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赵东楼已经按下了手边的机栝,罗汉床两侧的扶手的龙头里激射出数枝寸许长的短箭。同时罗汉床下的台阶已经发出“嘎拉拉”的声音,台阶最上层的石板已经移开一个洞口,罗汉床已经从洞口开始下降。
叶无花只得回剑,舞动剑花,击落这几枝致命的短箭。
公孙无极亦在同一时间也动了,就在叶无花出剑的同时,他的锟铻刀亦已出鞘,就在邢镇海的双戟撞向叶无花的长剑的同时,他的锟铻刀已经砍在邢镇海的脖子上。
邢镇海只觉得一声似乎极遥远又似乎极近在耳边的“卟”的一声,他的喉咙便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鲜血已经从他的脖子上的伤口中如同喷泉似的喷涌而出。
邢镇海的双戟却握得更紧,他向前直直的倒下去,双戟拄地,却硬生生的撑着自己的身体,斜靠在双戟上,硬生生的挡在赵东楼的身前。
哪怕身死,亦要以身护主,这已是刻在四大家将骨子里的本能。
叶无花与公孙无极经此一挡,身形已是慢了。
就在赵东楼的罗汉床已经降到台阶以下,台阶的石板开始慢慢合上的时候。
叶无花的身形再次暴起,他绝不能让赵东楼就此逃脱。
他们冒险与赵东楼直接相见,岂非就是为了能够一击成功?他绝不能就此功亏一篑。
就在那洞口快要合上的时候,叶无花的身子已经已经像一条游鱼似的,滑了进去。
几乎同时,洞口关闭。
公孙无极亦已冲到台阶面前,但终是慢了一步。
他紧锁眉头,看着那已经关闭的洞口。
台阶下,洞口中,等待叶无花的将是什么?里面会不会有致命的机关或是埋伏,就等叶无花冲进去,立刻就致他于死地?这是不是亦是在赵东楼的算计之中?
容不得他想下去,大厅外已经冲进了一大群卫士,他们显然是赵东楼早就安排好,埋伏在大厅外的。
叶无花已经生死未卜,公孙无极却不能坐以待毙。
他的锟铻刀已经挥出,人亦已开始向大厅门口冲去。
公孙无极的锟铻刀本就是利能割玉的神兵,盛怒之下,又全是搏命的打法。三两下便已经砍杀到大厅中央。
门外涌进来的的卫士却越来越多。
公孙无极深吸一口气,他必须继续向外砍杀,他亦只能继续向外砍杀,卫士们喷溅的鲜血已经把他的衣衫染红。
公孙无极毕竟已经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即使他的身体一只保养得很好,他的精力亦保持的很旺盛,但毕竟已大不如年轻的时候。
当公孙无极拼尽全力砍杀到门外的时候,他的体力已经几乎到了极限了,他的背后亦已中了一枪,他的左手手臂上也已被砍了一刀。
他身上的红,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卫士们的血。
公孙无极冲到门外,大喝一声,用力砍出两刀,逼退了身边的几名卫士。
就在这瞬间的喘息之机,公孙无极强提一口真气,身形一纵,全力向大厅顶上窜上去。
埋伏在院墙下的强弩手的强弩已经上弦,公孙无极身形甫起,强弩上的弩箭就已激射而出。
幸而,公孙无极生死关头,身形如闪电般暴起。幸而,大厅门上有一道女儿墙,公孙无极一窜过女儿墙,就听到一阵“噗噗噗”的声音,他并不用回头,便已知道是那堵女儿墙为他挡住了弩箭。
这大厅的屋顶是一片开阔的平顶,公孙无极头也不回,更不作停留,躬身在大厅屋顶上向前狂奔。
求生的本能总能激发出人的无限潜能。公孙无极甚至已经不觉得累了,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拼尽全力,逃出义阳王府。
公孙无极已经看到大厅的后面一棵大树,大树不远处就是义阳王府的围墙。
他现在只要跳上那棵大树,再飞过那个围墙,或许就能逃出生天。
公孙无极并没有急着从大厅顶上冲出去,他匍匐在大厅屋顶,漆黑的屋顶在黑夜中为他提供了极好的掩护。
公孙无极一边观察着院子里的情形,一边慢慢的调匀气息。
——他需要略微休息一下,尽可能的恢复气力。他必须又充足的把握,能够保证一鼓作气冲过去。
公孙无极在匍匐在屋顶,一动不动,他刚刚已经凝神观察,在那围墙边上亦埋伏这一队强弩手,同样是强弩上弦,对着这一面屋顶。
公孙无极静静的匍匐着,慢慢的调息,约莫调息了一炷香的功夫,公孙无极已经有把握,能够在强弩手两次共计的间隙中,从哪棵树上借力,冲出围墙去,并且冲出去以后,他还可以继续向前冲一段距离,至于围墙外等着让他的是什么,围墙外面是否还有伏兵,亦或是随时等着择人而噬的陷阱,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公孙无极慢慢的匍匐着向后退去,慢慢的蹲起身,确定那队伏兵看不到自己。他悄悄的脱下自己的外衣,又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用外衣裹好,右手一扬,将裹着银子的外衣,用力往右手边扔去。
围墙边的弩手看到外衣扬起,不假思索,强弩上的弩箭已悉数向那外衣射出。
公孙无极听到弓弦一向,立刻提气,双脚在屋顶一点,已经全力窜了出去,蹿到那大树上方,脚尖在那大树的树枝上一借力,身形又向前蹿去。
只一眨眼,他就已经窜出了围墙。
埋伏在围墙边的那一队强弩手,一发弩箭射出,尽数射在公孙无极扔出去上衣上。待看到公孙无极窜出来,再装填弩箭已然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孙无极窜出围墙。
公孙无极刚一窜出围墙,只见眼前地面上隐隐反射出新月的微弱的光。
——莫非是地面融化的雪结成的冰反射的月光?公孙无极吸一口气,以防落地时收势不住滑到在结冰的地面。
公孙无极尚未看清地面的情况,已经听得“卡啦”一声,紧接着又是“噗通”一声,只觉得全身刺骨的冰冷。
围墙外竟是一条河。
公孙无极已经撞破结冰的河面,坠入了河中。
公孙无极并没有立刻浮上水面,他憋着吸入的那一口气,在冰面下继续向前游去,他已顾不上去想这条河到底有多宽,亦或这根本就不是一条河。
幸而,这确确实实是一条河,这条河约莫一丈来宽,公孙无极已经触碰到了对面的河岸。
他憋着最后一点气息,慢慢的上浮,靠近冰面,抽出锟铻刀,割破冰面。
公孙无极一割破冰面,立刻就从水下蹿了上来,往岸上窜去。
岸边并没有伏兵。
这一条河,似乎确实让惊才绝艳,算无遗策的义阳王赵东楼疏忽了。
岸边是一片灌木丛,公孙无极一蹿上岸,立刻就蹿进了那片灌木丛。
他一蹿进那片灌木丛,立刻就匍匐在灌木丛中再也不动,即使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冰冷刺骨,在寒风中如一块冰一般贴在身上,让他止不住的颤抖,他的人却依然一动不动。
幸而灌木丛的叶还没有全部落光,茂密的灌木或多或少为他抵挡了一些寒风。否则他的衣服在行风在早已结成冰了。
落在地上的厚厚的落叶,因为灌木丛的遮挡,并未落上积雪,未融化的积雪亦未有滴落其上,依然还是比较干燥,亦能为匍匐在其上的公孙无极提供一些些许的温暖。
公孙无极静静的匍匐在灌木从中,虽然他已经极度疲惫,但他并不能睡着,他知道现在倘若他一睡着,便可能永远再也不会醒来。
虽然极度的寒冷让他的头脑似乎已经开始变得迟钝,但他必须强迫自己努力去思考,只有努力的不停思考,他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昏睡过去。
他开始想到蹿进台阶上那个洞口中的叶无花,他现在是否仍在洞中,面对与自己一样的伏兵,正在浴血厮杀?他相信叶无花一定能比自己撑得更久。叶无花本就是一个耐力极为持久的人,他亦比自己年轻很多,他的剑法亦极为高明,况且他的剑法亦是十分实用的,杀人的剑法。
他岂非比自己逃出来的希望更大?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万一那个洞中并不是伏兵,而是让人粉身碎骨的致命陷阱。可是他不敢想,在他心中,依然是抱着叶无花亦能逃出生天的希望的。
——希望,岂非是现在能够唯一给他带来一些温暖的慰藉的两个字?
更何况,倘若那个洞中仅仅是赵东楼用来逃命的通道呢?
赵东楼的武功虽然也并不低,但在百尺楼《百字谱》剑客榜排名第一的叶无花来面前来说,断没有获胜的可能。
这样看来,叶无花岂非至少有一半的机会依然能够活下来?
公孙无极自然知道自己这样想过于乐观,倘若叶无花也死了,他便会失去两个好朋友,逝者已矣,或者的人岂非活得更沉重?因此他必须强迫自己给自己叶无花依然能够活下来的希望。
公孙无极当然也想到了,惊才绝艳、算无遗策的赵东楼,倘若没有十分完全和妥善的安排,一定不会贸然将自己置于危险中的,他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冒险。【穿】 【书】 【吧】
但公孙无极强迫自己忘掉这样的想法,他必须给自己保留信心和希望。
公孙无极已经觉得自己全身都已经冻得麻木了的时候,突然听到那河中想起一声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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