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吴易杨被手机闹铃声吵醒,不过并没有立刻起床,只是从被窝里伸出手拿起手机关了闹铃。吃过消炎药后,昨晚他的腹痛减轻了一点,睡眠质量相对前几日好一些,所以今天才能被闹铃声叫醒。在被窝里斗争一番后,他才爬起来,准备洗漱上班。
吴易杨站在洗脸台前,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镜子中的自己苍白无神,眼里泛着血丝,俨然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看着自己的这副模样,他的心情却平静得毫无波澜,因为漫长的病痛早已消磨掉了他内心的意志。
洗漱完毕后,吴易扬来到床头柜前,从抽屉里拿出药瓶,接着倒出两粒药丸放入口中,然后喝下一口水,仰起头服下药丸。缓了缓之后,他便背起双肩包出门。
吴易杨上班的地点在豫园地铁站附近,上班的路线先是在耀华路坐上8号线,到老西门站再换乘10号线,再坐一站就到了豫园站。耀华路站是7、8号线交汇站,人流量比较大,早高峰的时候,通常需要挤一挤才能挤上8号线列车。
今天,吴易杨一样是拼命挤上地铁的,列车车门关闭的时候,往后收缩了一下身体,这才让地铁车门顺利关上。直到地铁开到西藏南路站后,他才有空间转过身体背向车门。
吴易杨向前面车厢看去,想寻找周雅的身影,但拥挤的人群阻碍了他的视线,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几乎每天都能在老西门地铁站的T型换乘楼梯遇到周雅,他从楼梯的这头走下,周雅从楼梯的那头走下。也就是说,他们总是乘着同一列8号线列车上班,所以路上他总是下意识地在前面车厢里寻找周雅。渐渐地,在拥挤的早高峰里,他找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来排解路上的枯燥——那就是预测在上班路上能不能遇到周雅?在什么地方遇到周雅?
“列车到达老西门地铁站,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需要换乘10号线的乘客请——”列车广播响起。
列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后,人群像潮水般从各个车门涌出,吴易杨跟着人群从4-3号门走下车。他几乎每天固定从这个车门下车,因为从这个车门下车直走几米就可以到T型换乘楼梯,是最近的路线。
“一、二、三。”
吴易杨心中默念完便转身走下换乘楼梯的台阶,一边下台阶一边还看着对面台阶,很快就看到了对面正在下台阶的周雅。她低着头,似乎也在看对面的他,不过不是太确定。因为看到周雅后,他会刻意分散自己的视线,不想让周雅发觉他在留意她,所以注意不到她的眼神。走到中间汇拢平台后,周雅加快脚步,走到吴易杨前面,这时,吴易杨才敢把视线聚焦在周雅的背影上。
几个月来,吴易杨总是这样那样遇见周雅,但从没打算和周雅打招呼。两人同在一个公司,分处两个无关联的职位,也许知道彼此的名字,却没有过交流。另外,周雅虽然总是出现在他视线里,但他感觉得到周雅有意地和他保持着距离,这种距离不是空间上的,更像是心灵上的。最主要的还是,吴易杨心里已经做好了与这个世界诀别的准备,有意和周围的人保持着距离,不想认识更多的人。
周雅和往常一样,走到10号线1-3号门前,然后站定排队候车。吴易杨早已发现周雅的这个规律,而他也总是会在隔壁1-2号门候车。之所以选择这个车门,是因为到豫园站下车的时候,1-2号门到自动扶梯的距离仅次于1-3号门,而且又能和周雅保持距离。
列车到达豫园地铁站时,和以往一样,周雅第一个走出车厢,并快步走向自动扶梯。随后,吴易杨也走出了车厢。从这里一直到公司门禁那里,他又能一直看着周雅的背影。因为,在大厦一楼等电梯的时候,周雅即使排队在前面,也总是最后一个走进电梯,然后面向门站着,吴易杨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当电梯到了11楼,周雅又会第一个走出电梯来到门禁打卡,吴易杨还是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早。”吴易杨来到座位上向邻座的顾宁妍问好。
“早。”顾宁妍抬头向吴易杨微笑。
吴易杨打开电脑,看着屏幕。这时,周雅已经到茶水间放好带的水果,正从他座位前的过道走过,走得不快,步伐轻柔。吴易杨抬眼看着周雅,只见她伸手向后撩了一下右边垂下的刘海,将细眉到玉颈的侧脸完全露了出来。她的整个侧脸曲线轮廓分明,却又珠圆玉润,清眉秀目下面是笔挺的鼻梁,微微上翘的上唇性感中带着俏皮,轻扬的嘴角露着淡雅而又羞怯的微笑,最下面是紧俏的下巴,整个侧脸标致极了。虽然周雅的侧颜吴易杨每天至少能看到几次,但觉得现在的他可能看一次少一次,所以从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吴易杨的工作是负责游戏中的3D角色动画,需要在电脑前久坐。一般到上午10点左右,他的腹部就会开始发作。这时他会不停地扭动身体,也会不断变换坐姿,以此来减轻腹部的痛苦。
在吴易杨与腹痛的对抗中,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中午。
“咚咚咚——”顾宁妍敲着吴易扬的桌子。
吴易杨转过头,看向顾宁妍。
“去吃中饭吗?”顾宁妍问道。
“不去了,等下去全家买点牛奶点心。”
“你最近怎么老吃这些啊?”
“我的肚子不大舒服,吃不下饭。”
“好吧!”顾宁妍起身离开办公桌。
吴易杨继续坐了一会,然后才起身到楼下全家买东西。通常只要腹痛一发作,吴易杨就要吃一个星期左右的牛奶加点心或是饼干之类的零食,因为这样不会让腹痛加剧。穿书吧
吴易杨站在全家便利店的货架前,视线在货架上游走,突然注意到货架另一侧,周雅和袁玥琳正低着头,在挑选商品。
周雅和袁玥琳抬头间也看到了吴易杨。和吴易杨的目光交汇之后,周雅马上低下头,将目光投在货架上,脸上顿时浮现出淡淡羞涩的微笑。吴易杨这时也收回眼神,低下头去。
“阿雅,年会跟我一起表演节目吧。”袁玥琳大声向周雅问,口气并不像恳求。
“不要。我又不会表演。”周雅低着头,低声回应。
“不用跳舞,不用唱歌,我唱TFBOY左手右手慢动作的时候,你在后面挥挥手就可以了。”袁玥琳边说边挥着双手示范。
“那也不要。”周雅依然低声说。
“你太害羞了。”袁玥琳故意抬高声调。
袁玥琳这句话另有所指,周雅也听出来了,所以没有再回应袁玥琳。她拿着选好的商品走向收银台,袁玥琳跟着走到收银台前排队。
吴易杨拿着选好的东西也来到收银台前排队,与前面的周雅和袁玥琳之间隔着三个人。这时,他看到袁玥琳不时回头看自己,又凑近周雅耳边细语,一时有些不明所以,但仍保持着镇定。
晚上,吴易杨和同事□□一起下班。因为□□即是他同事又是老乡,还有一段同路,所以两人经常一起下班。这个时间,上海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马路被路灯和车灯照得通亮。讨厌的冷风也不管人乐不乐意,见缝插针,拼了命地想和人的肌肤进行亲密接触。所以,马路上刚下班的人们一刻也不想驻足,都急匆匆地向地铁站入口走去。吴易杨和□□走出公司大厦,也跟着行人快速走向豫园地铁站。
“最近收到很多猎头的电话,好像突然间大家都知道公司业绩不好一样,”□□看向吴易杨问,“你有没有收到?”
吴易扬愣了愣,“是吗?我刚来公司不久,没感觉出来。”
“拿年会来说,去年年会15台IPHONE,据说今年才3台,年终奖也可能没了。”□□略显抱怨。
“差别真大。”
“我们这个项目不行,拖了太久,去年就开始了,你看现在还在磨啊磨。”
“项目一拖太久最后结果都不会太好。”吴易杨像是自言自语。
“是啊,以前的公司项目一拖,最后不是重做就是砍掉,所以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是的。”吴易杨点头。
下到地铁站乘车层后,吴易杨和□□走到一个屏蔽门前停下,一前一后站在屏蔽门前等车。很快,10号线列车缓缓停下,屏蔽门打开,两人走上列车,然后转身面向车门方向站着。
“上海博物馆有个地中海文明展,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看?”□□这时换了个话题。
“好啊,我对地中海文明也挺感兴趣。”吴易扬心不在焉地答应着,心里却在想今天周雅会不会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滴——滴——滴——”屏蔽门关门提示音响起。
就在车门准备关闭的时候,周雅一只手拿着手机急促地走上列车,然后头也没抬便在吴易杨面前转身背对着他站立。周雅刚转完身,列车门正好完全关上。但她没有丝毫展露赶上这一趟班车的情绪波动,也似乎并没有看到吴易杨和□□,紧接着低下头去,安静地看着手机,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对这一幕突然的情况,吴易扬并没有多大惊讶,因为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之前已经遇到过好多次。每次,周雅都是在车门快要关闭的时候匆忙走进列车,又在他面前飞快地转过身。然后,好像谁也不认识谁,周雅没有向吴易扬打招呼,吴易扬也没有向她打招呼。不过,事实上,他们的确互不认识。
因为周雅正好面对着列车车门玻璃,吴易杨通过车门玻璃窗的反射可以看见她的脸。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他仍能隐约看到她嘴角挂着一丝羞怯的笑意。他时常在周雅脸上看到的这种笑意,羞怯中带着神秘。
“那我们定周六下午去博物馆吧,在人民广场3号口先碰头。”一旁的□□好久才接起之前的话。
“哦,好啊!”吴易杨回过神来。
“老西门到了,请从左边车门下车——”列车广播响起。
列车车门打开后,周雅快速地走下列车,然后又立刻放慢脚步走着,同时一边看着手机。吴易杨和□□跟着走下车。这时,□□朝吴易杨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看向周雅。
“怎么和你下班经常能看到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一边笑一边低声说。
“啊?不会吧,都不认识她,也没跟她说过话。”吴易扬诧异。
“你看,几十个车门,为什么她老和我们一个车门上车,还经常是快要关门的时候上来,”□□眯着眼睛一副不解的样子,“不过奇怪,她又不打算和我们打招呼。”
面对□□略带调侃的疑问,吴易杨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可能只是碰巧,下班走一样的路线而已。”
“一次、两次还好说,不可能一直这么巧吧?”□□摇摇头,然后又笑了笑说,“不说了,拜拜,我去换乘。”
“拜拜。”
其实不用□□提醒,吴易杨早就发现了,下班的时候,周雅总是和他一个车门上车。要嘛她早早地赶到他站的屏蔽门前,排在他身后的队伍里,然后低头看着手机。要嘛像刚才那样,在车门快要关闭的时候突然地从他上车的车门走上车。换作谁都知道,不可能每次都是那么恰巧,她绝对是有意的。而一个女生总是有意地出现在一个男生面前,还时常露出那种羞怯的微笑,那只能是她喜欢上他了。只是吴易杨很费解,她为什么会喜欢自己,自己和她好像连话都没说过。更让他费解的是,从来公司那一天起就感觉到,周雅看他的眼神很特别,似乎不是第一次见到他,更像是相熟的人。不过,吴易杨现在身心备受病痛煎熬,没什么心思去想其中的缘由,所以和周雅一直维持着这种状况。
告别□□后,吴易扬跟着周雅走向T型换乘楼梯,然后上到8号线乘车层。准确地说并不是跟着周雅,因为他是按上班的换乘路线,原路返回到早上8号线下车的那个车门。而周雅上班时走的是吴易杨对面的楼梯,也就是右侧楼梯,但下班时走的却是和吴易杨同一个方向的左侧楼梯,每次都是如此。
周雅走上8号线乘车层后,在吴易杨经常等车的隔壁一个屏蔽门前停下来,然后就站在那低头看着手机。
吴易杨走到屏蔽门前停下,不时地转头看着周雅头顶上的挂式电视,同时也在偷偷地看周雅。周雅这时伸手轻轻地撩了一下左边落下的刘海,将其撩到耳后,同时还露着淡雅而羞怯的微笑。吴易扬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像是被周雅这轻轻地一撩给撩拨到,忍不住地遐想起来——要是他的身体无恙该多好,那样他就可以走近这个嘴角和眼神中总是透着神秘的女子,和她发生点什么。然而现实很残酷,现在他必须得和周雅保持距离。
8号线列车停下后,吴易杨跟着人群走上列车。这时,他发现和之前某些时候一样,周雅依然站在屏蔽门前,低头看着手机,直到列车车门关闭,依然站在那里,没有上车。
随着列车启动,吴易杨透过车门玻璃和屏蔽门与周雅面对面擦肩而过。那一瞬间,周雅低头带着迷人的浅笑,伸手拨弄被风轻轻吹起的刘海,像极了唯美的电影画面,看得吴易扬的心不禁悸动起来。随后,随着列车加速向前,周雅消失在车窗外的流光里,吴易扬的心又慢慢地恢复到了近乎静寂的状态。
十二月三十一号晚上,很多年轻人聚集在外滩或是其他大大小小的地标参加跨年活动。他们跨向的是新的一年,新的希望,新的憧憬。
而吴易杨这时正躺在被窝里,身体蜷缩着,表情十分痛苦,额头上还冒着冷汗。因为,又一次剧烈的腹痛向他袭来,而且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厉害,他的意识都被这剧烈的疼痛感冲得有点模糊。在这模糊的意识里,他妄想过要拿刀划开肚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在痛,甚至觉得他可能跨不过这一晚,跨不到新的一年里去。
最终,吴易杨还是见到了元旦当天的阳光,只不过是躺在床上一分一秒地看着房间里从黑暗到微亮,接着一束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墙上,最后房间里再一次变得明亮。因为剧烈的疼痛持续了整个晚上,这使他一晚上都没能入睡,一直到这一刻,他的腹部仍然还在剧烈地疼痛着。
吴易扬躺在床上,扭转身体,侧着头看向房间里的那片阳光。此刻,他并没有从新年的第一缕阳光中看到希望,反而心里感到一股绝望。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这次腹痛和以前不同,以前不会一整晚都如此剧烈,也不会一直痛到第二天,让人没有喘息的机会。他看着那片阳光,眼神中满是死寂,心想着是不是到了完成他告别计划里最后一步的时候了?
关于这最后一步,吴易杨想了好久,如何才能意外的死去,又不让保险公司以及身边的亲人朋友怀疑。最后,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交通意外上,这是最常见的意外事故。全国每年发生几十万起道路交通事故,有数十万人死于交通事故,而且路上汽车随处可见,如果他死于交通事故,不会引起别人怀疑。于是,他很早就在脑子里开始酝酿,想策划一起完美的道路交通事故。
经过好一阵策划,吴易扬认为,完美的交通事故就是在绿灯亮起的斑马线上,被右转的汽车碰撞或者碾压致死,这样一来汽车将负全责。要达到这样目的,首先,对方得是大卡车,而上海渣土车很多,这种车载重很大,驾驶室高,盲区很多,一旦发生事故死亡率很高;其次,还得是雨天,雨天路上湿滑,即使大卡车制动也会因为路滑而延长制动距离。如果这个计划成功的话,母亲会得到肇事方可观的赔偿,他买的人生意外险也会理赔一笔可观的费用。再如果是上下班途中的话,甚至还有工伤保险理赔。这是他唯一能为母亲做的弥补,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离开这个世界。
在这次剧烈腹痛的折磨下,吴易杨就此下定决心,等元旦小长假过后,就去执行那最后一步计划。
同样是在这个跨年夜里,周雅又做了那个噩梦,那个不知做过多少次的噩梦。
在悬崖边的一条下坡路上,一名男子正骑着单车冲下坡,速度越来越快。周雅站在路边,惊恐地眼看着男子从她身边冲下去。
“明宇!慢一点,你慢一点!”周雅大喊起来。
可是,男子没有任何反应,依然快速地冲下坡去。
周雅愈发惊恐,一边朝男子奔跑,一边歇斯底里地喊着,“明宇!你慢一点——你慢一点——求你了——”
男子依然没有任何反应,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冲到下面一个转弯处。男子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连人带车一起冲下了悬崖。
目睹这一切的周雅顿时瘫坐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昏暗中,周雅猛地一下从从床上坐起,神色仍然惊恐,同时喘着粗气。缓了片刻后,她曲起腿,双手掩面,轻声地抽咽起来。每次做完这个梦,她都会被惊醒,然后陷入到一阵愧疚之中。
过了很久,周雅才停止抽咽,下床打开电灯开关,然后坐到书桌前,注视着书桌墙上的两张照片。这两张照片已经挂在书桌前一年多,其中一张是一个公路的里程碑,碑上写着4082几个数字,碑身上密密麻麻写满着各种留言,但看不清内容。另一张照片是一个蓝色的海或是湖,一层层白皙的浪花冲向岸边,天空清朗圣蓝。此刻,她的心里想着,在已经到来的新一年里,她一定要去完成萦绕在她内心深处的那个宿愿。
元旦这天下午,周雅来到袁玥琳家里,坐在床边,神经兮兮地将做恶梦的事以及对此事产生的一系列臆想告诉她。袁玥琳是她唯一可以倾述的人,也是了解她内心所有苦楚的人,所以她的倾述毫无保留。而毫无保留的倾述往往伴随着无法压抑的情感,周雅说着说着就激动地抽噎起来。
“他一定在怪我,所以才会在梦里不理我。”
一旁的袁玥琳像安慰小孩一样抱住周雅的头,搂在怀里安抚。也是因为周雅对噩梦的解读的确像个不经世事的小孩,天真懵懂。
“阿雅,是你想多了,如果明宇真知道这一两年来你对他的执念,他一定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
“今年我一定要去骑318,去看他!”说这话的时候周雅已经停止了抽噎,语气异常坚定。
袁玥琳对周雅如此坚定的语气有些惊讶,疑虑地问,“可是你爸那么反对,你这样不是会和他闹的更僵吗?”
“我不管,要不是他明宇也就不会出事。”周雅说话的口气就像是古时的判官断案,毫无推翻的可能。
袁玥琳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听到周雅的这个观点,所以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想纾解周雅的心情,于是说,“你要想去318也要等到六七月份,现在我们还是早点计划一下春节去日本的事吧,你啊要多出去散散心。”
周雅没有说话,但那即代表着赞成的意思。
“对了,那个吴易杨——”
还没等袁玥琳说完,周雅一下从她的怀里挣脱,挺起身子,看着袁玥琳,眼里闪着光亮。随后,她又羞怯似地移开目光,微微低头说,“他不是明宇,也不可能代替明宇。”
“我知道,但是如果他能让你感到快乐、满足的话,你可以试着去接近他,哪怕只是想在他身上找到和明宇在一起的感觉。”
周雅此时像是一个被心仪男生表白的羞涩小女生一般,欲迎还拒,“那样做对他是不是太残忍了,而且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自从明宇出事后,吴易杨来公司的那天我才又在你眼里看到了闪着的光,那是和明宇在一起的时候才有的光。我想现在只有他能让你产生这种改变,你不用顾虑那么多,至于他有没有女朋友可以找机会打听一下啊。”袁玥琳俏皮地看着周雅。
周雅没有说话,只是头压得更低了。袁玥琳了解周雅的心意,没有多说什么。此后,两人只是将春节去日本游玩的事大致计划一番。
“爸。”周雅回到家朝父亲的房间喊道。
周雅想找父亲问问户口本在哪,春节和袁玥琳约好了去日本北海道旅游,需要户口本办签证。
见没回应,她又喊了一声,“爸。”
见还是没应答,周雅想父亲应该不在家,于是来到父亲的房间。房间里没开灯,周雅先打了开电灯,然后来到父亲的书桌前。她拉开一个抽屉翻了翻,没发现户口本,又拉开另一个抽屉。这个抽屉里放着一堆证照,很快她就从一叠证照中翻出了户口本。
周雅将其他证照整理好准备放回抽屉,这时发现抽屉里最下面放着的一本老旧的笔记本。她好奇地拿起笔记本翻看,发现笔记本里是周雅父亲年轻时的一些笔记,本子中还夹着周雅父亲和母亲年轻时的照片。看着父母年轻时的照片,她的眼神中泛起一丝温暖,心里也闪过一些小时候美好的回忆。在继续好奇地翻看笔记本的时候,突然从本子里掉出来一张折着的纸,看起来很旧,已经发黄。她捡起这张纸,展开来看,发现纸上面竟然是一份领养协议,而落款签字的正是父亲和母亲。她顿时目瞪口呆!这么多年来,对自己身世的怀疑一下得到了最为直接的答案。
虽然周雅心里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但一直没有得到什么证据能说服自己去相信。小时候,邻居家的小孩总说她是捡来的,让她非常难过。她哭着告诉母亲,母亲为此和邻居大吵了一架,还告诉她永远要记住自己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别人跟她说什么都不要信。从那以后,周雅对母亲的话笃信不已,直到一次母亲生病,需要输血,她的血型正好和母亲配上了。母亲是AB型血,父亲是O型,当时她还小,不懂事,觉得女儿自然应该和父母是一样的血型。但上完中学生物课了解到血型遗传知识后,她一下子蒙了。按照她学到的血型遗传知识,母亲是AB型,父亲是O型,那她只能是A型或者B型,不可能是AB型。她疑惑地去问母亲,结果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母亲愤怒地打了她一个耳光,还以她从事护士职业多年的经验坚定地告诉她,是她对血型遗传知识理解错了。面对母亲的愤怒,她不忍心也不愿去怀疑。不过,后来有几次考试答题,她按照自己的理解去作答,结果老师都打了勾。夶风小说
从此,周雅对自己的身世有了数,但一直压抑自己对身世的好奇,再也没向父母提起。母亲在世的时候还好,涓涓母爱可以压制和化解她的心结,但母亲去世后,她的这个心结又逐渐强烈起来,由此产生的矛盾也集中到她与父亲之间。所以这些年来,围绕着这个心结逐渐在父女间形成了一道隔阂。
很快,周雅将领养协议折好放回笔记本,又将笔记本小心地放回到抽屉里,还原成之前的样子,然后走出了父亲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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