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一怔,目光下意识投向了池越,但在这一片漆黑中,他什么也看不见。
包括这个人的表情、动作、以及他还想干什么……
“这箭似乎并没什么特别。”ωWW.chuanyue1.coΜ
宋明语气平淡地将箭放到一边,收回了视线。
“不是箭柄。”池越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你摸错地方了。”
宋明:“什么?”
池越重新坐直了身子,弯腰摸着黑找自己的鞋,宋明也跟着起身,险些和弯着身子的池越撞在一起。
“因为有过杀良冒功的破事儿,成祖开始,由上面发下来的军械都会做点特殊标记,每几年便会更改一次。
“箭尾处留刻是最新的标记……为了下面那些人不能注意,还将之前的标记也留了下来,这就是箭柄不平,摸没那么明显,你若是看,还是能看出的。”
说到这里池越忍不住了冷笑了一声,声儿还没落在地上,就被他自己接住了,“所以他们磨掉了箭柄的标记……”
宋明默不作声地摸遍了之前被自己放在一边的箭矢,果然都如池越所说,在箭尾上有刻痕。
“你是怎么知道这点的?”
池越从床上站起,当做没听见宋明的小声说话,“围剿我,这里的都指挥使也有出力,他肯定是被抓了把柄,我可不能让他如意。”
宋明:“?你怎么、不能是别人吗?”Μ.chuanyue1.℃ōM
“那可不行,其他人可指挥不动这么多会胡语的军人。”池越笑,摸黑探索之前被宋明放在一边的医药箱,随后掀开了箱子,从里面翻出了绷带,在手腕一圈一圈缠紧。
“只有咱这丘都指挥使,我可听说他有胡人血统。”
“你……”
“丘嗣,是我这次来的目标。”池越拍了拍自己的手腕,虽然看不见,但凭手感觉得很完美,于是很快乐地晃了晃手,“做暗杀这么精细的活儿,相关信息都要掌握精准。”
于是宋明话锋一转,改了话题,“……你的手绑绷带也没用,你的伤在肩背上,你无法充分调动那部分的肌肉。”
池越古怪地道,“嗯?你现在不阻止我动手了?”
宋明又是沉默,沉默了一会儿,才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没我快。”
池越:“……那确实是没你快。”
宋明:“……”
池越干笑了两声,说道,“这是我的习惯,别在意。”
宋明:“……哦。”
两人沉默无言了一会儿,池越耸耸肩,轻手轻脚地开了房门,还没探出头,视线便已黑上加黑暗上更暗——宋明飞镖应当丢的不错,这斗笠又精准地丢到他头上了。
池越摸了摸头上的斗笠,思考了两秒,又探进斗笠里面摸了摸头发,发髻果然已经松松垮垮的了,他心思一动,干脆抽掉了发带,将头发披散了下来。
再开口说话已经是婉转动人如莺啼的女声,“明哥,怎么样?”
宋明给她的的回应是撞到了房门上,发出了一声动人的声响,瞬间引起了走廊上那帮“马匪”的注意,两边的火光立刻向中间移动。
“是什么人!!”
“嘶,你这废物点心!”池越低声骂了一句,烦躁地道,“你左我右,你尽量安静点,我解决了之后来帮你。”
宋明立马拉住了池越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池越觉着自己被捕兽夹给抓住了,根本挣脱不开。
“不行,你不能动手。”
宋明话语中拒绝的意思和手上的力道一样坚决,池越黑纱下的眉毛一动,两边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了。
池越简直要被他气死,嘴里咬牙切齿地吐出气声,“松手,我伪造点东西,不杀他们。”
宋明松手的动作犹犹豫豫,松开之后手臂还松松垮垮地将池越围了起来,看起来防止他动手的意图非常明显。
池越无话可说,从腰间的香囊似的东西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借着微弱的火光,宋明看出了那小盒上刻着和匕首上如出一辙的丑蘑菇,拧开后掏出了膏状物,飞快地在脸上动作了起来。
池越耗尽了自己平生最高的手速,这才把盒子塞回了腰间香囊,随即身子一软,倚靠在了宋明身上,柔若无骨似的。
宋明相信,要不是这斗笠限制了池越的发挥,他的脑袋应该能发挥更多姿态。
“大鸟依人。”池越压低了声音说。
这人入戏未免太快。
这是宋明的第一反应。
因为池越的声音,同样是气声,此时又是另一种感觉在了。
这时候就能清晰地听出来,池越刚才的女声确实是在耍人玩儿了,这次的声音软且绵,光听声音就觉得斗笠之下是一个娇娇美人,需要人来疼惜爱护。
饶是宋明这样知道怀里的人是沧海阁主,此时也不由将手搭在了池越的腰间。
池越这个人身材很精瘦,施针时宋明看得很清楚,全身上下都是训练有素的肌肉,很美观,但大概是出于暗杀变装的需求,并没有训练得明显,穿上衣服后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换言之,池越的腰很细,手感很好。
“什么人!”
池越呜咽一声,扭头把自己整个埋进了宋明怀里。
当宋明正就自己另一只手该往哪里放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细如蚊蝇的声音,“给我把手放下,痛死了。”
宋明:“。”
宋明默默地将手收回,虚虚环上了池越肩膀——不敢用力,这人后背简直是哪里都有伤,只分轻重大小。
远处传来最开始的,大概是首领的问话:
“怎么回事?”
宋明抬眼,另一只手摸上了自己的腰带。
“没事老大!一道士带着女人不知道在这干啥呢!”
话说着,两个过来检查的人已经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挥刀,毫无怜惜之意地砍了下来。
宋明眼神晦涩,手指一动,耳边传来一声尖利的女声尖叫,便已经被池越扑倒在地,他这才反应过来,尖叫声的来源居然是池越。
学得还挺像,就是还好这块儿没箭。
池越可不知道宋明在想什么,不同的来势,自然有不一样的应对。
他手抵着宋明的肩膀,示意小道士老实躺着,随即起身“正好”避开紧接着而来的从下至上的第二刀的伤害,又“碰巧”地被刀掀开了斗笠,露出了被乔装过的面庞。
池越向前轻踏一步,距离短得像是没有动作。
同时,那柄短刃已经被送进了“马匪”的腹部,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地将银针刺入了马匪的咽喉。
宋明在他身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这才一摸自己的皮革包,那里开了个小口,不知道池越什么时候摸走的。
“大、大人?”女人的哭腔被池越学得惟妙惟肖,恐怕就最出色的戏子来了,也只能发出感叹,“奴家已、已经定亲了,不能……”
“伍一!你干嘛呢?”另一个马匪震惊又疑惑地惊叫出声,提着手里的砍刀有几分不知所措。
“哦?他叫伍一吗?”池越抬头,笑意盈盈地看向另一人,桃花眼在火光下映出了不太鲜明的暗红,声音如夺魂鬼魅,“那你叫什么?”
“……松鸡……唔。”
“谢啦。”
伴随着池越轻轻的嗓音,自称松鸡的这人已经□□脆地一道割断了喉咙,双眼暴凸,喉间的“嘶嘶”声与血液一同迸溅而出,随即整个人如烂泥一样瘫软下来。
池越伸出握刀的手,打算用刀把他接住,但还没等刀尖触碰到人,宋明已经一把撑住了这具即将没了声息的□□,顺手接住了火把。
——另一把火把已经跌落在地上,被池越顺脚踩熄火了。
“不阻止我了?”池越挑眉轻笑。
宋明此时已经看到了池越现在的脸长成什么样,也没什么大变动,只是把眉毛遮了眉峰,给原本没什么肉的脸颊到下巴添了……不知道什么膏给变成了甜美的小圆脸,去掉了明显的硬朗感。
“……你眼睛怎么变大的?”宋明问。
池越:“……把眼皮拉上去了。神医,你不觉得你关注重点不对吗?”
二人将两具尸体挪到了一边。
池越嫌弃地甩了甩刀上的鲜血,反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你小心你的……膏……?”宋明欲言又止,火把映照下的表情是池越有史以来最生动的一回,眉毛紧蹙,凤眼圆睁。
池越无言地瞥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开口成了粗犷的男音——和刚才的松鸡一模一样,“老大!这臭道士会武功!!伍一被他砍了!救命啊!!”
宋明:“阁主,您这有些做作。”
池越:“不好意思,没喊过救命,不太熟练。顺便一提,我易容膏只能热水清洗,血凉得这么快没什么用。”
说着话的时候,池越已经手起刀落,又干脆地割了两个喉咙。
他把着这扇门,竟像把着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一座不可击破的雄关。
注意到来自身后的视线,池越扭过头,沾染血色的脸上像画上了一朵晕开的血红莲花,眉眼一弯,唇角挑起,火光下竟诡异地显得温柔,“小道士,闭眼。”
“别脏了你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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