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吧 > 言情小说 > 医女见闻录 > 第19章 伶人之死(一)
  简言之就是,乱作一团。

  剩下这几人......

  “当晚东厢房当值的,就没有发现异常?”她问。

  “我...我也去听戏了。”

  “正房、西厢房离得近,就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又问。

  “我们也去听戏了。”

  “席间可有什么事发生过?”她凝眉问。

  “没...没有吧。”

  好个一问三不知。

  看来这案子拖这许久,也是有缘由的。

  “可有人出去过?”她看着门房及婆子问。

  “没有。”

  终于得到个确切的回答,不止沈青,连同南星、沈向婉、赵景文,甚至是管家,都跟着长长舒了一口气。

  衙役也将脊背舒展开来。由此看来,找不到线索,破不了案,也不怪他能力不行嘛,他还是可以的。

  沈青凝眉思索,出了神。

  南星小声提醒。

  她醒过神,又问:“可否将大老爷身边伺候的人请来?”

  管家低眉顺眼地应了,朝身边一小丫鬟打了眼色。不一会儿,小丫鬟就领着十来个丫鬟小厮进了屋。

  “你们在近前儿伺候,可知大老爷因何离席?”沈青右手搭在案上,食指并中指无意打着拍子。

  门帘被由外掀开,赵景文由一个小厮领进:“我没来晚吧?”也不见外,大剌剌往一空椅子坐下,“问到哪了?”

  沈向婉抿唇轻笑:“没晚,问到现在也无甚线索,”说罢,又对被问话的人说,“你们接着回话。”

  几人低语一阵。

  一个高个小厮方站出来:“大约一曲唱罢,大老爷去如厕,就一直没回来。”

  “没让人跟着?”赵景文端起桌边一盏茶仰头饮尽,撂下茶杯,目光又回到那小厮身上。

  高个小厮忙解释:“没,我要跟着去,可大老爷不让。”

  沈青颔首,又问:“大老爷素日待你们如何?”

  仍是高个小厮打头:“大老爷一直待我们不错,即使犯了错,也很少苛责。”

  其余人也都称是。

  又问了许多问题,一概无用。

  沈青在屋内数十人身上审视一番,朱唇微启:“没事了,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闻言,如遭大赦,如潮水般往门口涌去,唯恐落在后面。

  管家仍立在一侧,见此脸上有些难堪,不过也很体谅,这半月来,衙门的人已来问过数次,每次都如审犯人般对待,实在叫人吃不消。

  不消片刻,屋内重回寂静。

  问了半天,沈青只觉嗓子干涩,细细饮了两杯茶,才扭过头对管家说:“能否让我这几位朋友在府中转转?”

  “好,我这就叫人来?”

  “不用了,就让他们自己走走。”

  这是要支开他们的人。

  “那有需要您再叫我,我就在隔壁。”管家会意,不作停歇,也退了出去。

  南星杏眼晶亮,桃腮匀红,两只纤手扯住沈青的衣袖,左右摇晃。

  呆愣愣看沈青问了半晌,一句话插不上,现如今知道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岂不欢喜。

  沈青被她晃得头晕,眼前只剩她俏丽小脸,不由口角间荡开一抹浅笑:“好,你来说。”

  她少有的拉长尾音,本是风拂清杨柳,却在枝头抹了蜜,几多低回与多情。

  得了令,南星登时便从椅中弹起,向另外两个仍满头雾水的人,讲起她这前人经验:“像这样问,他们有些话不好说,得私底下去打听。”

  都算是聪明人,她这么一解释,他们也都明白沈青的意思,是要他们去打听一二。

  “那该问些什么?”沈向婉谨慎地问。

  “先从闲谈开始,然后再问跟案子有关的,比如老爷人怎么样,有没有怪癖,跟二老爷关系如何,”南星掰着手指数,最后干脆将手一摊,“反正就是想到什么问什么。”

  沈青浅笑着,也不作声,看她卖弄这前人经验。

  都是善谈的,不必多交代。

  赵景文从座位上站起,跺跺脚,伸了个懒腰:“行,那我去西厢房那边儿。”

  “打听下这两位老爷的关系,及二老爷的为人。”沈青嘱咐。

  西厢房是二老爷的住处,那的人对他一定很熟悉。

  “知道了。”赵景文摆摆手,领先出了门。

  “我去内院。”南星跟着出去。

  “那我去北房吧。”沈向婉起身,边整理衣摆边说。

  衙役在一旁犹豫着,还是站出来问:“那我就在南房这问问看?”【穿】 【书】 【吧】

  “有劳。”

  一刻钟后。

  衙役回来了。

  两刻钟后。

  沈向婉回来了。

  一个时辰后。

  南星和赵景韫前后脚也回来了。

  人这才算到齐了。

  管家本在隔壁房中等着,许久未见有人来,正提步要去看看,就见一只白玉般的纤手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正是沈青。

  知道管家等的焦急,嘴角抿出一抹淡笑,微微颔首:“打扰了,我们要回去了。”

  “问完了?”管家先是惊讶,继而露出喜色。

  人一旦牵涉进了某件事,却无法参与,就如同置身于黑暗之中,茫然且惶恐。

  只是他再好奇,也不好多问。

  沈青含糊答了,一行人又坐上归去的马车。

  沈青坐在中间,南星特意给她垫软垫,南星并沈向婉并坐左侧,赵景文并衙役坐右侧,有些拘谨。

  几人相互对望,都在等沈青开口。

  她却好似不急,等马车行驶,辘辘车轮声足以掩盖说话声,才笑着说:“好了,说说你们都打听到什么了?”

  赵景文和衙役正拘谨着,沈向婉又是惯不争先的,就由南星率先开了口。

  “后院都是打扫的丫鬟,平日不近主子身的,只一个小丫鬟说,她以前冲撞过杜家大老爷,以为要受罚,吓坏了,杜家大老爷却不仅没责罚,反而抚慰起她来,是个温声和煦的人。”

  她想了想,摇头:“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

  沈青颔首,示意沈向婉继续。

  “我在北房附近打听,丫鬟说杜家老夫人病倒了,大夫人在跟前伺候汤药,连着几日没休息,二夫人倒没动静,听说,成婚多年,一直不大好相处。”她顿了顿,两颊微红,“还说,老夫人被骗了,才给二老爷娶这样一位夫人。”

  这话说得真是狠了,简直在直指二夫人骗婚。

  谈话间,与女子同乘的不自在由深转浅,再者几位姑娘尚不在意,全心倾在案子上,他再扭捏,就显得小气了。

  这样一想,放在膝上的手也不再僵硬,放松下来,不待再问,自己开口讲起所见:“原先听说二老爷是个游手好闲的,我只当他是个浑人,打听了才知道,并不是这样。”

  他特意卖了个关子,专等人来问。

  “那是如何?”南星好奇心被勾了出来。

  “二老爷是不管家的,自己手上的铺子也都是二夫人在打理,平日只管听戏,遛鸟,再就是参加些诗会,”他眉毛高挑着,“还算正派,不赌不嫖的,跟我原来想的差远了。”

  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言语失当,两只手比脑子先一步,捂住了嘴。

  沈青敛眉听着,未作他想,问:“二老爷跟大老爷的关系如何?”

  “还算好吧,只是大老爷常怪他不上进。”

  这倒在情理之中,长兄如父,做哥哥的当然希望弟弟争气上进。

  “还打听到什么吗?”照他去的时间,应该不止打听到这些。

  赵景文拿眼去瞥沈青,仿佛做了很大决心才开口:“听说二老爷房里很干净,除二夫人外,只一个通房,并无妾室。”

  “他们感情很好吗?”沈青直接地问。

  她,似乎很没有些做女孩子的自觉。

  “二老爷对他夫人似乎很深情,家当全都交到夫人手上,布料、珠宝成箱地送,”赵景文强自压下心中羞涩,学着沈青,神情淡淡,“不过,他夫人好像不大领情,没给过他多少好脸色,大家都说......”

  “说什么?”南星疑惑。

  又是一位洒脱不拘的姑娘。

  他偷偷打眼去瞧沈向婉,但见她双颊晕红,垂手低眉,一副只做未闻的样子,这才觉得心里舒坦。

  清了清嗓子,正色:“说二夫人性格怪癖,不堪为妻,还有人说,二夫人在嫁给二老爷之前,是有心上人的,是被父母强嫁过来的,因此对二老爷心怀怨恨。”

  无人作声。

  沈青在思考。

  赵景文双手一摊,身子往后倚到车厢上:“没了,我就打听到这些。”

  见没人接话,一直没开口的衙役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没什么特别的了。”

  衙役的脸偏黑,此刻不知是何缘故颊上浮现一抹绯色,极好笑。

  马车再次陷入沉默,一直到县署停下,也没人再开口。

  申正时分,由衙役领着找到当时验尸的仵作。

  年关命案少,尸体也少,像这样惨烈的更少,因此他对这次验尸的经历印象深刻,沈青一问,略加思索就将尸体的情况详述出来:

  “死者不是被焚而死,而是被杀后又被焚尸。被烧死的人嘴中、喉部会吸入烟灰,而被死后焚尸的就没有,我将尸体喉部切开,没有发现烟灰和烧伤。右腿胫骨处有骨折痕迹,右手指甲中残余少量肉丝,根据尸斑推测,应该是被人从后面勒死的。”

  室内几人,连同协助办案的衙役,听到仵作详细的叙述,都不由白了脸,腹内不适。

  沈青沉吟着。

  仵作早听闻有人要帮着破这桩案子,却没想到是几个姑娘家,见她沉思,只当她想看尸体,好心劝说:“姑娘,那尸体惨不忍睹,看了只怕要把隔夜饭都呕出来。”

  “多谢大伯。”她抿唇一笑。

  术业有专攻,她不懂验尸,自然不会自虐到去看尸体。

  见她作势要走,几人都松了口气。

  再次坐上马车,这次只余四人,衙役留在了县署。

  与仍有余力的三人不同,一天忙活下来,沈青早就精力不济,一落座,斜斜倚在软垫上,羽睫低垂遮住大半眼眸。

  南星似有话想说,腰间的络子缠在指间,搅了又搅。

  “想问就问。”沈青淡淡开口。

  “师姐,你有把握破了这桩案子吗?”她瞧着,这桩案子有些难办,说不定,那杜家大老爷真是凶手,早跑没影了。

  余下两人也都屏息等她回复。

  “没有。”

  “没有?!”

  三人齐声。

  沈青抬眸,眼中是清清浅浅的笑意:“我又不是神探,难道真能断案如神。”

  三人听罢,泄了气般吐出一口浊气。

  她又笑:“好了,先不要气馁,凡事总要试试才知道。好在咱们罪不至死,破不出来也没什么。”

  话是这么说,少年人总是想办些大事,好惊一惊世人的。

  此刻干劲被打消大半,一个个都神情恹恹。

  “你们要是不累,今晚再到陶戏楼打听打听,说不定就能找到关键线索。”她右肘抵在软垫上,食指微曲放在颊边,遮去一丝笑意。

  “真的?”三人俱是一震。

  “真的。”果真都还是小孩子。她笑,“破案的关键往往就隐在幕后,不一定不为人知晓,只是常被人忽略。”

  “你不去吗?”南星问到关键。

  “我累了,你们去吧。”她又阖了眸。

  南星知道她的身体情况,也不劝,只嘱了车夫先回客栈,再去陶戏楼。

  马车停在客栈门前,卸下一个人,继而车轮滚动,在落日余晖中辘辘前行。

  无为独自坐在靠窗一侧,桌上只一空茶杯,正撩了袍子在倒茶,气质沉静,他所在的方寸也被这气质感染,在喧闹客栈中极为显眼。

  适尔,沈青一入客栈,就注意到他。

  原来古人所说,大隐隐于市,是真的。

  怀着偷得浮云半日闲的心思,她走上前:“大师回来了,可见到故人了?”

  下午点的茶业已凉透,无为唤来小二重又换了壶热的,给沈青倒上一杯。

  细饮了,唇齿留香。

  “没见到,”无为缓缓摇头,“日前还曾有过书信,却不知方丈已经圆寂。”穿书吧

  他语调那么平淡,就像在说一件极平常的事,只稍夹带些遗憾。

  沈青握杯的手一顿,想了想还是劝解:“人有悲欢离合,大师切莫伤怀。”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医女见闻录更新,第19章 伶人之死(一)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