑,陡然将手伸进外套里,手指绕住里边的手枪,目光凝着她,将之掏了出来,在她骇然的目光下握住她的手,将枪塞进她手里。
楚醉惊愕的看着手中精致的枪,想要松开手却被他自外边握住。
“来,这里。”他握着她的手,让她将枪拿正,握着她的手让她举枪对着他胸口,将枪口准确的对准她心脏的位置。
“你要干什么?”楚醉双眼怔怔的瞪着自己手里闪着暗色银光的东西,拼命挣扎:“你放开手!放开!”
他却只是笑,教她指起拇指扣下班机,然后目光温柔的看进她眼中无底的满是惊恐的深渊:“动一动手指,你就可以为他报仇。”
“不……”楚醉颤抖的摇头:“何彦沉你放开我!快放开!”
“无论怎样我都是凶手,我必然要偿命,放心,这是消音枪,杀了我,没人会听见。你带着这把枪逃走,白以康他们看见它就绝不会对你怎么样,他们会帮你对付警方,你不需要负任何责任。”他笑,将枪口贴着在自己心口,手指带着她的食指,帮她使力。
楚醉双眼惊诧的看着他眼中温柔的笑意,只觉从头到脚皆是冰寒霜雾,呼吸越来越急促,眼见他要就着她的手指开她,她募地倒吸一口气,脸色煞白的剧烈咳嗽起来。
“咳……你放开我……咳咳——”她咳到站不稳,身体顺着门边一边边下滑,直到他终于放开她,她才停下咳嗽,连忙将手中的枪扔在地上,却又觉得不对,匆忙捡起,将扳机掰回原位,转身冲进浴室,将子弹卸下来扔进垃圾筐,将枪扔地水里。
却又因为太过紧张,刚刚离开浴缸边上,就真的剧烈咳嗽起来,艰难喘息的跪坐在地上,转头看向站在门外的笔挺身影,她却只能抬手狠狠抓住浴缸边缘,直到手指骨节泛白,任由身体蜷缩的坐在冰凉的地上。
“何彦沉,求你不要再逼我了……”
许久,楚醉才勉强在浴室里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的走出浴室,看着他眉目间淡寒的远山之颠,瞳光落进他无底的黑潭,虚无的朝他笑了笑:“你知道我不可能杀你,何况,我也不善于杀人。”
说着,她在他身边走过,想要走到对面的沙发那头。
“就这样下去不好吗?我不再恨你了,你娶你的苏言之,我做我的世俗女,就算这世间有太多无可奈何的事情,就算需要太多的逞强,可每个人都是这样活着。”
手腕赫然被握住,她一顿,转眸看向他,他没有回头,仅仅是在她要在他身边走过时握住她的手。
“放手!”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好看的侧脸,努力让自己狠下心。
没错,在她度过生死一线的刹那她确实想通了很多事情,虽然无法再演的那么完美,但终究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样呢?
她还活着,路还要照着曾经的方式继续走下去,不会有任何变化,至少,她的路早已经被固定成了一种无法逃脱的模式。
“我曾放开过。”他陡然转身,暗黑的眸光寸寸逼近:“如你所愿的彻底放开你,对你不闻不问,整整两年,我在离中国最远的地方打算就此让时间冲淡一切。”
楚醉哑然,手被他握住,眼见他朝她步步靠近,她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却是腰身一紧被他扣住。
“回国是情非得己,若你真要选择这样一条路我当然不会逼你。再过数月我自当离开中国再不回来,爱是成全是如你所愿的放手,我何彦沉用了小半生的时间清清楚楚的认识了你楚醉,我怎会不知道什么才是对你最好的方式?”
眼见着她白着脸贴靠在墙边有些呆怔的望着他,他陡然将她手腕握紧哑声低问:“如果这真是你想要的结果,我可以当那通电话从未发生过,我可以当做你在生死关头唯一只想到我只是我的自做多情与人无尤!我可以照最初的计划离你远一点,再远一点!直到几十年后垂垂老矣儿孙满堂,且你我的世界里再不会有对方一丝一毫的存在!”
楚醉双眼呆呆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全身上下唯一的知觉仅有手腕上传来的腕骨即将被捏碎的痛感,疼的有些钻心。
脑中的血液凝聚在一点,呆呆的望着他眼里的火光。
他生气了。
楚醉所认识的何彦沉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爱恨情仇他皆能从容以对,再大的伤痛对他来说最多最多是皱一下眉头,也就是在他皱一下眉头的那一刻她才醒悟他其实只是一个凡人,他会痛会难过并不是真的毫无感觉,他只是一切大而化之将一切藏的足够的深。
他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脾气,即便曾经恨她时,即便曾经亲口说对她撒下一张足够栓住她一生的网,他也是在笑。
可是他现在生气了。
他恨不得掐死她,恨不得就将她这样在他的眼下彻底焚烧成灰烬。
楚醉有些忐忑,想要试着收回手,却根本无法抽得回来,他的力气真的几乎要掐断她,就差一点点,只要再稍微用一点点力气,她的手腕就真的能废掉。
她从来没有见他生气过……
“如果,这就是你要的。”他忽然放开她,目光淡寒的看着她眼中的呆滞。
“三个月后,我不会再让你看见有关我的任何讯息,永远。”他漠然看了她一眼,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楚醉呆愣半晌,看着印了一片指印的通红的手腕,目光颤了颤,好半天,才终于有了动作,连忙扯开房门想要追出去,见他头也不回的步入电梯似乎要出门。
潜意识想要冲过去,电梯门却已然缓缓关闭。
她就这样怔怔的看着电梯门前的数字从十几层一直到1层,好久都没有动作,脑中一片空白。
“轰——”
一道惊雷划过,震的楚醉陡然清醒,外边这么大的雨他怎么会忽然出门?这么大的雨,路滑又危险,又这么晚了,他出门是要做什么?
楚醉怔怔的盯着电梯门。
没多久,小周正巧走出房间似乎要出门,看见楚醉站在不远处的房间门口发呆,便笑着打招呼:“楚总,晚上有没有吃东西?嗓子舒服点了没有?要不要我回来时顺便给你买点润喉糖带回来?”
楚醉半晌回神,忙唤住她,稳了稳心绪轻声道:“小周,这么大的雨,你还要出去?”
“是何先生今晚有个酒局啦,那几个从马来赶过来的还有新加坡的朋友约在今天跟何先生谈生意,估计会喝不少酒呢,何先生有胃病,我本来想帮他把这酒局推掉,但他没同意。真怕他又喝伤了胃,而且又下这么大的雨,我得赶快出门买把伞去,呆会儿赶去会所趁他喝醉之前就找理由把他拽出来!楚总,你可不知道,那几个富商在新加坡和马来那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又都特别能玩能喝的,哎,何先生一个大男人如果没有胃病我才不管他,但他胃病那么严重,我前两个月还见他犯过一次,不行,我得赶快买伞去,呆会儿去找何先生的时候好歹还有个送伞的理由,不然那些富商肯定也会拉着我一起喝的!”小周一脸无奈的背好自己的包包。
“他们约在哪个会所?”
“唔,好像是在国会大厦那边的一个叫RA会所什么的顶楼,就是咱们来酒店在中心环路上总会绕过的那座70多层的高楼!”小周笑着说,正要走进电梯,却忽然转头对楚醉轻笑:“楚总,你昨天才刚出院,要好好休息哦!不然何先生会担心的!”说着,她朝她眨眨眼,笑眯眯的进了电梯。
楚醉持续看着电梯下降的数字。
人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承认自己最近很有可能也犯了幽闭空间恐惧症,只要乘坐电梯,脑中就跳出自己幻想出来的被火包围的画面。
看着看着,额上不知不觉溢出了一层的汗,她赫然关上门,转身背靠房门,双眼呆呆的看着窗外的雨幕。
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惊人的雷声在天边一次一次骤响。
楚醉有些头疼的顺着门板渐渐下滑,直到无力的坐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双手紧紧环抱住膝盖。
“这一回是你先踏足禁/区,由你开场,又怎么能中途懦弱的一次次逃开?嗯?”那道声音在耳边回荡。
“对不起……”楚醉痛哭失声,抬手捂住口鼻低下头偷偷抽泣,好半天,忽然踉跄着站起身冲进浴室,拧开水龙头将冰凉的水往脸上泼去。
楚醉,清醒一点,清醒一点。
既然还活着,要面对的事情总是要继续面对,就算整个残破不堪的心被他看得清楚,就算他被你在迷迷糊糊间不小心又拉向了自己,你不能动摇,不能……
他都结婚了!你还想怎么样!他早就不再属于你了!你怎么能这么贪婪这么自私,明明不能再想他,不能再要他,你怎么可以在那时候稀里糊涂的给他打电话,怎么能让他看见这样伤痕累累的你!
楚醉,你这个笨蛋!
你这个昏头昏脑的笨蛋!
苍白的拳头砸在水龙头边缘,模糊的目光扫见浴缸里那只闪着寒光的枪,她募地微微一滞,转眸盯着浴缸里边看。
一直看。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脑中忽然寒光乍现,却是一闪而逝。
明明知道他不会做出这那种只有懦夫才会做出的事,可想到他刚刚差点让她亲手杀了他……
可他刚刚的目光真的很骇人。
他会不会出什么事?
“是何先生今晚有个酒局啦,那几个从马来赶过来的还有新加坡的朋友约在今天跟何先生谈生意,估计会喝不少酒呢,何先生有胃病,我本来想帮他把这酒局推掉,但他没同意,真怕他又喝伤了胃,而且又下这么大的雨,我得赶快出门买把伞去……”小周的声音陡然在耳边回荡。
楚醉忽然拽过毛巾快速擦了一把脸,转身匆忙的换衣服穿外套,草草的将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短马尾,不知什么时候头发又长成了些许,不需任何发夹的帮助就可以束成马尾。
穿戴好后,便匆匆出门,手指一碰到电梯,想了想,还是按了下去,直到电梯升上来停在她面前,她毫不犹豫的站了进去,没有预想中的可怕感觉。
也许仅仅会是一场梦靥,还构不成什么所谓的恐惧症。
她自嘲的笑笑,冲出酒店拦住一辆计程车,叫司机开往国会大厦的方向。
一路上她让司机开慢一点,然后转头看着车窗外的马路一点点梭巡,虽然知道他不会出什么事,但难免还是担心,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看见他生气,第一次差点被他眼底的火光灼伤。
她有太多的不确定,终究还是忍不住出来寻找。
雷声依然轰轰的响个不停,计程车一路开到国会大厦附近绕了两圈也没看到他的人影,楚醉最终让司机将车停在RA会所楼下,匆匆付了钱便冒着雨冲进了那座在雨夜中依然霓虹环绕闪烁的高楼。
这地方果然和她想像中一样,外表看起来多么奢华气派,里边也终究是酒吧一类的大型夜总会,不过是素质看起来很正派,然后私底下谁知道运做时有多黑暗。
楚醉懒得看电梯旁那些醉醺醺的人,只记得小周说的75楼,进了电梯直接看了最顶层,从电梯上升开始,一边在心里默数着数字,一边告诫自己只是过来看看他有没有真的在这里,有没有很安全,小周有没有找到他,仅仅是这样而己,没错,仅仅是这样……
从1楼到75楼的时间其实真的很长,中途要停顿好几次,进进出出好多陌生的面孔,才终于到达顶层。
电梯门开的刹那,楚醉就被迎面刺目的闪光灯晃的有些睁不开眼,抬手半遮着眼睛勉强走出电梯,四周的热闹喧哗,一个个穿着比辣妹还辣妹的各式肤色的各国美女要么依偎在男人怀里放.荡调笑,要么一群男男女女聚在舞池疯狂的扭动。
过度的喧嚣与楚醉一身素淡的衣着成了正比,附近的人扫了她一眼,便没当回事的继续疯狂的扭动笑闹,酒杯碰撞的声音,隐约的不同语言交谈的声音,时不时响起的口哨声都扰的人心烦,有着节奏的鼓动声撞击着楚醉的心,她勉强绕过人群,眯着眼仔细寻找。
这里是最顶层,再往前走的另一半区域是露天的,现在正下着雨,应该不会有人到露天的场所谈生意。
但她还是鬼使神差的往那边走去,朝着那边望了望,果然没有人在露天的场所,她才转回头继续仔细一个一个的寻找。
这么多人,这里究竟是多火的地方,下了这么大雨的天气还有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
看着那些辣妹的穿着,楚醉虽然是现代社会女人也难免觉得太过乍舌,你丫要是穿三/点式就穿三/点式,你丫把前边弄个凸点出来做什么?
新加坡即便是一个独立的城市国家,紧靠马来西亚,虽然这里的华人真的很多很多,但终究不是中国,终究有着属于外国的文化。
这种地方的声色场所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
找了半天,人影晃来晃去,之前在一个地方坐过的人又换了位置,怎么也看不完,最后楚醉被晃的头晕,勉强找了一处空位,要了杯果汁,坐在那里转头向四周望去。
“楚总?”小周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竟然看见了她,一脸惊诧的跑了过来:“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雨,你就这样跑出来万一感冒了怎么办?你才刚刚出院……”
“我没事。”楚醉放下果汁,想问小周,却又不知怎么问,有些尴尬的转头朝着她跑过来的方向望了望,还是没有看到想看的身影。
小周却很机灵,早在医院看见何先生对楚总的态度就知道两人有事儿,贼兮兮的一笑:“你是来找我老板的吧?”
楚醉默了一会儿,尴尬的撇撇嘴,没点头也没否认。
“他现在应该去洗手间吐酒了……”小周无奈的抬手抓了抓头发,有些为难的说:“那几个富商很难搞,在酒里乱搀一堆东西,酒品再好的人也受不了,好几个人都吐了,何先生最开始没什么,但被接连灌了十几杯,到底也还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刚刚摇摇晃晃的去了洗手间,这会儿应该快出来了,不过看他们这阵势,是轻易不可能让谁离开,我差点都被那些人包围灌酒,幸好何先生帮我解围,不然现在我肯定已经趴下了。”
就在小周说话时,楚醉果然在洗手间不远处的风向瞥见那抹身影,步伐似平时的稳健,而是稍有紊乱,看起来的确喝了不少。
妈的,他的胃不打算要了?
“呃,楚总,你的眼神好吓人呐。”小周挪了挪脚步,靠到楚醉身边,笑眯眯的偷偷看着她眼里隐约冒出来的蹭蹭火光。
楚醉沉默的淡看着远处那道身影,看着他抬手揉着额头进了一处包厢,顿时起身便要走过去。
“楚总!”小周忙拉住她:“那里边好多人,我才刚刚趁机出来,何总不让我再进去,这些人不像咱们中国那些表面上道貌岸然的几句话就能塘塞回去,他们毕竟都是海外商人,何先生也是商人,不管是这次跟政府的合作还是他自己的公司生意,都不可能脱离这种交流的固定模式,他刚刚帮我挡了酒已经醉了,如果你再过去,万一那些人要给你敬酒,他不可能不帮你挡,这样反倒会害他喝的更多!”
楚醉脚步一顿,脸色有些难看的盯着那座包厢紧闭的门,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蹙了蹙眉,目光微凉的说道:“他喜欢喝多少是他的事,我只是出于担心才过来看看,既然他没事,我先回去了。”
说着,楚醉将果汁钱给了吧台,转身便要离开。
小周见状,一时觉得脑袋大,怎么办,四角恋情貌似近入了白热化,是不是那天祁大帅哥在电梯里亲楚总的那一幕被她老板看见后,她老板伤心欲绝大吃飞醋借酒浇愁,然后楚总害怕她老板想不开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哎呀呀她的小说又有素材可写了……
正想着,小周眼急手快的冲上前拉住楚醉的手臂,笑眯眯的缠上她的胳膊粘了过去:“楚总,先别走,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估计他们也快散了,而且RA会所由于每天每夜都爆满,所以即便是这家会所的VIP顾客也同样有限制,在包厢的时间不能超过三个半小时,现在都已经两个多小时了,估计真的快散了,你跟我一起等等好不好?”
楚醉正想说什么,小周就嘻皮笑脸的缠着她拉着她回到吧台边上坐下:“要不这样,楚总,我请你喝果汁!刚刚那杯柳橙汁你很喜欢喝是吧?我请你喝一杯好不好,你就再陪我一会儿嘛!”
楚醉瞥了她一眼,眼角染了几分笑意。
这小丫头嘻皮笑脸大大咧咧的样子怎么那么像很多很多年前的她?Μ.chuanyue1.℃ōM
见她笑了,小周急忙狗腿的叫来waiter,然后看着楚醉说:“楚总,再陪我一个小时,咱们呆会儿和老板一起回去!我怕他喝醉了自己扶不动他。”
知道她这是找理由,楚醉心里明明知道,目光转而看向紧闭的包厢门,顿了顿,没说什么,仅是在waiter过来时淡淡的说:“给我一杯白兰地。”
waiter正要记下,小周却忙叫道:“不行!你才刚出院,手术的地方还在恢复中,不能喝酒!”
楚醉拧头看了她一眼,小周便指着前边酒水牌上的一堆英文字扯着嗓子喊:“喝果汁吧,这么多果汁呢,楚总,我说了请你喝果汁!咱们就只喝果汁!”
楚醉瞟了一眼酒水牌,募地瞥了角落里大概价值3000RMB一杯的调制果汁,抬指点了点:“那喝Rainbowlover吧。”
“……”小周嘴角抽搐,一脸欲哭无泪,就差挥动的小拳头砸向楚醉的脑袋,不行,她要忍,楚总是她老板的人,她不能得罪,呜呜呜她为了搜集个小说素材她容易么。
于是小周偷偷飙了飙泪,喏喏道:“咱们……咱们换一个吧……”她看着Rainbow/lover的标价,痛心疾首的说。
楚醉眨眨眼,对面前没有一丝不耐烦的waiter笑了笑:“那就一杯白半地。”
“楚总,你太腹黑了……”小周趴在吧台上挥拳猛砸吧台,直到一杯白兰地被送了过来,她才一脸无奈的看着楚醉拿起杯啜饮的样子,瘪了瘪嘴:“老板知道我请你喝酒,一定会骂死我的。”
“他骂过你么?”楚醉喝了两口,须臾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小周皱着眉毛的表情。
“我老板他不骂人,但他一但冷若冰霜,绝对比骂人还残忍,冻得我全身呈警戒状态生怕他把我冻到南极当企鹅去。”小周泪流满面愤愤握拳道。
楚醉失笑,继续喝着酒。
喝了几口,便垂眸就着灯光看着透明杯壁中的酒液,眯了眯眼。
白兰地又名烧葡萄酒,属于流行洋酒中较烈的一种,但其在口中的感觉与味道却十分与众不同,喝起来是绝对的享受。
楚醉的酒品还算好,毕竟混迹于商场这种领域如果酒量太差那绝对想谈生意也容易遭到排斥,生意场上的人大都爱玩爱闹爱享受,喝酒应酬这种事情缕见不鲜,但鲜少有机会细细享受酒液的味道,灌酒与品酒不同,就如同坐在这里等待,也如此的不尽相同。
看着楚醉的侧脸,小周在一旁微微有些恍惚:“楚总,你说南极会有北极熊么?”
楚醉立时额上冒出三条黑线。
一个小时的时间在两人有一句没一句,时而正经时而不正经的搭话间就这样度过,楚醉捧着第二杯白兰地,脸上微微多了一丝红晕,头脑却是万分清醒。
“呀,他们出来了~!”忽然,小周在她耳边悄声说。
楚醉一顿,转头看向已经敞开的那间包厢,看不太清楚里边的状况,但陆续走出来的人身边都搂着一个两个穿着劲爆的美女,脸上皆是醉态,看起来着实喝了不少。
“奇怪,老板怎么还没出来?”等了大概十几分钟,包厢里的人大都出来了,小周抬头望去:“那几个富商都走了,怎么老板还在里边?难不成喝的连路都走不动了?”
说着,小周忙站起身朝那边走去,却刚走了两步,眼神一亮,转头看向还矗在那里不动的楚醉,笑嘿嘿的说:“楚总,我去看看外边的雨停了没有,你去帮我把老板扶出来好不好?”
楚醉看她一眼,没说话,但已然有了动作,起身走向包厢。
说真的她不知道何彦沉喝了多少,这么一个小时也没再见他出来吐酒,不知道他的胃能不能受得了。
眼下的意识有些不受控制,她完全凭着心理的活动而支撑着脚步和意向,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的举动究竟是对是错,唯一担心的就是他的胃,那么严重的胃病,这种酒局他居然不推托,又是在刚刚那种心情下赶过来,她实在想知道,他究竟会喝多少?这胃难道就不打算要了?
小周趁着楚醉去包厢时有一种大功告成的感觉,趁机问着waiter外边是否还在下雨,得知雨已经停了的时候,便直接拿着之前买来的伞跑进电梯,打算先溜之大吉,有楚总在,她今天晚上可以安稳的睡她的美容觉了……
另一边楚醉完全不知道小周已经溜了,走到包厢门前,见门正关着,仔细听了听,里边没什么声音,迟疑了一会儿,才抬手小心的推开房门。
入眼是一片昏暗的包厢,没有开灯,只有墙上50英寸的屏幕里还放着伴奏的英文歌,楚醉推开门,转头看向另一边的青皮沙发上,第一眼看见的不是何彦沉,而是一个身材不错皮肤白嫩穿的却有些暴露的女人,那女人的容貌看不清楚,只有头上酒红色的大波浪长发凌乱的铺散在她身后,楚醉看不见她的脸,因为那女人的整个身体正趴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何彦沉。
楚醉一脸见鬼似的看着那个女人趴在何彦沉身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亲来亲去,听见身后的开门声,回头看了她一眼,看见楚醉时只是冷冷瞥她一眼,以为她走错房间了,没理她,继续转回头在何彦沉身上扭来扭去,波涛汹涌的胸脯在他胸前磨蹭。
就在那个女人刚刚转过头的一瞬间,楚醉在这边的角度才总算看清楚,何彦沉完全醉的不省人世,一副任人宰割的无意识状态。
他究竟喝了多少?!
楚醉呆站在门前,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冲进去把那个女人拽开,还是应该马上关门离开不要破坏人家的好事……
就在楚醉一手紧紧握着门上的把手,另一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双目圆睁的看着那个女人扑在何彦沉身上越来越放弃的上下其手的刹那,身后忽然冲进来一个人。
楚醉立时被人推开,踉跄了一下被人横推到门外。
“哎呀我说lisha呀!你还磨蹭什么呢?”像是经理模样的女人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发呆的楚醉,没当回事,探头进去催促着:“呀!这帅哥是你客人?喝了不少啊,怎么的?你看上了?想要免费服务一晚上?”
“我马上扶他出去!绝对五分钟之内就把包厢给你空出来!”正趴在何彦沉身上lisha一脸不耐烦的转头瞪了一眼门前的经理:“去下边楼层随便帮我开个房,我今天晚上只服务他一个人了~!”
那经理倒是见惯了这场面,挑挑眉示意她快点,便不再说什么,转身去叫人给楼下的客房部打电话。
楚醉一脸冰霜的矗立在门前,顺着大敞的包厢门,看着那个趴在何彦沉身上的女人将他已经开了两三颗纽扣的衬衫衣领拢了拢,站起身小心又轻柔的扶起坐在沙发上睡的连自己马上要被强/奸了都不知道的男人,一脸偷到腥似的笑着扶着他脚步凌乱的往外走。
“让开!”走出门来,看见楚醉像根柱子一样杵在门口直视着她们,lisha蔑视的瞟了她一眼,毫不客气的大声说。
楚醉不动,仅是冷冷看着她。
lisha见状,倒也不恼,以为这半路杀出的女人是新来的,嫉妒她捡到这么一块儿宝,干脆冷笑一声,扶着何彦沉走出门,又故意贴着楚醉的手臂走过去,肩膀在她肩上用力一撞,将她撞开,然后扭着小腰扶着何彦沉走向RA会所内部人员的专用电梯。
眼见着何彦沉被扶走,楚醉仍然一脸不敢置信的转头看着他手臂被那个女人拽着挎在她肩上,由他支撑着步伐完全紊乱的乖乖跟着走,看着他们进了电梯,杵在原地只觉得脑袋上一片惊雷。
“lisha,房间帮你开好了,在6209房,你到62层去拿房卡吧,明天记得请我吃饭。”不远处那个女领班经理拿着手机笑着说。
楚醉脑袋里嗡的一响,这真的不是开玩笑,绝对不是!
她赫然转身跑向电梯,用力的按来按去,几部公用电梯因为楼层太高而有些缓慢,大概等了两三分钟才有一部终于到了75楼,她奔进电梯直接按下62的数字。
须臾电梯停在62层时她快步冲了出去,转头看向安静的走廊,已经看不到那两道身影。
“请问这些小姐你是要订房间还是……”62层的前台服务人员见她站在走廊里朝两边看来看去,便挂起职业性的微笑走过来。
“6209在哪边?”楚醉看着这走廊两边似乎很长,排列方式并没有完全按照顺序,生怕找错了方向耽误时间。
“啊?”服务人员愣了一下。
“我问你6209号房在哪?”楚醉立时瞪着他,咬牙切齿的低喊。
“在,在这边……”服务人员被她这几乎要杀人的表情吓了一跳,怔了怔才抬起手指向右边的方向。
楚醉转身就朝右边的走廊走去,看着排列不一的数字,找到其中的另一种特别的理科规律,来不及去佩服这家会所的设计理念,直接冲向最里边的倒数第二个房间,一看见6209的牌号,便想也不想的就要打开门冲进去。穿书吧
却是拧了拧,怎么也拧不开,她脸色一黑,转身跑向前台,在刚刚那个有些天然呆的服务人员眼前用着尽可能骇到人的表情咒骂着催促:“6209的房卡给我!”
“可是小姐,那是已经被订过的房间……”
楚醉脸色一僵,募然大骂:“是我叫你们75层的领班经理帮我订的房间!我有急事现在要进去,快把房卡给我!”
“可是小姐,请你出示……”
“别废话!把房卡给我,出现任何事情都由我来承担责任!要是出事了就怕你们负不起责任?!”
两个前台小姐被唬住了,犹豫了一下才刷了房卡,迟疑的递给楚醉,却是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刚想收回来,结果就被楚醉一把抢过。
“哎,小姐!”
“我说了,出了任何事由我承担!”楚醉撂下话,拿着房卡转身冲向了6209。
刚一打开门冲进去,就看见那个女人将醉的不省人世的何彦沉压在床.上,他衬衫半敞,那女人满是爱慕的在他嘴边亲来亲去,又在他迷人的胸膛又摸又亲,眼见着手探向他腰间的皮带,满眼的势在必得。
楚醉怒从中来,赫然冲上前抓住那人的手臂将她扯开。
lisha防备不及,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冲了进来,整个人被甩的跌下床,勉强站稳身体就一脸惊诧的看着楚醉:“你谁呀你?!”
楚醉懒得搭理她,伸手将何彦沉扶起来,扶着他站起身。
“喂!你干吗?”lisha立时撒起泼来,上前拦住楚醉的脚步:“把我男人放下!”
“你男人?”楚醉黑着脸看她:“不要脸的女人我见多了,倒还是第一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你他.妈说谁不要脸呢?哪里跑来的疯子和我抢男人?把他放开!”lisha冲上前拽住何彦沉的胳膊就要把他拽回床.上。
楚醉见她又碰他,脸色极难看的伸手用力把那女人的手挥开:“我警告你,做小姐也要有职业道德!不该碰的男人少动念想,否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放你的屁!我愿意碰谁就碰谁,你管得着吗?你要是嫉妒就靠自己本事抢去!少跟老娘抢生意!”说着,lisha气哼哼的将波浪长发往身后一甩:“你个欧巴桑!臭三八!给我滚出去!”
“欧巴桑?臭三八?”楚醉的脸立时拉的老长,脸上寒霜凛凛,瞬间像是炸了毛的野猫一样把何彦沉往旁边一甩,抬起手掳起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臂,一脸被彻底激怒的表情:“我十几年没跟人打过架了,你说你是想毁容还是想当尼姑?”
说时,她看着那女人长的确实很漂亮的脸和那满头的波浪长发,她真的很想很想很想把她的头发拨光!
另一边何彦沉被她用力一甩,没跌到床.上,反倒是由于惯性而使整个颀长的身体重重的朝墙上撞去,头在墙上狠狠一撞,立时闷哼一声,巨痛使他勉强恢复了几分意识,手撑着墙壁勉强站稳,另一手揉着额头一脸不明状况的转眼看向房里的剑拔弩张。
“少跟老娘撒泼,老娘没空搭理你,马上给我滚出去!这是我订的房间!那是我的客人!你给我滚!”lisha见这女人明显是想捣乱她的好事,脸色难看瞪着她:“滚出去!”
楚醉冷笑着看着她:“你可以试着叫RA的保安过来!你们人多势众又怎么样?你不知廉耻的抢人家老公还真是有理叫嚣了你?!”
lisha惊竦,另一边满脸无辜的何彦沉正头疼的揉着额头,立时僵住,靠在墙边微睁着眼看着楚醉的方向。
“老公?”lisha呆住,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楚醉这干巴巴的身材。
楚醉被她看的有些气恼,瞥了一眼她波涛汹涌的前胸吼道:“胸大无脑你听说过没有,我胸再小,挤一挤就有了,又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大胸的女人!你看什么看!他就是我老公,我接我老公回家怎么了?”
lisha乍舌,脸上终于有了心虚的表情。
干她们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是跟男人行乐的时候被男人的正牌老婆看到,她还不想闹出什么大事,便寒了寒脸,但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嘀咕一句:“怎么可能,要身材没身材,要样貌没样貌,还穿的像个欧巴桑一样的男人婆,怎么可能会是他老婆……”
楚醉怒了,赫然脱下小西装外套露出里边的女式衬衫,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到lisha面前瞪着他:“你说谁是男人婆?我哪里像男人婆?我、我这叫内在美!你懂不懂?”
女人到底都是惹不得的动物,lisha不甘心的满眼嘲讽的看着她:“内在美?哈!我看你才不要脸!老娘今儿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内在美!”
话音刚落,只见她像变魔术一样,手指在细长的肩带上轻轻一扯,又一拽,红色的抹胸吊带连衣裙瞬间飞了出去。
楚醉立时头大的看着眼前穿着半透明的豹纹三点式的女人,舌头僵了僵,半天挤不出话来。
“看见了没有?少跟老娘扯什么狗屁内在美!你以为这天下的男人是喜欢你那种狗屁的内在美还是我这种内在美?”
楚醉嘴角猛烈的抽搐,气到浑身颤抖,募地抬手一把扯下头上的发带,让及肩的头发散落,不甘示弱的抬手就要解开自己的衣裳。
眼前的女人却是骄傲的挺胸看她,满眼的蔑视。
楚醉的手刚一解开一颗纽扣就赫然被人自身后揽住身体,双手同时被轻轻握住,一声叹息在耳边划过:“干什么跟一个小姐比脱衣服?”
楚醉被气的脑袋直冒烟,却因为这么一句话而稍微镇定了些许。
是啊,她好好的一个人干吗跟一个小姐比脱衣服?她干吗用这种方式侮辱自己?
楚醉红着眼睛瞪着lisha,整个人被何彦沉搂在怀里,募地气愤的推开他,结果不知道是她在气头上力气太大,还是他喝的太多根本站不稳,再一次被她挥的撞到墙上,一脸无语的按着红肿了一块的额头,哭笑不得。
楚醉见状,顿时满脸歉意的跑到墙边扶住他:“撞的疼不疼?”
“你说呢?你来撞一下试试?”何彦沉是真的哭笑不得,无奈任由她扶着,靠在她身上低眸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却还是有些发晕,低沉着声音轻问:“你怎么在这里?”
楚醉正想说话,却瞥见那边lisha在何彦沉被扔在地上的外套里偷偷拿出他的名片和钱包,转身就要贴着墙边偷偷溜出去,她募地转身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
“什么东西?”lisha慌张的转头瞪她,匆匆的伸手要推开她:“你放开我!该死的欧巴桑!放开我!”
“还说我是欧巴桑?”楚醉刚灭下去的火气蹭蹭又涨了上来,完全不记得自己才刚刚动过半个多月,俨然就是女超人附身,用力扯住lisha的胳膊伸手就要将名片和钱包抢回来。
“小醉。”何彦沉站在墙边,一手扶墙,一手抚额的拧眉看着她这一副拼了命的样子,无奈道:“笨蛋,别打了。”
“你老公都说话了,你听见没有?”lisha大叫。
“听什么?听你.妈了个头!”楚醉直接骂了脏话:“我告诉你,欧巴桑可没这么好惹!想在我这里偷东西抢男人,你真以为规规矩矩的女人好欺负是不是?”
lisha慌了,没见过这样的疯子,抬起手跟她撕打起来。
“你放开我!”
“把钱包和名片还给我!”
“你放开!欧巴桑!”
“不放!”
“放开!”
“不放——”
女人的战争很可怕,至少风里来雨里去的何彦沉第一次见到这场面,脑袋越发的疼了,想要走过去分开她们,却刚挪了一步就晕的受不了,也不知道是喝的太多还是撞的。
lisha气疯了,没见过这样纠缠不休的女疯子,胳膊上还被楚醉咬了一口,疼的大叫:“你属狗的吗?”
说着,lisha挥开手,将钱包和名片甩在地上,转身逃出似的冲了出去。
楚醉也不追,直接将地上的钱包和名片捡起来,放在手里拍了拍,吹了吹上边的灰尘,抬眸看向房门的方向,“哼”了一声,转身要将钱包塞回他外套里,却见何彦沉站在墙边看着自己。
她一顿,黑着脸避开他的视线,低下身捡起地上的外套,又拍了拍灰尘,才走过去抬手扶住他手臂:“我送你回去。”
他却不动,她不禁抬起头看他,却见他的目光盯着自己。
何彦沉抬手,将粘在她脸上的头发拢到她耳后,看见她脸颊上一条被抓出血的伤痕,抚着伤痕周围的皮肤拧眉叹道:“怎么这么傻?东西明天叫洛鹰过来取就好,她拿不走任何东西。”
楚醉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名片,嘀咕道:“可是她能记下你的联系方式,一个苏言之已经是我不可跨越的沟渠了,我还不想再多出一个莫名奇妙的假想敌。”
由于刚刚气坏了,她脑袋发热想也不想的说道。
何彦沉目光里立时一片温柔,无奈的笑看她:“你是太高估自己的智商,还是太低估我的眼光?”
楚醉无言以对的蹙蹙眉,立时甩开他让他自己靠着墙,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冷声说:“谁知道你眼光怎么样,差点被个小姐强/奸了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笑话别人。”
走了几步,却见他没有跟上来,忍不住回头看他,见他靠在墙边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脖子上还有胸口还残留着两块那个女人的口红,活脱脱像是刚刚被强奸过的万年小受,明明气的要死,却终究还是站在门外眼巴巴的瞪着他。
“对不起,我今天喝太多了。”何彦沉叹息。
楚醉冷冷盯着他:“干吗对我道歉?说不定被一个小姐强/奸还是你自己想要,哪有美人爬上.床还往下推的道理?是你自己想把自己的胃喝坏,干我什么事?你跟我道什么歉?”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手撑在墙上,另一手揉了揉额头,勉强抬步要走,却似乎十分艰难。
天知道他现在是多么的天旋地转头疼的几乎要裂开。
楚醉瞪了他半天,看着他勉强走了几步,快要走出房门,才咬着唇干巴巴的冷着声音问道:“我现在很像男人婆吗?”
何彦沉一听,顿时脚步一个趔趄,黑着脸看着地面,眼看就要倒下去,楚醉终于还是上前扶住他,又转头瞪了一眼不远处正跟前台的服务人员吵架的lisha,懒得管她们,扶着他走进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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