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何安终于来了。他没去晨练,而是直接先进教室。

  苏晓原是生活委员,每天早上都要开窗换气,第一个来,张钊已经把9班的备用钥匙给了他。“何安你来了!”

  “给!”何安背着一个大包,拿出一个大塑料袋来,“给你!”

  苏晓原定睛一瞧,笑得明媚阳光:“你给我拿这么多萝卜干干嘛,把我当兔子了是吗?”

  何安这几天东颠西跑,又去派出所又去爸妈单位,看着精神不好。“上回看你吃挺多的,我和爸妈说你爱吃,这不从单位拿回来的。”

  苏晓原粗略数数,差不多20多包。都是最简单的一次性包装,可对很少收到同学礼物的人而言再珍贵不过。“都给我拿来了你早上吃什么啊?”

  “不用,我家里还有呢。”何安怕他不要,“再说,也不是什么金贵玩意儿,我爸妈单位好多人都不吃,兴许最后还扔了呢。你喜欢吃就吃,往后管够。”

  苏晓原心里头暖暖的,有张钊随时护着,还有何安给自己拿萝卜干,9班再是不好他也觉得好了。原来这就是同时拥有好多个朋友的感受。

  从前他只和季重阳熟。

  突然他一愣,好像自己很久没有凭空想起那个男生了。除了平时发发微信,讲讲题,或者季重阳把实验中学的各科卷子复印好,给自己发过来。从前不是,每天都得想几遍。

  “喂,你俩干嘛呢!”张钊瞧见何安了,追了一路上来,“送什么呢?哦萝卜干啊,我就说吧,何安知道你爱吃绝对给你送来。”www.chuanyue1.com

  何安傻笑,他也就拿得出这些东西来。“我爸妈还说,等放寒假了请你们仨吃饭。昌子陪我跑了好几趟派出所,差点儿打起来……”ωWW.chuanyue1.coΜ

  “那傻逼,我劝他别动手了,真没法儿管。”张钊怕得就是陶文昌打架,“事儿解决了吗?”

  “嗯,他们老去我爸妈单位闹,我也报警了。”何安提起来还后怕,“我没告诉你们,是怕你们几个着急。好在我爸妈领导也是明白人,先调解,他们要10万,领导最后给压到3万,毕竟……人家那狗确实快50几万弄回国的,有血统证书……”

  “还赔钱?他们丫的没赔偿精神损失费就算便宜了!”张钊的意思是一分不赔,当然急了。

  “班长你先听何安说完,别老打断别人说话。”苏晓原又打开一扇窗,可真是个大热天,闷热闷热,好像要下雷暴雨。

  “嗯,你接着说。”张钊立马闭嘴,像哈士奇被训犬师教育过。

  “钊哥你别急啊,你这人就是爱急。”何安觉得奇怪,苏晓原还能劝得动张钊,稀奇,“领导是向着我爸妈的,万事不能求如意,这已经是最好的法子,再说他们还得赔我爸工友的医药费误工费……总之算解决了,我爸妈让我好好谢你们。”

  “这有什么的,快,下楼训练去,跟你们教练报个平安啊,她还问我呢。”张钊把何安赶下去,教室就剩俩人,像要做什么坏事儿。

  苏晓原也奇怪,他和何安同在一个教室里就没事,换成了张钊,心跳怎么这么快啊。“你……你怎么不下去跑步啊?”

  “跑啊,我每天必须5公里,否则闹死你。”张钊不好好背运动包,挎着,耷拉在腰上,“那你……你早上吃饭了没有啊?”

  苏晓原吃过了,可他看着张钊犹犹豫豫的手,和他鼓鼓囊囊的运动包,把头一低:“没,起得晚了,不敢吃怕迟到。你有吃的啊?”

  “有啊,我当然有了。”张钊还怕送不出去,听他这么说特得意,“给,我早上做的,双肠双蛋。”

  一份热腾腾的烤冷面,张钊放下了就想跑:“你吃,你吃啊,我下楼跑圈儿去了!”

  “你等等!”苏晓原把他叫住,颠颠地走到桌边来,再外八着脚走过去,“这个给你,你不是说……跑步前喝这个。”

  张钊拿着看,像能从上头看出花儿来。“红牛啊?给我买的?”

  “也不是给你买的,我买水,结果拿错了。我又不跑步,不喝浪费。”苏晓原转身去扫地,真不行了,不能和张钊单独在教室里说话,“你快跑步去吧,要是晚自习有空,我给你俩答疑。”

  张钊迷迷瞪瞪地走出来,脚底下都是软的,飘着。他喝了好多年的红牛,没有1000罐,999罐也有了,可这一罐最来劲儿,喝一口,像过电,上头。

  到了下午,天气热得魔性,憋了一场大雨。9班虽然硬件条件差,但好歹还有空调,地理课上张钊吹着小凉风,老师在上头讲什么低气压高低压,他昏昏欲睡。

  “咳……”右边又捣鼓上了,还咳嗽。

  俩人课桌并排,张钊腿长,伸过去勾了一把苏晓原的脚腕子。“又捣鼓什么呢?”

  苏晓原是在找他的心相印,腿一躲,扭着身子不理会。张钊见他不说话,算了,肯定又嫌自己上课聊天太烦人了。

  没一会儿,张钊的困意正浓,旁边擤上鼻涕了。

  “干,不会吧你?”张钊服了,是真服了,“吹这么会儿空调,感冒了?”

  “你胡说。”苏晓原不想叫人知道自己有鼻炎,本来早好了的,叫空调连吹两堂课却有要复发的前兆,“我做笔记呢,你别打扰我。”

  “有本事你别擤鼻涕啊……”张钊看了一眼他的衣裳,穿的不算少,“要不把空调关了?”

  苏晓原怎么敢,他刚融入9班集体,关了大家伙的空调像什么话。“别,你叫别人怎么上课。”

  “那我把风向调高?”张钊又问,真受不了,这点儿风吹一天自己也感冒不了,仙鹤果真是稀有生物。

  “不用,我没事。”苏晓原一边擦鼻尖儿一边嘴硬,“昨天晚上可能冻着了,大热天的,你让别人怎么上课……”

  张钊看了看后头的台式空调,刚好直吹第5、6组最后一排:“牛逼,这大热天,晚上还能给你冻着?”

  苏晓原急着开脱,没头没脑地说:“我洗完澡没穿衣服不行啊,我冻着了,缓一会儿就好。”

  洗完澡、没穿衣服……张钊脑子里突然闯进好多不该有的画面,腕子上的雪青手表带、不太听话的头发、外八字的那只脚、袜子补丁露出的脚趾头、并拢膝盖的少女坐姿……他没再说话,默默转过脸,看窗外,看乌云,整个人僵直地趴在了桌面上。

  小和尚,硬了。

  没办法,这个年龄什么都旺盛,永远克服不了身体反应。有时候根本什么都没想,或者打场篮球,小和尚就想敲木鱼念经。张钊无奈地趴着,大概自己真像堂哥说的,电脑、黄片儿、抽纸巾来一套才行。

  到晚自习,苏晓原的鼻尖儿彻底擦红了,还坚持给何安补课。“十年生死两茫茫这句诗词的意义是……等等啊我擤擤鼻子……”

  “意义就是告诉我们五年生死一茫茫,你快别忙了赶紧回家吃药。”张钊看不下去了,直接帮他收拾书包,“何安你下楼训练去,又不差这一天,下周再补吧。”

  “是,身体要紧,你可别生病了。”何安一直想走,苏晓原不让,“你这样给我补课,我上不踏实。”

  “那行吧,我下周再给你俩补课。”苏晓原本想坚持,“快要下暴雨了你们也训练吗?”

  何安看了一眼操场:“练,我们去室内器材里头练。往后我带你进去看看,全都是器械,说不定你也能……”

  “滚滚滚,你快找教练去,几天不练还想着偷懒。”张钊不爱听,仙鹤是能练器械的吗?不能。跟汗流浃背的体特一起推胸拉后背的,没戏。就算去,那也得是自己带着去。

  苏晓原听不出来,他只想赶快回家吃药,千万别复发。等收拾完才发现张钊也收拾好了,像是要跟自己一起走。

  “你今天晚上也不练了?”苏晓原看了看天,远处的乌云里都打起闪了,“要下雨呢。”

  “我陪你走回去再回来练,要不你再叫雷劈了。”张钊偷摸藏了一把折叠伞在包里,万一真下起来了,仙鹤就成落汤鸡了啊。

  “我又不做亏心事,雷干嘛劈我啊。”苏晓原倒是没反对,俩人还一起和张大爷打了招呼。一路上,张钊的心理活动特别复杂,一会儿希望下大雨,越大越好,大到俩人不得不找个地方躲一阵,一会儿又希望别下了,万一真打起雷来,恐怕挨劈的是自己。

  可苏晓原家离学校太近了,近到没等张钊的复杂心理活动完,就到了。

  “今儿你家里没人啊?”张钊习惯性地去看12层的窗户,黑着。

  苏晓原开始担心弟弟。“还真是没人。估计小运还没回来呢,回家我给他打个电话。我妈今晚上夜班,家里头没给留灯。”

  “你妈妈真棒。我妈就不行,懒,少睡一会儿都不行,烦死了。”张钊活动着僵硬的肩膀,一个大闪在头顶打亮,“行了,赶快回去吧,我给你堵着楼洞。”

  风是雨的头,一起风,苏晓原心里没有底。“要不你等等我,我上楼……从家里拿把伞给你,万一下起来了,淋着生病。”

  张钊觉得这种时候应该装逼,越爷们儿越好:“不用,我这体格不像你,淋透了都不感冒。你快上楼吧,我看着你屋亮灯了再走。”

  “嗯,那咱俩……周一见。”苏晓原迈一节台阶,停一下,“班长,咱们周一是不是穿白鞋?”

  “是,你可别忘了啊。”张钊堵在楼洞口,外头起大风,他甚至想把风也拦下。

  苏晓原迈了一节,又停了。“要是我又忘了穿,你还借我吗?”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会忘记,可他想知道要是再忘了,张钊还会不会对自己好。

  张钊抬了抬下巴:“借。”

  “嗯,那我上楼了啊……你到家,也给我发个微信。”苏晓原开心了,这才进了电梯。张钊在等他家窗户点亮的时候突然顿悟,自己傻吧?怪不得昌子招人喜欢,这要是陶文昌,绝逼会等着苏晓原上楼拿一把雨伞下来。

  有借有还,这多好啊。自己是不是傻啊!

  经过难熬的两天休息,张钊好容易盼到周一,再见苏晓原的时候他没穿错鞋,脚底下的白鞋锃亮。可鼻尖儿红得不像话,看着不像是感冒。

  苏晓原欲哭无泪,鼻炎还是复发了。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惹你生气,有点开心更新,第 26 章 上头了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