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家时，天空只剩下一片淡淡余晖。
高以安还在睡，陆绥戳了戳他红润的脸。想他真能睡，要不是瘦巴巴的，还真挺像个小猪。楼下的小贩正在收摊，陆绥轻抱着他，走到楼梯口，退了回来。
转向最角落的钥匙摊，一旁的折叠椅上大爷盖着草帽打瞌睡。陆绥托住高以安，揭开下了大爷的帽子，刺眼的光搅碎了大爷的美梦。他眉头微皱，打量着眼前的人。
“七叔，别睡了，再做一单，收摊吧。”陆绥掏出钥匙，扔在桌上。
“嚯，又是你小子，小时候皮长大了也没改多少。好不容易睡个觉，还给我弄醒了。”满头白发的大爷不满的打了个哈欠。
老头声音有点大，陆绥看了一眼怀小孩儿，“七叔你声音小点，还睡呢。”他指了指怀里的人。
老头白了他一眼，把帽子戴在头上。陆绥读书那会儿就是个皮娃子，他和老伴在后种了满山的葡萄，每年成熟还没来得及上市场，就先进了他和刘志的肚子里，他俩人偷吃就算了，还胆大包天带着一帮的小孩儿去。比山里的麻雀还能嚯嚯，老头在灌木丛林里蹲守了两天，总算是逮着了这群小兔崽子。气的他提着人上门找大人，他妈拿了一个月的工资才平息了两老口的怒气。
此后经年，老头见了他就没好脸色。
老头哼了一声，拿着钥匙开始比划，确定好长度后，从椅子下拉开一个大铁箱，里面摆放着整齐的钥码。抽了一块儿，架起抹着机油的钥匙机，咔嚓咔嚓的压纹。
老头手巧小摊上摆了不少麻绳编制的钥匙扣，小狗小猪小鱼做的活灵活现。陆绥选了粉色的小猪，“七叔，做好了帮我扣在这上面。”
老头手压机器，朝他比划了一个数字。
陆绥了然，从兜里掏了一张十块放在桌上。怀里的人动了动，“醒了？”
高以安嗯了一声，鼻音有点重。挣扎着想下去，陆绥收紧手臂，“好好待着别动，钥匙配好我们就回家。你看这个猪你喜欢吗？”
陆绥拿着手里的小猪问。
小猪四肢很细，身体圆长，像一根香肠，咧着大嘴一脸憨笑。
高以安眨眼，接过说，“喜欢。”
刚好钥匙做好了，陆绥让他拿好新钥匙，回家用新钥匙来开门。
高温摩擦后的新钥匙很烫，高以安握在掌心里，印出了一道红印子。
陆绥问饿不饿，他抿着嘴，软声说，“饿了，嗯……想吃红烧鱼!”
“好。”陆绥爽朗的应下。“想吃也不是不行，但是能不能多吃点饭，你看你瘦得像跟干柴，爱睡又不爱吃。像猪又像猫，今天必须得吃两碗饭。”
陆绥抱着他就像在抱一堆干柴，硌硬得不行。
“啊？我吃不了那么多呀，一碗好不好？。”高以安可怜巴巴的跟男人讲条件，能喝水，他哪怕一天只吃一顿饭，也不会觉得饿。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了两碗就两碗，不能变。”陆绥态度强硬，不容他抗拒。
到了门口，陆绥拍了拍他的背。“安安开门，我们到家了。”
高以安摸着手里的钥匙，对准锁芯插了进去。转动两下，“咔嚓”一声门开了，这小小的钥匙像被注入了魔力。高以安捏着钥匙心口像涌入一罐蜜似的甜。那些疼和痛通通消失不见了，他有了依靠，不再是一个人了。
进到屋子，陆绥把高以安放在沙发上，看了看了他的脚，伤口没碰着。起身进了卫生间，捧着水捧着凉水洗了个脸。
拿过洗脸架上的帕子沾了水，回了客厅，把毛巾递给高以安。“把脸擦擦，舒服点。”
高以安没接，攀着沙发往他身上凑。“绥哥你帮我擦嘛。”
陆绥总觉得今天的小孩儿有点不一样。但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小孩儿愿意亲近他是件好事儿。
“好，乖乖，别动了啊!”陆绥轻柔的给他擦着脸，小孩儿的脸像瓷器一样的白，跟自己的糙黑皮比起。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擦好了脸，又换了一面给他擦手。
“你先看会儿电视，我去做饭。”陆绥打开电视，把遥控器递给他，提着毛巾回了卫生间。重新洗好挂上。
高以安握着遥控器，眼睛一直跟着男人转。
看着男人忙碌的背影，他说了一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绥哥，你是我的了。”
天渐渐暗下，星星三三两两的闪着，像一个个小灯泡。
陆绥把饭桌搬到了窗边，风扇还没修。靠窗吃凉快些。高以安坐好伸手等他抱，陆绥乐此不疲。两人刚要动筷子，门响了。
来的人是张丽的妈，喊陆绥上去吃饭，包了他喜欢的饺子。高以安手摩擦着碗边，眼底一片寒意。
陆绥笑着回绝。“谢谢婶不用了，我们正吃着呢，下次吧。”
张丽妈往里面看了看说，“跟我还客气什么，要不然，你带着他一起上去呗，就多双碗筷的事。我今天做了很多你喜欢的菜，你叔还等着和你的小酌一杯呢!”
陆绥很为难，他不想去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挠着脑袋半晌憋出一个。“婶真不用了，安安怕生，我们明天还要出远门，酒就先不喝了。”
“哎，行吧，你小时候可喜欢去我家吃饭了。现在越大还越生分嘞!”老太太唉声叹气，这顿饭本来是撮合他和自己女儿的，可现在人都不去，还撮合个什么。ωＷＷ.chuanyue1.coΜ
“婶你说啥呢？没有的事。”一转头看到高以安伸手去勾拐杖。“安安别动，要什么我来给你拿。”陆绥顾不上老太太，快步走到高以安身边。
老太太抱怨了一声，就走了。
“我想上厕所。”高以安随口编了一个谎，他刚才开是故意的。他第一次见到母女俩时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不喜欢的陆绥跟他们有过多的接触，每次男人跟他们接触后，他会闹脾气不理陆绥。
“那你叫我呀，我抱你去。”陆绥拦腰把他抱起，到了厕所。不给高以安反应，拉下来他的裤子，高以安抓住他的手，“我自己来!”
“别乱动，等一下尿裤子上了。”陆绥把裤子拉到了膝盖上。用给小孩把尿的姿势把他抱了起了。
“不!”高以安脸红的滴血，可大腿被男人握得牢牢的。
“安安小鸟好粉啊！那么小能尿的出来吗？”
高以安浑身像被电了一样麻得不行，陆绥见他久久没尿出来，嘴里虚着声，高以安别人红了脸尿了出来。
一阵哗哗哗声后，高以安无力躺在男人怀里，陆绥抽纸给他擦了擦，按一下抽水闸门，花哗啦啦的一声，羞耻随着水花冲进了下水道。
高以安没随陆绥的愿，仍旧只是吃了一碗饭，陆绥舍不得凶他，半哄半骗的要他吃了小半碗。
洗澡的时候，高以安没拒绝男人，陆绥为了方便他洗澡，安了一个浴缸。陆绥把光溜溜的高以安抱进浴缸，受伤的脚搭在浴缸边上，白炽灯下的高以安白的晃眼，浴室里水汽氤氲，陆绥打着泡沫细细的给他抹着，他触碰过的地方在温热的水浸润后慢慢的变了红。
高以安伸着白嫩的手指，戳水里的泡泡。
“诶，别动，等下泡沫进耳朵了。”陆绥把他头掰正。
高以安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转身一把抱住的男人，身上的水湿的了男人大半的衣服，陆绥手僵在空中，“安安，怎么了？”声音有些沙哑。
高以安没说话，一阵水声晃动，抱的更紧了。陆绥还以为伤着他脚了，想要去看，高以安抬头翘着嘴不让，热水打湿了额前散落的碎发，小孩儿眸子里好似坠落的星河，闪烁耀眼，泛着红的眼角，楚楚可怜。
陆绥大脑宕机，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孩儿，他腹上起了一团无名火，直冲脑门子。“安安……”声音干巴，像掺了沙。
“嗯。”高阳软软的应着他。仅仅相挨的两颗心，跳的不分上下。浴室里的气温逐渐的上升。“绥哥，你也湿了，进来一起洗吧。”高以安笑得天真无邪，陆绥喉咙滚动，僵硬的手，摸了摸他的背。“我先给你洗。”
说完了松开的手。但却一直在回味那细腻的肌肤。
“哦，好。”高以安甜甜的笑着松开了。
继续玩着泡泡，他在男人心里放了一个烟花，又悄无声息的溜走，任随这烟花漫天乱炸。
给他洗好，陆绥已是满头大汗。潦草的擦干后抱回了房间，他甚至不敢看小孩儿的眼睛，落荒而逃。
老房子隔音差，高以安侧着耳朵听浴室里的水声，哗啦啦的水声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他嘴角上挑，露出了满意的笑。
静谧的夜里，突然下起了雨，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吵得人睡不着觉。陆绥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枕着手臂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高以安。穿衣服的，没穿衣服的，统统往他脑子里钻。
他爆了一声粗口，扯着被子把自己的头盖了个严实。
忽然房间里闪过一道白光，陆绥拉下被子，一声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夜空。
“绥哥!”陆绥以为自己听岔了，刚坐起来，又听见了一声“绥哥。”他拉开台灯，翻身下床，鞋都没穿好就焦急的走了出去。
边走边问。“安安，怎么了？我来了!”
一推开门，小孩儿的坐在床上，哭的梨花带雨。陆绥更心疼了，一把搂进怀里，想用手擦，又才想起来他手上都是老茧，拉过一旁的软被，轻轻的给他擦着。“怎么啦？不哭不哭。是不是打雷吓着了。”
“嗯……我怕。我想跟你睡……。”高以安埋进男人的胸膛里小声哭着。
“好，不哭了，绥哥陪你睡。乖乖躺好，不哭了啊。”陆绥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这样柔情的一面。如果眼前的人换成刘志，他肯定一拳抡死他。
陆绥抱着小孩儿躺进床里，想着等他睡着了再走。这床小的时候怎么动都掉不下去，可现在伸个脚都成问题，更不要说怀里还抱着个高以安。
高以安手脚交缠的抱着他，生怕他跑了，两人的身体紧贴着，像是一体。陆绥好不容易抽出了一只手，高以安气呼呼的又抓了回去。
陆绥给他气笑了，“安安几岁了？还怕打雷。”
高以安像只小兽，哭哭唧唧对着他手咬了一口。“就是怕。”
“不怕不怕，我在呢。安安乖乖睡。绥哥在，不怕。”
高以安伸直脑袋，对着他的下巴啄了一下。
陆绥方寸大乱，小孩儿啄过的地方刷的烫了起来。“安安，你……”
“怎么了不可以吗？”高以安问。
陆绥环着他的腰，轻咳了两声，“这个只能跟喜欢的人做。安安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高以安眼里的光淡了下去，“我没有喜欢的人，我说过了，我只喜欢绥哥。”
陆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今天的某些东西好像在逐渐的失控，脱离了他的桎梏。
“好，我也最喜欢安安了，睡觉好吗？”高以安听到了满意的回答，含着泪花闭上了眼。
窗外的雨声更大了，狂风肆虐，暴雨交加，相互嘶吼，拉扯，似乎要摧毁一切。
陆绥透过闪电看怀里的小孩儿，高以安睡得很不安稳，睫毛抖动，眉头紧锁，额头上起了细细麻麻的汗珠。
陆绥拉开床头的灯，学着以前他妈哄他的样子轻声的哄着他，“安安，别怕，那都是假的。别怕。”【穿】
【书】
【吧】
哄了一会儿后，怀里的高以安又沉沉的睡了过去，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陆绥闻不出来是什么，只知道很香，闻着很舒服。
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对高以安有这样的情绪。
他心中有很多疑问，舅舅舅妈的，高以安的，他从来没过问并不代表他不想知道。他找不到一个切入点去问，他想等小孩儿告诉他。
但他所看到的东西告诉他，这一切没有那么的简单，高以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以及高澄的冷漠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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