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剑尖刺入手掌,鲜红的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剑身。
白笙疼得浑身一哆嗦,但咬紧了牙,狠心用力将剑柄再扭转方向,原本血肉模糊的手掌登时又撕裂出一道伤口,变得惨不忍睹,血淋淋的血肉狼藉成一片。
白笙低低叫了一声,额头不断浮出冷汗,他将剑抽出,狠狠丢在向一旁,剑身沾染着些许碎肉,触目惊心。
紫雾灯也看得心惊,一团紫雾缓缓背过身去,不愿再看。
长剑丢在青石板,发出重重的敲击声,门口的小童子敏锐地听到声音,敲了敲门问:“真君可要我服侍?”
白笙唇角苍白颤抖,手里拿着一方白巾捂住伤口,听到这道声音更是怒从心中起。
“滚!”他大吼。
小童子被吓得一个激灵,慌张地退后站好,不敢出声再问。
同样侍奉的侍童见到他畏惧的模样,同情道:“最近白笙真君性情大变,咱们还是不要招惹他。”
“可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呀……”小童子小声嘀咕着。
以前的白笙真君性情最是和顺善良,一向善待他们侍童,而如今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就变了。
而屋内的白笙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另一只手拿着一小瓶药粉,一点点地撒上手掌。
“这是毒粉,不出三日伤口便会溃烂流脓。”紫雾灯悠悠道:“你倒是真能狠下心。”
“不然呢?我还有其他的办法吗?”白笙自嘲一笑。
自己被秦明彻厌弃,前途无望,他明明为秦明彻付出许多,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说忘就忘。
他绝不能让曾经的心血付之东流。
随着药粉渗透血肉,忽然他心尖一阵抽痛,其实上次他被一剑贯穿心脏后,心病一直未痊愈,紧接着又被高陵带走拷问,更是雪上加霜。
不过眼下,他也顾不得这些了。
竹林小院里,墨砚寒乖巧坐在软垫上,沈怀君翻动功法。
“你是金丹修为,基础功法对你无用。”沈怀君眉头轻皱。
按理来说,砚寒应当学习金丹期的功法,但据雪阁主猜测,砚寒很可能被封印了修为,那么再度选择修行功法便要慎重。
“我倒是犯难了,你到底被封印了什么记忆啊?”沈怀君放下书册,轻轻叹了一口气,伸出纤长的手指轻点少年的额头。
砚寒眯着眼睛享受日光的照耀,他头顶顶了一朵粉白的桃花,引来花蝴蝶停留取蜜,鼻尖嗅着一直青竹枝。
“师尊若是犯难,就别叫我学啦,我陪师尊赏花煮茶。”墨砚寒心机提出。
沈怀君摆摆手:“绝对不行,我沈怀君的弟子,不能荒废学业。”
墨砚寒哼了一声,看向自己的小腹处,说来他也惊讶自己为何突然升到金丹期,他是鬼主,根骨非凡,但心理预期也是一月升一个境界,忽然提了修为,他还有些不适应。
说着他指尖一动,散出一道白色的鎏金灵力,颇为新奇,之前只有黑乎乎的鬼雾呢。
不知鬼域那群鬼们,若知道了自家主人修仙成道,会作何反应呢?墨砚寒得意地想着,抬头道:“师尊别为我选功法了,我感觉自己不用功法就能升修为。”
沈怀君摇摇头,神色坚定:“不修行便能升修为,那时妖魔鬼怪才做的事。”
小鬼主登时一怔。
他自己好像就是鬼?
“我再去书房瞧瞧。”沈怀君说着,起身离开茶桌,向书房走去。
可他刚走到半路,身体便一阵乏力,头脑发昏,十分疲惫,其实这类状况在他修为尽毁后时常出现,他不甚在意,可这次却不同寻常。
他额头一阵抽疼,视线中的场景渐渐模糊,眼前发黑,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
他伸手想扶住身边的东西,但下一秒,身体向后一仰,重重跌倒,耳边传来一声惊呼,他似乎被谁紧紧抱在了怀中。
“沈怀君!”那人高喊着。
半个小时后,竹室燃起了袅袅檀香,沈怀君安然躺在床榻上,双眸紧闭,柳斋坐在旁边把脉。
“怎样?”墨砚寒急着问。
柳斋眉头拧成了个结,没说话,换另一只手把脉。
又过了许久后,柳斋放下手腕,面对墨砚寒疑焦急的神色,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鬼主,我瞧你性情纯良,愿意为了怀君好。”柳斋恳切道:“你若真为了怀君好,就放过他吧。”
墨砚寒有些发懵:“怎么?我怎么放过他?”
“他不能在等了,他的身体越来越弱。”柳斋叹道。
墨砚寒震惊之余不敢相信:“为什么?我瞧着这几天他精神得很,脸色红润不少。”
柳斋叹气:“是啊,面色红润是用极品灵药生生逼出来的,若是极品灵药不管用了呢?”
墨砚寒怔然。
“怀君急需一次彻底的治愈。”柳斋眉头皱得死紧:“可双修人选还未确定,真是......”
以沈怀君的性子,不可能为了活命,随便选个人就双修。
柳斋探过脉,离开竹林小院去抓药了,而墨砚寒坐在窗前,轻轻牵起了这人的手腕。
他修为高过沈怀君的仙君境界,双修方能治愈对方的身体。
他一定会达到仙君修为,然后帮这人......双修。
沈怀君不一定会接受他,可是他可以一直陪着他等。
墨砚寒心念一动,无数道白光般的灵力如藤枝般缠绕着,悄无声息地钻进沈怀君的体内,他一直传灵力传了半个时辰,可床上这人的脸色没有一丁点的缓和。
小鬼主怒了,他抓紧一只杯子便要摔下去,可望着杯上的春日泛舟图,他忽然意识到这是沈怀君最喜欢的一套杯盏。
于是他顿了又顿,将茶杯缓缓搁在床头。
“波舍!”墨砚寒大吼一声,一只黑黢黢的乌鸦飞奔着冲到室内。
“本座出去一趟,你务必看好他!”他下令。
波舍拿翅尖拍着胸脯:“属下赴汤蹈火,便是粉身碎骨,也护得仙君周全!”
墨砚寒身形一掠,化作一阵黑雾飞向了窗外,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高氏山庄建在一处高耸的山崖间,青山流水,红墙绿瓦,百里山庄,一派悠然自得,又富贵无极之景。
高家倒是幸运,有这一道绝密的家族传承在手,完全不必担心家族的衰败。
而本该平和的山庄内,传来一阵阵的哀嚎惨叫声。
“家主、家主求您放过我,我真的不知道高灵曜去哪里了!”
“我受不了了,妙如仙尊您杀了我吧!”
“小的一直守在望雪境外,根本没见到高灵曜的身影啊!”
惨叫声、求饶声彻响在山庄内,山庄人人自危,都怕和高灵曜沾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而高陵手持符咒,刑室内站着一排瑟瑟发抖的刑犯,都与这次高家传承丢失的事件有关。
“疼么?疼就赶紧招供!不然我叫你们生不如死!”高陵怒喝。
一人走上前来:“仙尊,第三批弟子即将派出去寻找高灵曜。”
高陵狞笑一声:“吩咐下去,见到了那孽子,若是活捉不成,直接灭口!”
那人犹豫了下,点头道:“是。”
高陵正要再度审讯,可耳边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高陵。”
谁敢直呼本尊姓名?高陵正要发怒,一转身,撞见一团浑身漆黑的黑雾。
“鬼主?”
高陵心里一惊,连怒斥的心思都没有了,内心疑惑,这鬼主怎么找上了自己?
“沈怀君昏迷了。”墨砚寒冷冷道。
“昏迷了?这沈怀君身子够弱的,怎么天天生病?”高陵一脸不解抬起头:“可这和本尊有什么关系?”
墨砚寒大喊:“关系大着呢!”
“他平是好好的,怎么会忽然病倒?还不是因为你受了冷风!”
高陵一惊:“你也太不讲理了!”
区区吹了点冷风而已,好几天前的事了,怎么就和自己扯上了关系?
不过想想,这可是鬼主,怎么可能讲道理?
“高陵,别想推脱!”墨砚寒咬着牙根道:“本座今天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枉负鬼主之名。”
高陵瞪大了双眼,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这小鬼主是生气了拿他泄火,管他真真假假,就要揍自己一顿。
他脑海迅速灵活转动,双手一伸,“鬼主且慢。”
墨砚寒冷冷一哼:“怎么?要拖延时间喊救兵?”
而高陵摇摇头,随即从怀中拿出一道符咒:“鬼主可能不知,我高家的极品符咒可以治愈重病......”
一盏茶的时间后,墨砚寒拿着十张极品符咒,很不满意地离开了高氏山庄。
高陵送走了鬼主,身边阴冷的温度方才有所消散,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没想到这沈怀君竟然和鬼主有这般深的交情,看来自己以后不能动沈怀君,代价偿还不起啊。
他深深为自己珍藏多年的极品符咒心痛。
而墨砚寒的身影飘荡在星空下,心里的这股邪火没消,怎么想怎么不舒服,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望雪境。
雪阁主在和侍卫们一起查看望雪境外的情况,他见到墨砚寒的一团鬼雾,一愣,转过头想悄悄离开,却被叫住了。
“雪阁主,见到本座躲什么啊?”墨砚寒冷冷道。
雪阁主转身,笑靥如花:“哎呦喂,哪里躲了,鬼主您是看错了。”
随即转移话题:“沈仙君怎么样?怎么没陪着您来啊?”
墨砚寒脸色一沉:“他昏迷不醒,身体越来越弱。”【穿】
【书】
【吧】
雪阁主噤声,本想个鬼主套近乎,哪料弄巧成拙。
可他瞧着鬼主忧心忡忡的模样,想到沈怀君的一些传闻,心里忽然升起了个大胆的猜测。
是什么,让一代鬼主,甘愿成为弟子呆在沈仙君的身边不肯离去?
是什么,让这位脾气暴躁阴冷的反派,愿意在沈仙君面前时时展露笑颜?
是什么?是爱情!
他身为九州八卦中心,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如今才反应过来?
雪阁主心思灵活,尝试着靠近:“不如我劝劝沈仙君?”
墨砚寒心烦:“你劝什么?”
“自然是双修啊!”雪阁主见小鬼主没有反驳,当即知道有戏,便指了指望雪境:“您忘了?我这里盛产话本,自然也盛产师徒双修的话册,我下次给沈仙君带几本......对了鬼主大人,您想看么?”
墨砚寒一怔,师徒双修?
这等私密的事,这人怎么大大咧咧就从喊出来了?
他脸上忽然泛起薄红,一直从脸红到了耳垂处。
“你个老不正经的!”小鬼主口是心非地责怪着,抬手轻轻推了雪阁主一把,满脸害羞转身离去。
而被一把推倒掉在湖里、呛了好几口水的雪阁主:“......”
*
墨砚寒重新回到竹林小院,卧房的灯还燃着,他快步踏进,屋内的波舍一脸喜色。
他上前一看,原来沈怀君惨白的面色恢复了些许,整个人都有了生气。
“主人走后,沈仙君的脸色就在慢慢恢复,可见您之前传得灵力起效果了!”波舍道。Μ.chuanyue1.℃ōM
墨砚寒心中一喜,上前查看沈怀君的状况,又不忘拿出高陵的极品符咒,贴在手臂两侧。
据说符咒含有药力,可以温养经脉,反正这东西不要钱,多贴几个。
而沈怀君神色逐渐平和,眉头舒展,眼睫微垂投下一道浅浅的暗影,仿佛睡着的海棠花,叫人不敢上前打扰。
这一瞬间,墨砚寒屏住了呼吸,不知为何,他想到了雪阁主的承诺。
隔日,沈怀君身体大好,已经能下床行走了。
“辛苦你照顾我一晚上。”沈怀君说道。
墨砚寒一步步将这脆弱的人扶到门外,摇了摇头:“师尊无碍就好。”
沈怀君只走了一段路,气息便有些凌乱,坐在茶桌前歇息,墨砚寒边倒茶,边试探着提起:“师尊,我想自己去秘境探探。”
“不行,你心性单纯不知秘境的险恶,什么秘境?为师陪你去。”沈怀君问。
墨砚寒有些为难:“琼花秘境,我想去看看琼花。”
其实是为了双修功法。
沈怀君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啊。”
“为师陪你去。”
两天后,秦明彻后知后觉沈怀君昏迷,拿着灵药前来看望,却只看到一群洒扫的小童子。
“沈仙君呢?”
“沈仙君清晨启程去琼花秘境了啊。”小童子奇怪。
秦明彻拿着灵药,傻眼了。
琼花州生长着大片的琼花,高山流水,仙鹤飞舞,如梦如幻,令人仿佛身处仙境,最近琼花秘境即将开启,这里的仙境景色比平日更盛,引来了大量修者观赏。
沈怀君的仙舟刚一落地,正要去瞧那金莲池,一人的身影远远地飞奔而来。
“沈仙君!”
“雪阁主。”
雪阁主连跑几步,喘匀了粗气道:“沈仙君,真巧啊。”
沈怀君目测了一下方才雪阁主和自己的距离,勉强道:“可能,是有些巧。”
雪阁主跑出了一身的汗,扇着凉风:“那咱们就赏花吧,哎呦累死我哦。”
于是三人同时去金莲池边赏花,莲花清雅高洁,而莲瓣周围染了一圈金边,倒添了几分贵气。
雪阁主关键时刻,一扇指出:“瞧,是并蒂莲!”
沈怀君一看,点点头,并蒂莲的确很稀少。
雪阁主又看了看,又是一指:“看,是成对的鸳鸯!”
沈怀君也很给面子地哦了一声,欣赏鸳鸯成对的美景。
雪阁主暗戳戳的,觉得自己的铺垫很充足,且沈怀君为人温和,定然不会反驳。
他清了清嗓子,如天桥下说书一般:“望雪境最近搜罗到很多师徒间的事,说起来在修仙界,这些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紧接着又拿出一叠话本:“这是最近编纂的几本新品,沈仙君要不要抢先阅读啊?”
雪阁主自信满满,觉得沈怀君不会拂他的面子。
可沈怀君忽然面色严肃,冷声道:“什么见怪不怪?师徒暧昧有违礼法,雪阁主莫要再说,再说我就翻脸了。”
雪阁主一怔,鹌鹑似地缩回了头,不敢多言,心里却奇怪,这沈仙君怎么了?怎么忽然变得这般严厉?
他和沈仙君没什么交情,但知道这人一向温润和善,怎么说到此事变得十分严肃,莫不是沈仙君不会真不喜欢师徒暧昧的事吧?
他看了看墨砚寒,心底竟忽然有些同情小鬼主了。
直到墨砚寒去拿茶水,沈怀君才走过来温言道:“方才是我不对,阁主莫要责怪。”
雪阁主疑惑。
沈怀君指了指少年的背影:“这少年心底单纯,我不想让他过早听到修仙界里的杂谈,尤其是师徒之间的事,还请见谅。”
雪阁主啊了一声,敢情到头来,是这位沈仙君心思单纯啊。
不过他忽然回过神,既然如此,那答应鬼主的任务这回能顺利完成了。
他拿出新品话本:“既如此,仙君就收下这些话本吧,都是精品。”
沈怀君嘴边泛起笑意:“其实我少年时也极爱看话本,偶尔还自己画,后来事情忙就没再看过。”
雪阁主眼睛一亮,沈仙君所谓的“少年时”,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这两百多年里题材更新换代,花样频出,已经从狗血虐心发展到白月光反攻替身了啊!
他神神秘秘将话本推给沈仙君:“师徒系列最近推出了新题材,仙君一定要好好品鉴。”
沈怀君也来了兴致,拿起一本翻了翻。
“好,我拿回去定要好好读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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