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
一辆马车急急赶到了张嫂子家门口,顾爹满脸焦急的和门房田叔跳下车,在看到自己闺女平平安安地站在门口时,顾爹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二十多天他和冯氏找人找得是心急如焚,夜不能寐,如果不是担心有损闺女名声,都想去衙门报官了,好在霍贤侄让人带了口信回去,这几日他一刻也不敢停地赶路才赶到了这石头乡。
看着闺女像小时候一样可怜巴巴地挽着他的手臂,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瘦小极了,眼中还含着欲落未落的眼泪,做父亲的还能说什么呢?最后连日以来的担惊受怕都化成了一句深深的叹息,责怪的话是半句也没说出口。
从石头乡到平城的路倒还算平坦好行,但马不停蹄的赶路仍用了五天的时间,一行人总算是风尘仆仆回到了顾家,老远就看见怀胎快七个月的冯氏挺着肚子站在门口张望,看到了自家马车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
等见到了女儿后,冯氏的脸色由忧变喜,又由喜变怒,变了又变,最后转身进了屋,顾珍珠也跟着进了正厅,随即冯氏拿出了一根长木条,红着眼睛看着顾珍珠指着她说:“你这个不孝女,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难免你之后再做出的这等忤逆父母不知廉耻叛逆出逃之事!”
“娘……”
“跪下!”
顾珍珠红着眼圈埋下头但并未下跪,冯氏含着泪嘴里念叨着:“好啊好啊!你长本事了!”然后拿着木条抽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你这个不孝女!说走就走,你心里还有没有你爹娘了!还有没有这个家了”跪在地上的顾珍珠疼的发抖,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但只低低的哭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在地上。
“你一个人走了倒轻松了?有没有为为爹娘考虑?生你养你,你就是这么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的?”又一条子落下,母女二人的眼泪都流个不停。【穿】
【书】
【吧】
“反正你和爹已经又有了孩子,有了新的寄托,我如何你们也不在乎,我走了一了百了!”顾珍珠只觉得万分委屈,自己对这个家难道不好吗?
“好啊,你都敢顶嘴了!你这一走就是独自在外十几天,你是个姑娘家,你有没有想你的亲事怎么办?被别人背后说闲话怎么?你让爹娘怎么办?”冯氏指着珍珠连连发问,珍珠的后背已经痛到快要麻木了。m.chuanyue1.com
这时若兰哭着跪在地上抱着冯氏的腿求道:“夫人,夫人,你别打小姐了,别打了,小姐知错了,求求你了夫人!”
“是啊夫人,您要气坏了身子,老爷和小姐都要心疼的呀。”冯氏的丫鬟翠竹也在一旁劝道。
“她会心疼?她要心疼我心疼这个家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让我天天担惊受怕!她现在就拿我当仇人看呢吧?”
说完冯氏扶着腰,抖着手拿着木条,脸上的泪流下来,“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娘会不会心痛,我养了十几年的宝贝女儿要是出了什么事,娘会不会想死,即便现在有了腹中这一胎,但我对你的心指天发誓没有变,始终是想你有个好夫婿好归宿的,你说那些话不是来戳我的肺管子吗?”说完又高高举起木条就要落下。
顾爹几步上了楼,见妻女都已经是泣不成声,闺女已被打得痛趴在地上,妻子泪流满面站不稳的样子,顿时大步冲过去,扶住了冯氏的肩膀,夺下了她手中的木条,“阿月,闺女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让她先去休息两天再教训也不迟……”说完转头对跪在地上的若兰使眼色。
若兰急忙将眼泪一擦,着急忙慌地去扶地上的小姐,冯氏抚着肚子气得喘着粗气,见丈夫还护着闺女,迁怒于他,“从小到大,你就宠着她,看看把她都宠成什么样了?那么好的亲事不同意,还想着与人做妾,居然还带着丫鬟逃婚,这事儿要传出去,她这一辈子就毁了,将来还能嫁出去?一个跑出去二十多天的女子,谁能保证她的清白,谁还敢要她?”
“阿月,别动怒歇一歇,孩子可以慢慢教嘛,你得注意些,肚子里还有一个呢。”顾爹急忙安抚着。
冯氏总算是缓过气来,顿时狠声道:“她都多大了还慢慢教?你告诉她,这次说什么都由不得她,霍家小子和她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我就算绑也要把她绑到花轿上给抬进霍府!”
顾珍珠被若兰扶回了房间,气息奄奄虚弱,实际上冯氏没使多大力气,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但那跟木条不知是从哪里捡来的,没有打磨,还有些突起的硬刺,加上夏天穿的薄,珍珠身上的皮肤又非常细嫩,伤口看着吓人,虽然如此,她也没有说恨冯氏讨厌冯氏,这次的事情是自己冲动了,对不起娘和爹,娘正怀着身孕,这段日子估计也没少伤神伤心,看着样子憔悴了不少,如今两人这样说开,她也出了气,算是很好了。
若兰给浴桶注了水,小心翼翼地扶着珍珠入桶,等看到小姐的后背时顿时抽了口气,夫人乱打一通,轻轻重重加起来有五六下,紫红色的细痕在那白玉的后背看着格外触目惊心,甚至还有被打破皮的地方,被热水碰到后辣辣的痛,顾珍珠疼得小脸都扭曲了,等洗完后,若兰帮她抹了药膏,然后穿了里衣坐到了塌上。
若兰觉得屋子里气氛太沉闷了,浴室就找了个话头把秀儿最近新制的几种香味的脂膏拿来给小姐看,还给小姐一一试用,以前这个时候小姐一定是兴趣盎然地闻着摸着研究,今日却神情恍惚,若有所思,平静地让若兰给她揉着手臂和小腿,过了一会儿,她才将手上拿起许久却没打开看的胭脂放回桌上。
想到什么似的眼睛看向若兰,用内疚的语气问道:“你回来娘没为难你吧?”
提起这个若兰委屈地瘪了瘪嘴,却只道:“没什么的小姐,就是扫了几天马圈罢了。”其实还打了十几板。
顾珍珠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立马拉住若兰的手紧张地看着她说:“那日你、你被那些劫匪带走,你没、没……”
若兰没听懂珍珠珍真正想问的,只当是问那天的事,但还是一脸的心有余悸,马上回道:“幸好,小姐摔倒之后霍公子就赶到了,小姐你没看到,霍公子好厉害的,一出手就把那群劫匪一个一个全解决了,打的他们一个劲儿的求饶,最后全被捆在一起移交给官府了。”说完若兰还比划了两下。
“什么?”顾珍珠顿时一怔,她忽略掉前面那些若兰夸霍竟之的话,只注意到最后那句话,“你是说那些人全被官府带走了,没有一个逃走的,你们也没有被劫走?”
若兰睁大眼睛疑惑道:“小姐,当然了,要是我们被劫走了,现在怎么能在这里说话呢,霍公子当时让我和马夫先回去,然后就单独带走了小姐,我也追不上你们,而且想他反正也是小姐的未来夫婿,所以我……”若兰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不足的样子。
顾珍珠只觉得好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难受,连若兰献宝似的拿出了原本以为被抢走了的那些银票和首饰,她也没有露出半点笑容。
顾家小姐离家出走的事被顾家瞒的严严实实,对外只说是小姐得了易传染的麻疹,于是德容私塾里的女同窗也不再上门问询了。
好在最后总算是平安回来了,但是顾珍珠先被三品武官求亲,后又被和亲王世子提亲欲纳为妾,一时间低调的顾家小姐,被传得沸沸扬扬,不少商户小姐都嫉妒眼红。
还有不少人在看热闹,看这顾家小姐最后会花落谁家,但是那武官居然拿出了两家订亲凭证,和亲王世子虽爱美人为人风流,但在对于这种有损名声的事上还是有分寸的,毕竟皇亲国戚之流最讲究面子了,于是纳妾的事就不了了之,那这顾小姐是要嫁给三品武官了。
还是有许多女子嫉妒暗恨,想着这种事为什么没有落到自己头上,她们怎么就没有遇上官员上门求亲的好事呢?
但是之后的事情也让大家感到奇怪,那武官居然整整两个月音讯全无,求亲的事看起来没有后续了,这一来平城里不少人都看起了顾家的笑话,生意做的再好又如何,女儿生的花容月貌又如何,还不是嫁不出去空留家中,兴许是那小姐心比天高,两家拉扯,到头来王府和武官两家都不要了,原来还有不少人上门提亲,现在顾家却是门庭冷落。
是啊,这样子谁敢娶,娶了就是和王府和当朝官员作对,平时巴结都巴结不上的人物,谁还会不要命地娶这顾家小姐呢?虽然很多人仍然觊觎那顾家小姐的好容貌和顾家的家底,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敢去招惹。
顾家家里,冯氏愁得连连唉声叹气,怎么能不愁,好好的一个闺女,现在竟是没一个好人家来求亲了,那个姓霍的也突然间没了音信,孩子他爹多次上去霍府上打听,那看门只说官爷一直没回来,眼瞅着已经过了两个月了,怎么听怎么都像是推脱之词,所以冯氏只觉得眼前发黑,看不见闺女的未来了。
那王家公子今年虽然会考成绩一般,却在半月前刚娶了新妇,娶的是一家半大不小的酒铺的小姐,比珍珠年纪小一岁,长相虽不如自己闺女好看,但新婚夫妻俩也是和睦恩爱的,那王夫人就更别提了,时不时的就会故意阴阳怪气几句,让她这心里堵得很。
就连王家那个闺女今年都定下了亲事,那男方家十分满意,准备年底就娶进门,眼看着这邻居家的一双儿女一年里就都要成家了。
但反观自家却是前路迷茫,冯氏晚上都睡不好觉,顾珍珠看着母亲肚子越来越大,但还要为自己操苦心,心里也不好受,精神低迷,更不敢说出自己已经被那霍竟之看光了摸光了的事。
像她这样婚娶前就和男子行亲密之事的女子比那被休弃的妇人和死了丈夫的寡妇更加不堪,要是被人知道了那余生都要被戳着脊梁骨过活了,要是心里承受能力差的人怕是都不想活了,这样的女子要不就绞了发出家做尼姑,要不就自甘堕落入青楼,还有最坏的结果就是自尽保全家人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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