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吧 > 言情小说 > 有喜 > 第八章 咸菜的故事
  明珠站在新房的落地窗前,从这里俯瞰下去,可看到一片湖,是为曲江池,当地人也称南湖,天气晴朗,湖面上飘着许多游船,她想,这地段甚好,以后孩子大一点了,周末也可以和建奇带孩子去划船。她忽然又想起来,建奇已经不在这个热闹的人世间了,心里忽然像被撕了个大洞,空落落的。

  养母和婆婆在另外一个屋里说话,隐隐约约能灌一些耳音,好像是在说签协议的事。这事越发变了味,什么伟大的爱情,无私的奉献,无悔的牺牲,在冷冰冰的协议面前,都变得可笑起来。

  签协议的事,妈妈们已经聊了好几天了,这个事明珠同大倪说过,她只是想表达一种淡淡的哀伤和无奈,大倪却会错了意,告诉她,这协议没有什么法律效益,你要是反悔,谁也拦不住。

  一听到“反悔”二字,明珠马上急赤白脸地表示,我怎么会反悔?我不会反悔的。

  养母叫她,她出去,茶几上放着两页纸,就是那个协议书,养母叫她在某个地方签个字,明珠的面皮薄,手下还在犹豫,小声说:“这样不太好吧!不用这样吧?”

  冯母依然诚意满满,亲切极了:“这有什么不好?没什么,就是为了你心安,你不要焦虑,不安,担惊受怕,情绪好,孩子才能健康地发育,对不对?放心吧!房子的过户很快就办好,那个钱我让老冯尽快去转,这个东西也就是个废纸了,你别当回事。”

  说得倒好像是明珠怕他们不给钱,怕他们反悔似的,明珠更加汗颜起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签了字。

  真正不放心的人是养母。签好了字,养母故作随意地跟亲家拉家常,问:“最近只见你忙前忙后,怎么不见建奇的爸爸?”

  一提起这个,冯母也愁:“出了这事,对他打击特别大,他经常一个人坐那里发呆,要么就愁眉苦脸,在家一天也说不上三句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前几天差点丢了,出去一天一夜没回来,手机关机,我差点报警了,后来自己回来了,说是在消防队的门口坐了一宿,等儿子下班呢!再这样下去,人都魔怔了,我也快撑不下去了。”

  话已至此,明珠更觉得自己不是个人,没早早爽快答应,没照顾好公婆,让他们焦虑难安,哀思难遣。

  养母也觉得亲家着实可怜,打心里同情他们,就安慰道:“这种状态,也正常,没什么大碍,等孩子生下来,天天对着那么个小人儿,有个寄托,有个事忙,就好了,。忙起来,什么痛苦都忘了。”

  有了这句话,冯母心里安慰了许多,觉得自己以前对农村人的偏见是不对的,原来明珠的妈妈这么深明大义,难怪养出这这么乖巧伶俐的女儿。一向内敛的冯母就拉着明珠的手又抹起眼泪来。

  隔两日,明珠正式从原来的住处搬到新房,养父养母和弟弟都来帮忙收拾,弟弟看着窗明几净的房子满眼羡慕,和妈妈嘀咕,这房子得一百多万吧!明珠的婆婆听到了,居高临下不无炫耀地回答:“买的时候一百五十多万,现在三百多万了。”明晖悄悄咂舌。

  第二天,明珠跟大倪一起吃了顿饭,当作告别,就在新房附近的餐厅,吃牛肉火锅。

  大倪也看过了新房,关心的都是一些实际问题:“房子还有贷款吗?”

  “之前贷了一些,最近办过户手续我婆婆全还了。”

  “那就好。房产证什么时候拿到。”

  “就这几天了吧!”

  “还有答应你的两百万,什么时候给?”

  “已经给了一半了,说是另一半等生了孩子再给。”

  “怎么?他们还不信任你?防着你?”

  “也不是那个意思,说是钱在我公公的基金里,现在拿出来损失比较大。”

  大倪不信,撇撇嘴:“借口。反正你多留个心眼,别说我没提醒你。”

  明珠挺不喜欢大倪这样子,觉得她什么时候变了,变得世故了,餐厅里热闹欢乐,音乐弥漫,每个食客脸上都带着欢笑,明珠不想说这些令人尴尬郁闷的俗事破坏气氛,便夹菜给大倪转移话题:“尝尝这个,他们这里的牛肉很新鲜。”

  孕妇口味大变,明珠孕后总觉得口中没味,想吃点咸菜,泡菜之类的东西解馋,这清淡的牛肉火锅这回也逊色了,可巧隔壁桌上放了一小碟酱油色的咸菜丝,看上去咸鲜诱人,明珠想吃,叫服务员,指着那碟咸菜,说要点一盘一样的。服务员下去了,过一会儿来回复,说那种咸菜是免费取用的赠品小菜,已经没有了。

  大倪挑挑眉:“看我的。”

  隔壁桌只有和她们的桌子只有一个半人高的隔断,大倪站起来,一伸手,刚把碟子拿起来,两个男子径直走过来,在临桌坐下,几双眼睛交接,揣测对方意图。大倪的手僵在半空,拿回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尴尬无比,恨不能把脸装进口袋里。

  明珠也愣住,不知该做何姿态,邻桌那两位男子,其中一人正意味深长地笑着,竟是李景哲医生。她是眼前偷盗咸菜女贼的帮凶,不,她是始作俑者,那个想吃咸菜的人。【穿】 【书】 【吧】

  大倪笑的乱七八糟,解释:“这个,那个,我,我很想吃这个,所以……”

  李医生的朋友调侃:“不问自取视为……”

  那人还是给女孩留面子,没有说出“偷”字。李医生也见过大倪,他按了按朋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姐妹情深,明珠不能陷大倪于不义,就挺身而出,接过咸菜,脸红了:“这个,是我想吃的,是我让她拿的。”

  大倪撇撇嘴,虽然被撞见”罪行“很没面子,但还是嘴硬:“什么叫偷?我以为你们已经买单走人了,我这只不过是珍惜食物,让食物发挥它最大的价值。不就是一碟咸菜嘛!大不了我赔你,拿我们的菜跟你换怎么样?”

  对方也不客气,笑嘻嘻,大大方方从她们桌上拿了一盘牛肉:“公平。”

  明珠把咸菜碟放到自己面前,却怎么也不好意思吃了,头低着,脸几乎埋到碗里。大倪倒还是坦坦荡荡地吃饭,给明珠夹菜夹肉,忽然,明珠的面前多了一碗南瓜小米粥,她一抬头,李医生站在她面前:“这个咸菜,要搭配这个粥才好。孕妇想改改口味可以理解,但是咸菜尝尝还好,不要多吃。”

  很奇怪的感觉,在医院之外,被医生关心了,像朋友一样暖心,又明明不是朋友。

  明珠不知该怎样回应这份关心,很快调整到一个遵医嘱的病患身份了,她点点头,说:“嗯!知道了,谢谢李医生。”

  李医生回到自己的座位,他的朋友是个开朗的人,又调侃道:“这次是不是还要用一盘肉来换呢?”

  明珠是个老实孩子,就果真端起一盘肉:“好啊好啊!只是这个我们吃掉了一些,要不再点一盘吧!”

  对方没接,好好大笑。

  大倪怼回去:“那个粥是免费的,当我不知道。”

  回头又轻斥明珠:“把肉给他了,咱们吃什么啊?”

  明珠端着那盘肉左右为难,李医生那桌上的一根吸管砸自己的朋友:“别闹了。”

  回头又对明珠温柔地说:“别站着了,你们赶紧吃饭吧!他跟你们开玩笑呢!”

  明珠这才局促不安地坐下,又说了句:“谢谢医生。”

  餐厅的咸菜味道尚可,她喝了半碗粥,只吃了几根咸菜,还时不时偷眼看看李医生,怕咸菜吃多了被医生批评似的,火锅热气蒸腾,店里的空调好像坏了,明珠觉得燥热不安,不停地催促大倪快吃。

  李医生好像和那个朋友是大学同学,在聊大学里的事,时不时笑出声来。

  从火锅店出来,大倪满腹牢骚:“你请我吃饭,都不让吃饱,不停地催什么啊?”

  “那家店空调不行,太热了,以后不去了。”

  “挺凉快的啊!你是不是怀孕后体质都变了,有人是这样的。”

  “走吧走吧!我下次再请你吃别的。”

  “我要吃你做都蛋黄酥,你好久没做了,我都馋了。”

  明珠搬过来后每日在家养胎,早晨和养母到湖边散步,顺便到便民市场买菜。岳娥对每月五千的保姆费很满意,一日三餐做起来轻松应手,照顾女儿很用心。但是她新添了个毛病,隔一两天就问,合同里约定的先付的一百万到账了吗?

  那个钱在合同签好后第二天就到账了。明珠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那么多零,看得眼都花了,可她并没有获得巨额财富的那种兴奋和快乐,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更像是一种买断,像是一种交易,一分一毫都是未来繁冗沉重生活的拖底,她要合理管理分配。冯母背过人悄悄告诉她,先不要告诉你妈。明珠觉得婆婆说得对,她也就悄悄的,没声张,大倪也说,不要告诉你妈,小心钱被骗去给你弟弟买房。明珠觉得大倪说得也对。她和养母之间像是始终隔着一层纱,一层雾,就算现在下台阶时妈会扶她的手,她也始终觉得,没法走到彼此心里去。

  新房的厨房宽敞明亮,集成灶,各种厨具一应俱全,还有一个功能强大的烤箱。这日,养母做了排骨,匀出一半去给儿子送饭。明晖现在在一个大学的后勤部做库管,是冯父托人安排的,这是当日签合同时,养母临时提的条件。

  明珠闲极无聊,看着厨房的烤箱,动起了心思。她平时喜欢吃甜食,也喜欢在厨房里鼓捣,对着食谱和视频自己学,对烘焙颇有天赋,做的蛋黄酥和红豆酥比卖的还好吃。她想吃蛋黄酥了,家里没材料。

  小区附近有一家大型超市,明珠兴起,去采购做蛋黄酥的材料。夶风小说

  超市里人不少,明珠已经会下意识地护住肚子,她选了面粉,海鸭蛋,白糖,红豆,还买了一块猪板油,别人做蛋黄酥都有黄油,她还是用猪油,自己熬,做出来的蛋黄酥起酥效果更好。

  买完这些,她打算回去了,却经过腌制品区,步子就慢下来。中国人从古至今都是做腌菜的高手,酱八宝,腌黄瓜,泡洋姜,五香萝卜干,大头菜,四川泡菜,各色咸菜盛在玻璃坛里,她口中津液便蔓延,那些发酵过的酸辣咸弥漫在空中,瞬间激活了她近日丧失的胃口。她咽了咽口水,打算买一点回去。买哪一种好呢?

  李医生叫她少吃点咸菜,说咸菜已破坏了对人体有益的维生素和矿物质,咸菜在微生物的作用下可以产生一种叫亚硝酸盐的位置,亚硝酸盐致癌。她得听医生的话。明珠把超市的导购员叫过来,认真的问,哪一种咸菜比较健康一点。

  导购员还没回答,旁边的一个老太太先笑了,热心地说:“这女子,咸菜哪有健康的?过去人都穷,才花心思腌咸菜,好储存,又下饭。”

  话说完,老太太的目光凝住了,明珠不明所以,友善地冲她笑了笑。

  这老太太正是喻老师。

  缘分的起灭就是这样奇妙,要是缘分未尽,终究还是会重逢。喻老师那已松弛的眼皮用力地抬了起来,已经呈三角的眼又圆睁了,眼眶里有了亮光,这些天,她有事没事就从网上找出和明珠未婚夫牺牲的新闻看,在那些照片的边边角角找明珠的影子,这孩子成年后的模样已经重新在她心里塑形,镌刻,烙出清晰的模印,她认得她。

  喻老师气息微弱,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咸菜哪有健康的,如果一定要吃,还是自家腌制的健康一些。”

  明珠不忍对这样一位热心的阿姨冷淡,便笑笑道谢:“谢谢你阿姨!”

  喻老师身体里仿佛有一股被压抑的强大的力量在膨胀,挤压,爆破,她忽然不加掩饰地说:“你怀孕了,少吃咸菜,如果真的想吃,我给你做点。”

  明珠冷不丁被这话吓了一跳,才抬眼认真看了一眼,她马上恍然大悟,是那个人,是她!

  从明珠的眼神里,喻老师知道她也认得她,这让喻老师感到欣慰,也更加大胆:“你是,那个,明珠,对吧!我是,我是……”

  喻老师一时没有想到合适的词介绍自己。她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明珠,她今天是来攻克知春这个老大难的,本打算在超市买点东西,去看看知春,跟她再谈谈,遇到明珠,她还没有想好台词。

  “我是,我是你……,我是知夏的,……”她想说“我是知夏的妈”,又觉得不妥,最后说:“我是许庄那个喻老师,你,你知道吧!孩子,你别怨我。”

  这样嘈杂的超市,哪适合上演骨肉相逢的戏码?这戏荒腔走板得喻老师也觉得可笑,她想拉住这孩子的手,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问一问她过得好不好?怨不怨她?喻老师伸出手,又畏畏缩缩地收回了。

  明珠也没想到这一年总是拿到这种突然被塞到手中的剧本,她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推上舞台,她该说什么?用什么样的态度跟这个人说话?宽容大度,还是仇深似海?这些场景她在过去二十年里想过无数遍,但始终没有一个标准答案。她心乱如麻,索性心一横,说:“我不认识你。”

  就当是一个在超市遇到了一个陌生的神经质老太太吧!

  明珠的这种挣扎,抗拒,怨怼,喻老师是早料到的,孩子有什么样的情绪她都该接着。

  明珠转身,打算离开了,喻老师依然自说自话地关心她:“孩子几个月了?胎稳了吗?别乱吃东西啊!咸菜腌好,我让姐姐给你送去。”

  明珠急于脱身,走得有点急,喻老师慌了:“你走路慢点,慢点,别摔着。孩子,你别怨我,那时真的是太难了。”

  明珠丢下选好的东西,逃也似的从未购物通道离开了。

  这天下午,想象中的蛋黄酥也没做成,明珠回到新房时,养母已经回来了,看她从外面回来,叫她一个人不要乱跑。

  明珠心里不痛快,看谁都不顺眼,恶毒地觉得,养母关心她,也只是惦记每个月的保姆费和未到手的百万抚养费罢了,她没好气地回了句:“我又不是小孩。”

  养母忙着择菜,听了这话也没说什么。明珠又阴暗地想,也不数落几句,这么宽容大度了?大概是现在忍耐她,不过是把她当摇钱树哄着供着罢了!

  吃过晚饭,母女俩无事,坐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养母拿了个核桃夹子,咔嚓咔嚓夹核桃,把夹出来的核桃仁抠出来让在一个盘子里。

  电视里在播放一个电影,《唐山大地震》,镜头灰蒙蒙的,里面的人哭得撕心裂肺,徐帆操着有点串味的唐山话说:“两个都得救!”

  明珠仗着这些日的“荣宠”,也敢斗胆问妈这个问题了:“妈,你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你救谁?”

  过去,答案在她心里是肯定的,她问都不用问,可是,现在,她想听妈骗骗她。

  养母不吃这套,白了她一眼,不耐烦道:“你最近太闲了吧!整天琢磨什么呢?多大人了?问这种问题,幼稚不幼稚?少看点电视,孕妇看电视多了对眼睛不好。”

  这答案倒是意料之中。明珠也觉无趣,撇撇嘴,起身回自己房间了。

  外面好像换了个台,养母在看一个清宫剧。

  喻老师情绪激动,从超市出来,直奔知春家。她在知春这里是理直气壮的,把门拍得咚咚响,知春怕左邻右舍听到,忙打开了门。喻老师一进门,眼泪就刷刷的流,哭道:“你们一个个的,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知春正在家里开视频会议呢,新推出的一批玩具,要去参加一个展览会,知春设计了一批死气怪样的玩具,大小眼的猪公仔,胳膊一长一短的猴子,绷带兔,老板看了很生气,觉得这种玩具不会招小朋友喜欢,于是要撤掉这批玩具,喻老师敲门的时候,知春正在和老板还有几个部门负责人宣讲她的设计理念,她说她的玩具是设计给大人的,大人也是需要玩具的,几个男人在视频那头猥琐地笑了,笑什么笑,这句话很好笑吗?知春找了个借口,趁机下线。听喻老师哭诉“没一个让我省心的”,知春代入了自己,还有知冬,她想息事宁人,先堵住妈的嘴,说:“谁又不让你省心了?又是知冬的事?我都说给你了,这有什么哭的?”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我说的就是你,你最不让我省心。你说说,你一个单身没结婚的姑娘,生出个,生出个混血的,还没爹的孩子,你让周围人怎么看我?我教书育人一辈子,自己的孩子就教育成这样?”

  这一套说辞,知春早已习以为常,关于“别人怎么看”这个问题,她也看得通透,每次妈妈这样说,她都会四处看看,做腔做态:“谁啊?周围人?你周围有谁?谁在看你?”

  喻老师知道知春故意打岔,气得哭笑不得:“村里那些人,还有咱家这些亲戚,别人会怎么看你啊?怎么看我啊?丢人不丢人!你大妗子上次来还问到你,说知春都多大了,怎么还不谈对象,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叫我没法回。”

  “快别提大舅大妗子了,我表哥都离了三次婚了,我大舅一直有个老情人,他们的婚姻都很幸福吗?他们有什么资格笑话我?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喻老师这里讲究娘亲舅大,听不得知春背后说舅舅坏话,有点气急败坏:“哎呀呀,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别人的事,别瞎操心。”

  “不对,怎么能叫五十步笑百步呢,我不是百步。”知春发现了自己刚才话里的漏洞,正自我修正,听到妈训她,马上也抓住妈话里的逻辑漏洞,笑道:“对嘛!你看,你都说了,别人的事,别瞎操心。”

  一招不成,喻老师只好换个策略,以退为进,咬牙道:“行行行,我们不管别人的目光,我们活出自我。妈想着,你是不是遇到了渣男,被欺骗了感情,孩子有了,又不认账,你年纪大了,又不忍心打掉,对不对?”

  听语气软了,似乎有商量的余地,知春也不呛着了,顺着妈的话头演下去,眼皮一垂,神情低落下来:“对啊!孩子是无辜的,那可是一条生命啊!妈,我想生下来。”

  知春惊诧自己竟然隐藏了这样的演技,差点就自怨自艾地哽咽了。喻老师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暗想,不是混血的就行,又叹口气,说:“你说得对,孩子是无辜的,你要生,就生吧!可是有一条,你得答应我,你得给孩子找个爸,赶紧把婚结了。”

  “找个爸?这事这么轻巧吗?妈你想什么呢?别给我添乱了好不好?”

  “我是来想办法帮你解决问题,怎么就添乱了。你不要觉得你有钱了,就可以一个人养孩子,养一个孩子,要付出的不止是金钱,还有你的精力,时间,耐心……,你一个人不行的。”

  说话间,知春的电话响了,是总监打来的,她只好起身道阳台去接。喻老师犹在身后嘀咕:“你看你看,你一个人不行的,你给孩子换尿布的时候,来个工作电话怎么办?”

  那边总监电话催得急,叫知春赶紧回公司和老板面谈,否则展品撤掉后果自负。知春也有点急了,二十多岁时做人做事凭着一腔热血和孤勇,也吃过亏,现在年岁渐长,也渐渐懂得在职场斡旋,与鬼神和人打交道,夹缝里求生存而已,她不能放弃这个项目。

  知春急匆匆穿好衣服拿了车钥匙要出门,喻老师知道不能耽误孩子工作,却故作不懂事的样子不放行,唠唠叨叨:“你一个人带孩子不行的,要找个人的。”

  知春已到了玄关换鞋,被说烦了:“找个人,找个人那么容易吗?我上哪儿找那么个人?又爱我,又接受这个孩子?”

  喻老师目光里流露出一丝狡黠,她终于亮出自己此行的底牌,说:“去相亲啊!我找人帮你介绍,那种不能生育,又想找个人结婚的单身男人多得是。听话啊!”

  就在喻老师拉拉扯扯中,知春答应了。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有喜更新,第八章 咸菜的故事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