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从云家回来的时候韩霄就想着怎么弄死四皇子，四皇子若是有证据，告到了陛下跟前，昭蔚就算如何受宠，轻则贬为庶人，重则直接处死。
可时间太短他根本来不及筹划布局，索性趁温肆还没回来，带人直接刺杀四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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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招虽鲁莽没有章法，实际用起来也是又险又狠。
此举凶险，可到底用韩霄的半条命换了殷致的周全。
说不感动是假的，殷致目光复杂地看着屋里的韩霄，心都绞成了一片。
她吩咐丹玉：“让府兵暗中盯着出入韩府的人，还有在院子外徘徊的人，韩霄受伤的事一个字都不许泄露出去！”
“是。”
她打帘回屋，韩霄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只是脸色还格外惨白，却越发显得他嘴唇殷红。
他有精细的眉眼，眼底是孤然决绝的山川，蜿蜒到眉尾便是一滩温柔的水。他淡漠地一眼，掺了寒冬的风雪，整个人都是雕琢过的美玉。
冰雪化开，便是柔柔的春水。
“人我帮你看住了，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下次，小心些。”殷致有些别扭地道。
韩霄挣扎着站起来，好像牵引到了伤口，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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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致忽然一慌，快步走过去扶住他，蹙眉道：“都让你小心些了！”
韩霄没有接话，殷致却道：“你别这样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你为了殷致，为了……就当你是为了我，一次次在太子和温肆跟前犯了忌讳，他们怎会轻易绕过你？”
“殷致是我的恩人，没有她，便没有我的今日。”
“那她也只是恩人！她就是救了一只小猫小狗，不过帮扶了你一把，哪就值得你搭上一条命了！”殷致不禁把埋在心头的话全都说出来。
“你其实不爱她，韩霄，这世上没有你这样偏执的爱，她也不需要你的爱。你只要活好自己就可以。”他活好自己都很不容易了，爹不疼娘不爱的，他的一切都是自己挣来的。
他的所有荣耀都是他用命换来的，他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怎么可以轻易为别人豁出命去。
“我只是一条贱命，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正真疼惜我，是她把我从黑暗里拉出来，即使她走了，我又坠入深渊，可我还是感念她在那个时候，朝我伸出援手。”
殷致仿佛看到了薛朝，那才是真正孤绝的少年。
殷致冷漠又薄凉地道：“你的命是自己的，这世上，没有人值得你用命去换。殷致不值得，我不值得，韩家上上下下也没有一个人值得。”
韩霄咽下嘴里的血腥味，他颤抖着声音，忽然问她：“你为什么这么清醒？你为什么这么冷酷？你为什么……那么孤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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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致挑了挑眉，她字字不提苦难，说来却酸涩难忍，“因为我同你一样，没有人肯为我去死，没有人成为我的退路，也没有人即使在我坠入深渊时，他也站在我身边。或许有，但是他已经死了。”
韩霄忽然攥住她的手腕，抬起眉眼，沉静地道：“昭蔚，傅怀谂，我想同你，好好来过。”
殷致一脸诧异地看着他，顿时被吓得呆若木鸡。
“如何来过？我和你，怎么可能好好来过！”殷致不可置信地道，她只觉得匪夷所思，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
韩霄是谁，那可是要一箭射死她的人，如今居然和她说，要和她好好来过？
“你在意的无非就是狩猎宴的时候，我想要杀死你，我可以让你捅一刀！”韩霄坚定地道，他挣扎着坐直，却疼地倒吸一口凉气。www.chuanyue1.com
殷致吓得后退了两步，韩霄却撑着床榻直起来，额头都渗下了汗珠，他为了从案几上拿了一把雕花的匕首，猛地从床榻上摔下来，整个人跌在地上。
“你要做什么……”殷致惊讶地看着他，满目的惊恐。
韩霄跪在地上，拖着一身的病痛，死死地攥住了她的衣摆，他颤抖着手，好像疼得厉害，还是把匕首递到她手里。
殷致想起了从前的韩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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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躺在血泊里和她喊救命的少年。
他还是个少年啊。
韩霄一点点把匕首塞进她手里，握紧她的手，刀尖对着他渗血的胸膛。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却还是颤抖着道：“若你解气，也可以捅我一刀。”
“薛朝如何受那万箭穿心的痛楚，我都可以偿。”
殷致错愕地看着他，她手里就握着那柄匕首，薛朝替她挡住她数支箭的样子还在眼前。
他说，“臣的一腔欢喜，权当云烟，都不做数了。”
韩霄可怜，难道薛朝就不可怜吗？
殷致想起她如何用薛朝用命换来的玉佩，想要设计杀死韩霄。
他们曾经都是，想要置对方于死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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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致攥紧了匕首，她定定地看着韩霄，韩霄同样仰望着她，刀尖便悬在他胸前。
“韩霄。”殷致没想到韩霄会这样毫无防备地把他的命交给她，她有些心烦意乱，可心底另一个声音明明告诉她，为薛朝报仇，杀了他。
杀了他，既可以解了她这么久的气，又可以斩断和太子的关系，甚至可以为薛朝报仇。
就算杀了他，父皇也不会真正处死她。
她好像在说服自己，可韩霄忽然身子一软，猛地朝刀尖栽过来，殷致下意识地将刀尖面朝自己，任由他抵上了刀柄。
韩霄倒在她的脚下，殷致的匕首也没有拿稳，骤然落在地上。
铁器落地的脆响，殷致的一颗心好像也落了地。
他张开双手，紧紧地抱住她，眼中好像有泪，又没有落下来。
他嗓音温柔而又干脆地说，“昭蔚，你可以真的杀了我，趁我还溺在你眼中。”
殷致被他抱了满怀，她怔怔地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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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响，她沉默地掰开他的每一根手指，眼中没有半分情愫，她觉得韩霄疯了。
她从容地站起来，任由韩霄倒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盯着他的鞋尖。
“韩霄，我不会杀你的。你替我杀了四皇子，算我欠你的。”殷致如是说，她又道：“可你杀了薛朝，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夶风小说
“他都死了！他都死了你还这么爱他。”韩霄用尽全力攥住她的衣角，生怕她走掉一样。
“我都拿命赔给你了，你还要怎样？”韩霄撑在地上，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鲜血滴落在地上，他抬头看着殷致，压下五脏六腑的疼痛，说：“我没有别的东西了，金钱名利你都不稀罕，我没有别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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