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湘，残害同门，不思悔改，打入水牢反思七日。”
顾湘耳边再次响起师尊抱着沈梦灵离开时清冷如冰的语气，哪怕她一直在竭力否认，但她最敬爱的师尊连一秒都没有停下，也没有听过她一句辩解，罪罚轻飘飘的自师尊口中说出，重于千钧地砸在顾湘的心头。
魏清尘的冷漠如寒冬腊月的冰雪，魏清尘的爱怜如碧海蓝天的春水。
只不过冰雪淹没了顾湘，春水摇曳着沈梦灵。
繁星曾经灿若夜空，一地寂寥。
“琢磨什么呢，还想着拖延时间？别做梦了，赶紧起来跟我去水牢！”
是啊，琢磨什么呢？多情自古空余恨，如今只剩厌恶，那谪仙一般的身影抱着那抹娇俏，渐行渐远，连回首，都不曾有过。
顾湘的泪早已消磨得所剩不多，眼睛酸涩得厉害。
莫凡星嫌弃地看着地上的顾湘，一身脏污，明明学过的术法竟不知道给自己清理一番。
自己不知道自己不会水吗？非要拉着小师妹来这危险之地，害得小师妹落了水，所幸这是没碰上那十级凶兽，要不然除了小师妹身上师傅给的闭息丸能逃过凶兽的追踪，她俩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顾湘的眼泪终于从眼眶中掉落。
莫凡星愣了，顾湘原来也会落泪？呵，可现在知错后悔也太晚了一些。
心烦意乱的莫凡星所有的憋屈、呵斥、嫌弃等万千情绪终于在那滴眼泪之后凝结成了一句：“走吧。”
水牢。
顾湘本就寒冷彻骨的心肺在冷泉的浸泡下已经彻底麻木，她微微抬头望去，一轮圆月挂在夜空，却撒不下几多星光。
时已深夜了吧，沈梦灵此刻一定在自己温暖的房间内笑闹着要师尊给他讲夜猎的故事，不，或者刚闹着掌门师兄陪她去山下每逢月圆必出市集去吃甜掉牙的糖饴，她记得，那糖饴口味繁多，粉色的小兔子是她最爱吃的，每次她闹着塞进掌门师兄的嘴里，师兄总是嫌酸，她都会哈哈大笑，堵着师兄的嘴不让吐掉，“再忍忍，忍忍就甜丝丝了”。
顾湘唇角带上了笑，仿佛嘴里正含着那块粉色的小兔子糖饴，她也对自己说，再忍忍，月落日升，泡着自己半截身子的寒泉会渐渐升温，自己冷若冰霜的肺腑也会渐渐复苏。ωＷＷ.chuanyue1.coΜ
是啊，再忍忍，忍忍就都过去了。
“顾湘，都怪你，小师妹现在还病恹恹的！”
“就是，怎么之前没发现你这么恶毒，枉我以前还喜欢过你！”
“顾湘，你太恶心了，活该你受同门唾弃！”
……
顾湘以为日出后的温暖没有到来，反而是曾经那些朝夕相伴的同门络绎不绝地来看她。
看她如何落魄，看她如何遭罪，看她如何报应不爽。
已经第三，还是第四日了？
昨夜刚刚下过一场雨，这一日的清晨起了薄雾，微凉的空气中传来一阵熟悉的栀子香。穿书吧
顾湘的眼睛半睁半闭，意识已经不是特别清醒，但那清晰地香味，她还是在一瞬间就辨别出了来人。
“师兄……”
话一出口，顾湘就顿住了，那粗粝沙哑的嗓音仿佛乌鸦嘶鸣，那是自己的声音吗？
“阿湘，师兄来看你了。”
雷昊庭叹了一口气，手覆上水牢的门锁，带着铁链发出“哗啦”一声。
“师兄，是师尊让你来放我出去的吗？”
尽管知道自己声音无比难听，但升腾起的希望还是让顾湘忍不住开口，她还是知道的，师尊、掌门师兄心里依旧是担心她的。
气头过了，这不就来了。
“阿湘，你这次是真的错了。你知道吗？小师妹时睡时醒昏迷了三日，今日刚一能下床便跪在师尊处为你告饶求情。我知道灵儿来了之后我们可能对你冷漠了些，但你毕竟大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想要置灵儿于死地啊！”
雷昊庭越说越气，想要打开水牢的手最终又放了下来，“哗啦”一声再次砸在那玄铁的围栏上，顾湘被吓得一个哆嗦。
顾湘猛地抬起头，刚恢复两三分的热度被雷昊庭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彻。
知错？告饶？不该？
顾湘几日粒米未进，昨日只喝了些许雨水，早已干涸皴裂的嘴唇被咬出血痕，脸色苍白。
还能说什么？还需要说什么？
不！什么都没必要了。
很多次了，只要和沈梦灵在一起，好的都是沈梦灵的，错的，都是顾湘的。
顾湘承受责骂的背后一定还少不了对沈梦灵的夸赞，纯洁善良，单纯天真、聪慧机敏……而顾湘是什么来着？心机深沉、狡诈阴狠、勾心斗角……
“阿湘，你还是这么固执。”
雷昊庭望着紧咬着下唇不再做声的顾湘，她的脊背仿佛比来的时候更直了一点。
雷昊庭忽然又想到当年第一次见到顾湘的样子，几个调皮的小子拿着泥巴球笑闹着一把又一把扔向顾湘，顾湘抱着头，是不是还会捡起来扔回去，面对三四个小男生的围攻毫不怯懦，也是如现在一般脊背挺直。
直到自己驱散了那几个孩子，捧起她脏兮兮的小脸儿给她擦干净，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才蓄起了泪水，他越擦眼泪掉的越凶。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怎么好像模糊得全要忘却了。
最终，雷昊庭叹了一口，默默离开了。
如今已经第七日了吧？
顾湘眯着眼侧仰着头看向头顶的烈日，眼前渐渐花了起来，金丹又如何？不吃不喝泡在水牢里七日，已经到了她的极限。
她泡在水里的下半身从开始的冰冷刺骨到渐渐麻木，再到好像有无数的虫子在骨缝里爬，再到啃噬骨血，不过那些都没持续太久，因为从第五日起，她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她下半身的存在了，要不是双手被高高的吊着，她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如儿时那泥人玩偶，融化在这寒泉里了。
也是不错的结局，不是吗？
“师姐，你还好吗？我很担心你……”
顾湘闭了闭眼，眼前依旧变幻着太阳赐予她的光晕，再次睁开，她发现光晕之中，一抹娇俏窈窕的身影映入眼帘，朝气蓬勃，灵动活泼。
那是沈梦灵，还是三年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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