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家欢喜几家愁。

  事故来得突然,岸边的人群离水面远,谁都说不清这场变故是如何而来。

  不知是谁最先注意到,又在市集里颤着嗓子,语无伦次的喊,“快看快看!河面上船全都翻了。”

  慢慢的,所有人都被河面上的情形吸引住了,每个人都停住手中的事,视线不约而同的齐刷刷扫向河面。

  河上无风无浪,却莫名的接连有船只翻塌。

  人人面面相觑,原先人声鼎沸的市集,瞬间变得安静到可怕的地步。

  谁也不敢上前一步,大家眼睁睁的看着河面上最后一艘船,在拼命往岸边划来时,突兀的侧翻。

  转眼没入水中。

  水里扑棱的人在减少,求救声若隐若现听得不是太真切。

  岸上的人都慌了。

  “快快快,要出大事了!你去县衙知会知县大人一声,再拿着我的印信将府衙里的皂役调来。”

  一个身着藏青色绸衣的老者,从怀里掏出一枚墨玉质地的印章,递给身边的随从。

  这明摆着要出多条人命的事,他又刚好在现场,于情于理的,都要知会知县大人一声。

  他又暗地里替知县叹息。

  这辖地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到时只怕三年一期的考核都不好过了。

  等了小片刻,不见有人接过他手中的印章。

  老者定睛一看,恍然,他惯常带在身边的随从小桐家中有事,他给放了一天假。临出门时随便喊了府上的一个仆从,只见此人面生,估计是刚来他府上,还一脸不机灵的模样。

  是叫小安还是小喜来着?

  只见他自顾自的盯着河面,一脸看热闹的惊讶,对他的吩咐是半点没反应。。

  “还愣着干嘛,难不成要我老头子跑腿啊。”

  老者也是气笑了,将手中的印章又往前一推,顺脚踢了随从一脚。

  吃痛感让随从小安回过了神,懵懂的转头看了老者一眼,“老爷,怎么了?”

  还敢问怎么了?老者忍着怒将话又重复了一遍,心想着回去要将人交给老太婆重新□□一番。

  “哦哦,我知道了。”小安憨笑道。

  “知道了还不快去!”老者摇头,一句话一个动作,简直不堪重用。

  “跑起来啊!腿脚快起来,这儿还等着救命!”

  老者看着随从小安在他的催促下才跑动起来的背影,有一丝忧虑,该不会这点事也办不好吧。

  好在,年轻人就算是脑袋不大好使,腿脚还是利索的。看着一溜烟消失在街尾的小安,老人心中稍许安慰。

  剩下的就是等待了,老者来回踱步,焦急的等待。

  却不想人群中又出幺蛾子了。

  只听不知哪个大汉大喊了一声,“是水神发怒了!是水神发怒了!大家快跑!”

  声音虽然像是挤在嗓子眼里,那中气却是半点不落。

  人群一片哗然,惊恐就像是瘟疫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原先定在原地看事的人,听了话以后,下意识的都想往家中方向跑去。

  清晨的市集,商贩多,人也多。这样一跑动逃窜起来,整个集市都乱了,踩踏事件不时发生。

  装着果子的筐子翻了,里面的果子滚得满地都是,鸡蛋干货等也洒了一地的狼藉。

  “娘,我要娘。”孩童尖利的哭声夹在一片混乱中,眼看和父母冲散摔在地上就要被人给踩踏。

  这要是踩上了,可了不得了!

  老者低声咒骂刚才喊话的人,真是搅屎棍一条。

  左右看了看,捡起地上不知是哪个人落下的一个铁盆子,又拎起一根短木棍。

  一脚踩上旁边用来陈列货物的一个长板,动作麻利的和满头白发一点也不匹配。

  梆梆梆的就是一顿狂敲。

  “冷静!大家伙儿冷静一点!”

  “前面有人摔倒了,大家不要再相互推搡,会发生踩踏流血事件。”

  “停在原地不要挤,官府的人马上就来了,再有喧哗,按暴徒处置。”

  如此重复了两三遍。

  这时有一个年轻汉子认出了老者的身份,冲着左右的人喊,“是褚大人!大家快停下。”

  “是府衙里的县丞大人,褚大人啊!”

  年轻汉子晒着古铜色的肤色,一身腱子肉,看过去就不大好惹。

  他不断的朝旁边的人喊出这话,手里配合着拉住身边的人。

  人群中还有他的伙伴和他相应和,很快,大家伙都知道了那个站的高高的,敲着铁盆子的老者是乐亭县的县丞大人。

  这年头,官府的威信度还是很强的,老百姓对官府都是心存畏惧。

  对于县丞大人,印象就一个,那就是个大老官爷!

  还喧哗推搡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老者,也就是县丞禇怀京褚大人,目露赞许的看了最先出声,帮忙维护秩序的那个年轻汉子。

  手指点了点他的方向,“你不错,随我一起安排百姓吧。”

  被点名的年轻汉子,古铜色脸上难掩喜色,在抱拳示意后,手脚麻利的出列,将倒地的人一一扶了起来。

  那孩童的母亲终于挤过人群,一把搂住自家孩子,上下摸索查看,还好孩童身上只是一些轻微的青紫,遂低头小声哄着哭泣的孩童。

  年轻汉子又在人群中点了几个方才应和相熟的人,两人一组,一起疏散着人群。

  市集的人渐渐少了,只有一些商贩选择留下来,正一脸痛惜的捡着掉落满地的货物,想要挽回一点损失。

  禇大人背着手踱步到那年轻汉子身边,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做的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的名叫张铭,乃是乐亭县,小源村人士,平日里在这安同镇码头上卖把力气,讨点生活。”

  张铭按捺住心中的兴奋,怪道他今日出家门,门口喜鹊在枝头一直叫唤,原来源头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很好,张铭,此事结束后,你要是愿意到我府上谋一差事,就去街东褚宅找褚管家。”

  “我会交代好他。”

  张铭闻言一喜,双手抱拳,拽了一句文化语,“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哈哈哈!”禇大人闻言,发出畅快的笑声,“不错不错,非常不错!”

  只是明显的,此时并不是聊天的好时候,岸上的人群虽然已经疏散,可是水里的翻船还没有个结果。

  气氛又严肃下来。

  张铭带着那几个相熟的汉子,都留了下来,同褚大人一起看向河面。

  其他几个汉子刚刚可是亲眼才见到张铭谋了个县丞府上的好差事,此时人人俱是摩拳擦掌的想要好好表现一番。

  个个精神亢奋。

  河中情况未明,就是褚大人一时也不敢安排船只出动救援,就怕到时人没救到,还得再赔上自己几条船。

  这时,街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禇大人和张铭几个闻声转过头望去。

  几见二十来个头戴红帽,身着皂衣的衙役,步履匆忙的向着河岸这方向奔走而来。

  “县丞大人。”其中一个身挂锦绶的壮班都头拱手向褚大人致意。

  “事发突然,小的们来迟了,还请大人万万见谅。”

  褚怀京眯眼,“杨都头,客气话就不多说了,情况你们都知道了吗?”

  杨都头点头示意,将身后的一个小个子拽了出来,“大致的都清楚了,方才这小兄弟在来的路上都说了。”

  褚怀京一看,他家随从小安正冲他憨笑。

  他瞪了小安一眼,去了这么久,还敢对他笑。要是靠他,黄花菜都得凉了。

  小安委屈,他也不想的啊,想他这一路马不停蹄的,鞋都跑丢了一只,才在短短时间就到了知县府上。

  谁知道县令家宅的门槛这么高,他求了门房老半天,那老门房又老耳又背,硬是说不通。

  最后,他还是没见到人,只得先去府衙里找衙役。

  偏偏今日里快班的兄弟们都出城去监巡了,无奈之下,他只得请了壮班的兄弟。Μ.chuanyue1.℃ōM

  小安小声对褚怀京道,“知县大人昨晚在五姨娘那里喝多了,现在正睡着呢。”

  褚怀京怒视小安,听听!这是能在这种场合,由他的随从口中说出的话吗?

  自古以来,这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矛盾,表面和谐暗地里互不买账的情况是少不了的。

  他是这乐亭县经年的老县丞了,而知县大人是月前刚刚到任。

  这啥脾性都还没摸清楚,要是让小安这一句话把人给得罪了,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是他这做主人的指使的。

  他岂不是蒙受不白之冤了。

  褚怀京指了指小安,“你快闭嘴吧你!”

  他怀疑的看了小安一眼,这人莫不是他得罪的哪路仇家,特意放在他宅院里的钉子?

  小安缩了缩脖子。

  好在,几个都头注意力还在河面上,正商量着对策。

  可能是听到了这话,也可能是没听到,但大家伙儿默契的当做没有听到。

  距离翻船事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了。

  褚怀京目露担忧,“这要是不会水,这时估计搜救上来也无济于事了吧。”

  “大人说的是。”一旁的张铭应声,“小的家就在溪陵江畔,打小就是水里混大的。小的见过最厉害的,也只能在水下憋气约莫两盏茶时间。”

  几人闻言,都是沉默的看着已然是平静了许久的水面。

  “大人,快看,那里有人。”

  褚怀京伸长脖子,果然,水面上一个黑黑的人头,浮出水面,四处张望,又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侧耳,隐约还能听到他在喊着什么。

  “他在找人。”

  “四丰叔公?”张铭吃惊的眼睛都要掉了。

  “怎么,是你认识的人?”褚怀京侧目。

  “是同村的一个叔公。我方才说的,村里泅水最厉害的人就是他。”

  杨都头插话,“先唤他回来,问下到底是什么情况,船怎么会翻了?”

  问明宋四丰名字后,数人在岸边齐喊。

  杨都头有些尴尬,“这人,怎么都不听人叫唤。”

  “无妨。”褚怀京看着明显力竭的宋四丰,道,“他一定是在找他最重要的人。”

  说完这话,几人沉默的看着宋四丰在水里上上下下。www.chuanyue1.com

  张铭心中猛的下了决定,这富贵一向险中求,遂转身冲褚怀京抱拳,道,“大人,我有一法子。”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在鬼怪文里当县令的日子更新,第 17 章 第 17 章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