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摆设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没有过多装饰,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个摆满了书的几乎占了半面墙的书架,架子上摆了几盆文竹,虽然天冷,仍旧一派生机。
“朔月,这几年有没有按时喝药?”沈青仔细给朔月检查了一遍,朔月脑中的血块已经完全消除了,师父的药总是有效的。
“有啊,药好苦,但是朔月一直都有听小姐的话,乖乖喝药的。”朔月自豪地仰起头,甩了甩两条辫子回答。
“这么听话,那一定要有奖励了。”沈青摸了摸朔月的头,翻开包袱取出一个纸包,“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沈青右手两指捏开褐色纸包,露出里面精致的糕点,是荣辉楼的芙蓉糕。
“嗯嗯,喜欢。”朔月目光紧跟着糕点,吞了口口水。夶风小说
“慢点儿吃,别噎着。”莲姨给朔月倒了杯水,无奈地摇头。
沈青的药也熬好了,莲姨盛了一碗递给她,沈青接过来一口气喝光,被苦味呛得咳出了眼泪,狠狠把碗拍到桌上,又抿唇冲她笑,眼中满是笃定:“朔月,这次我一定能治好你。”
沈信就吩咐人送来了餐食,一直到晚上都没人打扰。
由于经历多日的奔波,沈青一钻入被窝就沉沉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又在莲姨给她换暖炉时被吵醒。她张着一双眼在黑暗中探寻到莲姨蹑手蹑脚的身影,等吱呀一声房门闭合,才抱着暖炉使劲儿翻了个身。
躺了一会儿,又斜撑着身子将窗子打开一条缝,透过缝隙她可以看到片片雪花在灯下纷飞。
寒风顺着缝隙吹进来,将满室的药草味吹淡了。
她打了个寒颤,突然想起了那个漏风的破庙。房顶的泥瓦早就掉了大半,凑合铺就的一层茅草也早就不堪风吹雨打大片掉落下来,纵然在夏日,一场雨过去,冷风吹过来也冷得他们瑟缩成一团。
色泽斑驳的木门两旁挂着两块红色的木牌,上用朱砂写着一幅对联:
是命也是运也,缓缓而行;为名乎为利乎,坐坐再去。
十三年前的一个夜晚。
年幼的她无意听到沈信和李氏的谈话,发觉一个惊天的秘密,李氏不是她的生母,甚至还与她娘的早逝有分不开的关系。
当时她是怎样一种心情呢。
是伤心?痛苦?抑或是怨恨?都不是。
与其说是难过,不如说是迷惘,就是这样的情绪支配着她溜出了府。
昏昏沉沉走了好远,等回过神来,已经到了河边,她蜷缩着身子蹲下,把头藏在膝盖间小声啜泣,种种情绪涌上心头,足以将一个六岁孩子压垮。
隐约间,她听到呜咽声,像是被捂住嘴发出的声音。
夜静悄悄的,这呜咽声显得格外清晰。
她止住了哭声,伸出头在黑暗中搜索,一双眼睛晶亮,借助那抹惨淡的月光,她注意到到桥头拐弯处有人影耸动,没做他想,提起裙角就凑了上去。
到隔着黑影十米的距离,她才终于看清眼前的情形,一瞬间不知哪来的勇气,她伸出手指向黑影:
“你们把他放开。”
那黑影动作一顿,神奇地化出一个分身向她逼近。
她才注意到,原来拐子有两个人。
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地跳动,她下意识后退一步,看到被箍住的孩子用一双同样晶亮的眼睛望着她,又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爆发出一声响亮的尖叫:“救命啊,拐子抢孩子啦。”
等她一道被拐子扔进城外的破庙里,挣扎从茅草中爬起,就听男孩的声音从身旁传来:“笨蛋。”
沈青揉着膝盖,扫到破庙内瑟缩的十几个孩童后,到嘴边的反驳又咽了下去。
连自己也不禁想,是挺蠢的。
被抓的孩童里,固然有比她小的,但比她大的也不在少数,她当时实在应该先跑为上,只是到现在悔之晚矣。
不知是从谁开始的,哭泣声渐渐从破庙中蔓延开来,昏暗中笼罩着一层绝望的气息。
虽然孩子们年纪小,却都隐隐对将要发生的事有了预想。
沈青虽然没有同他们一起哭,却也怕得直发抖,扫视一圈,仍旧从容的也只有一起被丢进来的男孩。他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看起来约莫十岁了,这么大的孩子是很难拐的。
一定是长得太好看了,沈青歪着脑袋想。
男孩没有再看沈青,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又将散乱的衣服整理一番,最后走到墙角坐下,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穿】
【书】
【吧】
沈青慌忙跟上,紧挨着他坐下。
男孩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当时你应该跑的。”
“嗯。”莽撞事又被提起,她沮丧地点头:“对不起,没把你救出去。”
“下次别这样了。”男孩移开眼,观察起破庙的情况。
长久的沉默过后,沈青主动挑起话头。
“我叫沈青,你叫什么?”
“......赵景韫。”
又过了半晌,赵景韫感觉一双温热的小手塞进他的手中,声音低低从一旁传来:“你怕吗?我有点害怕。”
犹豫片刻,他握紧手,坚定地对她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们从这儿逃出去。”
翌日,沈青是被莲姨叫醒的。
“夫人院里来人,说是有人指名要求见你,”莲姨拧了干毛巾递给她,“我瞧着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沈青匆匆收拾整齐,早饭都没吃,就跟着夫人的丫鬟去了前院。
掀开帘子进了前堂,沈青就注意到沈信正和一个陌生人热络地攀谈,她快步上前行了一礼。让她讶异的是,除了沈信和李氏之外,竟然连沈向婉也在。
“青儿,”沈信虚扶一把,指着右手旁端坐的人介绍,“这是洛阳赵家二公子。”
洛阳......赵家......
沈青突然记起当年赵景韫对她说的话:“等以后,你要寻我就去洛阳。”
见她发愣,赵二公子对她一拱手,咧嘴爽朗地笑:“沈小姐,小生赵景文,此次登门是为请您为家母看诊,不知是否方便?”
“不知令堂患的可是急症?”沈青面上仍旧冷淡,心里却很惊喜,看着眼前不及弱冠的少年的脸,她好像寻到了十岁的赵景韫的影子,不愧是亲兄弟,眉眼间果真肖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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