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空刚泛起一抹鱼肚白，高以安就醒了，房间很暗是陆绥的。
本应该躺在他身边的陆绥已经没了，褶皱的被子里只剩下一片凉。身上睡衣规规矩矩的穿着，他明明记得昨天什么都没穿，显然这衣服是男人给他穿的。
赤着脚下床，走了一圈，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桌上的包子冒着热腾腾的白气，男人大概没走多久。
卫生间里，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
嘴又红又肿，嘴角的伤口刚结痂，用舌头顶还是很疼，漂亮小鹿眼，空而明亮，男人是喜欢的吧？
周末不用上课，吃过早餐，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回到了床上，抱着被子吸取男人的味道，可惜被子上的很淡。
翻了个身把被子夹在腿缝里，手抱着枕头，半磕着眼，想睡睡不着。
昨晚男人把他抱回房间，到了房门口，他哭着喊着不去，男生问他要去哪？他搂着男人的脖子吻了一下，含情脉脉的说要跟男人睡。
陆绥沉思片刻，抱着他大步流星的走向自己的房。粗暴的踢开房门，毫不怜惜的把他扔在床上，又重重的压下去。
高以安一点不怕他，像根藤似的的缠在他身上。陆绥眼光在他身上驻留了一秒，起身关了灯，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下来，高以安不明白他的意思。想要贴上去，陆绥一把推开他，“睡觉!”声音没什么感情，还带着一丝怒。
高以安没睡，借着昏暗的光看男人的宽阔的后背。他想抱着男人，手都伸了，到一半他又收回的手。
两人一夜无话，各怀心思的睡。
刘志嚼着巧克力偷看陆绥，这位从来都不会出错的三好员工，铺地板砖的时居然破了一块地板砖。有意思了，陆绥是出了名的严谨，按道理来说这种小错误根本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刘志想问他，见他脸色黢黑，又不敢问。休息时陆绥在楼道里抽烟，懊恼昨晚没事儿喝那么多酒干嘛，嘴巴再怎么不承认，身体对高以安欲望，他得辩驳不了，可这个现实对于他来说却又是血淋淋的。
他一晚没睡，不敢面对高以安，更不敢面对自己。他要怎么说，他做的那些事儿，喝多了精虫上脑。
那不是王八蛋吗!
可他喜欢的是女人，小孩儿是男人，怎么能一样。
一根烟抽完，他下定好的了决心，脚踩灭烟头，转身要走发现烟头还在冒烟，他皱着眉头踩了两脚，直到烟头不再冒烟。
王强看他心不在焉的，问他怎么了，他说昨晚没休息好，王强让他早点做完，回去休息。
陆绥回家是中午一点多，往常这个点回，他着急忙慌，就怕小孩饿了。
可现在他一点也不想回去，步伐沉重，仿佛要面对的是一个洪水猛兽。
家里高以安早就看到了男人的车，他昨晚从男人的态度里，知道俩人这辈子大概只能做兄弟了。
他摘下义肢，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耳朵一直听着楼梯间里的动静。直到熟悉的脚步声靠近。他捏着遥控器手不自觉的发抖。
陆绥站在门口平复心情，确认如常后，跟往常一样打开门。高以安冲着他笑，“绥哥，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陆绥没看他把钥匙放在桌上。“今天活多。”说完就进了卫生间。
高以安指甲嵌入手心，疼的眼里起了一片雾。
陆绥的冷漠像一把匕首扎在他心上，痛的他难以呼吸。纵使结果如此，他也不后悔。
这一天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对于昨晚的荒唐闭口不谈。晚饭时，高以安故意把义肢放的很远，他想要男人抱他，陆绥看出了他的心思，拿起义肢给他安上。“以后别放那么远。”就这一句话，高以安如坠冰窟。
晚饭高以安吃的很少，哪怕是最喜欢的红烧鱼也是只动了一口。他像是在跟男人闹别扭，陆绥装作看不见。他就不信，他能忍得住饿。
可第二天，高以安干脆不出房间了，把自己反锁在了屋里，走前给他做的早餐，一口没动。喊吃早饭也不吃。
陆绥忍不了了，暴躁的踹开房。高以安像是猜到了他会踹门，挪动书架子抵住门。可架子不堪一击，书洒落了一地。
高以安抱着腿蹲在窗下，眼里一片湿润，浮动的纱窗搭在他身上，陆绥看了一眼，转身去客厅端起饭碗。
直径走到他面前，把碗强硬的在他手里，高以安不接，饭碗滚落了一地。穿书吧
陆绥眼皮突突的跳，“你到底在闹什么？不好好吃饭，想干嘛？是想要饿死自己吗？”
“你不喜欢我吗？你知道的，我说的是那种喜欢。”高以安红着眼问。
男人不说，不代表他不想问。他就想要一个结果。一个可能会让他死心的结果。
“你这么小，那懂什么喜欢，我不喜欢男人，我喜欢女人，你永远都是我弟弟，把饭吃了。”陆绥说的面无表情，不给他留一丝的绮念，那晚就当做了一个梦，天亮了该醒了，可看到高以安豆大眼泪流个不停的那一刻，他自己又忍不住了。
高以安擦干眼泪，哽咽的说，“我知道了，那你以后别对我太好，要不然我还是会忍不住的喜欢你。”
“好，我会注意。”陆绥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拿着钥匙逃出了门，高以安听到关门声，低头咬着拇指无声的流泪，昨晚哭了一晚上，应该是没眼泪的了，可现在多的他擦不完，衣服洇湿了一大片。
哭完了，哭累了，他换了一身衣服，戴上义肢，收拾着一片狼藉的房间。他吃了饭只不过跟往常一样，吃的不多，吃好洗碗，回房间里捧着书发呆。
墙壁上的福娃娃抱着大鲤鱼冲他笑，他学着弯了弯嘴角，不用照镜子都能知道，笑的一定很丑。
晚上陆绥磨蹭到了八点才回来，高以安做好了饭菜慢慢吞吞的吃着。他厨艺很差，小白菜炒糊了，饭煮的半生。陆绥看着脑袋疼，光闻着都知道不好吃，他看不下去，去厨房下了一碗面条。
端上桌，高以安说吃饱了，不吃了。也不管，脸色十分难看的陆绥，洗了碗就回房间。
陆绥找不到地方发气，握着筷子戳面条，煎蛋都给他戳烂了，烦躁把筷子扔桌上，端着面条回的厨房拿了一个空碗扣盖上，他哼了一声，不吃就算明早当早餐自己吃。
他在刘志家吃过了，还挺心虚的，自己在外面吃好的，把小孩儿一个人扔在家里有点不地道。
洗了澡，他偷偷走到小孩儿房间门口，听里面的动静。听了半天也没一点声，他关了客厅的灯，回了房间。
房间门刚关上，对面的门就开了。他坐起来，仔细听，高以安去卫生间洗漱，把换下的衣服洗好，晾阳台上。做好一切后又回了房间。明摆着躲他，陆绥抓了抓头发，踢开被子倒头睡。m.chuanyue1.com
第二天，高以安起的比他还早，收拾好，也不等他背着书包自顾自的往门口走。
“着什么急呀？我还没好呢。”陆绥囫囵吞枣的吃着昨晚的面条。
“不用了，我自己走。”高以安弯腰穿鞋，一点都没有要他送的意思。学校离得有点远，往常都是陆绥早送晚接。
陆绥还没来得及说上话，高以安已经出门了。昨晚的面坨成一坨，吃得粘牙，陆绥硬着头皮给它吃完，也不过就一天。小孩儿就跟他身份的像个陌生人似的。他还挺不习惯的，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
哥哥是哥哥，弟弟是弟弟。错了就应该改，可这改的结果又让他莫名的不爽。
安下水道的时候，刘志拧错了螺丝钉，陆绥揪着他的耳朵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大家伙都奇怪了，以前刘志做错的比这还多。
也没见他大声骂过，今天就几个螺丝钉，他骂的比王强还凶。不光大家奇怪，刘志更奇怪，从来没见他这么凶过，小时候凶完了还会跟他道歉。
可今天却让他滚远点，直到午饭见他脸色好了不少，刘志才敢跟他说话。说的小心翼翼的。
“绥哥，你咋了呀？咋这么大火？”
陆绥以为他没吃饱，把吃了一半的饭盒递给了他打发道，“拿去，滚吧，别烦我。”
“我不要，够吃的，你怎么了？脸拉成这个样子，谁惹你了？”刘志把饭盒推了回去。
陆绥说了没事儿，继续扒饭，他没什么胃口扔了可惜。
刘志想了一下有可能会惹他生气的人和事，想来想去，只剩下一个高以安。他大着胆子战战兢兢的问，“绥哥是不是那个小兔崽子惹你了。”陆绥停顿了一下没说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刘志挑了挑眉，一脸懂了的意思。“我就说吧，那小孩儿不简单，他以前跟我小侄一个班，我小侄说他怪的很，在学校里不说话，独来独往。还打架闹事儿。
有一次，我去我姑妈家，他偷了东西，被你舅舅罚跪在院子里。他就不是个乖小孩儿。我以前就想跟你说了，但看他没了腿挺可怜，还以为他能改呢，没想到，他怎么惹你生气了，你跟我讲讲。”他姑妈和陆绥舅舅住在一个院里。
“打架?偷东西?怎么可能，你搞错了吧。”陆绥不相信小孩儿会做那些事。
“真的，我骗你干啥？不信你去问我姑妈。当时又不止我一个人看见。这么一个坏小孩儿，我要是你舅舅舅妈我也不喜欢，也就你菩萨心肠，才会多管闲事。”
陆绥没说话，脸部的线条略冷硬，他咬着后槽牙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不信安安是个坏小孩，这些话以后都别说了。”
谁都有个不堪的过去，他不看过去，只看当下。
但如果高以安真如他所说的那样……
他叹了口气，把饭盒从上往下戳破，丢进垃圾桶。整个下午，他挑最累最重的活干，肩扛地板砖一楼到三楼，歇都不歇。刘志让他悠着点，别把腰给伤了。
陆绥早早的收工，在车上抽了一根烟后，看了一眼时间，把车开去了学校。
学校里还没下课，他把车开在角落里。下车在小摊贩上转了一圈，买了根冰棍儿，回到车上，铃声刚好响起，大批学生蜂拥而出。
陆绥瞪大了眼睛找，好不容易找到人了，高以安看都没往他这边看，背着书包直冲冲往回家的方向走，陆绥摇下车窗，伸着脑袋喊他。
可人太多了，一人一句足够把他淹没了。
高以安根本没听见，陆绥气的锤方向盘。想开车上去追人挤的不行，根本没法开。
只能等，人群散了大半，他踩着油门追上去。
两条腿始终比不过四个轮子，没一会儿他就追上了，高以安的余光撇见他了，没停，继续走。
陆绥舌尖顶了顶上颚，严重怀疑小孩儿看到了他，装作看不见，冲他按喇叭，高以安走的更快了。
陆绥气的暴跳如雷，找好地方停车，大跨步追了上去，提着他的书包拖着他往面包车那走，高以安大力的甩开，金蝉脱壳就给他留了个书包。
陆绥从来没失手过，这一下给他打懵了。一手提书包，大步追了上去一把捞起高以安扛在肩上，狠狠的在他屁股上打了两下，“你闹什么脾气？你要走哪儿去？看见了装作没看见。你是想找打是吧，真以为我不敢打你!”
高以安不吭声，陆绥冷着脸把他扔进了副驾驶，从一边上车，高以安扯开安全带，提着书包爬到了后座椅，陆绥给他气笑了。
高以安抱着书包蜷缩在后座上看窗外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陆绥想缓和气氛，把刚才买的冰棍递给他，“你最喜欢的绿豆冰棍，再不吃要化了。”
高以安没接，陆绥掰开他的手塞他怀里，高以安疯狂的打着他的手，把绿豆冰棍扔出了窗外。
陆绥气太阳穴突突的跳，“高以安你闹什么脾气?别给脸不要脸!不吃就不吃，你当我的钱大风刮来的!”
陆绥从来没对他凶过，这是第一次。
吼完他自己也后悔了。
高以安还是刚才的姿势，就是眼睛红的厉害。
回去路上，两人一言不发。
后视镜里，高以安悄悄的抹着眼泪。路过菜市场，陆绥揉着太阳穴问他要吃什么，没听到声音，转过头去看，高以安睡着了，手紧紧的抓着书包。
眼角的泪还没干，陆绥下了车，选了几样他喜欢的菜，到家了，刚要抱他就醒了，陆绥转头去提菜。上楼的时候，高以安走在后面，陆绥放慢脚步等他，到了家门口，他都没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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