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灵曜华服金冠,说罢后扬长而去,不给秦明彻任何反驳的机会。
“真是丢尽了清霄门的脸!”秦明彻眉间压满了怒火,身形几步向前欲要抽出剑来大干一场,却被身侧的白笙生生拦下。
白笙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挡在秦明彻胸前哀求着:“明彻,凤城之内,清霄门唯二的两位青年才俊打架,传出去太叫人笑话了!”
秦明彻却仍咽不下这口气:“你倒是为他着想,这高灵曜有想过你么?有考虑过仙门脸面么?”
凤城人擅御花,能通过盛放的花团探知万物,今日这场争吵怕不是要被凤城人知晓。穿书吧
秦明彻一向端正沉稳,可这次他气不过,直接挥拳砸向了玉栏杆,“彭”得一声,玉栏杆当即碎裂,玉石片碎了一地。
他转头看向白笙,白笙却淡淡地垂下眉头,刻意与自己拉开了一段距离。
秦明彻心头更是沉闷,他放轻了声音:“白笙,你最近都不理我,为什么?”
“我记得当年无论去秘境,还是斗蛟龙,你都喜欢站在我身侧。”
白笙目光闪躲,摇了摇头道:“你又不是没瞧见张掌事的神情,修仙界传遍了我强抢功劳之事,背地里不知怎么讥讽我呢。”www.chuanyue1.com
秦明彻叹了口气,他也听闻白笙大庭广众下被索要金柳枝的事,真真是丢尽了脸面,他当初真恨不得赶到仙魔战场,给那灰袍人一剑。
“没事,我相信你。”秦明彻认真道:“当年情况混乱,你也不知那大阵中是否有鬼主,不是你的错。”
白笙抬起眼,认真点点头:“谢谢。”
随即微微颔首告别,自己向仙舟方向走去。
秦明彻望着这人的身影,久久不肯移开目光。
若说是当年的救命之恩令他待白笙亲密非凡,那多年来的相处和磨合,他相信自己已与白笙心神相通,无所不知。
白笙回到仙舟,仙舟内每位真君都有自己的卧房,而他的卧房与众不同,位于角落的阴暗处,只有开了半扇窗子。
他看了看周围无人,将门关死,走到卧房最深处,打开了衣柜。
衣柜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白笙瞬间瞪大了眼睛,仰头四处寻找,急着道:“明明放在此处,丢了?还是谁拿去了?”
找不见东西,他急得手都在颤抖,暴躁扯下锦被、茶桌,连他最珍视的书架都被扯倒,重重摔在地上。
忽然一转头,一只紫雾灯悬浮砸空中,这紫雾灯诡异至极,仿佛生出一双眼睛在静静地凝视着他。
白笙心下一松,颓然坐下,擦了擦汗抱怨着:“你干什么?现在可不是玩消失的时候!”
紫雾灯悠悠地晃动,落到茶桌上:“你瞧你狼狈的样子,你最近是怎么了?像只惊弓之鸟,大惊小怪的。”
“天书可能已经失效了,否则封印鬼主的事不可能被翻出来。”白笙转头恼道:“我若不低调行事,怕是老底都被人扒光了!”
紫雾灯嗤笑一声。
它是一团困在琉璃罩内的紫雾,如烟如絮,漂亮又诡异,仿佛是一只魔眼在凝视万物。
它调侃着:“怕什么?再难你也是清霄门的真君,你这副畏畏缩缩的姿态,可不像当年叛族的你呀。”
提到叛族,白笙身形一顿,良久后,他摆了摆手:“总之,你安静呆在柜子里,任那凤城再好,也不要出去乱跑。”
“知道了,你当我愿意去面对凤城那群花精?”紫雾灯懒洋洋道:
“只是方才在山顶上,无意瞧见个老朋友而已。”
*
此时,沈怀君心中大惊,他曾猜测到是否有人假扮自己杀害花云容,可如今他竟真的瞧见了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且、且自己看不透这赝品的真身!
“难怪花蕤认定杀人者是我,这人伪装的技巧连我都堪不破。”他自言自语。
沈怀君怔然时,对面的赝品却唇角微抬,古怪一笑,赝品抬手,向他的方向投来一道剑芒。
神识攻击!沈怀君愣了一瞬,飞快扭头,堪堪躲过攻击,却仍被剑芒擦伤了神识。
墨砚寒察觉到了异状,当即释放鬼气护住沈怀君的魂魄,再反方向启动大阵让沈怀君归位。
剑芒虽然数道袭来,但沈怀君在鬼气的保护下,安然归位。
“噗”,神魂归位的下一秒,沈怀君睁开双眼,喷出一口血。
墨砚寒急忙跑过来。
“无事,只是擦伤了神魂,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沈怀君轻声说着。
他摆摆手想说自己真没事,可鬼主还是不容置疑地将他揽在怀中,手轻轻托着他的头颅。
沈怀君的手臂无力垂下,神魂的损伤让他不得不进入昏迷,他意识模糊,视线朦胧,根本看不见小鬼主的神情。
在仅剩的感知中,他察觉到有人捻着一块软布,轻轻擦拭他唇角的血迹。
他的神情一阵恍惚。
即便身处凤城,情况危急,自己又负伤倒在这暗无天日的潮湿地洞中,可心头依旧升起一股暖意。
犹记得两百年前他负伤,是师兄萧知瑞将他护在身后,帮他擦去脸上的血迹。
再后来,师兄云游,仙门内他再也没能感受到这股温情,他自负一代仙君,说不需要有人站在自己面前,可真相如何,他心里清楚得很。
而如今为自己拭血的是谁?
我记得,他是......鬼主?
是鬼主么?
下一秒,沈怀君的五感彻底封闭,神识的深渊中,他的身形重重下跌,仿佛跌入无边的黑暗。
“睡着了?”墨砚寒将手指探在仙君鼻尖,鼻尖的呼吸轻缓节奏均匀,不是晕厥之状,是在沉睡修复神识。
沈怀君的双眸轻合,眼尾微挑,面容皎白如玉,玉冠高高束起,如缎的墨发分成两侧垂在胸前,安然入睡的模样太漂亮,像是琉璃般随时会破碎,让人忍不住放轻的呼吸。
墨砚寒重重地吸了一口气,鼻腔满是沈怀君清清冷冷的竹香,令他浑身舒爽,他又从怀中掏出丹药,倒出一粒喂给沈怀君,这次的沈怀君没有拒绝,闭着双眼服下丹药,可能丹药太苦,沈怀君的眉头稍稍皱了一下。
墨砚寒喂下丹药,手臂环绕着将人抱在怀中,很是得意。
“哼,还不让抱着,你看你现在意识迷乱,还不是乖乖被本鬼主抱在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沈怀君悠悠转醒,发觉自己被人紧紧抱在怀里。
简单抱着就罢了,他权当是鬼主关心自己怕他摔倒,可转过头时,却发现鬼主的脸埋在自己发间,湿热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脖颈间。
鬼主不是在抱着他,反而更像是抱着只猫咪吸。
沈怀君忍无可忍,他用手肘支开鬼主,肃声道:“人鬼有别,鬼主还请自重。”
墨砚寒好不容易吸了会儿青竹气息,不满自己被打断,抬起头,血色的鬼瞳打量了沈怀君一圈。
“沈怀君,你昏迷的一个时辰里都是我在照顾你,你醒来就不认账了?”他道。
受人恩惠却不报答,不是正人君子的作风。
沈怀君认真地想了想:“本仙君有一块上古蛟龙骨,鬼主若喜欢......”
墨砚寒打断了他:“蛟龙骨么?鬼殿下有一整条呢,你喜欢我给你掘出来。”
沈怀君一怔,又道:“本仙君有一方花精玉魄......”
墨砚寒想了想:“玉石藏花的东西么?我幼年时摔碎了七八块,这东西很贵重么?”
“......”
沈怀君败下阵来,沉默良久后不得不承认:“鬼域富庶,鬼主身为君主自然不缺奇物。”
墨砚寒心道的确,他还真不缺珍奇灵宝,若说真缺些什么,大概是缺一位浑身满是竹香的美人吧。
“仙君你也的确是穷了些,不过本鬼主不嫌弃,你多给我抱抱,权当还了这照料之情吧。”墨砚寒大言不惭地道。
沈怀君呼了口气,一阵无语,额角不住地抽疼,若鬼主带着千军万马前来,他大可以应战,便是浑身浴血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这鬼主偏偏是个奇葩,偏偏像抱猫一般抱着他。
“青竹气息当真这般诱人?”他忍不住问。
墨砚寒眼睛里亮亮的,连连点头:“比那蛟龙骨、花精玉魄还要诱人呢。”
沈怀君无话可说,他以竹入道两百多年,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浑身的青竹气息竟然这般诱人,诱得小鬼主都不肯离去。
不过也可能是小鬼主图新鲜吧,毕竟刚刚到人间,看见什么都新奇,兴许隔日闻到花香味就跑掉了。
他想了想,此时身陷困境,不得不暂时妥协:“好,咱们公平交换,你照料了我多长时间,我就让你抱多久。”
说来这是一项极为公正的交易,谁来也挑不出错。
可墨砚寒眼睛一亮:“说来上次给你喂药,是几天前吧?这样细细算来,仙君好像还倒欠了多很多时间呢。”
“......”
沈怀君面色一冷,起身就要走。
“好好好。”墨砚寒瞬间投降:“从今天开始算,从现在开始算,行不行?”
沈怀君这才停下动作。
其实他神魂受损,将将补回来一些,现下头痛欲裂,便躺在地上,枕着小鬼主的腿,小鬼主得了便宜不敢卖乖,管好自己的爪子不敢乱碰。
他说起地面上看到的场景:“看来你的猜想成真了,我真的瞧见了一个同我酷似的人,正是那人投出的剑芒射中了我。”
墨砚寒皱起眉头:“你之前说过的仙族是怎么回事?仙族能用法宝复制个一模一样的人出来?”
沈怀君点点头:“正是。”
“仙族是上古时期的遗民,虽然法力消退无法飞升成仙,但相比于凡人建立的修真门派,他们族内藏有很多上古法宝。”沈怀君回想着古籍上的记录:“相传鲛人一族有面孪镜,能复刻出照镜人,不仅是容貌,连气息都一模一样,甚至能骗过天道。”
墨砚寒后背当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能骗过天道的东西,着实吓人。
“那鲛人族呢?”
沈怀君摇摇头:“鲛人族生性善良,常常在天灾时上岸帮助凡人,修仙界也想寻找到他们,可近百年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相传魔帝苏醒时,鲛人族倾尽全族之力作战,后全族战死,但这也仅仅是传说。”
墨砚寒却又道:“但现在有一个让我不解的地方,你照过孪镜?”
他们当时只在凤城停留了一天,从没见过什么奇奇怪怪的镜子啊,难道他们想错了,真的不是孪镜?
“没有,但不一定要照孪镜,气息也是可以的。”沈怀君说着,忽然恍然道:“指尖生花!”
“花云容的指尖生花,花朵是他的武器,张合之间便可以敛走我的气息!”
果然是花云容搞的鬼!墨砚寒脸色一沉,默默地抽出腰间鞭子,可惜人死了,他现在只能鞭尸了。
“但眼下没有见到尸身,咱们不能妄下结论。”沈怀君道:“当务之急是找到停灵的卧房,我已经将路口记下,咱们快上去吧。”
墨砚寒点了点头。
随即沈怀君带着小鬼主向前方走去,并时时用气息探寻石块薄弱处,很快找到假山处的出口。
这里是后花园,如今花云容骤然死去,凤城人也没有闲情逸致赏花了,半天都没见到人,只有几个洒扫的小童子。
很快,二人绕到了花云容的卧房,花云容的居所是颇为雅致的三层小楼,沈怀君直接绕过外人来到了三楼。
一推开房门,屋内果然无人,只停着一副巨大的金丝楠木棺椁。
“人都死了,把棺材造得这般好有什么用?又带不到黄泉下。”墨砚寒阴阳怪气,显然还对花云容生气。
沈怀君关好门,设了屏蔽阵法,为表对死者敬意,在棺前微微鞠躬,随即抬手扶棺材盖,一把推开了棺材。
花云容的尸身安详地躺在中央,双目紧闭,嘴角苍白,胸口的布料下隐隐泛着血丝,正是伤处。
沈怀君观察了花云容好一会儿,忽然喃喃道:“奇怪,花云容指尖的痣呢?”
墨砚寒诧异:“花云容指尖还有痣?”
沈怀君点了点头,的确,当日花云容给他炫了一次指尖生花,他敏锐地察觉到指尖的一颗小黑痣,但这具身体的指尖并没有痣。
“难道这具身体是假的?花云容还活着?”沈怀君不解。
“活着好啊。”墨砚寒瞬间来了精神:“闹出了这种事情,本座把他吊起来,狠狠抽一顿。”
沈怀君沉吟片刻:“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咱们得快些找到真的花云容。”
可是花云容在哪儿?这人偷偷用花团捕捉他的气息,用孪镜加以复刻,肯定会选择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
“我知道了,是花楼。”墨砚寒冷冷道:“平白无故造出个人,肯定要想办法放在身边却不让他人起疑,因而地点一定是人多嘈杂的花楼。”
说起这个,他腰间的鞭子不耐烦地摔了摔,满脸写着三个大字:想抽人。
事不宜迟,沈怀君带着鬼主伪装成童子,一路沿着从凤骨山来到了凤城,又绕着花楼转了一圈,果然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墙壁,墙壁看起来红砖绿瓦平平无奇,可却传来花云容的蔷薇花气息。
而这时的沈怀君已经满脸冷汗,气息不匀,他靠着墨砚寒的身体,支撑了好一会儿才恢复精神。
“瞧给你累的,完全是无妄之灾!本座要扒了花云容的皮!”墨砚寒咬牙切齿。
沈怀君闭眼摇了摇头:“谢鬼主好意,在下心领了。”
随即墨砚寒用术法强行砸墙,他们已没有破解的心思,干脆直接拿蛮力砸,最初墙纹丝不动,几十下后,红墙砖块脱落出现破口,里面是黑漆漆的洞穴入口,且散发着浓烈的蔷薇花香。
真的花云容就在下面。
墨砚寒扶着沈怀君走入洞穴,用法术封闭洞口,二人正要抬脚走,墨砚寒忽然想到什么。
“不对。”墨砚寒一脸严肃。
沈怀君警惕地环顾四周:“怎么了?有何异样?”
墨砚寒转过身,眉头紧皱:“沈怀君,你为何见花云容的第一面就瞧见了他指尖的痣?你的眼神还挺细致的。”
沈怀君:???
墨砚寒:“你不会喜欢他吧?他可是个花心大萝卜,别怪本座没有提醒你。”
沈怀君:“......”
墨砚寒:“指尖生花又怎样?还不是闹出了幺蛾子,可见花云容是中看不中用,莫要被他迷惑了。”
沈怀君万万没想到连鬼主都在八卦他的感情生活,他长叹一声,无奈道:“谢鬼主提醒,鬼主身在鬼殿,掌管鬼域,还在操心本仙君的道侣之事,本仙君甚是荣幸。”
“所以,咱们能向下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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