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落地不久的段唯被这一声吓得浑身一颤,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手电筒朝着他们照来,身上穿的是学校保安的制服。
“完蛋完蛋!”段唯原地跺脚,抬头看向卡在墙头一半下不来的彭炎,小声说:“快下来!”
他虽然平时和彭炎损来损去的,但真要是遇到什么紧急的事情必定不会丢下另一个人不管,所以即使那个保安走得越来越近,他也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而傅度秋也稳稳地站在旁边,没有离开。
此刻彭炎自然比谁都急,于是浑身使了一股大力将自己半个身子撑起,抬腿跨上墙头,利落地翻了过来。
谁知他刚一落地,就被旁边的一块小石子崴到了脚,随后一声闷哼在黑夜里响起,段唯被迎面扑来的彭炎弄得措手不及,趔趄两步向后摔去。
而傅度秋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见状也罕见地没有反应过来,他看见黑夜里两道身影朝着他压来,来不及闪躲被一起带到了地上。
“我操——”
这一句是段唯喊的:
“你他妈还有脸说老子吃胖了!”
“我这不是胖,我这是肌肉!”彭炎倒在段唯身上,挣扎着准备起来。
此刻段唯只觉得自己被身上的人压得喘不过气,而落地之后他并没有和大地来一个亲吻,而是倒进了傅度秋的怀里。
“哪个班的?”保安绕过一个小型花坛,朝着三个人跑来。
“快走快走——”
段唯来不及和彭炎讨论究竟谁的伙食好,用力把对方推开。黑暗里,他的手不知道落在哪儿,于是朝着身下乱摸,时而碰到傅度秋的胸膛,时而触到傅度秋的小腹。
而傅度秋在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在摸什么?”
“摸地!摸地!”段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涨红了脸,所幸现在谁也看不见,“我总不可能撑在你身上起来吧?!”
话音落了,他终于如愿触碰到大地母亲温暖的怀抱,随后双手用力一撑,起了身。
段唯刚一起来,就转过身朝着傅度秋的方向伸出手。明明周围漆黑一片,两个人的手却是没有错过地握到了彼此。
他双手用力,把傅度秋从地上拉了起来。
就在这时,那个保安的灯光都已经打在了他们的身上,段唯想也没想就直接抓住傅度秋的手,朝着反方向跑去。
“别跑!!”保安的声音骤然响起。
他们当然不会听他的,皆是像逃命一般向前狂奔,绕过学校的假山,经过一条又一条的长廊。寒风吹过三个人的鬓发,呼啸着刮起几片落叶。
不知道这样跑了多久,直到再也听不到那位保安的声音,段唯才慢慢停下脚步。他松开拽着傅度秋的手,弯腰在原地连连喘气。
“我操了,”即使是平日里自称猛A的彭炎此时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撑起腰说:“吓死我了!段哥,我发现每次和你单独行动都格外刺激。”
“珍惜吧,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段唯眼都不眨地就怼了回去。
他们此时站在艺术大楼和图书馆之间的小道上,因为现在是晚修时间,这一片都没有老师走过。两栋大楼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路灯还亮着。
不过怎么说也终于有了点光,段唯喘了几口气看向站在旁边的傅度秋,将视线落在对方的手腕上。
“你好像受伤了。”段唯指了指他的手。
傅度秋闻言抬起手,这是刚刚被两个人压倒后双手撑地擦出来的痕迹,虽然伤口不深,但不及时处理有感染的风险。
见状他问道:“医务室在哪儿?”
“我带你去吧?”段唯难得好心地说道,一来对方受伤是因为他们两个,二来——
就是他不想回去上晚自习。
有什么比去医务室更好的逃课理由呢?
他往前走了几步,对彭炎说:“你回教室吧,和老覃说一下我送他去医务室,给咱俩请个假。”
“......我也想去。”
“那谁去请假?”
“段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乖,听话。”
傅度秋:“......”
没等彭炎再说话,段唯就拉着傅度秋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七拐八拐的终于看见了远处医务室微微亮起的白炽灯。
医务室现在很安静,里面坐着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女士。因为里面开了空调,所以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大褂,看见傅度秋的时候皱了皱眉头,将目光落在对方唇角的淤青上,“打架了?”
其实段唯之前就想问了,毕竟今天下考之前傅度秋脸上还好好的,只是经过了几个小时的开放日,傅度秋脸上就挂了彩。
凭他多年来打架的经验,这种伤也不像是摔跤磕出来的,他觉得以傅度秋的智商也不会摔出这么一道伤。
所以唯一的原因就是打架了。
想到这里,段唯不由得看向傅度秋,这么一个刚转学过来的人,不应该会有人找他麻烦,而傅度秋也不像是随便找麻烦的人。
难道是李邵来寻仇了?
坐在椅子上的傅度秋自然没有察觉到旁边人起起伏伏的心情,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医生也没有多问,检查了一遍傅度秋手上的伤口后开了些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药。两个人结了帐后坐到医务室的烤火架旁,段唯拆封后看了一眼就准备给傅度秋上药。
当他拿着卫生棉球靠近的时候,傅度秋下意识往后一躲,意思不明地看着段唯。
“干嘛?”话刚说完,段唯侧过头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傅度秋垂眼看着他,道:“你感冒了?”
闻言段唯擤了擤鼻涕,也许是刚刚跑了几步着了凉,他也没在意,应了一声后准备继续给傅度秋上药。
谁知他还没触上傅度秋的脸,手腕就被对方轻易地捉住,傅度秋的手劲不轻不重,刚好阻止了段唯的动作。
白炽灯的映照下,两个人的影子落在旁边的瓷砖地板上,傅度秋看了他一眼,说:“去检查一下,开点感冒药。”
之前段唯就先入为主地认为傅度秋是被李邵打的,现在负伤的人还反过来关心自己有没有感冒,段唯霎时间有些被感动到,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先给你弄。”
而在傅度秋的角度里,段唯一系列的行为就有些变了味,他忍住脑海里逐渐乱七八糟的想法,侧过头去说:www.chuanyue1.com
“不是,我怕你传染给我。”
“......”
旁边的女医生也搭腔道:“最近传染病可流行了,感冒的人一律都要戴口罩。”
看着对面傅度秋云淡风轻的表情,段唯刚刚冒出来的感动也立马熄火了,瞪着他说:“是啊是啊,你大爷的,我就指望把这病传给你了。”
“然后每天陪我来医务室,好逃课?”
话音落了,段唯又笑得很灿烂:“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这不失是一个好办法。”
傅度秋闻言轻笑一声,没有再接茬。
段唯咬牙切齿地把棉球放在桌面上,转过身朝着医生走过去,先是测了体温,确认没有发烧之后开了些基本的感冒药。
拿过装着药盒的塑料袋,段唯觉得有些魔幻。距离上一次感冒,他已经不记得是多少年前,他一直以来体格都还不错,虽然没有刻意地练过,但也没有得过什么病。
医务室有专门的饮水机,段唯从医生那里拿了个纸杯子倒了半杯热水,把感冒冲剂泡进去,没过多久就闻到一股像中药一样的味道。
他皱起眉头,嗅了几口对医生说道:“姐姐,你是不是给我开错了?”
一听“姐姐”两个字,女医生嘴角忍不住向上翘了翘,还真仔细看了一眼开给段唯的药,说:“没错啊。”
“那这味儿怎么苦滋滋的,”段唯闻着一阵恶心,“有没有甜一点儿的?”
“有是有。”女医生想了一会儿,笑着说道。
闻言段唯挑起眉,“那给我吃那个吧。”
“那是给小孩吃的,”这个时候,傅度秋已经自己上好了药,他把棉球丢进垃圾桶里,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呆子。”
段唯张了张嘴,随后努力给自己找补:“那就是制药厂的不对了,这年头也有不吃苦药的成年人啊,为什么满足小孩的要求,不满足我们的要求?这是厚此薄彼!”
站在不远处的医生似乎也被逗笑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像段唯这样的活宝。m.chuanyue1.com
“是是是,”傅度秋附和道:“您先吃药,吃了药再讨论市场问题好吗?”
闻言段唯有些惊讶地看向傅度秋,而对方眼角带着些许笑意,正淡淡地看着自己。
良久之后他终于意识到,刚刚傅度秋在同意自己的观点。
一直以来恨不得把他怼成筛子的傅度秋,竟然难得地没有“出口成章”。
以往被怼得哑口无言的段唯第一次尝试到了被傅度秋认可的滋味,此时全然像个斯特歌尔摩患者,沉浸在这莫名其妙的喜悦当中。完全没有察觉刚刚傅度秋只是在哄自己,就连喝药的时候都咕咚咕咚往里灌。
而傅度秋抬起眸子,看着段唯皱起眉头猛地把药喝到肚子里,眉毛此刻瞬间拧成了“川”字,直到放下杯子后整张脸还是皱巴巴的。
喝完之后段唯舌尖一扫唇角,把上面的药汁咽了下去。
傅度秋侧过头,看向旁边。
真像个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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