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咸菜是一门学问。喻老师做的是酱萝卜。用青萝卜,烧开酱油大料水,酱汤冷透,倒入萝卜条,腌制两到四天就可以食用。每个人做得酱萝卜味道都不太一样,喻老师的酱萝卜脆,带一股微辣酸甜,很开胃,大家都喜欢吃。还没腌好时,知冬就悄摸地打开罐子捞一片啖啖嘴,喻老师就忙跑过去按住罐子:“别偷吃了,再吃就不够了。”
知冬不服气:“做了不就是给人吃的?萝卜又不值钱,吃完再做呗!”
“这个是给你姐做的。”
“切!”
隔一日碧晨来家里吃饭,满桌佳肴中,放了小小一碟酱萝卜,没想到碧晨也专盯着萝卜条吃。临走时,喻老师大方地给儿媳妇装了一瓶酱萝卜。碧晨在公司附近和几个女同学租房子住,不开火,在公司吃饭就点外卖,说外卖吃多了油腻恶心,这酱萝卜解腻。
知冬故意佯装吃醋:“你看看你在我妈心目中的地位,我现在在我妈心目中地位不保了,这萝卜都不舍得给我吃一口,说是我姐怀孕了,要吃这个,一口都不给我。”
碧晨不自然地笑了笑,调侃知冬:“你多大了,吃我的醋,吃姐的醋。”
说完又解释:“外卖吃得人没胃口,妈这个咸菜跟买的不一样,开胃,还健康。”
儿媳妇夸一句,喻老师心里很妥帖,可她看碧晨的表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知冬送碧晨回去后,喻老师收拾完厨房,又把家里的脏衣服都搜罗出来洗。虽说现在全自动洗衣机很方便,但喻老师还是习惯手洗。喻老师是个瘦溜肩,任何时候都挺直腰杆,带着一股劳动妇女那种勤劳,妥帖,与生活抗争不服输的力量。
她从儿子换下来的裤兜里掏出一张停车小票来,停车小票没什么稀奇,重要的是,小票上显示的停车场是省妇幼医院停车场,停车的时间正是前几天知冬跟她催要彩礼的时候,呵!这小子。喻老师的心里有点委屈,又有点莫名地开心。
晚上知冬回来,喻老师就把停车小票扔到他面前。还没问几句,知冬就招了。碧晨确实怀孕了,但岳母叮嘱她不要说,她信任知冬,还是说了,又叫知冬不要告诉喻老师。就是这样。
知冬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和女朋友在一起时,听女友的,和妈在家,妈说什么都对。碧晨怀孕了,叫他瞒着,他就瞒着,现在,妈知道了,他也听妈的,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喻老师用手指狠狠地点了点儿子的脑袋:“你呀!长了个猪脑子。这不是好事吗?”
妈没骂他,还说是好事?知冬松了一口气,说:“我也说了啊,这是好事,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我爸妈还等着抱孙子呢!”
“就是!好事,好事。你叫碧晨一定要注意身体,你要照顾好她。”
“放心吧!”知冬又赶着追问了一句:“妈妈,你不会因为这个不给人家彩礼了吧!这就不厚道了。”
喻老师就瞪一眼:“怎么会?要给,别人有的,咱们都有。我这不是正想办法借钱着吗?”
知冬一听这话就来气,他知道妈还有点钱,却心疼那点死期的利息,非得找两个女儿要,让他跟着没脸,知冬一急,说:“你不是有钱吗?用得着找她们借吗?”ωWW.chuanyue1.coΜ
一提这个钱,喻老师连连否认:“我哪有,哪有?你放心吧!这事我能解决。”
知冬忽然感觉不妙,有点后悔刚才招供了。
咸菜腌好了。喻老师捞出一些,分别装在两个个罐头瓶里,装到包里出门去。知冬知道咸菜是给两个姐姐的,他没问什么,问就是“还不是腆着这张老脸给你借彩礼钱”,少年穷啊少年穷,他气短在这里。
喻老师把腌好的酱萝卜送到知春的家里,工作日,知春上班去了,她又送到知春的单位。这是喻老师第一次来知春的单位,现在都不叫单位,叫xx公司,公司设计得像一个超大的儿童乐园,知春的有独立办公室,在二楼走廊的尽头,前台的小姐引喻老师去,整个大楼散发着一种高档商场才有的迷人香氛,喻老师小心翼翼得捂着她的包,不让咸菜的味道偷跑出来。
在这样精致的办公室工作,知春却在吃一份乏善可陈的盒饭,猪脚散发着腥臊味,西兰花泛黄,旁边还有一份汤,像涮锅水。喻老师进去时,知春正对着猪脚饭皱眉,盖上盖子,打算丢到垃圾桶里。
喻老师马上抓着机会批评她:“叫你们少点几次外卖,多回家吃饭,不听。”
“我回家吃饭?你天天给我做饭?”
“不是让你回娘家,让你回自己家。”
“我那里,我不爱做饭,在家也点外卖的。”
“所以啊!找个知冷知热的人,房子才有家的味儿,婚姻就是两个人搭伴过日子,人品好就差不多,情啊爱啊那都是电视剧里骗人的。”
知春听明白了,这是来催婚了,她马上投降:“妈妈,我知道了,我会把这事当回事的,好好找个人的,你先回吧!”
喻老师四处望望,压低了声音:“可是你现在不能拖了呀!听话,去见见这个人,时间都约好了,今天晚上七点。”
知春躲不掉,喻老师已经把手机戳到她眼前,并用手指滑给她看:“看,就是这个人,长得还行,是你姨妈的邻居介绍的。这人原来是当兵的,立过三等功,那里受了伤……”
“妈……”和妈妈在日光黄黄之下说这种私密话题,知春感到不适。
喻老师不明所以,解释道:“不是不能生育,那方便没问题。”
越说越过分了。知春红了脸,叫妈妈赶紧回家去,别影响她工作。
“那你答应我,一定要去。”
知春犹豫了一下,一咬牙答应了。
喻老师这才眉头舒展开来,把自己拿来的咸菜拿出一罐来,说:“你怀孕了,胃口不好,我腌了点萝卜,吃了开胃,比外面买的健康干净点。不过也别多吃啊!”
说着,她还把罐子打开一点:“你尝尝,我还给你煮了点瘦肉粥,配这个尝尝。”
咸菜的醇厚鲜香在这香氛四溢的办公室成为异端,四处窜跑,知春又感动,又无奈,连忙盖住盖子,给这个咸菜瓶寻找一个妥帖的位置,恳求道:“妈,我下午去相亲,一定去,你赶紧回吧!这个我吃,马上就吃。”
“一定要去啊!一定啊!”喻老师这才犹犹豫豫地走了。
从知春的单位出来,喻老师又去找知夏。快到时给知夏打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她也没在意,直接上门。敲门,是知夏的婆婆开的门。
婆婆脸吊得快到地上了,看到亲家母,眼皮抬了抬,开了门就有气无力地躺回客房的床上,说自己最近腰疼,在卧床修养。
一山难容二虎,喻老师过去在知夏月子里,和这个老婆子也闹得不愉快,此刻看她也似在作妖,便没好气,揶揄她:“腰疼啊!去医院瞧了吗?光躺着没用啊!张浩呢?也不管你?我送你去医院吧!我叫冬冬来接咱们。”
说着,就拿起手机要打电话,婆婆妈一见喻老师来真格的,又支支吾吾转移话题:“也没那么严重,我主要是头疼,就是头疼,不瞒你说,都是知夏把我愁的,头疼啊头疼!”
喻老师别的不说,最是护犊,谁敢在她面前说哪个孩子不行,她可不答应。她还是面上虚与委蛇:“知夏怎么了?惹你生气了?”
婆婆妈竟眼圈一红,委屈地似要落泪了,一五一十地给喻老师学舌,她觉得在这个问题上喻老师能和她结成同盟。——还是老问题,她认识个老中医,可以把脉测男女,知夏死活不肯去。于是婆婆就被气得病倒了。
“我就是想要个孙子,给老张家留个后,这有错吗?让她去查一下,这不是保险一点吗?”
喻老师不觉得知夏婆婆有什么错,有了儿子腰杆硬,和人吵架都底气足,在村子里,没有儿子就是一个人的短处,命门,蛇的七寸,早些年因为田垄分寸之争和人起了争执,再有理,对方说“你是生不出儿子的绝户”,她就像被拿住了七寸,无力回击,英雄气短。喻老师理解她,但是,喻老师不能说出来,在外人面前,她要永远站在女儿这一面,于是,也轻飘飘地说一套知夏常用的说辞:“都什么年代了?生儿生女都一样,生个好孩子就行,你看我们知夏,多出息,多孝顺!”
听罢这话婆婆妈嗤之以鼻,她也恍然大悟,自己错付了衷肠,嗤之以鼻道:“噫!说这话没意思,你要这么想,费劲吧啦地生你那个知冬干啥!”
知夏看到喻老师的未接来电和微信时,刚刚开完会,她一听妈上她家去了,心下叫苦不迭,两虎相斗,狭路相逢,情况不妙啊!她赶紧发信息给喻老师:“此地不宜久留。”
喻老师看到微信消息,也无心恋战,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母女俩在知夏工作室附近的茶馆见了面,喻老师把剩下的那瓶咸菜摆出来,像个小孩子一般:“我要去看看你妹妹。”
知夏恩诧异:“你不是刚从知春那里回来的吗?”
“我不是说知春,我是说,那个孩子,知秋。”
知夏一直反对喻老师和知秋相见,或者相认的,有些苦果,可以就那样将错就错下去的,非要把苦果重拾,再反复品咂,对彼此都是一种折磨,这瓶咸菜算什么?赎罪吗?这一点点温情就能抵消被抛弃的怨恨吗?知夏觉得,如果真对那孩子还有一丝感情,知夏一家人就不该出现。
可是她拗不过喻老师,喻老师的眼神带着心虚的躲闪,又饱含惆怅,语气诚恳,一向刚硬的她带着一丝哀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她没了男人,又怀了孩子要一个人生下来,就特别心疼她,这孩子命不好,要是她过得美满也就罢了,现在这样,我总放心不下。”
“人家过得好与不好,都跟你没关系了。”知夏向来口是心非,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总记挂着这个妹妹。她也想去看看她,知夏的话虽说得无情,但语气松动了。
她的语气一松,喻老师的眼神活了,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一点,说:“我那天在永辉超市又遇见她了,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安排的,两个人的缘分没断,老天爷就会安排这两个人频繁地遇见,所以,人不能忤逆老天爷。你带我去见见吧!”
“你跟她说话了吗?她认得你吗?对你什么态度?”她想起上次被喻老师撺掇去见明珠的情形,明珠对她的态度,还行。
喻老师的眼神有点光,像是在回忆在超市的那次相逢,她心酸中略感欣慰,说:“我们说话了,她对我的态度,还行。”
这个“还行”,让知夏的态度彻底软和下来,她还是挣扎:“为什么非要拉着我,你自己去不行吗?”
“她好像搬家了,就在知春家对面那个小区,我不知道那栋楼,你问问。”
其实和喻老师聊天的空,知夏已经下意识地点开了明珠的微。信,好巧不巧,明珠的朋友圈竟然更新了,原来她并不是屏蔽了知夏,而是建奇离开后沉寂了许久,现在,她像一株濒死的植物,渐渐活过来了。她发了建奇离开后她的第一条朋友圈,配图是一张纸杯蛋糕的照片,配文略显心酸——”给苦涩的生活加一点甜”。
知夏觉得不应像上次那样唐突,应正式给她说一声,发了一条微信:“喻老师和我想去看看你。”
她以为明珠会拒绝,没想到几秒钟后,明珠回复了一个“好”字,并发来了地址。
知夏已经怀孕四个月,有些显怀了,她没有开车,打了一辆车去。
在路上,她仍隐隐担心,问喻老师:“见面不觉得尴尬吗?你要说什么?”
喻老师按了按包里的咸菜瓶,说:“我什么也不说,我不多说话,就给她送咸菜,那天在超市里遇见她,她想买咸菜。”
知夏转头看看喻老师,喻老师的脸上有一种进考场的孩子脸上才有的紧张感。
明珠也奇怪自己为什么答应知夏,让她们来看望她,她不是应该怨恨生母吗?大概是她有了孩子之后对生命有了新的理解,每一个生命的去留,都曾经历过一番深刻的选择,环境,经济,政策,舆论,都在用无形的力量揉。搓着可怜的人,生母生父那里,大概藏着她多年来向无边无际的命运质询的某种解释和答案,她似乎不怨恨他们,内心里却隐隐有一种期待,期待这种靠近和打开,她想证明,自己是值得被珍爱,被呵护,被选择的。
知夏敲门,明珠开门,喻老师跟在知夏身后,一开始有点畏畏缩缩,大约在铺垫情绪,调整心态,门开后她马上挺直了背脊,笑吟吟的。
房子有入户花园,明珠给客人拿拖鞋,喻老师悄悄打量着这房子,大平层,门和窗此刻都开着,湖边的风穿堂而过,木地板和家里的家具颜色也很搭,这房子比喻老师想象得更豪华一些,明珠和将来的孩子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她心里安慰了许多。
明珠请她们客厅里坐,到了茶,听明珠叫知夏“姐姐”,但对喻老师,就是白搭话:“你喝茶!”
喻老师一点也不计较这个,叫她“妈妈”,叫“喻老师”,叫“阿姨”,都不合适。
知夏来的路上,给明珠买了自己孕期吃的钙片和蛋白粉,叮嘱她按时吃,姐妹俩略显生疏地交换着妊娠心得,分享经验。
瞅着她们说话的空当儿,喻老师把咸菜瓶从包里拿出来,说:“这个咸菜,是我自己腌的,健康。但也不能多吃,一天最多不能超过20克。”
“好。谢谢你!”明珠的表情淡淡的,无忧无喜,语气平平的,不浓不淡。
喻老师本来还有一句话,她想说“我那时怀你的时候,也爱吃咸菜”,那句话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咽下了。不合适。
三个人都没什么话说,知夏就夸这房子地段好,风景好,说房价一直在涨,保值,对你和孩子都是保障。明珠点头说“是”。
喻老师来之前答应过,一定不乱说话,她也就真的不多说话,只是在那姐妹俩艰难聊天的空儿,间或叮嘱一句:“你要多休息,饮食上不能马虎,营养要均衡。”云云,都是些不会出错的话。
说起饮食,喻老师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谁给你做饭呢?你,那边妈呢!”
明珠知道喻老师问的是她养母,养母这些日子把她照顾得很周到,早上告假,说要回家看看去。
“我妈一直在这里照顾我,我爸一个人在家,她回去两天。”
或许正是因为养母正好回家去了,明珠才肯让今日答应了知夏的请求,和亲妈见了这一面。
话题打开一个缺口,喻老师通情达理地问:“你爸妈身体还好吧?”
“还好,我爸还给人在外面做活儿,身体硬朗着,我妈有点高血压,问题不大。”说完这些,明珠冷不丁加了一句:“你呢?”
这问题也冷不丁地把一直拘在那里的喻老师激活了,她心里战鼓轰鸣一般,又略过一阵幸福的痉挛,这孩子,是在关心她的身体吗?是的,虽然只是话赶话,顺嘴一问,但是,这个“你呢”,比任何嘘寒问暖都让人舒服,感动,她该怎么回答呢?
喻老师在讲台上讲了三十年的课,公开课也讲了无数,从来没在人前怯场,这一次嘴里却磕巴了:“我身体,我身体挺好的,也没啥大问题,都是小毛病,做了几十年教书匠,咽炎一直不见好,是职业病了,还有这个腿,受过伤,做过半月板手术,走路还是不得劲,前几年还得过胆囊炎,老许身体也好……”
喻老师一说起来就刹不住,最后还是知夏悄悄按了按她的手,给她了一个眼神,她才噤声了,尴尬地笑笑,总结陈词:“都挺好,挺好!”
陈词过后又是一阵沉默,喻老师沮丧无比,细想之下,那句顺口一问,有多少真心实意的关心呢!拎不清啊喻老师。她暗暗骂自己。
为缓解尴尬,明珠去了厨房,拿出她做的蛋黄酥来给客人吃,和蛋黄酥一起拿出来的,还有一瓶蜂蜜一样的东西。
这蛋黄酥正是刚才明珠晒的朋友圈,她叫知夏和喻老师尝一尝,说:“其实这个东西不是刚出炉最好吃,要等过一两天回油了才是黄金品味期。”
知夏是个厨艺小白,于是不耻下问,什么叫“回油”,明珠就讲解:“回油是说蛋糕或面包配料有油的成分,在第二天或更久一点,油会返在蛋糕或面包的表皮,会让这款糕点更加柔软酥软。”
知夏若有所思地点头,又直呼这蛋黄酥好吃,问她做法。明珠就耐心地讲解做法,170度烤四十分钟,180度烤30分钟,刷蛋液要刷两次,只用蛋黄的蛋液,不要蛋白,云云,她还说,所有的美食,对时间的掌控和火候的要求都很高。
喻老师在一旁听着,只暗叹明珠能干,转念又心疼这孩子,怕不是受了养母的锤炼才这么能干?这孩子从小没少干活吧?喻老师又自责起来。
知夏又问明珠的公公婆婆对她好不好,常过来吗?知夏在这里就是喻老师的传话筒,把喻老师想说的想问的都代她说出来。明珠一一作答,说阿姨常来,对,她没有改口,一直称建奇的妈妈“阿姨”,她和建奇没有结婚,也没有合适的契机改口,就这样吧!她说,阿姨经常煲汤过来,带好吃的过来,对她很好,叔叔就办理房产过户的时候出现过,他退休后跟朋友做生意,可能比较忙,再说也不方便。穿书吧
明珠的现状,在姐妹俩的闲聊里都展开给喻老师看了。喻老师的心得到一种温柔的抚慰,掩盖了长久以来的某种隐痛。
水杯里的水喝尽了,话题也枯竭了,明珠没有再主动给她们添水,知夏就知趣地告辞。明珠也没有挽留,送至门口,还把蛋黄酥打包让知夏带上,刚才那瓶蜂蜜一样的东西也让知夏带上,明珠说:“这个是我做的金桔蜂蜜水,清肺润喉的。”
她没有特意说给谁的,但喻老师忙接住了,连声说:“好,好,好!”
刚出门,一个陌生女人提着大包小包从电梯里出来,喻老师一眼认出来,那是明珠的婆婆。冯母却不认得她,看到明珠在门口送客,热情又警觉地问:“来客人了啊!”
明珠便介绍了准婆婆,介绍喻老师,说这是老家的一个姑妈,还有表姐。“姑妈”跟“表姐”都识趣地点头称是,冯母请“姑妈”屋里坐坐,双方虚与委蛇一番,“姑妈”告辞离开了。
一坐上知夏的车,喻老师的眼泪就下来了,觉得不好意思,又赶紧用手抹去。
那瓶金桔蜂蜜金黄澄亮,金桔是连皮带核切的,有一点酸苦,加入了蜂蜜和冰糖,那甜丝丝的味道就裹挟着生活的艰辛无奈,铺天盖地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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