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区的房子都建在山顶上，到了冬天，那一推青灰色的旧洋房隐隐约约在漫山重峦叠嶂枫叶重，若即若离，犹如梦境。
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看到这些，江华感受到但是眼睛顾不过来的复杂与梦幻。
就像无数飘落的雪……
他一直都在提醒自己，不要在理会过去那些事，这是件严肃的事情，非常严肃。穿过公园中央的喷泉池，他向下山的路走去。在山下的停车场后面，是一座青灰色的教堂。年代久远，屋顶已经布满了灰尘，上面的圣冢在水泥路面上留下浅浅的，模糊的影子。
推开院门，马路后面有一段泥泞，江华的短靴踩在上面留下一道渐渐远去的人影。潮湿的空气里，人迹罕至的周围，不论再发生什么样的是也都显得沉默而寻常。
推门进去，神龛前只有一个人背对着江华，似乎在做着祷告。
江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靴子，踩在灰色的实木地板上慢慢靠近了过去。
“等等，无论什么事。”那人抬起左手，伸过肩膀用弯曲的食指和拇指摇晃着说道，“无论什么事，待会再说。”
滑稽！！江华心里骂道，停在了他身边，抬头看了一眼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说道：“你到底看上他什么。”
那个矮矮的，已经谢顶的肥胖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念珠，终于睁开眼睛，很不高兴的转过脸了看了江华一眼。
他那臃肿的身躯藏在棕色的教士长袍里，肚子上系着白色的腰带，手里的连珠下摆晃动着。昏黄的眼珠里，总藏着一些诡秘，脖子上挂着金色的十字架，露出的手腕上是银色的大卫星，腰带的前摆上绣着万字符，显得滑稽而诡异。他究竟信多少种宗教，恐怕没人知道。
也许他是想每个都试试，当一名光荣且聪明的投机者；亦或...谁也不想得罪，这需要考虑到更遥远的未来。是的，长远的眼光...
跟随着教堂里烛光，江华看到了那人脖子上的红色楔子，这种纹身……他摇了摇头，转过身去朝着耶稣像合起手掌，假装拜了拜，然后赶紧走开。坐到了后面的椅子上，冷漠地笑道：“我不想打扰你，可是杂货店为什么没人……你知道……”
戴克·蒙似乎得到了至高指示，面容舒展开来，拍着肥厚的手掌，转过身来对江华说道：“我现在手里有大把的补给卷，够我潇洒很久了……”
“免了吧！！”江华打断道，“你不是他！！”他指了指神龛上的十字架，然后走向后屋。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心愿和需求吗，江！！”戴克跟了上来，拦住他，看着江华的眼睛说，肯定道，“无论什么，都可以。”
江华朝房间里看了一眼，注意到了桌上摆着一摞雅克加·西汀的竞选广告，有些刺眼。
“这可不是我自己要求的，毕竟……你知道，他们管这里叫做难民安置点，听听，这可是在隔离区里。”戴克解释到。
他看着戴克，反问道：“你到底在为谁工作！！反抗军还是埃蒙？还是雅克加。”
“我当然是上帝的仆人，我们拯救任何人。”戴克捧着胸口的十字架，一本正经的大声喊道。
他看着江华：“怎么样？加入我们吧。试想，还有谁能拯救这个世界——”
江华又瞟了一眼那十字架上的男人，回应到，冷笑道：“我喜欢线下交易！”穿书吧
“告诉他们，我没兴趣！！”江华用力踩了踩脚下的地板，进了房间。
“我知道，我知道……”戴克连声说道，忙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跟着江华也进了房间。
他看见江华在房间里转了转，戴克转身放下帘子，拧开电灯，凑过来小声说道：“我答应过加西亚不告诉任何人，你不能出卖我。”
“视情况而定。”江华的视线满屋子的古董上划过，在房间里扫了一圈，除了那支中世纪的酒塘和西班牙牙钟基本都是拼接货，然后又看着戴克说道。
那个臃肿的中年男人叹了叹气，开始变得焦虑起来，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又转身将杯子递给江华。
江华摇了摇头：“我不需要。”
戴克听到他说，好像被什么击中，转身靠墙坐下，墙壁上的电灯正好在他头顶。他垂着头坐着，靠着墙坐在椅子上，好像正在经历着什么难过的事。
江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抱着肩，一动不动站着。
“交易很成功，大获成功！！”戴克终于开口，他抬起头灌了一口酒，“听着，我不想把你们卷进来……”
“我正听着！！”江华告诉他。
戴克看搪塞不过去，只好全部交代，叹了叹继续说道，“你知道安娜，她是一个向来谨慎的人。可是……她昨晚回来时路过布卡的地盘，被两个混蛋偷袭了。”
“安娜？！”江华心里的疑惑解开了，“看来失手是理所当然的。”
“都没了！！”戴克压了一口酒，接着讲道，“但是加西亚希望把这事压下去，他们正在跟布卡的人谈判，我的铺子也早就空了……一旦拿回来哪怕只有一半，我保证第一时间...”
江华听完，从黑暗中走了过来，表情冰冷彻骨，如恶鬼般。
“不管怎么样，如果你要杀我……”戴克伸手挡在自己面前，身体向一旁退缩着。
黑暗的影子笼罩在戴克身上，江华站在他跟前冷冰冰地盯着他，戴克已经闭上了双眼。只见江华拿起桌上的酒瓶，猛灌了一口，然后看着手里的酒瓶，看着酒标自顾自说道，“只有一半？布卡！！我为什么要杀你，现在还有比人命更不值钱的东西吗。”
说完，放下那瓶酒。
凯撒莱拉帕索23珍藏朗姆。
戴克搭耸着头，一言不发。
江华转身一把掀开帘子，出了房间，他在礼堂里的长凳坐下，想着该怎么办。后屋的小房间里，戴克终于松了一口气，擦了擦汗，自言自语道：“该死，我欠的可不止你一个人……”www.chuanyue1.com
“该死！！”他突然站起，惊叫道，“我差点忘了！！”
说完冲出房间，大叫不好，然后直奔后院。江华皱着眉，看着戴克笨拙又惊慌的表现，滑稽极了。可是又转念一想，抱着肩坐在那里看着。拇指隔着外套，在肩下的枪膛的位置确认了下保险，起身跟了过去。
那家伙此时正推开地窖的矮门从里面钻了出来，怀里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孩子，那小东西瘫软的缩在戴克怀里，看样子已经没了呼吸。
“该死，该死！！”戴克不停叫道，将那小东西放在地上，不知所措。
江华朝地上看了一眼，又看着戴克冷冷的说道：“这就是你的货物？是运进来的还是运出去的。看来又赔了一笔……”
“见你的鬼，江——”戴克一把坐在地上，骂道，“这鬼地方谁……上帝呀！！”
他赶忙祷告到，不该在死者面前粗言鄙语。
然后也没有再说下去，沮丧的坐在那个女孩身边，满脸通红。
“早就跟你说了，通风口的过滤芯要换了……”江华走过来，拍了拍戴克的肩膀，提醒道，“还有汽油吗，你负责挖坑……赶紧收拾好，不要被警卫发现了。”
说完，走到栅栏旁的简易木屋，刚拉开们在一推农具后发现了墨绿色的汽油桶。该死的，早点结束吧……江华在心里骂道，提起汽油桶从小木屋出来。
处理完那个小姑娘的尸体后，两人都满头大汗。
这件事只能这样跟雇主说，孩子已经送出去了，至于消息……一直没有。到了晚上，江华已经有了计划，没有足够的物资根本不可能熬过漫长的冬天，而你不可能指望矮子和雅克加的施舍。应该说，所有人你都指望不上。
他会在戴克这里待一晚，然后用剩余的补给券向兄弟会的人换一些子弹和一只防毒面具，然后去外面找一些物资和药品。兄弟会和抵抗组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拒绝药品。
晚上两人在二楼的沉思所吃着黏糊糊的食物，一边用勺子刮着碗底，一边啃着黑面包，戴克似乎还沉浸在悲伤中。据他说，那些人会用比补给券更有价值的东西作为报酬。
江华现在有些担心了，他的内心里已经确定，戴克恐怕活不过这个冬天。一个搞砸了交易的杂货铺，还能存活，一个弄丢了货物的杂货铺是没有存在的必要的。没有人，还会去袒护他。
晚上外面从山上下来车辆络绎不绝，都是矮子的人，戴克介绍到这整个月都是这样，一到晚上就吵个没完。
“这一区除了你，还有其它人吗？！”江华讽刺道。
“河边一排空别墅，倒是全部免费！！”戴克看上去对江害死他的客户，仍旧耿耿于怀。
“如果那还有人住，我不介意带上枪和你一起搜刮一晚上！！！”江华舀着盘子里的食物，直言道。
戴克脖子上挂着金色的十字架，他特意戴上了假领，甚至不忘餐前祷告，默默说道：“我简直不敢相信，这话竟然从你口中讲出来的。”
“是的，神父！！还有吗……”江华指着自己的空盘子，语气依旧刻薄。
戴克收起笑容，连忙摇头。
江华无奈点了点头，换了个口吻，看着戴克：“我是说真的！！”
“哦，哦哦！！”戴克ganjing起身，接过江华的盘子，走到壁炉前。在锅子里尧了一大勺到盘子里，然后转身过来。
江华：“矮子在河边一定在搞什么，绝不会那么简单。他不会平白无故出动车队……”他望着窗外车队的方向，远远的消失在丛林里，过了一会儿车灯又在起伏的山路的另一段出现。
时断时续。
戴克放下盘子，警告到：“无论发生什么，不关你的事……千万不要招惹你惹不起的人。而埃蒙将军，正这样的人，你惹不起。”
江华点了点头。
炉子里的火光映在两人的身上，黑暗中两人都沉默着。也许是这样的安静，让两人都有些紧张，戴克突然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一家人应该都离开了……”
“江先生很早就说把你们两个送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戴克问的时候依旧有些紧张，非常谨慎的选择措辞。
江华继续用勺子在盘子里舀着所剩不多的食物，他仔细听着戴克说的话。似乎又有些漫不经心，或者更加迫切的想讲出原因，房间里金属刺耳的声响，聒噪而愤怒。铝制的盘子盘底坑坑洼洼，在银制的勺子下，刺耳作响。
戴克神情紧张，甚至想主动制止江华。
终于，江华自己停了下来。并不刻意地说道：“文利斯港口人太多了……就算来再多的船也不够……”
戴克终于放心了，将手放在胸口的十字架上，轻轻语道：“讲出来吧，孩子！！无论……”
“什么！？”江华抬起头看着戴克，皱眉道，“你又在扮演上帝吗。”
他看不清戴克·蒙的脸，但是想来估计一定噎住了涨得通红……江华内心偷笑到，起身离开了沉思室，回到自己的房间。
希望明天一切顺利。
他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坐到床上，开始发呆。到了后半夜，又来了几批催促兑换货物的家伙，都被戴克赶走了。江华在楼上看着，看来戴克·蒙的处境不太妙，希望他欠的货里面如他所说，没有他惹不起的人的。
这些不是江华并不想参合的，最好不发生。他拍了拍屁股口袋里的那几张纸片，既兴奋又紧张，甚至责怪自己现在才察觉到，原来这些纸片真的很重要。沿着指尖的触感，那些幼稚的想法立即又涌了上来，这几张纸也许真的很重要，渐渐思绪不止又去向哪里。
直到一双眼睛的出现。
它们也许盯了自己很久，冷冽而平静……她们的后面如河底湍急的暗流，狠狠地敲击着江华原本以为坚韧的自信的神经。那双漆黑如宝石一般的双眼，瞳孔骤缩。江华睁开眼睛，赶紧起身。
站了起来。
却看见戴克瘫软的坐在地上，一手扶着猎枪，一手举着烛台，浑身发抖。哆哆嗦嗦，艰难的呼吸着。白色的睡帽从他脸上滑落下来，正好挡住他半张脸，伴随着他的呼吸帽尖上的绒毛也跟着同样的频率摆动着。戴克满脸苍白，毫无血色，看上去仿佛死人一般。
借着烛光，江华再看过去。每一秒重都无比漫长，重复甚至毫无意义……江华满头大汗，看着那个浑身上下沾满泥土的小姑娘，又看了地上的戴克一眼。
她是怎么来到自己房间的？江华背后一阵发麻...但很快否定了所有近似的疯狂想法。
假死？！
江华摇了摇头。
“看来省下那桶汽油是对的。失而复得...”江华从戴克身边走过，算是安慰的嘲讽道，“我最好给她去弄点吃的。”
“上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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