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般读书法,又怎能读得了书”?
陆辰看着安眠的唐文初,喃喃自语几句,终于明白为何唐文初等人提起启学就叫苦不迭了。
本就没有太多学识功底他们,如今还被学院区别对待,完全给放养开去。
来这里干啥,背个读书人的名头,天天混日子,关键还混不好。
陆辰没有考取功名的意愿,但作为曾经首府大学学霸的他,天生对各种知识没有太多抗拒力。
现世中如这种文言文的经史子集也读过不少,尽管下舍夫子们懒得去注解,他静下心来,哪些本是晦涩难懂的书义,已慢慢如涓涓河水般涌进大脑。
“诺,那个门生”?
正当中他随意翻着眼前的课本,不断吸收,窗外一道人影已向他招起手来。
陆辰还没反应过来,另一旁的周朝云已朝他拐了拐,还顺道朝窗外指了指,说了一句,“陆兄弟,王夫子找你”。
“夫子找弟子何事”?
身在书院中,陆辰没有怠慢,指了指自个儿鼻子,确定窗外的白发老头是找自己后,已快步走出学舍,行了一礼,开口询问起来。
王夫子看上去怕已是花甲之年,胡须皆白,满是沟壑的脸上尽显沧桑,不过看起来人精神很好,陆辰注意到,他还跛了一脚。
“吾师有一文卷,须立即送去上甲舍交给成夫子,陆辰你来替为师跑跑腿可好”?
适才进了书院,陆辰便发现,上舍离下舍有着半里地距离,想必是自己坐得太显眼,被王夫子一眼盯上,腿脚不便的他,便让陆辰帮忙送去。
陆辰本想推脱的,书院的夫子们,他认识的能有几个?
除了之前台上讲话的萧院长,以及今日在学舍中上课的几位夫子和于山外,其他一概不认识。
但看到王夫子真诚好语相求的,他没有忍心拒绝,从王夫子手中接过一摞书卷,抱着便往上舍走去。
入了上舍,陆辰对着学舍门上的牌子找了找,在最里间找到了“上甲”舍,他敲了敲门,发现无人应答,暗想此时成夫子恐怕不在,正要离去,却见木门一下打开,一个手持书卷的,细眼塌鼻,满脸雀斑,着夫子打扮的中年人眼神不满地瞪了过来。
“你是何舍弟子,胆敢扰老夫授课”?
陆辰自然看出对方的不满,赶紧立即抬手行了一礼,耐心回答道:“禀夫子,弟子乃下乙舍陆辰,奉王夫子之命,送文卷来此,请问夫子可是成夫子”?
中年夫子闻言,脸上更加不悦,他并未陆辰口中的成松夫子,而是魏文海夫子,想不到书院弟子中,竟然还有人不认识与于他?当着上甲舍弟子的面,怎不让他生气?
“哼,王元溪当真误事,少许文卷竟耽搁如此之久”。
他先将怨气发泄一通,忽而想起什么来,接着瞥了一眼陆辰,暗暗道了一句“下乙舍”?
魏夫子的眉眼间已有些不怀好意。
“汝将书卷放于此处吧”,魏文海指了指身旁的书桌,用命令的口吻,朝陆辰开起口来。
陆辰简单回答一个“是”,便在中年夫子的提示下,将怀中文卷放于桌上,正要告辞离去,却听眼前夫子说了一句“慢着”。
“夫子还有何吩咐”?
“听闻数日前,汝等下乙舍几人在陆府寿诞上大展威风,以对联击败了白龙书院等人,可有此事”?
魏文海站起身来,负手而立,话语中有些耐人寻味的味道。
不过代个步送个文卷,咋听起来要被找茬来着?
陆辰见整个上甲舍四十余道目光,全都齐刷刷的看向自己,暗道一声不妙,回了一句“弟子愚钝,那日仅为代笔”。
说完便欲走出上甲舍的大门。
“陆师弟且慢”,门边的一个微胖师兄显然领会了魏文海之意,已立起身来,一下将门重重关上,并张开双臂,把陆辰拦了下来。
“夫子这是何意”?
陆辰背对着魏文海,眉头一簇,已质问起来。
就算他自认素养良好,此时被如此刁难,不免起了些火气。
“陆辰,老夫明言,留你下来,是想让老夫这些不成材的门内弟子,见识见识何为下乙舍的高材”。
魏文海眯着一双细眼,话中生出不容陆辰反驳的口气。
“弟子若是不愿与他们切磋呢”?
陆辰不转过身,面对着上甲舍四十人。
“不切磋也行,你无故扰老夫上课,按书院规矩,当受老夫二十戒尺”。
魏文海从一旁的书桌上将那一尺半长的戒尺取了起来,阴测测地笑看着陆辰。
“日了狗了,第一天上课就碰见这么阴险的老东西”。
陆辰握紧拳头,直想朝魏文海那满是雀斑的脸上狠狠揍上一拳。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而已,若真的动了手,百分百会被崇文书院给开除了,要知道动手古代敢殴打师尊者,乃大逆不道之罪。
假如真的被崇文扫地出门,他的娘亲吕素娥,定会伤心难过,以后的她会更加抬不起头来。
就算无意功名,他亦不想让她失望。
“想打我陆辰,你还不够格,要自找无趣?那便来吧,让陆某人看看你们上甲舍什么水准”?【穿】
【书】
【吧】
陆辰心中冷哼一声,将拳头松了开来,原本不满的情绪一下消散了去,整个人变得轻松无比。
“请各位师兄出题”。
陆辰朝场中作揖行了一礼,表现得极为大度,目扫全场,毫无半分畏惧。
“在下上甲舍郭志,见过陆师弟”。
前三排中,一个看似而立之年,眉眼方正的,脸显沉稳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率先朝陆辰回了一礼。
古代读书人中,亦不免有如郭志一般,年岁稍大之人,陆辰也不奇怪,见对方有礼有节,他也简单回了一礼,开口道:“还请郭师兄指教”。
“陆师弟,那日在你陆府中,为兄也在场,你可还记得师兄我”?
经郭志提醒,陆辰这才发现,对方果然有些脸熟。
“郭师兄这么一说,倒让小弟想起来了,当时师兄好似是坐在白凤姑娘等人隔壁吧”?
“咳咳,师兄已是成家立室之人,那日与白姑娘等邻座,不过巧合罢了”。
“嗯,师兄为人品性高洁,堪比直男,这点师弟我还是相信的”。
“何为直男”?
“直男么?显而易见,就是弯不了,犹如师兄刚正不弯就是了”。
两人隔着三排桌子,竟然你一句,我一句的天南地北瞎扯开来,浑忘了切磋指教之事。
直气得魏文海吹胡子瞪眼。
“咳咳,郭志,你若只有这些高见,不妨让其他弟子与陆辰先行讨教”。
魏文海开口提醒,他的门生中,虽然郭志年岁较大,但的确是最有真材实料的一个了,魏文海还希冀着自己的大弟子能在一月后的书院考核中升入内舍,为他挣挣颜面。
所以此时他尽管有所不悦,亦没有怒斥郭志。
经恩师提醒,郭志这才发现适才与陆师弟拉扯偏了。
他赶紧重新作揖行礼,说了一句“陆兄弟请听联”。
陆辰已算准,自己等人是以对联赢了白龙书院,所以当下郭师兄肯定会出联,果不其然,结果如他料想一般。
“上有先生甲戌之年”。
陆辰一听,暗道有点意思,郭志出的对联,明着说夫子出生之年,实在则暗含他们“上甲舍”的上甲二字。夶风小说
“下无弟子乙亥之岁”。
“妙,师弟对得极妙,师弟不是乙亥年的”?
“回师兄,小弟乃丙午年的”。
“是么,如此说来,为兄刚好大师弟你一轮”。
两人刚对完对联,立马又拉扯起来。
魏文海这此次可真被气炸了,他胡子终于吹了起来,手中戒尺朝桌面用里一拍,张口呼出一个人的名字来。
“冯全”。
“弟子在”。
只见上甲舍弟子中,立马站出来一个笑得贼兮兮的年轻公子。
这年轻公子一站,倒立马让郭志尴尬地闭了口,悻悻然地坐了下身去,脸上尽是无奈。
“冯全,就由你再向陆师弟请教请教吧”。
魏文海朝陆辰,冷哼一声,施施然重新落了坐。
年轻公子简单朝魏夫子回答一个是,转头朝陆辰开口一句“陆师弟请指教”。
他说着谦逊的话,双手负在身后,表情却极其嚣张,开口便是一句“一只乌龟行得慢”。
这哪还是什么对联,明显是指桑骂槐的话了,暗骂着陆辰如乌龟一般,送文卷送得太慢了。
陆辰眉头一皱,这就是上甲舍的水平吗?
但他也没有犹豫,张开便回敬一句。
“两条恶犬吠得紧”。
陆辰话语一出,整个上甲舍一片哗然,刚才还与郭师兄温言以对的陆师弟,转眼间便与冯全师兄对骂上了,而且口中提到的两条恶犬,似乎连魏夫子一并带了进去。
“陆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辱骂夫子”。
年轻公子将手中书籍朝桌面一拍,有些狐假虎威的指责起来。
“拍桌子么,老子也会”。
陆辰抬脚便朝身前桌上用力踩下,将刚才起身拦他的师兄书桌一下踩个稀巴烂。
“今日谁敢再为难陆某,便如此桌”?
陆辰扫视全场,掷地有声,气势如虹,一下唬住了魏文海与冯全。
好好的如郭志出联讨教,他不介意与上甲舍“交流”一番。
但尽如魏文海与冯全这般要故意刁难,陆辰不介意与上甲舍的同窗们干上一架。
“夫子动不得,但你们一帮人围殴我一个,就算告到院长那儿去,小爷亦占理”。
陆辰正打定主意,要与上甲舍好好“理论理论”。
却不想怕“啪”的一声,大门被推了开来。
“成夫子,于夫子”,众学子立起身来,齐齐开口,朝联袂而来的两位夫子行礼问好。
一前一后推门进来的正是陆辰口中之前要找的成松与于山。
他二人同为上舍夫子,适才听得上甲舍房中陆辰踏破书桌的震动,便抽身过来查看。
“魏夫子这是做甚”?
于山朝魏文海跨前一步,原本温文儒雅的气质消失无息,有了些愠怒。
他与陆辰刚建交未久,昨日得陆辰成全,与意中人刚有些发展盼头,今日便遇到陆辰遭为难。
“小辈们切磋而已,何必大惊小怪”,魏文海自知理亏,仍然腆着老脸,回驳一句。
“罢了,于夫子,你先送陆辰回下乙舍吧,魏夫子这边,老朽会指责于他”。
成松赶紧站到二人之间,劝起架来。
夫子相争,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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