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绥猛地站起,额头不偏不倚地撞上了容澈鼻尖。
“嘶……果然还想谋杀亲夫……”容澈吃痛地眯起眼,俯身截住她去路。
“我……我,只是……”姜绥目光闪躲,侧头避开容澈灼-热的目光和气息,半晌吐不出完整的语句来。
“只是什么?”容澈双手按住她肩头,微微用劲,便以绝对的优势将她压向床榻。
被褥暖软,姜绥像坠在云里,迷蒙不知所措。
“只是至今不能接受嫁给了一个阉人?”他倾身压下,微红的鼻尖抵上她的。
指尖沿着姜绥肩头辗转下移,鼻息灼-热,痕痒撩人。
姜绥周身轻颤,想说不是,却开不了口。
“只是忘不了心头所爱,不肯屈就旁人?”长着薄茧的指腹划过她手腕,仿佛扼住了命脉,容澈贴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我也忘不了她。可我只能娶你,你只能嫁我,这就是命。你得认。”
轻柔的抚触让姜绥又痒又麻,心跳狂乱。跳着乱着,心脏仿佛重重地往下坠,坠到绝望的境地。
认命,姜绥的命早就丢了一回,再捡起来还算她自己的么?
没错,她是忘不了心头所爱,心上人就在眼前,却字字如寒刃,剜得她心疼。也说不上屈就,只是有些糊涂,她爱的那个光风霁月的少年,是否真的存在?
谁来把她的容澈还给她?
心不由己,身不由己。
闭眼,泪水行迹凌乱,流进耳朵里,姜绥伸展手脚,摆开摊平,听见自己闷声说:“好,我认命。由你。”
方才还如临大敌,怎么转眼就由他了?容澈瞬间绷不住,叹息一声。
真是个无赖的丫头,这样可怜是要惹谁心疼?
那一路轻扫的指尖,柔和地挤进姜绥指缝,与之十指相扣。
容澈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姜绥耳朵:“你知道吗,即使是现在,我也很想她。她永远不会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曾有多么近,多么远。”
姜绥呜咽一声,终于哭了出来。
容澈温热的鼻息烫开她心中高筑的堤岸,她再也忍不住了。
这一刻,在他的温声细语间,像是拥有了一切,又失去了所有。
容澈由她哭了一阵。
等她哭痛快了,才腾出手来,替她揩了泪:“好了啊,别哭了。傻姑娘才总是哭,她傻,我希望你聪明些。”
“她——”
她才不傻,也不爱哭!
姜绥下意识反驳,好在及时兜住了没出口,沙哑着嗓子问:“她……很爱哭么?”
容澈一翻身,将她送进床榻内侧,自己也顺势躺下。将自己胳膊送到她脖子下当枕头,阖着眼轻哼了一声:“她不爱哭,只是闷头做傻事!”
姜绥又没话了。他怎么总是能误打误撞对她嘲讽?说话夹枪带棒,叫人无言以对。
不过,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姜绥知道,容澈并不想对她“用刑”,大约真是把她娶回来做花瓶盆景观赏。
这么一想,心里舒服许多。听着身侧人细微的呼吸声,又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升腾起来——
这“补上”的新婚之夜,竟是这样。
她和容澈,真做了夫妻,竟是这样。
躺下却睡不着。方才睡了一觉,甚至做了个梦,仿佛是梦见他了,却记不真切。www.chuanyue1.com
梦里好像有人在哭,先头隐忍后来嘶吼,像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有点像容澈的声音呢。
姜绥侧身看向他,抿了抿唇。不可能,容澈绝不会哭。
即使生死大事,他从来也都看得很淡。那一年春天,他领兵去北境,临行前对她说,狐狸是匹成年马儿了,该去历练历练。得胜的战马,才配得上当公主坐骑。
姜绥当时苦笑着摇头,“我早就不骑马了。”
容澈却说:“只要公主想,便可以。”
他让她等他回来。
姜绥点头,“我等你回来。回来,就别再去了。”
容澈看着她良久,说了句“好”。
那是许多年间,他对她说话最多的一次。
只可惜啊,最终也没能等到他。
回忆涌上来,眼泪也涌上来。
又成了他所说的“爱哭的傻姑娘”了。
姜绥吸吸鼻子,忽然对他说:“你……西厂事多,平日很忙吧?”
容澈阖着眼,睫毛微闪。
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m.chuanyue1.com
上一世,容澈权势最盛之时,作为监军随队伍出征北境,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姜绥斟酌着词句:“还是尽量躲些清闲吧……听说,前朝有人身兼数职,在京有职司,还要带兵打仗,却是费力不讨好……所以……”
她不想让他去打仗,姜缨此时虽然年幼,却已经生了异心,难保不会再对容澈下手。可毕竟是还没影的事,她提起话头,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容澈睁眼,看向她:“夫人倒真是与我心意相通啊。眼下我虽掌管西厂和御马监,权力与银钱都不缺,可惜终究只是在京都打转。安国幅员辽阔,外患仍在,我总得去外面的天地行走一番。”
怎么非要对着来呢!
“可出了京都,你就没有那般威风了!在这里,都认你是西厂督主,御马监的头儿。到北边,那些脑袋系在刀把上的军人,才不伺候你呢!”姜绥急急地说了一大通,说完才发觉容澈看着她笑。
坏了,又莽撞了。安国北有寒地的夷狄,南有海上宼贼,西边也尚有胡人,都是“外面”,她却直指北边,让人不起疑都难。
容澈却很受用她的担忧,夸奖道:“知道分析利害,懂得趋利避害,算是有点长进。”
姜绥一脸迷茫。
又听他话锋一转:“可光知道避让是不行的,最重要的一点,你得好好学着。”
姜绥好奇:“是什么?”
“信我。”容澈郑重地给了她答案。
“永远信我,永远倚仗我。无论在怎样的险境,都要相信我能护你周全。”
“你是我的妻子,生生世世都变不得。你的性命,不由天不由地,不由父母,只由我。我要你长命百岁,你便不能只活到九十九。”
他目光坚决,言语霸道:“你要信,即便你做了傻事,去阎罗王那报了道,我也有法子,让你再回到西厂,回到我跟前来。”
“你,都记住了么?”
他言辞庄严如圣谕,怎么会记不住?姜绥感觉自己的心在胸腔猛跳,仿佛跳出一根系线,将她缚了,交在容澈手里。
他牵着,生生把她从阴曹地狱里拖出来。
不由自主地,姜绥低头靠进容澈怀里,小声道:“别死在我前头。”
容澈身子僵了一瞬,抬手抚上怀中妻子青丝,“这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瞬间,莫名的,姜绥那颗纷乱的心安静下来,如野渡孤舟落锚泊岸。
在他怀里,温暖安稳,令人沉湎。
半梦半醒间,听见他说:“明天,带你见个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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