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张扬接到电话的时候正是中午:“有话说有屁放。”
“哥,你干嘛呢?”张钊在四楼拐角打的电话,还拿手捂着。
干嘛呢?张扬也不知道自己干嘛呢,真成老妈子,一勺一勺喂宿舍里的小倒霉蛋喝棒茬儿粥。“你管我干嘛呢,找我有事儿啊。”
“有,你别急着挂电话。”张钊躲着人,面朝墙,“哥,我面前有一座珠峰,这是……”
“你给我闭嘴,到底你怎么了,有病治病去!”张扬也不敢大声,发烧的人刚睡着,“快说。”
张钊昨晚上又梦见苏晓原了,哪儿敢说啊。“我最近老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有时候脑子里一团浆糊,有时候又跟火浆子似的浇下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头特乱,特受不了。”
巧了,张扬最近也是,心里头特乱。“你这就是青春期不谈恋爱导致的胡思乱想,想姑娘了呗。”Μ.chuanyue1.℃ōM
“那指定不可能。”张钊从来不想姑娘,“咱俩又不是没看过黄片儿,我又不是不懂那事儿……”
“你懂个屁,看片儿能一样吗?我看你就是憋的。”张扬瞧着上铺那个快醒了,“回家打开电脑,黄片儿启动,关门,拿手纸,办大事儿,齐活。”
张钊拐弯抹角地想问:“哥,你以前也这种感觉吗?你和女朋友做过那事儿啊?”
张扬心里一颤:“那肯定啊,你哥我是谁啊。”
“那……什么感觉啊?”张钊不要脸了。
“反正就是……爽呗,你别胡思乱想了啊。”张扬胡乱瞎说,“还有啊,别老欺负同学,我平时教你的都就饭吃了吧?同学之间要和平友爱,挂了啊。”
刚挂电话,隔壁上铺就传来病恹恹的声音,还带着鼻音。“三哥你又要走啊?”
张扬服了,真的服了,这倒霉孩子到底谁养大的,生个病还离不开人了。“没有,不走,把胳膊底下的体温计给我,看看还烧不烧。”
杨光一落地就没爸没妈,可每回生病都是哥哥照顾,比任何时候都娇气。“给……三哥我怎么烧这么厉害啊,夜里都烧糊涂了,你回来的时候还以为做梦。”
“不烧了,37度多一点儿,你这一病瞧把你哥给急的,再不好他真能飞回来。”张扬当了好几天的老妈子,心里也担心,发愁再烧下去怎么把杨光扛医院去,“你家里人也是,都病成这样了也不知道来看看,你不是说爸妈都在北京嘛!”
“他们……忙,特忙。他们都是生意人。”杨光熟练地编造这个谎话,从上学1年级编到现在,“爸妈他们经常满世界跑,我不想叫他们太担心。”
“就知道赚钱,儿子生病也不打个电话。”张扬想什么就说什么,真给气坏了,除了哥哥那边,家里头就像没人一样,“你接着睡,我打热水去,晚上你能坐起来我给你擦擦。”
杨光侧躺着,脸色蜡黄:“大哥二哥他们呢?”
“上课呢,你远在瑞士的俩哥下了口谕,宿舍里最起码留个人,我要走了他俩真把我斩了。”张扬也脸色蜡黄,好几天吃睡不香,“晚上想吃什么叫他们给你带回来,不能老喝棒茬儿粥,屁营养没有。”
“三哥你别走!”杨光突然伸出手,从上铺抓着他,“三哥你别打水去,我不洗,你一走没人管我。”
“打个水你也不让啊,生个病可真金贵。”张扬好无奈啊,“行吧,那我去上铺躺会儿,看你一晚上累死了。”
“那行,咱俩再迷瞪会儿。”杨光看他爬上对面的上铺,傻乎乎地想报答,“三哥,我赚钱了,等我好了给你冲饭卡。”
张扬累得不想说话,点头敷衍:“行啊,快睡吧,睡醒了你给我冲一万都行。”
“嗯,那我睡了啊,三哥你千万别走。”杨光烧得好累,倒是真睡了。可张扬没睡,脑子里想的是张钊那句,你做过那事儿吗。
算做完了吗?张扬也不知道,那个自己喜欢的男生捅半天没进去,没进去他也高兴,像把自己最美的梦做完了,青春全交代给他了。尽管出了浴室他就假装和自己不熟,那张扬也不后悔。
可他叫自己人妖,少年的绮梦才醒。唉,不想了,张扬真的累了,这倒霉孩子病一趟真折腾人。他刚一闭眼,对铺的倒霉孩子醒了,趁他睡着,火热地看他看了老半天,再接着睡。ωWW.chuanyue1.coΜ
张钊刚把三个人的餐盒摆好,陶文昌回来了,一坐下先拼命吃。“钊哥我去找何安一趟,他爸妈那边刚解决,估计还是得赔点儿钱,我替你去看看。”
“嗯,去吧,可别打架啊,你这双腿值老钱了。”张钊怕昌子动手,这也是个暴脾气,“对了,你那天说想给女朋友选个礼物,怎么样了?”
陶文昌急着去找哥们儿,狼吞虎咽。“什么怎么样了?”
“买没买啊?”张钊追问,“过年送什么啊?”
“没想好,你不是说……离过年还早着呢嘛。”陶文昌很快吃完,“我估计何安也没吃饭呢,这两盒我给带走吧。还箱子的时候你和他们说一下,明天餐盒还回来……啧,谁有塑料袋啊?”
张钊悄默默地瞥了一眼左边,人回家去吃午饭,桌斗里除了辅导题,还有一个当宝贝似的笔袋。“别找了,这儿有现成的。”可算找到一个理由翻人家桌斗,他伸手倍儿快,从里头摸出一个崭新的塑料袋,再摸摸,诶?手机没带啊?
“你偷人东西啊!”陶文昌觉得不行,“快快快放回去。”
“我就拿一个塑料袋,不算偷。”张钊把手机塞了回去,打包好何安的饭,“快去,有事儿跟我说,我翻墙找你们去!”
“行,咱们电话联系!”陶文昌一走,张钊就坐不住了,心思全被苏晓原的手机牵住。他又拿它左右研究,如果不说,真像个小姑娘的手机。
手机壳也是雪青色的,摸着特别滑,是硅胶。
最要紧的是,苏晓原很喜欢发微信,有事没事就打开手机看看。在这点上他不像个好学生,下课的第一反应也是看手机。
这是和谁聊呢?张钊特别想知道,肯定不是自己。
研究半天张钊也没敢打开,再说肯定有密码。刚把手机放回去,苏晓原回来了,真险。
“怎么了?”张钊看他有些着急,“没吃饭吧?”
苏晓原刚上电梯就折回来了:“我好像把手机丢了,回来找找……诶?这儿呢,还好还好……吓死我了,还以为丢了。”
张钊顺手把没动过的那盒给了他:“回来就别折腾了,你要没吃的话我……”
“苏晓原!”张钊和苏晓原同时抬头,前门站着汤澍,高高的单马尾好认,“王老师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噢噢,马上去。”苏晓原累得刚要坐下,拿着手机,可是也没动窝。
张钊知道他怕老王。“想我陪你去啊?”
“你胡说。”苏晓原的胡字越拉越长,越来越像撒娇,给猜对的人一个奖励,“那你陪不陪我去啊?”
“走着呗,你都考第一了,老王还能吃了你。”张钊站了起来,护卫队似的,跟着他走。
到了数学办公室门口,张钊把人送进去,自己在门口等。对面就是1班的教室,里头特别安静,大半个班的人都埋头苦学呢。好多笔一起动,可加起来,他都不觉得有苏晓原一根笔的声音大。
谁知道这一进去就是半小时,张钊像等在产房外头的傻老公,一步也不敢走,可原地站也站不住。在里头干嘛呢?昨天上数学课的时候老王什么反应都没有,既没有夸也没有点名,就往常一样讲月考的卷子,不正常,他绝对没安好心。
又等了十几分钟,门终于开了。苏晓原还以为这么久张钊肯定走了。“你还在啊?”
“那你以为我去哪儿了啊。”张钊有些郁闷。
“没,我以为你不等我了呢,咱俩又没说好叫你等在外头……谢谢啊。”苏晓原热了,脱了长袖校服,短袖胸口有个嫩绿色的校徽,“一直……等着我啊?”
“也没有吧,上了几趟厕所,楼下跑了几圈儿,顺路看你出没出来。”张钊迈着大步说。
苏晓原才不信,身上一滴汗都没有,抿着嘴笑他。“我知道你没走,你怕老王难为我,是不是?”
“他又难为你了!”张钊一回身,吓后头一跳。
“没有没有。”苏晓原急急摇头,怎么知道张钊是个幼稚性子,一说就急。“真的没有,老王问我……”
“问你什么了!”张钊一着急就爱抢话,莽撞又不懂事。
“问我9班月考的监考老师是谁。”苏晓原不敢全告诉他,这样问,摆明了是质疑自己的成绩真假,“你先别急,我说监考两个老师呢,我不怕他。后来他拿了一份新卷子给我做,这才耽误半天。”
“干!丫怀疑你成绩作弊了是吗!”张钊气得眼皮子一跳,“然后呢!”
“然后……”苏晓原喜欢看张钊为了自己着急,从愁眉苦脸变成酒窝浅浅。“然后我就做完了,老王判卷子的时候脸色别提多难看。还问我,从前学校用哪一版的教材,平时用什么出版社的辅导书,我都告诉他了,他就说让我先回班……你别急啊,昨天不都答应我了,我劝你就不急了嘛。”
“我没急。”张钊想掉头找人算账,“老王真他妈有毛病,不就是考过他们班班长了,心里不平衡!往后还是我给你要卷子来吧,省得他再说你。”
苏晓原抱着大校服,在后头一步步跟着。张钊什么都好,就是走路太快,跟得费劲儿。“他是老师,怎么会老说我呢。你快回班背政治吧,要不下午背不出来又得罚站。”
“罚站又怎么了,习惯了,正好清醒清醒。再说咱们班不经常是一站站一班嘛。”张钊一撩校服,热得慌,露出里头抢眼的运动衣。
苏晓原从小不能跑,对能跑的有些憧憬。“……你要是罚站,我上课不踏实。”
张钊耳朵一热,心里软绵绵的。“这有什么不踏实的……改天你背不出来,我替你罚站都行。”
“你胡说,我什么都背得出来……用不着你罚站。”苏晓原跟在他后头,笑一下,抿一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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