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榕慢悠悠地御风飞在前面,旁边跟着一枚飞得十分优雅的纸鹤。
那被几分灵力点化的死物仿佛生了灵,双翅舒展,颈项挺直,若不是会时不时跟狗似的求摸头,那便真就如闺秀般端庄。
纪驰双手搂抱着纸鹤的脖子,整个人趴在纸鹤背上,像是累伤了,又像是受了什么大的打击,已经无暇关注纸鹤的“两面派”行为。
向榕看了他几次,确认他不是病了后便随他丧成一团,自己攥着通讯玉符在“教师群”里“潜水”。
剑石洞天清奇子(亲传):在下昨日上课,有个小弟子没控制好灵力将一条横公鱼烧成了焦炭,当即哭成了花洒,严重破坏了藻池的水质,不知可有道友知道该如何解决?
梳秀洞天覃心(亲传):给那小子期末评个丁。
剑石洞天清奇子(亲传):在下说的是藻池该怎么办。
透春洞天泰永子(亲传):让那小子把藻池的水喝干谢罪,不然给他期末评个丁。
……
是的,所谓的通讯玉符其实就是个微信或QQ。
一群闲得抠脚的修士成天在里面实名扯淡。
当然,也有不实名的。
比如刚加群的向榕。
梳秀洞天覃心(亲传):咦,通讯阵中怎么何时多了几个人?是新来书院的先生么?都出来说句话呗~
优蔓洞天方炯(亲传):前辈好。
朱永芳:前辈好。
宝:前辈好。
你爹:嗯。
梳秀洞天的覃心:???
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虽说“群”里没有规定所有来书院教书的先生都得实名,但是这取名叫“你爹”的,也太嚣张了吧?
梳秀洞天覃心(亲传):那位取昵称“你爹”的道友,你这昵称恐怕不太合适吧,咱们通讯阵中现在还是有许多书院前辈在的,今年还有玉壶长老会来书院教书,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在通讯阵中了,你这昵称要是让长老看到了,多不合适,你说是吧?
你爹:我觉得很合适,但你既然介意玉壶长老的看法,你要不去问问玉壶长老她觉得合不适合?
覃心:……
系统:“宿主,你这样高调怕是不好吧?万一被他们孤立了怎么办?”
向榕不答,而是问了它另一个问题:“书院没有给我通讯玉符对吧?”
系统:“是的。”
向榕:“所以一会儿他们得再给我个。”
系统:“所以呢?”
向榕:“所以我现在相当于立了个靶子,等我‘正主’上线以后,这个覃心,或者随便什么人就会告诉我,有个昵称叫‘你爹’的人对我不怎么尊敬,让我过去天降正义,而我为他们出了气又官大一级,少不得要巴结我,而且起码一开始不会像全家福他们担心的那样整我,这时候,我可以从他们那里得到正常的信息。”
系统愣了愣:“那以后呢?”
向榕:“以后?看不惯我的人总不可能会一直忍着我,可他们不敢直接招惹我,但有一个人敢。总会有讨厌我的人与她为伍,借她发泄他们心里的恶意。相应的,他们也会保住她,不让她过早被我踢出局。”
系统:“谁啊?”
向榕:“你爹。”
好家伙。
它竟一时不知该感叹这人真就不放过任何一个怼自己的机会还是该感叹这人真是个黑芝麻馅儿的汤圆。
快到山腰书院了。
向榕撤了灵力收起那枚小小的扁玉片,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下坠。
玄黑的宽大的两袖如同鹰隼扬起的双翼。
书院门前,排队准备进入书院的弟子们只觉好像有一团风从书院上空急坠而来,风团周围飘散的风刃仿佛能切开人的皮肤。
向榕仿佛没有重力般轻飘飘地落了地,一展卷起的衣角,向前伸手,拎住差点从纸鹤上掉下来的纪驰。
众弟子呆了。
向榕面色如常地拍了拍好像刚睡醒的纪驰:“昨晚当贼去了?醒神,书院到了。”
纪驰勉强撑起眼皮,同样疲惫不堪的“嘴”替他说:“女人,放我下来。”
向榕松手。
小孩儿一个踉跄没站稳,差点又跪了。
之所以是差点……
雷继平越众而出,先是扶了一把纪驰,又恭敬对向榕行礼:“弟子雷继平,拜见玉壶长老。弟子奉艽红院长之命,在此迎接长老大驾,院长她在桂斋等您。”
向榕一点头:“有劳带路。”
雷继平再次行礼:“长老言重,长老请。”
他侧身让开路,轻轻拍了下纪驰的肩膀:“先去上课吧。”
纪驰总算从通假字和困意裹搅而成的混沌中扒拉出一丝清明——她要去见院长,她是要直接去换课吗?
对啊,她又不是学生,书院给她安排什么课就得上什么课,她是那什么长老,虽然纪驰并不清楚长老究竟算什么职位,但看样子应该是修仙学教授之类的人物,她不想上什么课,换掉不就行了吗?
他感觉松了口气,但好像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也随着那口气散了出去,竟让他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
就好像在自己心里顶重要的让自己顶难受的事情,被人轻轻松松地连带着将他那份沉重的情绪掸灰似的掸去了。
院中钟声响起——到晨读的时候了。
还没进书院的弟子们小跑着鱼贯而入。
雷继平在前领着向榕往桂斋走,一边走一边道:“不知长老您可看到书院新颁布的课程安排了?”
向榕:“嗯,我带单灵根癸班。”
雷继平坦白道:“这一安排是弟子与艽红院长一同定下的。而弟子与院长之所以如此安排,一是因为与您同样教高等体术的先生此前已经带过癸班了,让他接连再带癸班不合规矩,二是因为您之前闭关没来书院已久,乍一出关便要接手上课……”
书院也是要考虑升学率的。
向榕:“没事,我无所谓评第。”
雷继平见她应该是真的不在意带癸班这事,这才停下解释,客气道:“多谢长老海涵。”
说来其实艽红院长找向榕也没什么事,刨除套话后就是把雷继平说过的话再讲一遍,以示对她这位新晋长老的尊敬而已。
出了桂斋,雷继平又领着向榕去参观了一下书院。
教室、演武场、灵植灵兽院、饭堂……
瞅见饭堂门口那块支出来“菜单”,向榕挑了挑眉,忽然明白纪驰之前为什么欲言又止了。
参观着参观着,难免就参观到了单灵根丁班的教室。
向榕与雷继平在教室外后侧站着,轻而易举便能通过打开的窗户看到坐在角落的纪驰。
讲道法理论的先生指着八卦双鱼图讲得十分专注,班上其他弟子也一个个抬着头坐得笔直,唯独纪驰低着头提笔不知道在写什么。
雷继平原本没想提的,但又想起书院内外关于玉壶长老和纪驰的传闻,还是开口问道:“不知纪驰回去后是否和您说起课业?”ωWW.chuanyue1.coΜ
正想打瞌睡正好遇上送枕头的。向榕道:“他同先生你说过什么吗?”
雷继平道:“纪驰他没与弟子说过,倒是有任课先生来与弟子说过纪驰他不识字,影响了修习进度。”
向榕轻轻“嘶”了一声。
草,大意了。
这小说虽然是架空背景的,但基本设定还是得符合古代背景。纪驰一个小山村里的孤儿,谁会给他普及义务教育?
怪不得那小子提起学习就支支吾吾的。
想通这一节,向榕就觉得离谱,这小子是有什么奇怪的偶像包袱吗?不好意思和别人说难道还不能跟她说吗?她又不是什么魔鬼……
想到上次她说这话是纪驰一言难尽的表情……好吧,她在他眼里确实是。
但她还是觉得费解,她是对纪驰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吗,他这么抗拒跟她说老实话?
系统:“宿主你难道忘了你对任务对象说的那些话了吗?语言上的伤害也是伤害,而且有时候语言带来的伤害比身体收到的伤害更让人痛苦……”
向榕不耐烦地打断:“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夹带私货代入你自己了,我不会在乎你的感受的,你放心。而且,我怼他是因为什么怼你又是因为什么,心里没数?”
在雷继平看来,她像是盯着纪驰“埋头苦学”的后脑勺看入了神。
好一会儿,她才道:“纪驰在书院,有劳先生你多帮我照顾了。”
雷继平拱手:“弟子遵命。”
又看了一会儿,两人转去别处了。
他们离开后,单灵根丁班的小崽子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松绷得紧紧的肩背。
刚才玉壶长老和雷先生站在外面说话声音不大,却又没怎么刻意压低声音,坐在教室里的小崽子们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他们的声音,生怕被他们逮到自己开小差。Μ.chuanyue1.℃ōM
而坐在角落光明正大开小差的纪驰已经有一会儿没奋笔疾书了。
墨汁在白纸上洇开一块铜钱大小的痕迹。
系统还以为他是被“告家长”打击到了,安慰道:“宿主,由别的NPC告诉你的师父你不认识汉字也挺好的,接下来宿主你可以直接向她请教问题了。”
纪驰“嗯”了一声,却没有继续写他之前写的那些东西。
系统疑惑道:“宿主?”
纪驰:“系统,你觉得皇甫先生的文言文水平怎么样?”
系统:“呃,普通中国高中生水平吧,可以翻一些简单的文言文。”
纪驰:“正确性呢?”
系统:“不会偏离原意太多,至少有50%是正确的。”
纪驰沉默了一下,食指轻点他刚才写的那一页纸:“这些是我和皇甫先生一起翻译的引灵气入体的方式,我刚才尝试了一下,发现我完全感受不到这里有所谓的灵气。”
系统:!
它道:“那宿主你在这里还能使出你在人界时用的那几个小法术吗?”
下课铃响。
同窗们不一会儿就全跑没影了。
纪驰等授课先生走了以后才看向教室外的一株牵牛,向它伸手……
卷曲的花盏缓缓舒展,开出一枚浅紫色的小喇叭。
系统勉强还算欣慰:“哦,这么看来还好,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纪驰却没什么欣慰的感觉,他很轻微地皱了下眉,按了按胃部,自言自语般道:“我好像有点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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