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这一场风寒结结实实折腾了姜瑜小半个月,人也越发清瘦了起来。
瞧着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刮飞一般。
沈忡见了,也莫名奇妙的有些担心了起来。
姜瑜吃不了苦,每次都要酝酿许久才能送半口药进嘴,哪怕是顾嬷嬷贴身照顾着,哄着她说眼一闭,别闻,咽下去就行了。
姜瑜也吃不下去,喝一口得呕上半天。
沈缚去后,顾嬷嬷便搬到东院这边来了。
如今身边有顾嬷嬷帮着碧月料理一同料理大小事,碧月也觉得宽松许多。
沈忡刚从操练场回来,一身铁甲还没褪去,走到门边才想起,这一路走一路卸着金奎铁甲。
姜瑜身子本就不见大好,他怕寒气带进屋里,再叫她病情加重。
立定连着腰间的腹吞都摘了一股脑丢给周培,周培没接稳,险些腿一软摔倒。
沈忡长的人高马大,盔甲也是按照他的身量比着做的,周培比他稍矮一截,头一回知道沈忡的盔甲这样沉。
原先瞧他穿着走路时健步如飞,比其他军士都要轻松很多,只当沈忡的盔甲用料不一样,今日一抱,才发现是他力气过人罢了。
沈忡迈入屋内便见姜瑜正伏在床边呕着,吐出来的全是苦水,面色很是不好,嘴唇发白,一张小脸看不出丝毫血色。
急忙走过去扶住了姜瑜,顺势坐到床边。
沈缚走后的这些日子,沈忡心里已经很是难受,再见姜瑜这副模样,越发自责。
看着碧月端着剩下的中药不知如何是好,他伸手接过去道:“给我吧,你去拿些蜜饯送药。”
吩咐顾嬷嬷也散了。
姜瑜扶住沈忡的腿,这才撑住,坐起身时又不是很敢看他。
沈忡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姜瑜道:“实在是狼狈,不想叫您看见。”
沈忡放下药碗,从袖中摸索片刻,摸出了姜瑜从前画的那幅帕子,替她擦了擦嘴。
帕子上传来淡淡的皂角味儿,应是洗了几遭,已经瞧不轻上头的纹样来了。
看来这帕子沈忡没少用。
姜瑜一愣,缓缓攥住帕子边角,道:“这帕子将军还贴身放着么?”
沈忡低头细心的替她擦干净嘴角,嗯了一声,并未在这话题上纠缠,许是不太想展露过多的情绪。
他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姜瑜摇了摇头,有些没有力气,沈忡托着她的脑袋将头压在自己胸口上,伸手够过药碗,碗壁尚且温热,恰好碧月的蜜饯也送了来。
用瓷罐装着几颗红艳艳的蜜饯,交到了沈忡的手边。
见夫妻二人气氛和睦,碧月便也悄悄的替他们带上了门。
姜瑜闻着中药味又要呕,可是顾忌沈忡,又生生压了下去那股子恶心的感觉,只是皱了皱眉道:“这药我实在是喝不下去,可以不喝吗?”
中药甜苦甜苦的,姜瑜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喝进嘴里还有一股子土腥味儿,运气不好还要喝进一大口的滤不掉的碎渣。
沈忡见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当即舀了一勺送入自己口中,这一口下去,面色寻常,只是双眼忽然紧紧闭了起来,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实在是叫人形容不出来的味道。
姜瑜想要拦已经来不及了。
见沈忡闭目好半晌才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完见沈忡睁眼看着她时,又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问道:“那我可以不喝了吗?”
沈忡很有耐性的将渣子筚出去,将勺子送到姜瑜嘴边道:“这回你喝不到渣子了,喝完我们就吃蜜饯,你一直不肯喝,这身子什么时候才能好?”
似乎是为了应征沈忡的话一般,姜瑜猝不及防咳了起来。
这样沈忡更不能同意她不喝药了。
姜瑜只好拧巴着小脸道:“好吧。”
那药一口一口被姜瑜咽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沈忡滤了渣子的缘故,还是怎得,今日的药也没有平日里喝起来那么受罪了。
喝的也快,趁着药还有最后一点余温被姜瑜咽了下去。
咽完还没等她张嘴索要蜜饯,那蜜饯已经被推入她的口中了。
唇舌不小心舔到沈忡的指尖,糖粉沾了口水便黏在沈忡的指尖。
他如触电一般收回手,面上不显山不显水,耳根子静悄悄的红了,好似滚烫的火焰燎过指头,叫他有些坐立难安。
姜瑜自然也知道,轻轻地咳了咳,别过脸小心的嚼着蜜饯,嘴中的苦味渐渐被酸甜取代。
谁也不肯打破这片刻的宁静,亦是不肯提及方才的小插曲。
蜜饯渐渐被嚼完,姜瑜动了动身子,沈忡才回过神,放下蜜饯罐子,搂着姜瑜的腰给她腾了点地儿。
姜瑜屁股坐的有些麻,自从沾染风寒后,她就很少下床,顾嬷嬷说天冷,也不怎么肯放姜瑜下床。
加上大夫说她身子骨本来就弱,还是宜静养,偶尔出大太阳姜瑜会走动走动。
要说也是从前在姜家落下的一对小毛病,所以不似旁人,好的快。
沈忡见她嘴巴没动静了,又拿过陶瓷罐子递到姜瑜面前问她:“再吃一颗?”
姜瑜脸颊一热,嗯了一声,自己捡了一颗小心送入口中。
沈忡弯了弯唇,也信手捏了一颗滚圆的蜜饯送入口中。
吃着蜜饯,姜瑜想起了些什么,与沈忡道:“近来将军常去演武场,一呆便是一整日,可是又要出征了?”
沈忡放下罐子,替姜瑜掖好肩膀上滑落的被衾,起身又将她的手指拿毛巾擦了擦送入被子中,敛着眸子整理好被角。
适才拽过一旁的矮凳坐在床边嗯了一声,道:“起先准备过完年给你说,没想到你猜出来了,不过还是留在府里与你过完年的,你不必紧张。”穿书吧
姜瑜静静听他说完话,心里倒是提前酸涩不舍起来了,面上也有些落寞。
这些日子来她都被沈忡照料的很好,偶尔会生出一种自己好似孩子的感觉,也不敢想待沈忡出征以后的日子会是怎样。夶风小说
大抵是跟他身边跟习惯了,若是没有他时,想想便觉得冷清与寂寞。
沈忡见她沉默不语,笑着捏了把姜瑜的脸,那样熟练,倒有些说不出的默契来了。
他们自成婚至今,从未行周公之礼,但是也在渐渐地亲近了起来。
现在见姜瑜这副模样,沈忡的心中也缓缓有些说不出的异样,而后收回手,晃了晃姜瑜的小脑瓜道:“你放心,也要不了太久,若是顺利的话,夏初便能回京的,到时候等我回京,我带你去鹤云山避暑。”
好似已经能想到二人在炎炎夏日避暑时的景象了。
这不说还好,一提就叫姜瑜红了眼睛,人在生病的时候情绪也分外脆弱。
姜瑜见他畅聊着夏时景象,一面希望时间能快点过,明天就是去鹤云山避暑的日子,一面又希望时间慢点过,慢点到年关时。
沈忡见她侧身,两手交叠压在脑袋底下看他,不知不觉见红了眼,眼中有泪顺着眼角流到手背上时,颇有些无奈,替她又擦去眼泪后道:“你怎么突然小孩子一样,说哭就哭了,你若是不喜欢听我说着些,我便不说,哄你睡觉可好?”
很是难得,沈忡这样温柔还是头一回,姜瑜吸了吸鼻子,她本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也不会说那些酸不拉几的话。
可是今日就是想同沈忡说,她也没有犹豫,便道:“可我舍不得你走,你走了以后我会很想你的。”
沈忡一顿,拇指还在一点一点擦去姜瑜的泪,可是眼中缓缓有了温度,瞧着她时,那样温和。
沈忡道:“从前我也是这样过的,可是府里没有惦记我的人,可如今不一样了,姜瑜,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比夏初还早的结束这场仗。”
姜瑜自然知道这是沈忡的职责所在,可是越是被这么安慰,越是觉得鼻头酸,眼泪越流越多,像断了线的珠子,全数落进了沈忡的掌心。
沈忡也不知自己的话姜瑜听进去多少,叹了口气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不做的事,为臣,我得听朝廷的安排,为官,我要护百姓周全,这场仗是我的职司,但是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最快的时间回京,好吗?”
最后的两个字分外温柔,好像与姜瑜商量一般,尽管姜瑜知道,便是她不同意也没办法。
她点点头,脸颊被沈忡托在掌心中,沈忡弯了弯唇,道:“不哭了,明日我会更早的回来陪着你。”
好似真拿她当小孩子一样的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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