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玉神情凝重,她虽精医道,但不通蛊术,只能在这一时半会儿扼制余惊秋伤势进一步恶化,待得时间一长,想不出办法来,即便是她用尽所学保住余惊秋的命,她右侧连胳膊带手怕是要彻底废了。
“我真是欠你的。”韫玉凝声道:“翁都!”
韫玉身形如青风,脚步动时,指尖似拈花一般,一拈一放,指尖绽出蜂鸣般锐响,两侧阴影处传来几声哀嚎,而韫玉行如流水,身姿毫不停滞,往九尾狐狸三人攻去,翁都也虎啸着雷霆奔来。
九尾狐狸对这白发女人的身份全然不知,只见她这一露手,就收了暗处杀手的命,情知这人来头不小,哪敢轻敌。
九尾狐狸和药夫子同时后退,想要避开正面交锋,先试探试探韫玉深浅。
谁知韫玉虚晃一枪,快如电闪,直往一侧的黑袍人袭去。
两只老狐狸立即明白了韫玉的意图,待要飞身而上拦截她,翁都身形横在当中,长尾一摆,露出獠牙咆哮显威,做了这拦路虎。
那黑袍人却似早料到韫玉是冲着她来的,身形翩然,一转身飞到屋顶之上。
韫玉怎可能叫她远走,调虎离山。韫玉真气一提,动作更快,玉笛一转,往黑袍人背后大穴点到。
黑袍人倏地回身,衣袖一摆,连笛子带韫玉的手臂绞在宽大的衣袖里,另一手向韫玉一掌打来。
韫玉是已经知道这人会下蛊了的,避忌着她再次下蛊,不硬接这一掌,只以更灵快的手法抓住这人手腕。
这一抓,倒令得韫玉有些意外,只因她十分轻松的捏住了这黑袍人手上的脉门。韫玉眉心一动,立刻厉声逼迫,“交待解蛊的法子,不然我现在就废了你。”
那黑袍人却是嘴角微扬,低笑了一声,一点也不在乎般。
韫玉不是个拖沓的人,更少虚言恫吓,她说不交代解蛊的法子,就废了她,就不会跟她多废话,见这黑袍人没有交代的意思,轻吸一口气,冷沉了眉,体内真气涌动。
黑袍人手上用力回收,带得抓着她的韫玉往她靠来。
韫玉真气一转,就要动手。
黑袍人忽然抬起头来。
韫玉瞧见那黑袍下是怎样一张脸时,神色震惊,整个人都忘了动作。
黑袍人已站在屋檐边上,她带着韫玉向她这靠时,自己也往后倒,拉着防备骤然松懈了的韫玉,两人一起掉下屋檐,身形消失在九尾狐狸等人的视线中。
韫玉猛地回过神来,松开黑袍人的手腕,身子凌空一翻,稳稳落在地上,她凝望着近在咫尺的黑袍人,“苏樵?”
黑袍人揭下兜帽来,露出真容来,她鸦羽似的乌发披散着直垂腰际,脸色病态的苍白,秀丽的面容隐隐藏着两分凌厉之气。
“真的是你。”韫玉先前有一霎的迟疑,只因眼前人气质大变,温婉多情不再,眉眼之间煞气深重,与记忆中的模样有了太大的偏差。
“你……”韫玉乍逢多年不见的挚友,心中的问题似海一般深,千头万绪,话堵在一起,竟不知从何说起,而余惊秋的伤又耽搁不得,她更不放心离开太久,让月牙儿和一个伤员面对九尾狐狸和药夫子,因而顾不得叙旧,开口便问:“你给余惊秋下的什么蛊?怎么解?”
苏樵静静凝望了她一会儿,微微笑道:“我若不告诉你呢?”
韫玉眉心一拧,她不知道苏樵这些年有什么际遇,气质变更,连性情似乎也不一样了,“余惊秋是孟家后人,与我们桃源谷渊源颇深。”
苏樵没有反应。韫玉重重唤了一声道:“苏樵!”
苏樵缓缓道:“这蛊名叫谷雨,蛊入体内,但凡受者体内受过伤,即便是愈合了,也如春雨催发,去岁种子破土而出,伤痕复苏,破开疤痕,卷土重来……”
韫玉不愿听她掉书袋子耽搁,截口道:“要如何解?”
苏樵一甩手,一枚蜡封的药丸被抛向韫玉。韫玉接在手中。苏樵说道:“给她服用,这里封着的蛊会和谷雨同归于尽,只是需要三名高手的内力来加以催化。”
说罢,苏樵似感叹般道:“韫玉,我没想到,你也出了谷来。”
韫玉尚无法了解这话语中的深意,说道:“我是听到了你的消息,出来找你,苏樵,你太久没回去了。”
韫玉挂心月牙儿和余惊秋,不敢久待,足尖一点,飞身而起,要过屋檐去,一面对苏樵说道:“苏樵,等我忙完,我还要许多话要问你。”
苏樵重新戴上兜帽,宽大的帽檐遮住她的面容,她说道:“之后我会去见你。”也未说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Μ.chuanyue1.℃ōM
韫玉眼角余光瞥见苏樵转身,往远处离去,她待要留人,却抽不开身。穿书吧
却说韫玉和苏樵跌到屋子另一面,九尾狐狸眼见苏樵引开了那修为深厚的白发女人,心想此时此刻,正是对余惊秋下手的机会。
九尾狐狸将九节鞭甩得噼啪一响,对白虎叱道:“不过是只畜牲!”
九尾狐狸一鞭下去,力逾千钧,白虎不仅魁伟,而且身姿轻灵矫健,灵活避开。这一鞭打在地上,将青石板敲裂了。
九尾狐狸横着又是一鞭,白虎跳开,虎目精光熠熠,显然也是在伺机等候下手的机会,可不待白虎寻得机会,后侧阴风袭来,却是药夫子出手了。
白虎再如何勇猛,再如何有灵性,也不是两名武林高手的对手。
白虎腹侧雪白的皮毛被药夫子尖利的指甲划出血痕。白虎暴躁狂吼一声。药夫子舔舐着血液,笑道:“我还没用白虎试过药,这是个好东西。”
月牙儿见白虎受伤,心疼不已,“翁都!”
待要上去相助,她精于医道,却疏于武功,一点三脚猫功夫,给药夫子一掌给震飞了出去。
余惊秋挣扎着起身,往前踉跄两步,接住了月牙儿,喉中一阵腥甜翻涌,又一起跌在地上。
月牙儿浑身肉痛,却未受重伤,一翻身就爬了起来,又气又急,“老妖怪,你们以二敌一,无耻卑鄙。”
月牙儿这话落在九尾狐狸和药夫子耳中,无关痛痒,倒是提醒了九尾狐狸。
九尾狐狸对药夫子道:“夜长梦多,先别管这只畜牲,解决了余惊秋再说。”
药夫子看了眼白虎,说道:“给我留口气。”
药夫子背着双手,向月牙儿和余惊秋这边走来。
白虎有心阻拦,不让人伤害主人,但负了伤,前头又有个九尾狐狸九节鞭舞得密不透风,缠住了它,它脱不了身,只能一声声怒嚎。
药夫子走近,影子笼罩在月牙儿身上,药夫子睨着挡在余惊秋身前的月牙儿,嗤笑道:“凭你这点三脚猫功夫,也想挡住老夫?不自量力。”
“老妖怪,你不要以为我打不过你!”月牙儿瞧着药夫子那双暴突的眼睛,干瘦嶙峋的身躯,阴冷的气息围绕着她,她心理有些害怕,她在谷里谷外从未见着这样的人,她将声音拔得高高的,将那股恐惧压下去,“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们风来谷是全天下最了不得的地方,谷里任何一个人都要比你厉害!”
“不知道。”药夫子冷笑道:“既然你这么厉害——”
“那就让老夫来见识见识!”药夫子声气一变,面目狰狞,对着月牙儿心脉处就是一掌,正是奔着月牙儿的命来。
月牙儿小脸儿目光坚定,一点不闪避,迎着药夫子,一掌还了回去。
在九尾狐狸和余惊秋看来,月牙儿内力是绝对比不上药夫子的,结局是已能预见的事,可事实全然出乎他们预料:两人一交手,药夫子似烂泥一样,被打倒在地,月牙儿却还稳稳立在原地。
月牙儿还保持着出掌的姿势,说道:“老妖怪,疼不疼!”
药夫子捂着胸口,往一旁地上吐出口里的血,咬牙道:“小妮子,暗算老夫!”
余惊秋唤道:“月牙儿。”
月牙儿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显得异常亢奋,“山君,我赢了他了!”一股股鲜血自她七窍流出,格外骇人。
月牙儿身躯一软,倒在余惊秋怀里。余惊秋心惊不已,“月牙儿!”
余惊秋瞧见月牙儿封入体内的银针,那银针在月牙儿和药夫子交手时,被内力震出一截。
余惊秋方才知道,月牙儿以银针入穴,逼发自身潜力,药夫子轻敌,不曾全力以赴,一来一去,这江湖老手竟被一个涉世不深的少女一掌击退。这对于月牙儿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逼退了药夫子,却伤了自身经脉,以至七窍流血。
余惊秋身后响起一声哀嚎。
余惊秋回头一看,翁都被九尾狐狸的九节鞭鞭伤了腿,匍卧在地。九尾狐狸舍了翁都,目光阴沉,长鞭一甩,往她杀来。一侧药夫子也站起了身,狞笑着要取她二人性命。
突然间,空中衣袂猎猎声响。
一人轻身功夫高深,凌风踏来,落在余惊秋身前。
来人银簪束发,似夜穹般深青的衣裙飘逸,袖边祥云朵朵,她斜眼睨向九尾狐狸,瞳仁墨黑,肤色雪白。
九尾狐狸一怔,行礼道:“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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