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程夫人胃口比从前好了一些，吃了一碗南瓜粥，还吃了半个馒头。
“年纪大了，肠胃就适应这些五谷杂粮。”她温和地看着殷峥峥，“你慢慢吃，我去拿件外套，一会儿我们去山上走一走。”
殷峥峥拘谨地应了一声好。
大约二十分钟左右，陆程夫人从里屋出来了。
“夫人，我们现在走吗？”殷峥峥从沙发上起了身。
“小吴，你们不必跟着，我和峥峥聊会天。”陆程夫人对一旁候着的工作人员说道。
“好的。”两个工作人很尊敬的态度。
殷峥峥心里多少有些困惑，她之前以为陆程夫人是被迫住进疗养院的，现在看起来，她似乎蛮享受这里的生活。
“峥峥，我们走吧。”陆程夫人往院子外走去。
殷峥峥跟上。
疗养院的环境极好，远处有山，近处有湖，应季花草整整齐齐。殷峥峥陪着陆程夫人顺着青石板小径缓步前行着，她有一种预感，陆程夫人打算告诉她一些事情。
“夫人，您……怎么住到这里来了？”走了好长一段路后，殷峥峥还是沉不住气先开口了。
陆程夫人依然缓步前行着，走到一大片怒放的三角梅丛前，她停下看看着三角梅，她说：“很多地方都长三角梅，但只有S市的三角梅开得最好。峥峥，你知道为什么吗？”
殷峥峥想了想，说：“因为三角梅的根在这里。”
陆程夫人笑笑：“这里的气候，雨水，最适合三角梅生长。”
殷峥峥感觉自己听懂了，但又感觉没完全懂。
“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想，有一天，我要和你聊聊你的外婆。后来，你去了Y国，可我总忙，总是没有机会。现在我的身体终于不允许我忙了。”陆程夫人顿了顿，她指着不远处的凉亭，“我有些累了，休息一会儿。”
“好。”殷峥峥虚扶着她往凉亭走去。
“你还记得吗？你问我是不是程家人？”陆程夫人微微侧头。
“嗯。”殷峥峥扶着她上了台阶，走到长椅前坐了下来。
“我本名程禾，出嫁后冠了夫姓。”陆程夫人斜靠到栏杆上，她的神情有些落寞起来。
殷峥峥低头看着地板缝的一株杂草，这么说，陆程夫人是程家人，那为什么当初她要否认呢。
“你的外婆，她是我的养母。”陆程夫人又说。
“什么？”殷峥峥震惊地抬头。
陆程夫人点了点头，良久之后，她道：“你不必惊诧。”
可殷峥峥怎么可能不震惊呢，她以为陆程夫人是程家，最多也就是程家的旁枝。万万没想到陆程夫人竟然是她外婆的养女，那么，从辈分上来说，她就是她的小姨，这是多么亲近的关系。可是为什么，一直到她成年，到她那样落魄的时候，她才来找她？明明，她过着那样尊贵的日子。
“我十岁的时候到的程家。”陆程夫人又开了口，“那时候的程家如日中天，你外婆跟着你外公天南地北的拓展事业，在你外婆和外公的努力下，程家的产业遍布全国。到我十八岁的时候，程家逐步将产业转到了国外。”
殷峥峥默默地听着。
“那时候，你外婆和外公多么意气风发。”陆程夫人陷在回忆里，嘴角的笑容有些飘忽。
“后来程家为什么落魄了？”殷峥峥轻声问。
陆程夫人嘴角的笑容隐去，她道：“兴盛总有时，程家的气数尽了吧。”
殷峥峥愣了一下：“夫人，是因为那场大火吗？我看过一些当年的新闻，说一场大火将程家人烧死大半，我外婆和外公都葬身了火海。”
陆程夫人闭了闭眼睛，好一会儿，她都不说话。
殷峥峥耐心地等着。
“大火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事实上，在大火之前，程氏就已经申请破产了。”陆程夫人的神色冷下来。
“原来是这样。”殷峥峥喃喃地说道。
“是这样的。”陆程夫人重复了一遍。
“那时候，您在国外吗？”殷峥峥问。
陆程夫人摇摇头：“我去乡下了，我父母的忌日，我每年都会回去祭拜。”
“我……还有其他亲人吗？”殷峥峥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有吧，但我想，谁都不会再想回来了。”陆程夫人说。
“为什么？”殷峥峥有些激动起来，“这么多年，依然还活着的程家人，包括夫人您，就从来没有人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我吗？都没有想过来来看看我吗？我……”
陆程夫人看着她。
“夫人，对不起，我冒昧了，但我很想知道。您是我外婆的养女，那你和妈妈就从小一起长大。你们是姐妹啊，按辈分，你是我的小姨呀。”殷峥峥眼中泛出泪花。
陆程夫人叹了一口气，她没说话，似乎有太多的苦衷。
殷峥峥开了口，索性不再扮冷静，她接着又说：“我和韦家的婚姻，夫人，您可不可以告诉我，您为什么希望我和韦御年或韦御卿结婚？”
陆程夫人面色淡淡，她道：“峥峥，你想得太多了。我告诉过你，我身体不大好了，所以，希望你安定下来。你能嫁到韦家，下半辈子总归衣食无忧，我将来死了，见了你外婆，我也算有个交代。”
“不，不是这样的，夫人，我不相信。”殷峥峥哭着摇头。
“那么，你觉得是怎么样的？”陆程夫人温和地问。
一阵山风吹来，殷峥峥的头发被吹得散乱了一脸，她冲到嘴边的话被这阵风吹回了肚子里。
她擦掉眼角的泪水：“对不起，夫人，是我太激动了。”穿书吧
“老实说，我是属意阿卿的，但文希告诉我，你十三岁那年就扬言要嫁给阿年，一定要做阿年的妻子。”陆程夫人扶着长椅起了身，“峥峥，丈夫是你自己选的，到头来，你还是不满意。”
“夫人。”殷峥峥吓得赶紧起身。
陆程夫人顺着长椅走到凉亭的另一角：“峥峥，做人做事，哪里有什么尽善尽美，总是要受一些委屈的。不止你，就连我，也一样不能事事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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