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还好吗？”
沈梦灵等着水汪汪的眼睛，捂着口鼻，显然是被水牢里难闻的气息熏到了。
“师姐，你这几日大小解都在这寒泉里吗？咦，好恶心。”
“师姐，你怎么不理我呢？”
“你来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顾湘哑着嗓音，她本来一个字都不想说，因为一个次声带振动，干裂的嗓子都仿佛撕裂一般，满口的土腥味儿。
“师姐，你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呢。”
尽管捂着口鼻，沈梦灵发出来的声音听着都是闷闷的，但其中幸灾乐祸的意味太明显，容不得顾湘忽视。
果然，一切都是沈梦灵故意的，如今忍着恶心来这一趟，恐怕只是为了亲眼看看她的难堪与悲惨。
“这滋味很难受吧？不知道是师尊对你的冷漠更难受还是这寒潭里的生不如死更难受呢？”
顾湘盯着沈梦灵的眼中满是愤怒，怒火几乎燃烧成实质，想要在她身上盯盯出两个窟窿。
“啊，对了，师姐，我想起来我是干做什么了，我是来亲口跟你道谢的。”
“你还记得师尊三年前帮你挖的深山千年血芝吗，说是留着你金丹化元婴的时候帮你强神固体，可是这次我晕倒师尊太着急了，直接就给我用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你是不知道，莫凡星连夜熬制了整整6个时辰，瞌睡都不敢打，可是那味道一点都不好，师尊跟他就那么站在床边逼着我非得喝得干干净净的。”
沈梦灵噘着嘴，好似收了天大的委屈。
“还有，你看我这身云缎锦的裙子，我喝药喝吐了两口弄脏了衣裙，掌门师兄知道后专门趁着那天月圆市集跑下山帮我买的，全市集仅此一件，价高者得，花费了掌门师兄不少银子，哎，我怎么推拒都不行，连师尊都说只有我才衬得上这身衣裙呢。”
沈梦灵喋喋不休地炫耀着，一句一句强塞进顾湘的耳朵，来来回回只有一个意思：你看，曾经属于你的，现在都是我的了！
眼见顾湘面色灰白，嘴唇青紫，眼神毫无焦距，沈梦灵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目的，抖了抖裙角就要转身离开。
“沈梦灵。”
顾湘开口叫住了巧笑嫣然的沈梦灵，扭过头的沈梦灵眼神都亮了起来，终于要痛斥了吗？终于要发疯了吗？
“为什么？”
沈梦灵楞了一瞬，转而竟轻蔑大笑起来，她笑得整个水牢都回荡着哈哈的回响，笑得整个人都直不起腰来。
“顾湘，你忍了这许久，竟然能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为什么？哈哈哈哈哈。
顾湘被沈梦灵的大笑刺了眼，是啊，为什么？有意义吗？
没了就是没了，变了就是变了，哪怕如今就是问到一个原因，又能如何呢？
能被别人抢走的、替代的只能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那些本来就不是自己的，真正属于自己的，永远不会被别人夺走。
顾湘垂下了眼睑，不发一言。
沈梦灵终于笑够了，抱着已经笑疼了的肚子，仿佛看一坨废物一般瞥了顾湘一眼，冷冷开口：“顾湘，你早就是多余的了，趁早消失吧。”
沈梦灵离开后，顾湘再次望向头顶那洒下的一束阳光，她闭上眼感受着那光带给她的温暖，好想顺着这束光就此离开这里，离开魏清尘，离开雷昊庭，离开莫凡星，离开，沈梦灵。
是啊，趁早消失吧，这里的一切，早就不需要顾湘了。
七天的时间太难熬了，何况是在水牢里的日日夜夜。
七天后的傍晚，莫凡星去水牢释放顾湘的时候，饶是带着恨意和厌恶，也忍不住心下一酸。穿书吧
眼前这人还是他曾经风华绝代，俏皮灵动的师姐吗？
一身脏污，半身湿漉，头发凌乱，脸色灰白，嘴唇也毫无血色，散发出形容不出来但极其难闻的味道，除了那稍微能转动的眼珠子，此刻的顾湘仿佛一具弃尸荒野长达半月的无名尸身，从里到外都烂透了，散发着死气和恶臭。
莫凡星看着顾湘解锁后整个人都淹在了寒泉里，起初水里还冒出几个微弱的小水泡，之后完全没了涟漪。
他猛然想起，顾湘根本不会水，应该早已晕了过去，此刻也顾不得恶心和掀起了，他连忙踏进水里，揪着顾湘的衣领将人拖了上来。
顾湘终于呼吸到空气，剧烈地咳嗽起来，蜷缩在地上的身体弓得像一只虾米。
莫凡星看顾湘终于有了动静，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讪讪离开了。m.chuanyue1.com
“我去，什么味道啊，比我拿的臭鸡蛋还臭呢。”
“别那么多废话，小六，你菜叶子拿了吗？小八，你狗血装了吗？”
“师兄，我没找到狗血，我撒了尿……”
“也行，童子尿也祛祟驱邪呢，便宜她了！”
几个小的捏着鼻子顺着墙角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像一只虾米似的蜷缩在地上的顾湘。
顾湘不是没听到他们的怯怯私语，只是不想管了，自己依然这幅模样，惨和更惨又有什么区别呢。
“师兄，算了吧。她已经够惨了。”
“是啊，师兄，这都没个人样儿了，也不知道喘着气没有。”
“要不，算了？万一化了厉鬼咱们是最后欺负她的，再来找咱们报复。”
“对对，算了，师兄。”
被叫做师兄的孩子壮着胆子咳嗽了一声：“顾湘，我不管你是人是鬼，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都去找清尘师祖，跟我们可没关系昂！我们来就是想警告你，以后离沈梦灵姐姐远点！”
“呵。”一道如锯木头一般刺耳的声音传出来，在幽暗的水牢里令人毛骨悚然。
几个小的尖叫一声，丢盔弃甲，逃命是的跑出水牢。
顾湘爬过去，捡起几个孩子丢掉的篮子，翻出了几片碎菜叶和摔破的不那么臭的鸡蛋，统统塞进嘴里，梗着脖子强咽下去。
她需要力气，她要爬出这水牢，就算消失，她也要堂堂正正地离开，而不是像条狗一样，无知无觉地死在这无人问津的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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