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青色兔子
第二百七十四章番外十一
在洛阳城永平八年秋日的乡试前的三日里，穆明珠虽然不愿意影响齐云备考，但仍是旁敲侧击问过几次,两人果真幼时便见过吗？
然而如同练字那日一样,齐云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只是他或低头沉默做事或转移话题的举动,显然说明背后是有故事的。
但是穆明珠从她自己的记忆中，实在找不到幼时与齐云有关的片段来。
以至于她开始怀疑，该不会齐云小时候见过的，是真正的原主？那个五岁以前的明珠公主？但是旋即她便自己否认了这种可能，因为齐云口中那个离经叛道、让先生头疼的小公主,只可能是她，不可能是病病歪歪、不知养在深宫哪个角落里的原主。
乡试前一夜，又一次探问无果之后,穆明珠斜眼看着在窗下练字、一脸乖巧的齐云,轻轻哼了一声，音量足够让他听到，心道：人又跑不了。待考试过了,再逼问不迟。
乡试当日晨起时，穆明珠如常穿戴齐整，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对齐云玩笑道：“可要我送你去？”
齐云笑着摇头。
穆明珠牵着他的手,握了一握，道：“你只当帮我去体验一回,看乡试中还有什么能改进的地方。”她有意营造一种并不在意结果的氛围,希望齐云能以一种平和的心态去参加乡试。
齐云笑着看她一眼,忽然拉着她的手把人带入怀中来,俯首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担心。”
直到齐云离开，穆明珠仿佛还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
樱红见驸马已走，入内催请皇帝上朝，一抬眼诧异道：“可是屋子里热？陛下脸色怎么这样红？”
穆明珠回过神来，下意识摸了一下发烫的脸颊，看向自己在镜子里面红耳赤的模样，定定神，道：“嗯，这屋子里是热了些。”m.chuanyue1.com
她抬脚在樱红之前出了小殿，被迎面的秋风一吹，才散了身上躁意，咬唇暗暗想着，从前齐云是真乖巧，这二年却是越来越会撩人了。夶风小说
科举乡试过后三日，便是武举的小比。
在此之前，大周并没有成制度的武举，第一年的武举还是仿照科举来的，也是在各地方小比之后，以其中优秀者来年汇聚于洛阳大比。只是在这第一年的实际操作中，穆明珠发现武举的小比很可能并不必要，因为能参与武举的人，比之参与科举的人要少很多倍。毕竟在这个时代，要相当富足的人家才能给子孙学习骑马射箭等的条件。所以穆明珠已经在思考下一次的武举，便撤销地方上的小比，直接在洛阳举行大比。眼下洛阳城中的小比既然已经筹备好了，断然没有叫停的道理，仍是如期举行了。
就像科举乡试与会试的官员不同一样，洛阳城中的武举小比也没有要齐云出面——他要等来年大比时作为主考官出现。
洛阳城中这一场小比的主考官，却是水师都督邓玦。
自灭梁之战后，邓玦一直在南边管理着荆州、扬州的水师。在收编了西府兵的水师之后，朝廷的水师这些年来其实已无大事。据悉邓玦这水师都督做得逍遥，杂事都交给底下人去做，平日只是泛舟水上，有时候连皇帝的信使都寻不到他。对于邓玦的这种行径，朝中也不是没有人上本参奏，不过都如石沉大海，丝毫没有引起皇帝的关注。联想到邓玦在灭梁之战的功绩，朝中臣子也心中有数，上本尽到自己的义务之后，并没有追着不放，也就随君臣二人去了——只要皇帝不追究，他们又追究什么？
此前数年，穆明珠其实也向邓玦提议过旁的差事，因为他在水师中有点像是养老的状态，的确浪费了他的才能。譬如跟孟非白商议的贸易出海，又或是与周边陆上国家的贸易往来，又或是戍边兵马的调动，穆明珠都曾问过邓玦的意向——他是否想要出来做点事。邓玦一一婉拒了，仍是过着泛舟江上的半隐退生活。
灭梁之战后，通过梁国内部传出来的消息与文书，穆明珠也渐渐摸清了邓玦与已故梁国皇帝之间的大概来往，并非不能理解他前些年的心态。
她没有逼迫，放任邓玦在水师中数年。
朝廷欲行武举。此事重要，主权柄交给了齐云。
洛阳武举小比，穆明珠则仍是问于邓玦，希望他能前来主持。
这一次，归来洛阳的终于不只是皇帝的信使。
邓玦应邀前来。
这次小比在洛阳城可容纳三千观众的马球赛场内举行，城中民众只要买了门票也可以入内观看。
邓玦作为主考官，与一众考官坐于正中的高台上，远远看不清模样。
穆明珠若是以皇帝的身份出现，便太过惊扰众人。她与齐云携手而来，作寻常人打扮，也往高处的看台坐了。
不得不说，齐云作为主理人，对考试项目的安排还是很到位的，在骑射、步射等基础的项目之外，还有考生单独表现其所擅长的武器一项。
第一场便是骑射，考生骑马绕场，而后按照规定的距离，先停马射箭，再考跑动中射箭。
前面几个考生发挥不好不坏，忽然来了一白袍青年，还没到两人跟前，就听到底下的观众欢呼声。
穆明珠饶有兴致看那人骑马奔到近处来，又看他风一般远去，短短一瞥，却叫她愣了一愣。
“这人……”
这人固然俊美，但最关键的乃是眼熟。
穆明珠作为皇帝每天见的人可太多了，脑子一时有点卡壳，胳膊推了推齐云，随口道：“哎，这人是谁来着？我好像见过的……”她的目光追着那马上骑士的背影，看他一箭正中靶心、赢得满场喝彩，这才转眸看向齐云，却见齐云面色已然不算好看。
穆明珠已经习惯了这个小醋精，搂了他的胳膊，挨着他耳边笑道：“我就这么随口问一句，也值得你吃醋么？”故意低声道：“是昨晚不够快活吗？”
乡试过后，两人便解了禁制，很是胡闹了两日。
齐云不意她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等话来，脸一瞬间就红了，扭头不看她，还有一点别扭，到底报出白袍考生的名字来，道：“那是杨雪。”
“杨雪？”穆明珠想了一想，才忆起这人。
杨雪乃是太上皇侍君杨虎的侄儿，少年时便跟随了太上皇。后来穆明珠往长秋宫去，正好撞见杨雪。杨雪求一个出宫的机会。她怜其年少误入歧途，也欣赏他的武艺，恰又是对梁作战的用人之际，便做主把杨雪带出了长秋宫。后来灭梁之战，杨雪果然做出了贡献，归来得封校尉，又上奏请求，把他的伯父杨虎接出宫去奉养。穆明珠也答允了。这三四年来，杨雪应当是在洛阳城中安分做着校尉，没想到他竟报名了这次小比。因他已是官身，经历太具故事性，今日买票入场的百姓倒是有一多半是冲着他来的。方才那阵阵的欢呼声，倒并不只是因为杨雪的美貌。
穆明珠从杨雪想到了长秋宫中的太上皇。杨虎离开长秋宫，也已经有数年了。
这几年来，长秋宫一直安安静静，太上皇独居宫中，据说每日只是抄些佛经，偶尔李思清会去陪她说说话。
如今天下大定，待到合适的日子里，倒是也可以让太上皇出来走动走动，或是礼佛，或是访寺。
今时今日，穆明珠有自信太上皇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她考虑放太上皇出来，也并不是要夸耀自己的成就，更不是要太上皇感到羞辱，只是因她身边亲近的人都好，她的心胸也舒展了。
一个人过得幸福的时候，自然而然见不得旁人受苦。
穆明珠心里盘算着这些事情，便没有很投入于场上的考试，歪头靠在齐云肩上，只散漫看着一个个骑马奔驰而过的学生。
齐云察觉了她的异样，低头仔细看了她两眼，柔声道：“可是累了？”
穆明珠仍是靠在他肩上，懒洋洋摇头，发丝蹭在他肩头。
齐云轻轻拨开她耳边的发，不错眼珠盯着她，探究着她的心情。
穆明珠笑起来，抬手向外扭他的下巴，道：“你看考试，看我作甚？”
两人一面低声笑谈，一面看着场上的考试比赛。
直到秦燕出场时，穆明珠的注意力才再度转回场上。
“咦？秦燕也报名了？”她略有些诧异，忽然皱了皱眉头。
齐云一直留意着她的神色，见状问道：“何处不妥？”
穆明珠看了他一眼，心道若是告诉他，他必然又要吃醋的，便岔开话题带过了。
原来前几日召见静玉时，静玉曾说武举小比有惊喜。当时穆明珠只当他又要玩什么花活，如今先见了杨雪、再见了秦燕，忽然有点不妙的预感。
她悄悄看了一眼齐云，这事儿还是趁他不知、提前解决了为好。
爱人吃醋虽然可爱，她却不愿让他醋多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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