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载川率少陵骑突袭哈叱那军之时,一支人马浩浩荡荡从南面开来,在高处瞭望的哨位大声向城中示警:“南面发现大批人马!”
王乾立刻赶往南门城墙,放眼望去,只见那支人马派出一名先锋官,手持一杆大旗,单人单骑朝城门疾奔而来,到了城墙下勒马高喊:“煌月城守将何在?”
王乾在城墙上回道:“我乃镇北军统帅,卫国公王乾,你是何人?”
城下的那名先锋官将手中大旗往地上一插,只见那大旗上赫然绣着大大的“武”字,他大声说道:“我乃雍州军校尉沈何,我部奉陛下之命,驰援煌月城,请王将军速开城门,让我部入关!”
王乾赶紧派一名侍卫出城,去检验那人军令,侍卫检查过之后,大声回报道:“王将军,手令无误!”
王乾欣喜若狂,立刻命人打开城门,整装迎接。
王乾检视了这支人马,不见主将武云曦,便询问那名叫沈何的先锋官:“沈校尉,怎么不见武大人?”
沈何说道:“武大人的车驾就在大军之后,请王将军移步,武大人有陛下的旨意要传达。”
听到旨意二字,王乾自是不敢怠慢,沈何又说道:“陛下的旨意事关机密,只能王将军一人听旨。”
王乾不疑有他,吩咐身边侍卫原地待命,自己单独跟着沈何去见武云曦。
武云曦的车驾还在城门外面,王乾仔细观察了一番,只见车驾周围五步之内就有十几名侍卫,皆手持青色蟒纹横刀,是玄青卫的标配。
玄青卫隶属御围内直院,行使监察文武百官,是陛下的亲军,王乾小声问道:“玄青卫来干什么?”
沈何没有回答,这时,武云曦从车驾上下来,步伐沉稳,走路带风,身形高大,不怒自威。
王乾行礼道:“王乾见过武大人。”
武云曦没回礼,拿出一卷圣旨,表情冷漠地说道:“陛下有旨,镇北军统帅王乾接旨。”
王乾虽甲胄在身,但面对宣旨,也不得不跪拜下来。
武云曦打开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哈叱那大军犯境,王乾未经朝廷商议便退守煌月城,致使关外八镇丧失,有通敌之嫌,朕深感失望。今敕令兵部尚书武云曦接管煌月城兵权,撤去王乾镇北军统帅之职,褫夺卫国公爵位,由玄青卫押解回京,等候发落。”
话音一落,玄青卫便一拥而上按住王乾,王乾辩解道:“武大人,哈叱那人此番来犯,兵力数倍于我,他们向来以骑兵为主,却不擅攻城,我主动弃守关外八镇是避其锋芒,不与他们的骑兵在开阔地带交战,保存实力,利用城防消耗敌军,且八镇百姓全数转移至关内,并未受敌军侵犯,我这么做也是为大局着想,怎能说成是通敌之举?”【穿】 【书】 【吧】
武云曦冷冷地说道:“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这是陛下的意思,我也只是听命行事,有什么话,你去跟陛下说吧。”
这时,城墙上有人大声吼道:“不准动我们的将军!”
王乾听到此话,心中暗叫不好,急忙喊道:“你们都不要动,不关你们的事!”
可城中将士此时已不受控制,纷纷想要冲出来护着王乾,武云曦说道:“王乾,你好大的胆子啊,竟敢教唆属下哗变,你是想抗旨吗?”
王乾急忙解释道:“武大人误会了,让我去跟他们说两句......”
武云曦冷笑一声道:“不用麻烦了,我也是领兵之人,自有办法解决。”
说罢,他对沈何说道:“传我的命令,镇压!”
沈何得令,大手一挥,先行入城的雍州军就像早有准备似的,竟操起兵器杀向镇北军。
经过一夜血战,少陵骑虽精疲力尽,但仍然在王载川的率领下,一路斩风淋雪往煌月城狂奔。
待他们赶到煌月城下,天已大亮,王载川遥望城墙,似乎并无异常,心中的大石稍稍放了下来。
他立刻派出一名斥候前去通传,那斥候快马奔到城下,一边挥舞着自家大旗,一边高声喊道:“少将军得胜回城,请速开城......”
话音未落,一支暗箭袭来,那名斥候毫无防备,被一箭贯穿咽喉,顿时从马上摔落。
王载川大吃一惊,可让他更为震惊的事还在后面,只见城墙上吊起几具尸体,王载川仔细一看,全是镇北军的将领,这时,武云曦在城头现身,身旁是被五花大绑的父亲王乾。
王载川惊呼道:“武云曦你这是什么意思?”
武云曦说道:“王乾拥兵自重,通敌卖国,我奉陛下旨意捉拿王乾,没想到他竟敢公然抗旨,挑唆部下叛变,被我部镇压,一干叛将已全部处决,我劝你还是认清时势,束手就擒,以免落得跟他们一样的下场。”
王载川质问道:“我父亲为大棠征战多年,怎会通敌卖国,定是陛下误信了小人的谗言,就算我父亲有是什么错,你为何要牵连镇北军?”
“哼,你们王家父子把持镇北军多年,军中将领早已只听从你父子二人之命,若不及时除去,迟早成为心腹大患。”
“心腹大患?我们苦守煌月城两个多月,军中精锐早已损失殆尽,我们若是拥兵自重,通敌卖国,何必与敌军血战到底,白白牺牲这么多将士的性命。”
武云曦说道:“那你告诉我,大敌当前,你们不集中兵力抵御敌军,反而抽调了最精锐的少陵骑出城,是不是去找哈叱那人商议献城之事了?”
王载川怒骂道:“你简直是在狗咬吕洞宾,我父亲是得知哈叱那人意图偷袭你部,才命我率少陵骑前往阻击。”
“我部自西京出发,一路畅行无阻,也从未得到线报说哈叱那人会偷袭我部,你这番说辞让人难以置信啊。”
“你放屁,一路畅行无阻还迟迟未到,你也是统兵之人,从西京到煌月城要走多长时间你心里没数吗?”
“我走多久是我的事,你大可以在陛下面前参我,但眼下你必须遵从陛下旨意,解除兵权,否则便是谋逆!”
方子忧小声说道:“少将军,别听他的,这是阴谋。”
王载川何尝不知这是武云曦故意在设局陷害,可父亲还在他手中,他一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王乾知道儿子在担心自己,便大声喊道:“载川,你别管我,快走!”
王载川说道:“不行,我不能丢下父亲不管!”
只见他取下腰间的佩刀,打算丢到地上,武云曦脸上露出一丝阴笑,对手下说道:“等他们都弃了械,就格杀勿论!”
突然,城墙上的哨兵大喊道:“敌袭——”
王载川回头一看,远处卷起漫天风雪,号角齐鸣,擂鼓震天,哈叱那大军正在向煌月城进发,铁蹄之下,连大地都为之颤栗。
王乾大喊道:“载川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武云曦下令道:“来人,将王乾斩了!”
沈何问道:“可是王载川还没降。”
“无所谓,就让他亲眼看着王乾死在城墙上,他才会心怀怨愤,要么带兵攻城,要么投向哈叱那,无论那种结果,都坐实了王家叛国。”
“是!”
沈何得令,当即拔刀出鞘,架在了王乾的脖子上。
王载川见状急忙说道:“你们想干什么?”
王乾望着儿子,用尽力气喊道:“你快走,不要跟他们拼命,听我的话,好好活下去——”夶风小说
沈何当着王载川的面,一刀挥下,王乾的头颅从城墙上掉落,鲜血浇红了城墙,远远望去,如同一面残破的大旗。
“爹——”
王载川嘶声裂肺地喊着,响彻整座煌月城,他的父亲,一代名将王乾,为大棠皇帝南征北战,戎马一生,没有战死沙场,却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老将军之死,方子忧虽然也悲恸不已,但他向来处事镇静,立刻说道:“少将军快走,再不走就都死在这儿了。”
王载川怒发冲冠道:“不行,我要杀了武云曦为父报仇!”
方子忧说道:“武云曦此时正希望你这么做,哈叱那大军距我们不到十里,他就是想借敌军之手杀了你。”
“我不怕死,你怕死你走!”
“少将军,你问问咱们这些人,哪个是怕死的,可今日如果我们全死在这儿,谁还能为老将军报仇,谁还能为镇北军的将士们洗脱冤屈?少将军,三思啊!”
王载川思忖一番,只好按耐住心中的悲愤,转身下令道:“少陵骑听令,随我一同杀出去,此战之后,不论我们之中还有谁活着,都不能忘记今日之仇,有生之日必杀此贼!”
“有生之日必杀此贼!”
“有生之日必杀此贼!”
少陵骑人人群情激奋,纷纷随王载川起誓,王载川饱含泪水,最后朝城墙上的血迹看了一眼,调转马头朝东面奔去。
哈叱那人发现少陵骑的身影,立刻派出一支追兵,王载川对煌月城周边的地形早已熟记于心,他此时想要脱困只有一条路,就是率部跨越呼伦河,呼伦河此时正值冰封,平日里单人单骑从冰上过是没有问题,但不敢保证整支少陵骑连人带马能不能过。
王载川率部走在冰面上,脚下不时传来冰面碎裂的声音,令人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大概就是如此。
突然一阵箭雨袭来,不少将士身处空旷无处躲避,纷纷中箭坠马,王载川急忙四处搜寻,发现岸边悄无声息地出现一支人马,这支人马穿的既不是哈叱那人的皮甲,也不是棠军的铠甲,而是一身黑袍黑甲,且个个都带着兽面獠牙的面具,甚是奇怪。
王载川没时间去管对方什么来路了,赶紧指挥弟兄们不惜一切代价过河,又一阵箭雨袭来,王载川也不幸身中数箭,胯下坐骑抬起前蹄躲避,不料脚下的冰面突然断裂,使得他连人带马坠入冰洞之中。
名震一时的少陵骑在此绝境之中毫无还手之力,片刻之间便伤亡殆尽,王载川的身体在冰河里慢慢下沉,定格在他眼中的最后一个场景,是无数猩红的花朵在冰面上绽放......
王载川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有铁马冰河,有喋血战刀,但不论是什么,都只有斑驳的片段,既朦胧且混乱。
他感觉身体在一片虚无中游离,时而旋转,时而静止,他想从沉沦中醒来,可眼睛一睁开,反而是无尽的黑暗,还有冰冷和窒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一双大手将他从困境中拯救出来,但身体依旧无法动弹,眼睛也睁不开了,只有听觉在断断续续地发挥作用。
“老兄......醒醒......老兄......喂......”
“大夫,麻烦你给看一下,这人还有救吗?”
“气若游丝,脉象时有时无,唉......”
“能不能想想办法?”
“伤及筋骨,脏腑俱损,即便勉强续命,也是废人一个。”
“废不废的以后再说,眼下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好吧,看你如此有心,老夫就给你写副方子,死马当成活马医吧,诊金就免了,留着钱去镇上抓药吧。”
“那.....就有劳大夫了......”
一群走地鸡在竹林间四处觅食,一位农妇在篱笆门口大声吆喝,将鸡群唤回院子。
这种小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农妇早已习以为常,并没发现今天有什么特别。
走地鸡出去了三十二只,只回来了三十一只。
一个年轻人倒提着鸡脚一路跑回破庙,烧水放血拔毛这一套干得是轻车熟路,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自言自语道:“要不是为了你,小爷我才不屑偷鸡摸狗,好歹小爷也是当过几天玄青卫的人,那可是有真凭实力才能当的。”
说着,年轻人瞄了旁边一眼,接着说道:“你说你呀,要么干脆就死了算了,我也就最多帮你挖个坑,你偏偏还留着一口气,半死不活的,我娘说过,见死不救等同杀人,你我也算有缘,我总不能杀了你吧。”
身旁躺着的人垂下一条胳膊,年轻人发现了,将他的胳膊重新摆回胸口,继续说道:“再等等,很快就有肉吃了......本来想一个人闯荡江湖太孤单了,多个人能多个伴,现在人是多了一个,可你腿不能走口不能言,就我一个人自言自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得了疯障。”
说着,年轻人一边将鸡肉放在锅里,一边说道:“鸡呢是我偷的,毛呢也是我拔的,我出力最多,所以我吃肉你喝汤这不过分吧......你好像也只能喝汤......等吃饱喝足了,你也起来活动活动,再睡下去,你身上也要长毛了,到时候我可不给你拔。”
忽然,躺着的人胳膊又垂落下来,年轻人的余光瞄见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悄悄地走到他身边,再次将胳膊放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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