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体育生太少生病的缘故,张钊并不懂鼻炎是个什么玩意。他想可能和感冒差不多,无非就是擤鼻涕多。
可小仙鹤的鼻涕一流就是1个月,眼看到了10月初,一丝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今天是第二次月考,按照上个月的考试排名分考场,苏晓原直接派到了1班的考场。
“哎呀,你们仨别跟着我了。”月考完全模拟高考顺序,最后考英语。苏晓原不担心成绩,担心的是眼前。
三个和1考场气场明显不对付的体特生,怎么都轰不走。
有老王前车之鉴,张钊怕苏晓原到考场挨欺负,执意拉着何安和昌子护送。“昨天老王监考没难为你吧?”
“他是老师,难为我一个学生做什么啊。”还有半小时打备考铃,1考场里全是做最后准备的考生,苏晓原百般无奈,“你们快回去吧,我没事。”
“等等,这个给你。”陶文昌从兜儿里掏出几个塑料袋,“给你扔鼻涕纸。不过鼻炎严重了是不是得看病啊?你都擤了1个月了,我都怕你再把脑浆子醒出来。”
“对,我也这么想。”何安嘴笨,心里话全叫别人说了。刚说完,腿就挨了一脚,从角度上分析,张钊。
“你俩会不会说话,不会说把嘴闭上。”张钊不爱听,扭头看教室里,“那我们仨回去了啊,有事微信。”
苏晓原拿着透明的文具袋,半个身子在考场里。被同学亲自送过来,这种待遇还是头一回。“快回吧,咱们班都没人欺负我,除了擦我黑板报的,这里更没有了。”
何安和陶文昌互看,心里同时给钊哥的精湛演技鼓掌。
好不容易把三人护卫队轰走,苏晓原坐回第一组1座位。这点倒是和实验中学一样,一组1座无异于一个宝座,能坐这里考试的只有年级第一。
“喂,咱俩是不是在办公室里见过?”坐2座的汤澍碰了下他的凳子。
“啊?噢,是,刚开学那天。”苏晓原学习习惯好,正在检查答题笔的铅头。
从前1座都是汤澍的,第一回前头有人。她一个女孩子,不搞欺负人那套,只是不服气。“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以前在哪儿上学?”
“南京。”苏晓原回头说道。
“南京?题型和咱们一样吗?”汤澍知道外地的卷子都难,“数学是不是题型特偏?”
苏晓原点头,确实是这样。“也不能说偏,南京还好,最偏的是黄冈试卷,我连大题都读不懂……你平时做哪里的卷子啊?”
汤澍说了几个名字,都是耳熟能详的。“我跟你说啊,你可别太骄傲,这位子指不定下回是谁呢。”
苏晓原不怕她的咄咄逼人,相反,汤澍这样的态度才是他最熟悉的。“行,兴许下回又是你坐了。而且我都没复习,这回月考成绩不一定好。”
“你就蒙人吧。”汤澍和老王是一样的毛病,学习好的人她就愿意多说几句,“看你老实巴交的,想不到还挺机灵,好学生都说自己没复习,成绩出来比谁都厉害。”
“这都被你看出来啦。”苏晓原低头笑,有些小坏。他从前不这样的,自从结识一帮体育生,慢慢也放得开了。
“少来。”汤澍没想到他还会打趣,笑起来还有酒窝,干净清爽极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这样的成绩就该来我们1班,少和9班人接触。特别是他们,体育生,别再让他们给影响了。”
“啊?”苏晓原的酒窝还在脸上,“他们不影响我,他们……都挺好的。”
“好什么啊,连个本科都上不了。”汤澍收起复习资料,傲得很,正巧监考老师入场。等听力播放的时候苏晓原走神了,体育生好什么呢?是啊,两个月前自己也是这种心情,可他们确实都挺好的。
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活得痛快淋漓,有血有肉。
考完英语有半天假,张钊看苏晓原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执意送人回家。他也奇怪,这病吃药是没用吧,为什么一点儿好转都没有?
1个月了,鼻子尖儿就没好过,红彤彤抹了胭脂一样。再细看,干!都擦破皮儿了!
晚上陪何安训练完,张钊赶紧回去遛狗。谁料家里早有人在,还是两个。
“哥你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儿。”张钊进屋就往沙发上躺,腿翘着,累死他了。www.chuanyue1.com
“诶诶诶,一进屋就跟大爷似的,没看我带朋友回来了。”张扬随便抄了几个菜,正在摆桌,“过来叫人,叫光哥。”
“不就是你朋友嘛……”张钊确实累,陪着何安不比自己瞎跑,好久不练一下子跟不上,“怎么样哥们儿,我儿子挺帅的吧,你怎么称呼?”
地上蹲着一个圆寸,张钊过去叫人,干,这人双眼皮真他妈宽,
杨光特别喜欢狗,大狗,一进屋就和凯撒满地打。三哥说晚上带他吃火锅,可自己嘴里长了个大口疮,计划变成回老三家里吃沙拉。
“你好,我叫杨光,我是三哥的同学兼室友。”
“呦,小光哥,我张钊,是他堂弟。”张钊顿时懂了,按照堂哥的尿性,指不定怎么欺负人家来着。
“别叫哥了,你叫我名字就行。”杨光拘束地站起来,“你家凯撒真帅,我也喜欢大狗,就是没地方养。”
“你喜欢赶紧牵走,我快被它闹腾死了。人和狗迟早得疯一个。”张钊肚子饿,不洗手就吃,又叫堂哥一巴掌打回来。
张扬做一手的好菜:“滚,洗手去,没人管似的!”
张钊缩缩脖子,叫苦连天:“我可不是没人管嘛,爸妈到处飞,又飞河南去了。哥你再这么霸道将来找不到女朋友的。走走,光哥咱俩洗手去。”
杨光跟着一起进洗手间,刚打上洗手液,旁边凑过来问他:“哥们儿你说实话,我哥是不是天天挤兑你,羞辱你,霸凌你?”
“没有,三哥他人特别好,老请我吃饭。”杨光看着镜子里的人,不觉得他和三哥长得像,“你哥他……以前有女朋友吗?”
“有啊,他那样的脸,能没有嘛。”张钊对堂哥平时的胡咧咧信以为真,“他,花着呢,你可别给他介绍小姑娘,害人!”
杨光嗯了一声,表情像憋了个大招,又问:“那他以前有几个?”
张钊心眼儿实:“据他说,十几个吧……是不是你们班有人看上他了,托你打听来着?”
“啊,啊,是啊。”杨光赶紧擦手,在老三安排的座位上坐好,“三哥你不是说只给我吃菜叶子吗?做这么多肉菜。”
“我他妈是倒了血霉才加了你哥微信,他俩说年底回来,托我照顾你,我怕你瘦了他又嗷嗷。”张扬是想显摆手艺,怕菜凉了,“尝尝,好久不做不一定好吃啊。”
杨光胆怯,他是客人,主人还没动筷子自己哪儿敢吃。最后还是老三一筷子夹到他碗里:“让你吃就吃,又不是什么外人,尝尝。”
“诶,谢谢三哥。”杨光这才吃,吃一口笑得像个傻小子,“……好吃,三哥你做饭真好吃,往后你要天天给我做就好了,我连盘子都舔干净,你都不用洗。”
“狗屁,天天做还不累死我。我这手好不容易养得没茧子了。”张扬又给他夹了一筷子排骨肉,自从上回病过一场,这倒霉孩子特别黏自己。
“好不好吃?”张扬看他吃,心里高兴。怂就怂吧,听话可人疼,给啥吃啥。
杨光从小就是哥哥塞什么他吃什么,老三的强行投喂别人可能不适,他超享受。“好吃啊,三哥你……”
“哥,你敢给我夹一筷子吗?”张钊敲着空碗,“再不吃一口我就低血糖了啊。”
“你最好低血糖,省得精力旺盛拆家。”张扬才不管堂弟死活吃喝,“最近怎么又开始训练了,想回队啊?”
张钊自己夹荷兰豆,苦啊,还是仙鹤最疼自己,花生米儿都替自己剥好。“陪何安啊,我怕他心灰意冷真不练了。”突然想起那个擦红破皮儿的鼻尖,“哥,你知道鼻炎怎么治吗?”
“鼻炎?”张扬想了想,“不知道。”
杨光听了一耳朵,幽幽地说:“……我可能知道。我小时候体质弱,得过鼻炎和冻疮,好几年都不好。挺容易复发的。”
“对对对,复发!”张钊突然找到救星,饭都不吃了,“光哥你怎么好的啊,吃什么灵丹妙药了?你犯鼻炎的时候是不是狂擤鼻涕?”
“嗯,鼻子跟自来水似的,擤不完,秋冬刚觉得要好又犯了,特别是早晚。”杨光小时候条件差,跟着爷爷没少受苦。
张钊一拍大腿:“那你吃什么药好的啊?”
“药啊……吃好多种,什么鼻炎康之类的,都没用。后来我哥带我看中医去了,说我是抵抗力太差所以反复,开了好多补药。我那时候小,怕苦,不爱吃,我哥就捏着鼻子灌我。后来还给我买归元膏……”杨光越说越没底气,三哥瞪自己啊,怪瘆人的,“养了一阵子,鼻炎自己就好了。”
“归元膏是什么?”张钊自言自语,一阵风地跑去抄车钥匙,“哥你俩先吃啊,我出去一趟!”
“喂你不吃了啊!”张扬拦不住他,看堂弟犹如哈士奇俯身冲了出去,自己气势汹汹地坐回来,架势艳丽,“小光,你这孩子是不是忒倒霉了啊,小时候家里人不管你啊?”
杨光知道自己说漏嘴了,赶紧给老三夹肉:“三哥你吃,你先吃。”
“不是,你爸妈到底是心多大啊,现在有几个孩子得冻疮?往后有机会见见,我非跟他俩急一顿不可。”张扬早听不顺耳了,这对父母毫无责任感,孩子一点儿没顾,完全是野生放养长大的。
这么想还挺心疼,骂完给一个甜枣,张扬接着给夹菜:“吃吧吃吧,省得你哥回来跟我先急一顿。你爸妈真……不说了,真他妈可气。”ωWW.chuanyue1.coΜ
“谢谢三哥。”杨光黏黏地看着老三,声如蚊蚋般保证,“三哥,其实你人特别好,就是老凶我,做饭也好。你放心,我绝不让我哥跟你急。他跟你急,我跟他急。”
“傻小子。”张扬的眉毛风情地挑起来,“夸我好的人多了,还不如夸我漂亮。”
“也漂亮!”杨光急不可耐地说,“真的,你……特漂亮。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比电影明星好看。”
漂亮吗?张扬自然知道自己好看,他不是美而不自知的性格,他持靓行凶。以前那个男生也夸自己漂亮啊,可看见自己穿女士内衣还不是照样骂人妖。
“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漂亮了?”张扬叼着筷子头,表情有些伤。
杨光被他眼里的黯然伤到了。“你哪儿都漂亮。”
“那我穿裙子漂不漂亮?”张扬自嘲,“穿连体内衣漂不漂亮?”
杨光无比笃定,像起誓,像发咒:“漂亮,穿上好看,特别你腿……特好看。”
“你丫脑子有毛病。”张扬捏他耳朵一把,自己爱穿女装,这已经是有毛病了,认定一个大男人穿女装漂亮,同样也是毛病。
可他偏偏喜欢听,哪怕是骗自己。“我腿怎么好看了,你说说。”
杨光真是个傻小子,直接就说:“大腿特别细,特别白,穿高跟儿鞋的时候,走路……性感。”
“狗屁吧你,女朋友都没交过,懂个屁性感。”张扬不知道该气还是笑,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叫个倒霉孩子给夸了。
也许是老幺夸得太过直白,张扬别过的脸红了一片,倒像颧骨洒了些胭脂。
环路辅路,一辆荧光绿横冲直撞。张钊骑着死飞正往最近的大药房赶,累啊,两条腿累得疼。可苏晓原这人可能有毒,顶着红破皮儿的鼻尖,迈着外八字的右脚,颠颠地往他心坎儿里钻。叫他连车都不锁,照直了冲进药房。
“师傅,咱们有归元膏吗?”张钊愣头愣脑地喊,边喘热气,边急着要,像老婆生完急需补身子的傻老公,“给我整一个!有多少整多少!”
中医师傅正要下班,眼皮子都没抬:“机器关了,整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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