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榕。”
叶书榕刚刚从专项组领完材料回来，正准备回办公室的路上，被人叫住了。
她回过头，白士谦正微微偏头，面带笑意。
他身上带着一种让人放松的气质，叶书榕也笑起来。
“白组长。”
“叫我士谦就好。”他微笑道。“没想到你居然是程氏集团的员工。“来了好几天，还没找到机会正式和你打个招呼。”
“我看到您好几次，不过都是安副总在和您聊项目。”
“别您您的叫了，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叶书榕想了想手上的活儿，没有特别着急的，于是欣然答应。
“让我请你吧，上次在度假村你帮了那么大的忙，我还没谢谢你。”
想起上次的偶遇，白士谦笑了起来，“我先去开会，一会儿停车场见。”
下班后，两个人在停车场碰面。
最后吃饭的餐厅是白士谦选的。
虽然他只是偶尔来s市出差，但是对这里美食美景的熟悉程度，比呆了七年左右的叶书榕还要熟悉。
白士谦一边开着银灰色路虎倒车，一边介绍道：“朋友推荐的网红餐厅，据说味道非常不错。平时人很多，开会前我提前在网上定了位。”
叶书榕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对不起啊，本来应该我尽地主之谊的，不过我不太熟悉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假期里，她宁愿窝在家里看书，也不愿意出门玩。大多数时间，都是岳悦或方心竹选好地方，她只需要负责陪着就好了，很少在这方面费心思。
白士谦的视线从倒车镜转移到她身上，轻笑了一声。
叶书榕被他笑得耳根发热，有些窘迫地将发丝撩到耳后。
“下车吧。”
网红餐厅叫“时光再现”，以特别的装修风格吸引顾客。
餐厅里的每一个位置都是不同的历史主题，从原始社会到近现代，几乎涵盖了所有的朝代。顾客每次来都像是开盲盒一样，不知道自己会被分配在哪个朝代下。对于喜欢新奇事物的年轻人来说，处处充满惊喜。
“坐。”夶风小说
白士谦为叶书榕拉开椅子，待她入座后才到对面坐下。
他们遇到了民国时期，座位紧挨着的窗户是高低错落的老虎窗，桌子上摆着一套包含盘、碗、勺、茶壶、茶杯在内的粉彩万花瓷器，整体色彩鲜艳明亮又不失雅致。
叶书榕拿起赤金点缀的勺子，好奇地转了转，抬眸笑着看向白士谦。
“我该穿旗袍来，才好配得上这风雅。”
女人的笑容清雅端方，带着一丝狡黠俏皮。
白士谦有一瞬间失神，随后翩翩笑了起来。
“这样也很好。”他看着她带着花边领口的工作衬衫，笑道：“不必成为古人，也能体会古人的意境和心情。”
“对了，听说你刚毕业不到四年？”
“是啊。”
“我看过你翻译的材料，很有灵气，其中一些用词准确优雅，像是翻译多年的大家。”白士谦忍不住夸赞。
杨延德给他的那些项目材料，他都仔细看过一遍。对于她翻译的某些段落尤其印象深刻。
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笔力能达到这种程度，实在令他惊喜。
闻言，叶书榕放下勺子，随意道：“我爸妈在大学教英语，可能是受他们影响吧。”
“哪所学校？”
“p大。”
白士谦思索了一会儿，回忆都接触过哪些p大的英文教授。
“我想起来了，p大确实有一位姓叶的教授，之前我和老师一起参加研讨会的时候，听过他发言。”
他倒了杯热水晃了晃，随后把洗净的杯子递给她，笑道：“不过这位叶教授好像只有个上小学的儿子，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叶书榕接过杯子，眼眸微微垂落，“就是他，那孩子是再婚后生的。”
白士谦动作微顿，歉意道：“抱歉，我不......”
“没事的。”叶书榕朝他摇摇头，笑容明媚。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们早已经没有关系了。”www.chuanyue1.com
白士谦不着痕迹地换了个话题，不再讨论工作上的事情，只说自己出国见过的风土人情，果然叶书榕很感兴趣，两个人越聊越投机。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夜色渐渐深沉，秋日的蝉鸣越发尖锐。
“吃饱了吗？”
白士谦微笑着看着她放下筷子。
叶书榕有些难为情地笑了，“最近一直在加班，好久没好好吃过饭了。”
“理解。”白士谦递给她一张卫生纸，笑道：“我加班太久了也容易暴饮暴食。”
“走吧，我送你回去。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开会。”
叶书榕擦嘴的动作一顿，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没有带出来会议材料。“明天要去s公司开会，我打印好的材料放在桌子上了！”
“这么不小心？我先送你回公司。”
说着，他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起身走到叶书榕身侧，替她拿起手提包。
“谢谢。”
他的体贴让叶书榕感到窝心，她披上外套，和白士谦并肩走出餐厅。
回到公司的时候，大楼里还有很多盏灯亮着，许多其他部门的同事在加班加点。
叶书榕下了车，望着高耸入云的办公楼，一时间有些怔住。
“怎么了？”白士谦走到她身边，疑惑地问。“不敢一个人上楼吗？我陪你上去。”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行。”叶书榕笑着摇摇头。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
看到这栋办公楼，突然想起来，当初程修远接手公司的时候，经常一整夜一整夜地在这里加班。
她胆子小，有时候一个人在家里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打车过来，坐在楼底下，数着到他所在的那个楼层，看着窗户里明亮的灯光，然后感到心安。
而他从来不知道，在他工作的时候，楼底下还有个人在等他回家。
“走吧。”
白士谦率先迈步向大楼里走去。
叶书榕回过神，小跑着追了上去。
打印好的材料就在桌子上，叶书榕找了个书夹，一起夹了起来。
白士谦等在她的办公室外面，耐心极了。
“走吧！”怕他等太久，她从办公室里跑出来，穿着高跟鞋一个踉跄，被白士谦稳稳扶住。
“慢点。”他挑眉笑了起来，有些揶揄。“这么大人了，摔跤好像有点丢人。”
叶书榕脸一红，反驳道：“人老了还会摔跤呢，从小摔到老，哪里丢人。”
“咳。”
身后突然响起咳嗽声。
叶书榕慌忙甩开白士谦扶着自己的手臂，面红耳赤地回头看去。
两个男人并肩站在身后。
一个是杨延德，手里抱着一个笔记本，像是刚开完会。
另一个，则是程修远。
他左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右手衬衫袖子微卷，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烟。烟卷没有冒烟，楼道里只有轻微的烟草味道。
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疲倦，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程总，杨总，还没下班吗？”白士谦收回扶着叶书榕的手，笑着和两个老总打招呼。
程修远点头示意。
“白组长不也还没走？”杨延德笑道，眼角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纹。
“刚和书榕吃完饭，她想起还有材料没带，回来拿一趟。”
杨延德看了她一眼，“明天去s公司的会议材料？”
“是。”叶书榕应道。
杨延德了然，叮嘱道：“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那我们先走了。”白士谦点头朝两人告别。
说着，按下了下行的电梯。
叶书榕抱着文件夹，等在电梯前，听到身后脚步声和谈话声越来越近。
“k国的货轮在渡口被扣住，说是有人举报船上非法携带，我已经和那边交涉过了，预计明天就会放行。”
这是杨延德的声音。
“嗯。”
这声冷淡清傲的回应是程修远的。
“我听说最近航线在k国那边总是不太顺，你多注意。”
“我心里有数。”
许是顾及外人，杨延德说的含糊，没有点明。
脚步停下来，两个人在叶书榕身后站住。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了，白士谦和叶书榕走进电梯。
她转过身，程修远扔掉还剩了多半根的烟，抬眸和她对上。
“克瑞斯那边电话没打通，晚点等我联系上他，让他和申助对接。一路顺风。”
程修远点点头，大步迈进电梯，正好站在她的身前，然后转过身。
电梯里，三个人成三足鼎立，叶书榕不自在地后退了一步，后背顶在电梯的镜子上。
“慢点。”白士谦看她撞到了镜子，忍不住开口提示。
叶书榕揉了揉撞疼的臀部，尴尬道：“没事没事。”
电梯里又陷入一片沉默。
在这种沉默中度秒如年。
叶书榕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闻到程修远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
他没有烟瘾，只有遇到难题的时候才会抽烟。
不知道是公司的事，还是感情的事？
正想着，程修远高大的身影离开了，她的视线明朗起来。
原来是到一楼了。
“走吧。”
白士谦提醒道。
“哦，好。”
叶书榕点头。
余光无意间瞥到，在程修远的右手拇指和食指上，有一层烟灰。
像是......徒手捻灭了香烟？
为什么？
白士谦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明天在s公司有一场硬仗，大概率顾不上吃饭了。等散会我请你吃饭，那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店。”
叶书榕脑袋里思绪有些乱，没注意听白士谦在说什么，机械性点点头。
“好。”
出了门，黑色迈巴赫已经等在公司门口，申良见程修远走出来，打开后座的车门。
等到程修远上了车，他小跑到驾驶位置，缓缓发动汽车。
直到迈巴赫离开，程修远也没有回头。
*
程修远开着敞篷的红色跑车，疾驰而过。
在前面的路口急速掉头，猛地停在她的面前。
“上车。”
他张扬恣意地笑着，年轻的脸上满是傲气。
岳悦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蓬蓬裙，笑着上了车。
他侧过头，似乎在认真倾听岳悦说的耳语，嘴角勾起笑意，开车扬长而去。
叶书榕站在一旁，像是一个旁观者，看了一出帅哥配美女的爱情故事。
自己则像是一个丑小鸭，身上灰扑扑的，毫不起眼。
“滴滴——”
叶书榕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
她从梦中惊醒。
心脏突突地跳了起来。
“嗨，榕，你终于接电话了！”
电话那头传来克瑞斯焦急的声音。
“怎么了？”
“boss临时决定出差，我们要派人跟着，可组里大家都抽不开身，明天s公司的会议我让小田接替你，你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差。”
“啊......”叶书榕想起晚上杨延德在电梯口和程修远说的话，问道：“是不是杨总给你打电话没接到？”
“榕，你是上帝吗？”克瑞斯惊叹道，“晚上我去酒吧了，太吵了。不管怎样，你赶紧收拾收拾行李吧，会议材料明天我让小田去你家拿。”
“好。”
叶书榕害怕吵醒方心竹，打开了一盏昏暗的灯光，蹑手蹑脚地收拾出差的行李。
期间，克瑞斯将机票信息给她发了过来。
“明天最少提前一个小时到机场，别让boss等你。”
“收到。”
因为不知道出差多久，她只好尽量多装一些东西。
“叶子？”
方心竹还是被吵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楼上探头出来。
“这么晚了你收拾行李做什么？”
“抱歉，吵醒你了。”叶书榕心里有些歉意，“临时通知要出差，明早六点就要去机场，我收拾一下行李。”
“哎，太不容易了，都是社畜啊.......”方心竹无力地倒在床上，“我什么时候才能做富婆，嫁豪门也行啊，只要别再上班了。”
叶书榕好笑地往楼上看了一眼，“等你从梦里醒过来。”
收拾了行李，时间也差不多了，叶书榕慌忙打车飞奔去机场。
早上的路况有些堵车，还好她预留出来的时间比较富裕，到机场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起飞。
办好了登机事项，她等在登机口。
看了眼手机，还剩十五分钟就要起飞了，一个公司的同事都没看见。
她掏出手机，准备给杨延德打电话。
突然阳光被遮住，眼前暗了下来。
叶书榕抬头，只见程修远站在她身前，挡住了机场大厅的阳光。
“程修......程总好。”
程修远侧身，径直走向登机口，淡声道：
“登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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