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爱我护我的亲人，没有为我出生入死的朋友，也没有一路引着我的尊师。
我本就是个一无所有的人，这些路都是我一个人走过来的。
你再要什么，我也给不起了。
“我只求你原谅我。”
“你该求的不是我，你愧疚你难受，你心酸你悔恨，可杀死薛朝的是你，用箭指着我的是你，骂我婊子和太子苟且的是你！”殷致一口气将从前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你要赎罪是你的事，别来求我，我有自己的罪。”
殷致一点点把裙摆从他手中扯出来，她飞快地转身，正要打帘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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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却传来韩霄的嗤笑，“你活得太清醒了，我不值得你沉沦。”
殷致顿了顿，步子却没停，她一出去就让丹玉去请大夫。
只有她站在庭下，看着淅淅沥沥的雨帘。
其实她也有糊涂的时候，也有惊慌失措的时候，例如当初信了温肆，救了温肆。
种种的恨，种种的伤害，她还是在心里一遍遍地为他找开脱的理由，然后原谅他。
听说神悲悯万物，可我只怜惜你一个。
温肆是她的例外，她唯一的不清醒。
只是她再也不会重蹈覆辙了。
殷致看着大夫背着药箱进去，她不懂医，让丹玉把所有灵丹妙药都找了出来，随便大夫配。
她就坐在庭下的走廊上，看着娇艳欲滴的海棠花，听着簌簌的雨声，偶尔有雨水溅在她身上她也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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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门外，韩霄在门内。
他没有出来，她没有进去。
朝中局势表面上看着还算稳固，可夜里四皇子暴毙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城，大半夜的就连陛下也惊动了。
四皇子能成为太子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不是他多有手段，他多贤能，而是他的母妃曾是温侯爷母亲的闺中密友。
他同温肆是从小到大的情意，他要争，温肆自然就会帮他。
殷致可不管他们多深的情意，害了哥哥的都得死。
韩霄的伤还没好，殷致奉旨入宫奔丧，可等上香的时候她就推脱了回府，一眼都不想多看。
回府后她率先询问了韩霄的伤势，还是没忍心让他拖着一身伤去上朝，便称夫妻二人都过了病气，一起在府中休养。
来看望的人一律打发回去。
殷致带着汤药去看了韩霄，和他分析了朝中的局势，她把汤药递过去，却被韩霄一下子挥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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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致看了看碎在地上的瓷盏，她一言不发地看着韩霄，韩霄却忽然发了怒，大喝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讨厌你这样看着我！”
韩霄厌恶地看着她，眼中又有几分难受，他带着泪道：“你就像一个死板的木偶，你没有心，你没有七情六欲！只有太子和薛朝，你只会为他们动容！”
“那我呢？傅怀谂，我算什么！”韩霄胸口不住地起伏，双目赤红，“我在你眼里又算什么，你连一个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我！”
殷致忽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他说的对，自从决定射杀四皇子，她就没有想过要活着同韩霄走完一段路。
她的重生只是一个偶然，除了为哥哥报仇，没有什么能让她有活下去的动力了。
“世人都会犯错，我不能因为你可怜就觉得你没有做错，或轻易饶恕你的罪。韩霄，我同你一样背负着罪孽，可我对不起的那个人已经死了，谁来饶恕我呢？”
殷致像当年一样救赎他，她缓缓地拥住他，却说着最残忍的话，“韩霄，我连求他宽恕我的资格都没有。即使他是世上最爱我的人。”
“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殷致喃喃道：“你对不起的是昭蔚。”
因为我不是昭蔚，你的错轮不到我来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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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霄伸手搂住殷致，贴着她温热的身子，他低低地呜咽开。
泪水濡湿了殷致的衣襟，她一言不发。
韩霄哭了。
“韩霄，庭下的海棠花要谢了。”
“不会的，它将永远绽放。”
……
温肆拿到殷致的遗书的时候，在画舫里坐了两个时辰，他一直没有打开看。
好像在等待什么，又好像在恐惧什么。
明晃晃的蜡烛一点点燃尽，他就攥着那纸书信坐在那里，手背泛着青筋，手心渗出了一层汗水。
没人知道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可后半夜温肆连夜带人去了殷致的坟墓，冷淡地吩咐：“掘墓，开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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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肆冷眼看着石碑被敲碎，黄土一寸寸被挖开，直到露出红黑色的棺木。
侍卫看了温肆一眼，最后还是撬开了棺木上的长钉，棺盖被四人合力搬开，一点点露出殷致的容颜。
殷致死前浸泡过药水，尸身不腐，容颜不变。
即使过了千年，她大抵也是出嫁时的模样。Μ.chuanyue1.℃ōＭ
殷致并不是叫人一眼惊艳的美人，可她的眉眼生得精致，翘鼻薄唇，青丝上还簪着大婚那日的发簪。ωＷＷ.chuanyue1.coΜ
一身金丝实银堆砌起来的婚服，她的三寸傲骨也撑得起来。
怀里握着那支玉如意，身旁是她上花轿时抱的花瓶。
“住手。”温肆淡淡地道，声音沙哑，好像含了一嘴细碎的沙子。
他一步步地过去，从棺木里抱出了殷致，她很轻，只是身上的衣冠太重了，累赘又繁重，拖了她轻薄的一生。
可她身旁的玉如意被袖子带了带，顺着她的手滚下去，砸进棺木里的花瓶上，花瓶骤然碎成了两半，玉如意也有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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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肆身子微微一僵。
可笑她这一生未曾平安，也未曾如意。
温肆越发将她搂紧，抱着她的尸体上了马车，连夜带着人去了昌州。
如果不是昭蔚和太子，他今日抱着的，大概就是同他玩笑打闹的殷致了。
他分明已经准备好了嫁衣和酒宴，下了聘礼写了婚书，她上次那样鲜活地站在他面前，还是笑着同他说：“婚前女郎同郎君是不许见面的，我再见你，就要是大婚那日了。”
“等到了大婚那日，我可要好好看看你。”她轻笑开来，眉眼盈盈，都是璀璨的星星。
可真等到了大婚那日，她再也睁不开眼了。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嫁佞为妻更新，第47章 海棠花要谢了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