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那个小孩儿长什么样了吗？”
我爷不动声色的问张忠。
与此同时，我和叶儿奶对视了一眼，我俩已经同时猜到了，张忠口中的那个小孩儿，肯定就是“屁崩儿”了。
“没有，我从头到尾都没敢仔细看，那小孩儿不像是阳间的人，我就看了没几眼，就缩了回去，基本上都是靠听动静。等没动静了很长时间，我才敢出去，没想到那东西还在那儿，并没有被那小孩儿拿走。”
张忠的这句回答，其实是跟我的想法不谋而合的：“屁崩儿”肯定不是阳间的人，哪儿有阳间的小孩儿喜欢聊女士内衣的？
我爷听完以后，也有点儿舒了一口气的感觉，然后他把话题一转，问张忠：
“你听说过鬼棺七曜吗？”
“鬼棺七曜？”
“鬼棺七曜？”
我和张忠同时重复了一遍。
我从没听说过这个名词，看样子张忠大概率也没听说过。
叶儿奶倒是点了点头，看起来像是听说过的样子。
看到我俩的反应，我爷慢慢开口，给我俩介绍了一遍：
“十二年前的夏天，黄河发大水，接连冲出七口硕大无比的棺椁，每口棺椁长三丈、宽高各一丈。
“七口棺椁材质不同，但周身涂料的颜色却诡异至极，乍一看均是黑色，但雨过天晴后，在阳光的照射下，却泛出一种隐隐约约的暗红色。
“七口棺椁被冲出河岸时，呈一字型排列，东边第一口棺椁的棺盖已开，露出一条不足一人宽的缝隙。
“七口棺椁被冲到的地方，离我当时住的草庵不远，因此我算是第一个发现的。而后捞尸队的人接连赶到，我们朝东边开了口的那口棺椁扔出钩爪，攀援而上，趴在裂开的棺椁缝隙中朝里看，却只看到一片黑雾，仿佛吸收了所有光线一样，其中景象一点儿也看不见。
“我们队长眼尖，从棺口处捡来一枚玉币，拿在手里让我们看，那枚玉币通体光滑没有任何刻字，和你这枚一模一样。
“后来，黄河边儿发现七口棺椁的事儿便传开了，附近很多村民都跑来观看，也有胆大的人爬到东边那口棺椁上查看，可就算拿手灯照射，也看不清里边儿的事物。
“七口棺椁现世之后，咱们这儿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旱灾，河床几乎干涸，庄稼几乎绝收。村里就开始有人说这七口棺椁所葬乃七河龙王肉身，天下大旱是龙王降怒，若不及时归还黄河，恐怕会造成天下大乱。
“最后，村民们在干涸的河道上挖出七个大坑，用滚木将七口棺椁送入坑中埋起，又请叶儿姐在河边儿做了场法事，这事儿才算了结。
“说来也怪，七口棺椁入坑填平之后的第二天，干涸的河床就重获生机，七口棺椁被埋处，也全部被河水覆盖，至今不绝。而在棺椁重新入河后的第三天，咱们这儿就普遍甘泽，旱情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我爷说到这儿，叶儿奶插了一句：
“当时我的确在岸边儿行了一场法事，还免费卜了一卦，卦象显示的是‘龙王鬼棺七曜聚，江河湖溪泣汹涛’。不过谶语所示如何，我一直不得而知。”
“十二年前？那时候我才十来岁，对这事儿还真没一点儿印象。”
张忠倒是仔细回想了一下，最后也没想出个啥来。
我爷没对叶儿奶的话做出回应，而是向张忠问到：
“当初是我们捞尸队首先发现的七曜鬼棺，最终填埋的时候，我们捞尸队却几乎无人在场，你知道为啥吗？”
“为啥？”
张忠很配合的问了一句，他适合当捧哏。
“当时捞尸队，加上我共有九人，鬼棺现世后，六人先后因此离世，最后仅剩我、老五头儿和捞尸队队长三人存活于世。”
“啊！？”
张忠吃惊的问道：
“那，他们六人是怎么死的？”
“因为这枚玉币！”
我爷指了指他放在桌子上的玉币，说道：穿书吧
“队长得到这枚玉币后，将它供在义庄的钟馗像前，但第二天却离奇的消失了。后来我们才知道，玉币是捞尸队其他六人合伙将它拿走的，并在街上找了收古董的人变卖，而且跟你的情况一样，不管他们卖出去多少次，那枚玉币最后都会回到他们某个人手中。
“后来队长发现不对，追查之下他们才说出实情。队长呵斥之后收回玉币，但他已经不放心再将它放在义庄了，而是趁夜黑将它投入那口敞开口的棺椁中。
“然而，队长的补救已经晚了，捞尸队六名参与盗币的队员先后横死，死状都极为凄惨，至今回想起来都让人不寒而栗。”
“啊！”
我爷虽然没有详细描述六名队员的死状，但张忠还是被吓到了：
“那可该咋办啊？我……我可不想死。”m.chuanyue1.com
张忠看了眼那枚玉币，脸上一副惊恐，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我也不知道该咋办。不过我们可以试试当时的解决办法。”
我爷斜着眼看着张忠，慢慢说出了他的意见。
“行不通的。我试过了，我把它埋到最早发现它的地方，但它还是回来了。”
张忠垂下脑袋，一副颓然无计的样子。
“只是简答的把它埋进去，肯定行不通。我们队长当时将它投入棺椁中的时候，可是跪在地上陈述了一个时辰的罪责，还请叶儿奶做了场法事，这才没造成更大的影响。
“可惜的是，当时队长为了防止再生枝节，没有让六名队员到场谢罪，或许就是因此，他们才无法免遭横死的悲剧。”
我爷说话的同时，叶儿奶也想要开口。我爷不动声色的拉了拉她，又暗中给她递了个眼色，她便没有说话。
“中中中！咋都中！只要能别再走这背字儿，咋都中！”
张忠连着说了五个“中”字，表达着极其强烈的欲望。
“当时我们队长就是趁夜归还的玉币，现在也刚好将夜，我们恰巧能试试这个方法。记住，到了地方你可要跪地谢罪，把这些天所有的不寻常事儿都说给龙王听，要是差了一件，可就不灵了。知道了吗？”
张忠连连应声。
我爷听到以后，便站了起来，随手拿起那枚玉币，招呼一声就往门外走去。
我和叶儿奶跟在后边儿，张忠很快也反应了过来，他紧上两步先跑出大门，惊讶的看着蹲在地上的“屁崩儿”。
“你认识？”
我爷跟着走到门口，指着“屁崩儿”问到。
“不认识。”
张忠仔细看了看，回答道。
“这是我孙子，是我让他在外边儿等着的。”
叶儿奶说着把“屁崩儿”叫了起来。
张忠哦了一声，便没有再看他一眼。
“奇怪了！”
张忠突然说了一声。
“咋奇怪了？”
我爷几乎是立即问他。
“现在才刚天黑，门口就没有一个人了，不应该啊！”
张忠奇怪在这儿，我还以为他是要认出“屁崩儿”来了。
“这枚玉币避生人，我们拿着它，是不会被人接近的，这几天你见不到‘挖地皮’的人，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我爷帮他解释着。顿了一下，又问他道：
“你知道我刚开始为啥说你家里有龙气吗？还是死龙气？”
“不知道。为啥啊？”
张忠连答带问。
“本来我也不确定，但我看到玉币的时候，想到了当年的一个说法。”
我爷说得不紧不慢，张忠耐心的听着。
“当时有一种说法是，这枚玉币并不是真的天然造物，而是龙王的逆鳞。这话我是听捞尸队的人说的，他们也是听收古董的人说的，本来我并没有当真，当初龙王鬼棺现世时，天空的确有金色龙气环绕，但我们都只认为是龙棺本身所放气息，并没有联想到玉币身上。现在看来，或许真有这种可能。”
张忠又哦了一声，心思却似乎不在这上边儿。
我爷见状又补了一段：
“你知道所谓的七曜龙王，指的都是谁吗？”
张忠不知道，但他也没问，心思似乎仍然不在这儿。
我爷看到了他的表现，并没有停下，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所谓七曜龙王，指的是无定河龙王、汾河龙王、渭河龙王、洛河龙王、沁河龙王、济渎龙王和黄河龙王。
“其中无定河、汾河、渭河、洛河和沁河，是黄河的五大支流，这些河流如今依然存在。而所谓的济渎，指的就是历史上的济水，历史上江河淮济曾是声名并列的‘四渎’，一度被认为都是单独入海的大河。但相比于长江和黄河，淮水和济水的命运就要差上许多。
“千百年来，黄河曾褫夺过淮水的河道，如今更是使用着济水的河道，导致济水彻底从地图上消失。或许再过千百年，黄河若再次变道，济水或许才有可能和如今的淮水一样，重新出现在我们的地图上。
“不过，到了近现代，人们却对济水的身份产生了不少争议，有人认为所谓的济水，也不过是黄河的支流而已，并非所谓单独入海的大河，根本只是盛名难副而已。”
我爷是干捞尸的不假，但我只知道他是黄河上的捞尸工，却没想到他对其他河流也颇有研究，说的不管是真是假吧，反正听着挺吸引人的。
“屁崩儿”就听得是津津有味。
张忠却有点儿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和“屁崩儿”还想听，我爷却没有再说下去。原来张忠已经停了下来，指着一处田埂说道：
“就是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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