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过脸，唐归面对凤珺时就有些扭捏，脸到脖子通红。
他年纪小又生得好，不显做作，反倒很是可爱，凤珺面上不显，心里头却喜欢的紧。
她的人潜入大璟皇宫和居庸关数月，传回来的消息是:
月辰卿主性子冷清，治下颇严，行事随心所欲，毫无章法，不爱笑，不会武却会毒。
手上更是沾满鲜血。
传言，在一次庆功宴上，有一女将醉酒，口头上对他调戏了两句，当场就被他斩杀。
满地鲜血，他却在笑，还令人将尸首悬挂在营中半旬。
直到乌鸦吃完腐肉，直到那具尸体彻底变成一具白骨。
如此狠辣，令人心惊。
从此后，他虽是男子，赤月军数十万将士，那么多女人，再无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以上这些是从居庸关传来的，但皇宫里对月辰卿主的评价却全是——卿主柔弱可欺。【穿】
【书】
【吧】
大璟皇都里，人人都道月辰卿主性子温和仁善，就是柔弱的很，任凭异父弟弟欺凌。
祁王的夫侍庶子女成群，若非有女帝护着，唐归在祁王府中还不知要过得如何艰难。
总而言之呢，在大璟皇都那些百姓的嘴中，这月辰卿主就是一只柔柔弱弱的小兔子。
毫无杀伤力。
两日前，凤珺听完暗探的汇报，脑子里冒出来一个词:
扮猪吃老虎。
回忆到此，看着捧着手炉在房里四处张望的唐小归，凤珺眼中微动，暗色一闪而过。
唐归的记忆已经恢复了，但对她的态度，不曾有变化。
今日突然提起生辰祭，她确实有试探之意，她对唐归做到了不欺瞒不怀疑，自然的，也想唐归对她不撒谎不隐瞒。
现在证明她赌对了。
她问的，唐归都会说。
这就足够了。
无论他做过什么，无论他是好是坏，只要他是唐归，凤珺就只会站在他这边，永远。
三世记忆，三世纠缠，凤珺都记得，小崽子轮回一趟，早已经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
忘了也好。
过去那些害他的人，伤他的人，她会替唐归一一解决。
一个也不会放过！
凤珺本就心冷，有仇怨，必定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
*
“这里的摆设像宫里的。”
站在窗边的唐归突然出声，凤珺回了神，缓步靠近。
心思百转，凤珺便说道:
“我登基那年宫中走水，凤鸣宫毁于一旦，民间谣言四起，说是我杀伐太多所致。”
年少时上战场，凤珺双手染血，敌人骂她是杀神恶鬼。
敌人怕她，百姓亦是。
她刚登基，母皇就带着父后离开京都，走得干脆利落，留她一人面对那些乱臣贼子。
凤鸣宫是帝王寝宫，几百年了，第一次无端的走了水。
一夜过去就只余灰烬。
为君不仁，天降异火。
凤鸣宫倒，凰国危矣。
短短十六字，字字诛心，只差一步，凤珺就会被她的好太傅微生辰从皇位上踹下来。
“凤鸣宫塌了，我那时年少，心性不稳疑心重，在宫中睡不安稳，就来了落梅居。”
落梅居是凤珺住的地方，一景一物自是按宫中的形制。
凤珺说得风轻云淡，就好像是在说旁人的事，但唐归脸色却变了几次，眉头紧锁着。
“你说只差一步……”
“是，除了烧毁凤鸣宫，太傅她还想引天雷劈泰山。”
前有凤鸣宫走水，泰山若是被劈，凤珺皇位可坐不稳。
凤珺虽然是母皇唯一的女儿，但母皇还有一个姐姐尚在人世，那位皇姑母也是嫡出。
母皇退位不归，凤珺没有子嗣、未立太女，按照宗室体统，那位姑母可以继承皇位。
“好在，泰山没被劈。”所以，凰国之主仍旧是她凤珺。
即便泰山真被劈了，属于她的皇位也不是谁都能拿的。
凤珺牙牙学语时，就拜了微生辰为师，当年她与那老东西撕破脸，情谊也早就断绝。
唐归咬了咬牙，最后吐出来一句:“她怎能这么对你！”
凤帝说的轻松，可唐归不是普通男子，他知其中凶险。
凤帝是个好君主，唐归很清楚这一点，凤帝每日处理政务，勤勤恳恳，比谁都用心。
最直观的，在凰国国内，不止是京都，就是边关，一些小城小镇，街上都没有乞丐。
凰国的百姓，家家户户有衣可穿有饭可吃，生活富足。
要知道，大璟国内，就算是皇城外，也常有行乞的人。
听闻凰国前两年都还在打仗，耗费巨大，百姓却没受影响，大璟多年没有战事，国库富裕，却常有百姓流离失所。
对比之下，凤帝将凰国治理得当真是极好，那微生辰是三朝老臣、天子太傅、帝师，若非有反意，就是神志不清。www.chuanyue1.com
“哼，三朝老臣又如何，你是君，她是臣，如此算计，你就该一刀砍了她的脑袋。”
“身在皇家，莫说只是个太傅，就是手足同胞，谁若伤你一分，你都该全讨回来。”
“烧凤鸣宫，引天雷劈泰山，散布谣言，全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为臣，她不忠，为师，她不义，微生辰当死。”
唐归眼里像有一把火，炙热的，烫得凤珺心尖都在颤。
凤珺笑了笑，毫不掩饰自己的探究询问道:“玺郎出自祁王府，祁王是个毫无实权的空架子亲王，你却为何……”
“你想问我……“
唐归听懂了凤珺的未尽之言，他推开琉璃窗看着满园夺目的梅花弯了弯眼，坦然道:
“为何能掌赤月军？”
凤珺挑了挑眉，点头。
“男子为将，从古至今，也不超过三个，我很好奇。”
冬日昼短，白雪纷飞，唐归伸手接了一片霜雪，话音轻飘飘的，道:“男子为将确实罕见，何况我还不会武功。”
手腕一紧，唐归侧头看着将自己的手抓回来的女人，看着她关窗，眨了眨眼继续道:
“祁王除了亲王之名，确实没有别的，但她长了一张讨男子欢心的脸，会说的嘴。”
闻言，凤珺眼睛一眯，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果不其然。
“凤帝，我从未与你说过我父亲，我今日都告诉你。”
“我父亲出自巫族，是巫族圣子，名唤赤月，他还是我大璟国师之子，先帝义子。”
凤珺眼皮一跳。
“巫族不是避世了吗？”
古书上记载，巫族外表是人形，内里却是妖物，所到之处必有战乱，只会带来祸患。
这虽是耸人听闻，但巫族确实异于常人，她们不但能占卜天下运势，还能断绝国脉。
凤珺听闻，民间曾流传着一句话:大焱亡于巫族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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