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致被押进昭狱的时候韩霄刚刚赶到，彼时她已经换上了囚服，卸下了钗环。
她坐在稻草堆起来的角落里，目光呆滞而冷漠。
韩霄放慢了步子，缓缓走进去，他轻声问：“方才为何不喊我，你只要等等我，我马上就会过来……”
殷致淡淡地打断他，“因为我没想过逃。”
韩霄忽然攥住了栏杆，尖锐地朝她嘶吼：“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你抛下一切要成全太子的时候，你把自己豁出去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你说过要等我回来用晚膳的！”
殷致似乎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口，只道：“抱歉。我始终是个自私的人。”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不算数呢。”他突然泄了气，好像心口堵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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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多么嘶声竭力，她都不在意。
殷致微微别过头，额头抵在墙壁上，她说：“四皇子是我杀的，我认罪。温肆不会放过我，我也不耽搁你的前程。”
韩霄盯着她，追问：“你为何不让我救你？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期待？你指望着谁来救你出去，自身难保的太子还是短命的薛朝！”
“我没有想过要你救我，没有人能救我。”
韩霄的手垂下来，他自嘲地笑了笑，眼中似乎有泪花，他却抬了抬头，硬是让他给忍了回去。
“夫妻一场，我会救你的。”
“夫妻一场，望你珍重。”
韩霄哽咽了一下，最终还是扣住了监狱的栏杆，快步出去了。穿书吧
一滴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下来，落在了鞋尖上。
四皇子的死又被温肆翻了出来，死卫和禁卫军轮番彻查，最后定了昭蔚的罪。【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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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太子在陛下殿前跪了两天，昏在了殿前，皇帝又开始可怜这个女儿了。
那是他的心头肉啊，如今温肆联着朝臣非要他给个处置。
手心手背还分肉多肉少呢，元帝最后也没见昭蔚一面，定了个牢狱二十年，出狱后贬为庶人。
公主犯法，到底不与庶人同罪。
殷致入狱后见的第二个人是白撷秀。
她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混进来的，还是趾高气昂地站在殷致跟前，啐她一句，“贱人”。
知道昭蔚下了狱她就央着姑母把她接过来了，太子连昭蔚都护不住，自己都自顾不暇，哪有时间管她。
殷致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白撷秀便嗤笑道：“怎么，你还以为你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都快在昭狱安家了，你还横什么横！”
殷致好笑地看着她，“你费那么多心力来到狱中，就是为了羞辱我一番？”
若是她，动动手指头就有狱卒跪着替她打开牢门，而白撷秀能进来，肯定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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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撷秀瞪了她一眼，说：“当然不是！你都成为一个罪妇了，难道还想拖累韩霄表哥不成！难道要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一个沦落到昭狱的妻子不成！”
“我是来给你送和离书的，免得到时候休书下来，糟蹋了你‘公主殿下’的脸面！”
殷致心底一跳，和离？
她好像没有想过要和韩霄和离，但好像一嫁进来她就在想着和韩霄和离。
是了，她总不能这么一直拖着韩霄。该断的，还是要断干净。
“把和离书给我。”殷致心平气和道。
白撷秀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昭蔚答应得这么快。
她知道让韩霄来写休书他肯定不同意，所以才来找了昭蔚。
她试探着把和离书递过去，被殷致风轻云淡地接过来。
又给了笔墨，殷致便在那张给囚犯睡的石床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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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撷秀打量她的神色，不见悲伤不见喜，竟好像从未爱过。
这个冷血的女人活该孤苦一辈子。
韩霄从昭狱出来就去了任上，因为昭蔚和四皇子的纠葛，虽然昭蔚看押在大理寺，可刑部忙得焦头烂额，陛下温侯两面不讨好，许多事都指望着他来定夺。
整整三日韩霄都歇在了衙上，没有他想见的人，韩府只是一个空落落的住宅而已。
等他回到韩家的时候，公主府的侍女已经全被丹玉带走，府兵也没了。
他看着冷清的院子，屋门口还有被打碎的药膳，没来得及收拾，散发出一股子难闻的气息。
昭蔚到底没等他回来用晚膳。
果然人不能轻易许诺。
他苦笑了一下，跨进了昭蔚常住的屋子，她不做绣活，也不看账管家，只爱看些野史话本，打打心底的小算盘。
箱子里罗列着她的衣裳，胭脂色的幔帐，女儿家的金钗都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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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昨天他们才成亲，她便坐在榻上看话本，目光不离书，时不时喝一口茶。
那样嚣张璀璨的人，如今就黯淡了。
韩霄的目光侧过，梳妆台旁挂了一把剑和一副盔甲，都是仔细擦洗过的。
殷宣的剑，殷宣的盔甲。
他去接昭蔚的时候她就在殷府，抱着那副盔甲和温肆对峙。
当时他太过急切浮躁了，居然没来得及留意……
等等！
昭蔚对殷宣的态度不对！
不对，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跑到殷府，抱着殷宣的盔甲哭诉？
韩霄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他险些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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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她口中的哥哥，那个最疼爱她的人，她拼了命都要废了四皇子，都不是太子，也不是为了他。
是殷宣。
怎么可能呢？
殷致怎么可能变成昭蔚！
他心烦意乱地招来观云，神色有些慌乱，还是大喝道：“查！昭蔚去白马寺是做什么！给谁祈福，给谁求签，或是……给谁供奉天灯，都给我查！”
他指着观云，眼眶都红了，疯魔了一般呵斥：“拿刀架在主持脖子上问，无论如何，必须给我查明白！”
“是，是。”观云立马应下，慎慎地看了韩霄一眼，飞快地退了下去。
韩霄抵着墙壁喘息，身上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浑身上下都在疼，他捂着胸口跪坐下来，额头疼出了冷汗。
如果昭蔚真的是殷致，一想到他对她说的那些话，对她做的那些事，韩霄就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那可是殷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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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从地狱里拉扯出来的殷致。
屋门被推开了，韩霄抬起头看过去，一束光照进来，阳光有些刺眼，门前站了个罗衣少女，怔怔地看着他。
“殷致……”韩霄眼前模模糊糊地，还是挣扎着朝她伸出手，怕她担心，嘴里的鲜血被他生生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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